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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怎么这么紧张,他们是晚辈,难道还真能有什么事让你这样不安?”荆夫人很不理解,“我以为你只是配合他们玩闹而已。”

  荆家主表情精彩极了:“……我从不玩闹。”更何况是和那个逆子和逆儿媳。

  荆夫人若有所思:“哦,那你就是真有什么紧张不安的事要告诉我了,让我想想,能让你这样的事……”

  她视线下移,荆家主顿时全身紧绷,习惯性否认:“没有。”

  他试图捂住她的眼睛,她太了解他,也没拒绝,任由他遮住视线。

  等他呼吸平复一下,她才再次开口。

  “和你的腿有关,对吗?”

  妻子悦耳清脆的声音一如当年,荆家主恍惚了一瞬,捂着她眼睛的手被拿开。

  荆夫人一身紫色衣裙,相貌冷艳,眸光却温柔至极。

  “乘风。”她忽然叫他名字,这实在难得,自从两人成亲,除了在很亲密的时候她会情不自禁地这样唤他,其他时候都规规矩矩地喊家主。

  荆家主名唤乘风,他与荆沉玉父子,一个乘风一个沉玉,算是传承。

  “你不要老是想着瞒我,你越是这样,我越是想知道,越是担心。”荆夫人眼眶有些红,声音又柔又轻,“你知不知道你出事的这些年,我没有一天是能睡踏实的。”

  荆家主怔住,不可思议地望着她,这些话这么多年来她从没说过。

  “我担心刺激你,这些年一直没说过这些。可时间越久,我越觉得你其实不介意这些,那你如此避讳,究竟是为什么?”

  荆夫人蹲在轮椅旁,仰头看着自己的丈夫。

  “乘风,你到底为何会变成这样?”

  荆家主很想像以前那样说一句,没有为什么,只是因为闭关修炼出了差错。

  可话到了嘴边,却怎么都说不出来。

  荆沉玉在铸剑阁说的话回荡再耳边,或许……只是或许……真的可以告诉她一切吗?

  隐瞒了这么多年,真的可以和盘托出吗?

  她真的可以平静承受吗?

  其实荆家主一点都不想隐瞒妻子什么,他没有什么事是妻子不能知道的,除了这件。

  他嘴唇动了动,许久,才闭上双眼,连手指都在轻颤:“你真想知道。”

  荆夫人低声肯定:“我想知道,不管是怎样的原因我都想知道,你如此避讳,我其实心里有些自己的猜测,但还是希望你亲口告诉我。”

  “你有猜测了?”荆家主睁开眼,失神地望着她。

  “我们是夫妻。”荆夫人握住他的手,“我们成亲一千多年,朝夕相处,和和睦睦,你觉得我会不了解你吗?我只是想听你亲口说出来。”

  荆家主像受了鼓励,万般艰难的话,竟在此刻变得不难出口了。

  “那我便亲口告诉你。”他反握住妻子的手,字字清晰道,“我将剑骨换给了你,强撑着等你醒来才开始闭关,双腿没能保住,无法行走了。”

  终于还是说出来了。

  荆家主只觉压在心底的沉重石头消失了。

  他整个人轻松起来,也有些轻松之后的虚脱。

  他疲惫地靠到椅背上:“你莫要自责,你也看到了,我只是不能行走,没有影响到修炼和生活。你我感情还是很好,玉儿也很有出息,你不要……总之你别伤心,不要难过,不要因此有负担。”

  他停了停继续道:“以前不能说,也是怕你会接受不了,更担心父亲母亲知道真相会怪罪你,现在他们都不在了,确实也可以说出来了。”

  若前任家主和夫人还在,知道事情真相,可能真的会怪荆夫人连累家主。

  但他们早已陨落,早就不是问题所在了。

  荆家主最担心的还是荆夫人会过于自责,伤心难过。

  他说完了,十分紧张地看着妻子,没错过她任何表情变化。

  她眼神依然柔和,眼圈比之前更红,双眸里含着水光,开口的语调有些哽咽。

  “……我就知道,难怪我醒来后修炼总是那么顺畅。”

  那时荆夫人只以为自己大病一场,身体会大不如前,修炼也会搁浅。

  谁知痊愈后调息,发现不管修炼什么法诀,都比以前更轻松。

  就连从前摸不到门道的荆家秘传冷月剑法,也可以运用得游刃有余。

  她一开始很难想象荆家主可以为自己做到换骨的程度,还真的相信了他关于找到了疗伤圣药的借口。

  但随着时间推移,一年又一年过去,看着他无法行走的双腿,她作为妻子,还能有什么想不到的呢?

  自责吗?肯定的。

  伤心难过也是无可避免的,但更多的是幸福。

  她不自觉扑到丈夫怀里,这是从来恪守礼节的荆夫人从未有过的放肆举动。

  荆家主意外地抱住妻子,迟疑许久,又想起儿子那些话,他闭了闭眼,遵从心意地将她拉入怀中,两个人就这么一起靠在轮椅上。

  轮椅稳稳地停着,荆夫人将脸埋在夫君颈间低泣,泪水潮湿的感觉让他心乱如麻。

  “我就知道会是如此,就不该听玉儿的全都告诉你。”

  “你该告诉我的。”荆夫人抬眸泪眼婆娑道,“你早该告诉我,这么多年了,你知道我想过多少吗?知道我为此矛盾忐忑过多少个日夜?荆乘风,其实我直到今天,直到现在这个时候,才确确实实地感受到,你是真的很在意我。”

  荆家主愣住了,诧异地望着妻子:“……怎么会?我平日里表现得还不够明显吗?”

  “你有表现吗?”荆夫人很不高兴地指责,“你连给我倒茶都是跟玉儿现学的!”

  荆家主:“……”无话可说!糟心儿子!全都是他的错!对!一切都是他的错!

  “绵绵。”荆家主深呼吸了一下说,“莫要再哭,一会还要见人,你不是很介意别人见到你妆容花了的模样。”

  荆夫人下意识摸了摸脸:“我妆已经花了吗??”

  荆家主看着妻子花了的妆容,到了嘴边的肯定突然福至心灵地换成:“没有。”

  他肯定道:“很好看,没有任何变化。”

  他抬起手,装作帮她擦泪痕,其实是帮她擦掉乱了的妆容,将一张素白干净的脸露出来。

  荆夫人完全看穿了他,自暴自弃道:“算了,这样也好,这也没什么,我今日什么都不想管,什么主母风姿什么家族规矩都不想理了。”

  “我只想……”

  她咬唇盯着丈夫,总是以高标准严格要求自己的人眼底漫起了汹涌的,令人望而却步的热切。

  “你想做什么。”荆家主没有逃,他认真看着妻子,“今日你想做什么,我都陪你。”

  荆夫人盯着丈夫:“是,你的确要陪着我,毕竟我想做的事,没有你也做不了。”

  荆家主:“?”

  其实他很快就不需要疑问了。

  总之主母今日的账本没有看完,这是除了她重伤卧床时唯一一次意外。

  管家得到消息,老神在在地笑:“这是好事,不急,也不差这一天。”

  族内弟子不解:“二叔,耽误了进度竟还是好事吗?”

  管家望着张灯结彩的主宅,悠然说道:“那是自然,我以前觉得大公子这次娶妻是极大的坏事,荆家怕是要出问题,但最近修界发生的事,还有夫人和家主的转变又让我觉得,这反而是件天大的好事。”

  弟子:“……”我不太懂,但我大为震撼。

  -

  五日的时间过得很快,这五天里,荆家主难得没有一直待在铸剑阁,全都和荆夫人黏在一起。

  哪怕荆夫人在准备婚礼的事情,有些乏味,他也与夫人形影不离。

  其实荆家主族的人很少可以见到家主,这还是这么多年来头次如此频繁地见到他。

  他们都知道家主不能行走,需要借助轮椅,可家主哪怕坐着轮椅,那修为风姿也令人折服。

  该说不说,这对夫妻,不愧是生出剑君那般存在的人。

  -

  临近婚事开始这日,开始陆续有人住进荆家主宅,都是来恭贺剑君大婚的。

  他们都默契地继续称呼荆沉玉君上,仿佛诛魔台他说卸任的事不曾发生过。

  荆沉玉也没管这些,他只露了一面,是在九华剑宗的人到时。

  “恭喜君上贺喜君上。”

  华倾身后站着四位长老,几人都带了礼物,正交给记录贺礼的荆家族人。

  荆沉玉扫了一眼淡淡道:“不必准备俗礼,你我之间何须客气。”

  华倾认真地说:“礼不可废,既要大婚,自然什么都不能缺,礼物绝对要准备。”

  荆沉玉想了一下,确实,给昭昭准备的婚礼自然要什么都有,别人有的她都要有。

  “那就多备一些。”他吩咐着。

  华倾:“……没问题。”

  其实已经把宗门里最值钱最好的都拿来了啊!这还不够啊??真是怪我嘴欠:)

  除了九华剑宗,各大宗门也都来了人,星流彩本来要继续闭关,却也还是风风火火地来了。

  他穿着华美的衣裙,一现身就说:“新娘子在哪,赶紧带我去看看她的胎,我这日理万机身价昂贵地来给你们安胎,就算是还了你们救下那俩丫头的人情了!”

  若有星流彩看顾昭昭这一胎,荆沉玉的确会放心不少。

  他亲自带他去见昭昭,刚走到习剑阁外就被荆夫人唤住。

  “你父亲找你有事,你去见他,母亲来招待流彩道君。”

  荆夫人笑容轻松,眉宇间若隐若现的阴霾一扫而空。

  荆沉玉心中高兴,隐隐有有些不安。

  他总觉得一切都太顺利了,最近每天走路都仿佛踩在云彩上,很不踏实。

  “父亲寻我何事。”

  他不太想去,想去见昭昭,虽然他们才分开不到一刻钟。

  “他没同我说,应该是大婚的事吧。”

  荆夫人的确不知道,说完就去招待星流彩,引着他往里面去。

  其实母亲并不知道星流彩是男子。

  但昭昭知道,应该不会有事。

  犹豫了一下,荆沉玉还是去见荆家主。

  荆家主这次不在铸剑阁,而在荆夫人的莲秀阁。

  他没坐在轮椅上,正斜倚着美人榻催动灵力看玉简。

  瞧见荆沉玉,他漫不经心地收起了玉简道:“你很急?”

  荆沉玉开门见山:“何事。”

  荆家主也不是啰嗦的性子,直接道:“既我已和你母亲说清楚,也该和你说清楚。”

  荆沉玉微微拧眉,广袖下缓缓握拳,显然想到了他要说什么。

  “从前只告诉你,你母亲当年是生了重病,其实不是。”荆家主慢慢说,“她是受了重伤。”

  荆沉玉抬眸望过来。

  荆家主看着他:“你可知她为何受伤?”

第119章

  在确定父亲是将剑骨换给了母亲才不良于行的时候,荆沉玉就差不多猜到母亲为何重伤了。

  可能全荆家都知道她是受了伤不是生病,只有他不知道。

  他们这样只瞒着他一个人,更让他很难不想到是为什么。

  他向来是个直接的人,现在也一样。

  于是他声音克制而冷静地说:“她受伤是为我。”

  荆家主好像并不意外他这么说,点了一下头道:“你都猜到了?那倒是省了我废话。”

  他们父子俩都是天生剑骨,南陵荆家这五千内像是撞了大运一样连续出了两位天生剑骨,这是天大的好事,但也有不好的地方。

  拥有天生剑骨的人修炼速度是寻常修士的无数倍,飞升可能性极大,哪怕灵根驳杂,有了剑骨也能将修为提升到问心境大能的程度。

  这样的好东西还可以换给别人,怎么可能不惹人觊觎?

  不光是外面的人,就连荆家内部也会有人觊觎。

  荆家主少时一直生活在前任家主为他设下的本命结界里,直到成长得可以保护自己才出来。

  而他和荆夫人成亲后有了荆沉玉,想到自己那些年结界里的时光,便不希望儿子也重复那样的生活,所以力排众议让他像寻常孩子一样生活在外面。

  荆家主也会督促他修炼,让他尽快可以自己保护自己,无形中给他很大压力。

  但作为父亲,他还是爱着自己的儿子,这是无需质疑的。

  不过意外还是发生了。

  外面的人没胆子也没机会来害荆沉玉,内部的人却起了野心。

  曾经的荆家四房如今已经一个不剩,但当年却是可以和家主媲美的存在。只他们生下的儿子天生灵根驳杂,别说是有大出息了,就连荆家秘传的冷月剑法都不能修炼。

  四房也尝试过生其他孩子,四房公子甚至去找了别的女修生子,但都很难怀上,哪怕怀上也都胎死腹中。

  多次之后,他们去天枢阁请人堪算,确定命里只有这一子后,就打起了荆沉玉的主意。

  若这独子真的这样灵根驳杂过一辈子,四房是要绝嗣的。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家族也是,有宅存在的地方肯定就有斗,四房本来就想取大房而代之,如今更关乎到独子的未来和寿数,他们只能放手一搏。

  所以他们对荆沉玉出手了。

  荆沉玉对此一点印象都没有,毫无察觉,只因替他承受一切的是他母亲。

  那日他照常前往族学上课,他还很年少,在自己家里也没出门,难免得会放松警惕。

  再加上埋伏的有不少修为还远高于他的前辈,他真的差一点就出事了。

  在千钧一发的时候,查到蛛丝马迹的荆夫人赶到了,她挡在那已经弹出的法器之前,琵琶骨被刺穿,丹田也被刺中,疼得几乎昏厥,却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来。

  她冷汗津津地看着被荆家主按在地上的众人,她当然不会一个人来,只是她作为母亲,她比其他人反应都快地去保护了自己的孩子。

  看着不远处对这边动静毫无所觉的荆沉玉继续去上课,荆夫人抓住丈夫的手,丢下一句“不准告诉玉儿”便昏迷了过去。

  那之后,直到荆家主换骨给她,她才醒过来。

  “你母亲倒不是怕你为四房的反叛伤心,只是担心你因她为保护你而受伤心中自责,所以不准我告诉你真相。”荆家主淡淡道,“修道之人最怕心思过重生了心魔,你修炼速度太快,你母亲总觉得你的心魔劫会来势汹汹,她一直想尽办法杜绝你产生心魔的机会,直到你去了九华剑宗。”

  荆沉玉坐在那,脸色有些苍白,一言不发。

  “如今你都要和自己的心魔成亲了,这些倒也不必再瞒着。”荆家主注视他片刻,慢慢说,“别想太多,事情已过去多年,你是她的儿子,她为你付出心甘情愿理所应当。严格来讲,这件事我的责任最大,我若一直将你关在结界里直到成人再出来,便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所以他最后付出了剑骨救了妻子,在他看来也算是罪有应得,实在算不上什么好。

  荆沉玉却抬眸望过来说:“没有谁为谁付出是理所应当。”

  荆家主一愣。

  “哪怕是亲生父母,也不是理所应当就该为孩子付出一切。”

  荆沉玉站了起来,撩袍跪下,彻底惊到了荆家主。

  自从拜入九华剑宗,这个儿子就好像离荆家很远了。

  哪怕他偶尔也会回来,也再不像以前那样,觉得这是他们自己的孩子。

  他们更先想到的是——这个人是三界剑君,是至高无上。

  荆家主也很少将自己摆在父亲那种位置上了。

  现在荆沉玉这样跪在他面前,荆家主意外之后,心中充满了复杂情绪。

  他伸手想将他扶起来,又僵在半空,片刻后缓缓收回。

  “父亲。”荆沉玉这次回来后,第一次这样认真地唤他,“母亲为我受伤,父亲为救母亲付出了剑骨,这些都是为了我。父亲不将我关在结界里,亦是希望我过得快活,错不在你,在心术不正的人。”

  他抬起头,与荆家主四目相对:“虽然似乎迟了太多年,但有句话还是要说。”

  他深深一拜:“多谢。”

  荆家主彻底愣住了,他恍惚抬眸,看见了门边的妻子。

  荆夫人不知何时到了,正看着这边,眼角挂着泪珠。

  荆家主抿了抿唇,总是在儿子面前维持着严父形象的他和缓了语气,深呼吸了一下,低低道:“起来吧,莫要如此。”

  荆沉玉被他用灵力扶起来。

  “我和你娘只有你这一个儿子,你若真想道谢,你母亲很喜欢孩子,等你的孩子出生,多让她带上几日罢。”

  笑声自后传来,荆沉玉回眸去看,母亲缓步走进来,笑着说:“是了,你父亲真了解我,自从知道昭儿有孕,我就开始给孩子准备衣物,如今已存了两个柜子。待孩子出生,你和昭儿切莫急着离开,要让我多与孩子待上一段时间才行。”

  荆夫人眼里充斥着对孩子的喜爱,一看就是万分期待孩子降临的。

  荆沉玉心中郁郁一扫而空,张口回答却是:“此事还要问过昭昭才能应允。”

  他竟然这个时候还想着要先问过昭昭的意思才做决定。

  荆夫人不由捧住了心,怨念地瞥了一眼荆家主。

  荆家主:很好,我又被比下去了:)

  忽然,荆沉玉问:“母亲来时星流彩可从习剑阁离开了?”

  “还不曾,怎么了?”

  荆沉玉没来得及回答。

  他直接瞬移离开,一阵风似得刮跑。

  -

  习剑阁内,星流彩刚给昭昭把完脉。

  “一切安好,你放宽心,等着孩子出生就行了。”星流彩自信地说,“有我在,别说你这一胎好得不得了,便是不好,我也能扭转乾坤。”

  昭昭点点头:“是是是,流彩道君最厉害了。”

  见她态度敷衍,星流彩有点不高兴,理了理裙摆:“你这是什么态度?不是我吹,如今出了事的花藕夫人你知道吧?她生前可是天下第一的炼器大师,不知多高傲的一个人,来寻我保下她那一胎的时候态度可比你现在好多了,你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我上赶着来给你安胎你却敷衍我!”

  昭昭听到“花藕夫人”的名字不由抬了抬眼:“帮花藕夫人保胎……保的该不会是秦夜烛吧?”

  “是。”他捋了捋头发,“说来惭愧,其实我早知道秦家大公子不能修炼,只是一直没告诉任何人,我可是很有职业操守的,完全替患者保守秘密。”

  昭昭眯眼看他,眼神意味深长。

  星流彩尴尬了一下,有些无语道:“好吧好吧,是她给的实在太多了,我不能不心动啊!”

  他连珠炮似的说:“你都不知道,如果不是我,秦夜烛压根没机会出生,秦家主那个炉鼎妾侍真是心狠手辣,给孕中的花藕夫人下了死阴灵这般阴狠的毒咒,差一点就一尸两命了。”

  他比了一个在韩国要被封杀的手势。

  昭昭斜倚一旁,单手撑头说:“现在全天下都知道秦家的事了。”

  星流彩叹息一声:“是,我来之前还跑去看了一眼,毕竟是老主顾。谁能想到花藕夫人和秦家主最后会如此陨落呢?要我说男人就不该找那么多女子,一个就够累得慌了,找那么多,直接把自己玩死了吧?还白白连累了孩子。我去时秦家大公子正被其他几房围攻逼着放权,甚至连秦姓都不准他用了。”

  秦夜烛的母亲与秦家主同归于尽,让秦家没了家主,将秦家搅得鸡犬不宁,秦家人认为秦夜烛该滚出秦家,没资格姓秦,一方面是利益驱使,一方面也是觉得这理所当然。

  昭昭意兴阑珊:“这些人就知道怪女人,不管发生什么事,好像把最大的罪责怪在女人身上就可以顺理成章继续耀武扬威了。当然,花藕夫人也不是什么好人就是了。”

  她可没忘记她如何暗算的荆沉玉,如今她死了一了百了,至于秦夜烛,星流彩也说了他如今的处境,也不需要她再去浪费力气做什么了。

  “你说这算不算冥冥之中一切自有定数?”

  昭昭转眸望向窗外,看着外面随风摇动的青竹。

  “这就是所谓的因果报应宿命轮回吗?是天道吗?如果真是,那我会不会也会有类似的一天?”

  曾几何时,无数的巧合组合在一起,都只有一个目的——让荆沉玉杀死她。

  那现在呢?

  日子过得太安逸,昭昭已经很久没想起这件事了,但只要一想起来,心里就十分不安。

  一直没得到回应,她忍不住回头:“你怎么不说……”

  她话没说完,就看见身后的人已经不是星流彩,而是荆沉玉。

  他似乎来得很急,腰间禁步和玉佩还在撞击,发出悦耳的响声。

  门外,星流彩气愤的声音传来:“荆沉玉你太过分了!我是来帮你夫人安胎的,你不将我当贵客招待就算了,居然还把我丢出来!你简直不可理喻!”

  昭昭缓缓睁大眼睛,撑起身朝外看了看,正看见星流彩灰头土脸地从地上爬起来。

  “……”她有些无奈地勾起嘴角,“这是做什么,人家是来帮忙的。”

  荆沉玉往前一步,弯下腰与她对视。

  “你方才在想什么。”

  昭昭:“……”

  “你脸色很难看,定是他说了什么惹你心烦,我没给他一剑已是仁至义尽。”

  “关老子屁事,你能不能讲点道理,修为高了不起吗,你这混蛋——”

  星流彩喋喋不休在外骂他,荆沉玉懒得听,直接化出般若双指并拢朝外一点,剑光瞬间弹射出去,尖叫声随之而来,且越来越远。

  “现在没人可以惹你心烦了。”荆沉玉认真道,“不要理他的胡言乱语,明日就要成婚,我不想看到你不高兴。”

  昭昭沉默了一会说:“和他没关系,是我突然想到那日在诛魔台的天雷。”

  她伸手拉住他的衣襟:“天道肯定是不希望你娶我的,这可能扰乱原有的轨迹,甚至是逆天而行,结果也许不会太好,你会怕吗?”

  荆沉玉反问:“你怕吗。”

  “我当然不怕。”她回答得毫不犹豫。

  于是他说:“那你又何须担心我。”

  他抓住她的手:“我非但不怕,更不会容许任何人危害到你我。”

  “哪怕是天道所指?”

  “天道为何非要来插手我这般寻常修士的人生。它若非要来插手。”

  荆沉玉直起身,表情冷静,语气理智,显然说的话都是心中所想,并且深思熟虑过要如何实施的。

  “那就换一个天。”

  昭昭扬起嘴角,手脚并用地爬到他身上。

  “荆沉玉!”她大声喊他。

  荆沉玉低头看她,用眼神表情询问。

  昭昭笑得甜蜜:“你知不知道你刚才嚣张的样子有多帅。”

  荆沉玉:“……”

  “从今往后你就不再是荆沉玉,而是荆傲天!”昭昭想了想,“不对,是荆日天!”

  她说完自己都觉得太胡闹,挂在他身上笑得前仰后合。

  听着她的笑,荆沉玉的心情也跟着放松下来。

  昭昭大约觉得他刚才那些话只是随便说说吧。

  可其实,他已经想了很久这样的事该如何实施。

  但她不用知道这些,也不需要有任何压力。

  抱着她坐下,荆沉玉轻抚着她的发丝,情绪内敛,人很安静。

  昭昭靠在他怀里笑够了,就懒洋洋地说:“你去见家主,都说了些什么?”

  荆沉玉手上动作一顿,情绪有些变化。

  昭昭捕捉到,后撤身子直视他的眼睛,想了想,问:“是关于夫人当年的伤?”

  荆沉玉怔了怔:“你猜得到?”

  “还真是?”昭昭有些讶异,她笑着说,“我当然猜得到!我是不是很厉害?我是你肚子里的虫,所以以后别想骗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