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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上的衣服还没脱完,她就匆忙地打开了花洒,仿佛一刻也等不了。

  衣服半湿有些透明,闻烟费力地脱下,她闭着眼睛面向花洒,想让水把脑海里所有乱七八糟的画面冲刷干净。

  她并不是好了,她只是看起来好了。

  这段时间,闻烟像个重度的精神病患者,白天她会若无其事地喝朋友玩闹,骗朋友骗爸妈,最重要的是骗自己,她要告诉自己,她已经忘了,她可以毫不费力地开始新的生活。

  然而夜幕降临,她一个人回到房间的时候,黑暗会残忍地将她所有的面具扯下,伤心酿成的毒/药更加猛烈,弥漫在密闭的房间,流窜在她的四肢百骸。

  和他分开了仿佛有几个世纪,但那些痛,那些争吵欺骗,以及流的血,却又像发生在昨天一样,那么刻骨铭心。

  和他的最后一句话,闻烟嘶吼着说不想见到他。

  这么久以来,他果真消失的干净,没有任何消息和电话,不在乎她的身体,更不在乎那个还没成形的孩子。

  闻烟忍不住冷笑,她努力想走出他的阴影,努力想开始新的生活,但每天都深陷在沼泽中痛苦挣扎。

  但他一定很快活吧,已经复婚了吗?终于摆脱了她一家三口一定很幸福。

  闻烟嘴角挂着苦笑,浓浓的嘲讽,以控制不住的势头像两边拉扯,但笑着笑着,她就哭了,和水混在一起顺着脸颊流下。

  仿佛只有脱离了一段感情,才会后知后觉地明白什么。

  以前闻烟最期待的就是周五,不是因为周末休息,而是可以见到谭叙深。

  但最近她忽然意识到,他们在一起的时间很有规律,周五晚上和他一起回去,周六晚上离开。

  这是恋人之间的相处模式吗?

  不,是情人。

  他从来不主动问她什么,也从来不主动告诉她,不愿意见她的朋友,不愿意见她的父母,最后,连她也不想见了。

  脑海里的画面控制不住地翻飞,闻烟心脏疼得发颤麻木,浴室弥漫着水汽,氧气越来越少,她感觉快要呼吸不过来了。

  终于,闻烟用最后的意识,胡乱地围上浴巾走出了浴室。

  打开客厅的窗户,闻烟凝望着无边的夜色,呼吸急促但目光却很呆滞,头发滴着水落在了地板上。

  家里很安静,所有的装饰都和几个月前如出一辙,但茶几上却多了个烟灰缸,已经满了。

  .

  谭叙深坐在卧室的办公桌前,隐约听到身后微弱的脚步声,他刚扭头,易阳就趴在了他腿上。

  “爸爸。”易阳看着显示屏里密密麻麻的英文,看不懂,“明天我就要生日了哦!”

  谭叙深笑了笑,滑开椅子把他抱到身前:“想要什么礼物?”

  “不知道。”易阳笑得露出了牙,“明天你会去幼儿园接我吗?”

  “嗯,然后一起去妈妈家里,爷爷奶奶还有外公外婆都在等你。”谭叙深看到他额头上有些白点,他凑近了些,发现是没有涂匀的宝宝霜,谭叙深笑着帮他涂抹匀。

  “闻烟姐姐也会去吗?”

  谭叙深的动作忽然停住了,同时僵住的,还有他脸上的笑。

  “好久没有见过闻烟姐姐了。”易阳的声音低低的,孩子很聪明,或许也稍微明白些什么,但对大人的事总归没那么通透。

  “闻烟姐姐有事,就不去了。”谭叙深继续帮易阳涂抹,但黑眸却失去了焦距。

  “你惹姐姐生气了吗?”易阳抬头,小心翼翼地问。

  “嗯。”谭叙深声音低沉。

  “……那我是不是再也见不到姐姐了?”易阳嘴巴微微嘟起,眼睛里全是失落。

  谭叙深喉结微动,如果不出意外,以后确实见不到了,但他却无法将答案告诉易阳,因为他自己都不想接受这个结果。

  “回去睡觉吧,晚安。”谭叙深摸着孩子的头,却没看他的眼睛。

  易阳愣了愣:“好,爸爸晚安。”

  脚步声越来越远,房间只剩谭叙深一个人,但屏幕里的文件却再也看不进去一个字。

  沉默着坐了很长时间,他起身走到酒柜旁,打开了一瓶最烈的酒。

  .

  又是天亮了才睡着,闻烟醒来已经下午三点了,她拿起手机看了看,有一条星棠的消息。

  - 宝贝醒了吗?

  - 我车今天限号,但有些东西要拿回家,来接我一下好不好~

  半个小时前发的消息,时间还早,闻烟起床喝了杯牛奶,还耐心地烤了两片面包,最近她每天都自己做饭,虽然不准时,但一定会吃。

  最后,闻烟从衣柜里挑了件衣服,精心地化了妆就出门了。

  幼儿园放学很早,闻烟开车到的时候刚下课,很多学生在排队等家长,她坐在车里等了一会儿,过了片刻,看到星棠拎着四个大袋子出来了。

  闻烟下车,缓步走到她面前:“是什么?这么多。”

  “学生送给我的画。”星棠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线。

  “看来星棠老师很受小朋友欢迎。”闻烟从她手里接过两个袋子。

  “那当然。”星棠笑着轻抬下巴。

  两个人说笑着往车的方向走,但没走几步,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叫喊——

  “闻烟姐姐!”

第65章

  闻烟潜意识地回头, 但看到几米外的人,心脏忍不住猛然一颤,连呼吸都停了。

  “谁叫你?”星棠听着声音有点熟悉, 她跟着转身,“小谭同学……”

  话没说完,星棠目光掠过易阳旁边的男人,脸上的笑忽然凝滞了, 刹那间脑海里闪现过很多画面, 有个念头闪瞬即逝,马上就要呼之欲出。

  都姓谭,这么巧吗?

  “他们什么关系?”星棠望着对面的三个人, 呼吸沉重, 她已经分不清心里翻涌的情绪是愤怒还是心疼。

  闻烟愣怔着没说话,这一刻她仿佛置身于月台,列车呼啸着驶过, 周围人声鼎沸, 而她的世界却安静极了。她不知道列车把她带到了将来, 还是回到了过去。

  看到他的这一刻,两个月的努力仿佛都化成了泡沫, 她努力忘掉他想要开始新的生活,但随着他的出现,过往所有的回忆、疼痛、不堪和卑微都通通涌到了脑海, 疼得快要裂开。

  “爸爸, 闻烟姐姐为什么不答应我?”易阳被叶漫抱在怀里, 他扭头看着谭叙深。

  而旁边的男人,目光紧紧锁在对面的女孩儿身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贪婪和小心翼翼。还以为以后再也不会遇到, 但刚才听到易阳的叫声,谭叙深清晰地感觉到了自己内心的惊喜和忐忑。

  他转身,真的是她。

  好久没见,她还是那么漂亮,但下巴尖得让人心疼。

  周围人来人往,车的鸣笛和说笑声混杂在一起,很嘈杂。但他们几个人沉默地站在那里,暗流涌动。

  叶漫抱着易阳,手有点酸了,她的目光在闻烟和星棠之间游移,但最后还是落在了闻烟身上。虽然有两个人,但直觉告诉她,是眼神和情绪看似更平静那位。

  就是这个女孩儿吗?

  很年轻漂亮,原本叶漫以为他会找一个漂亮、或许没那么正经的女孩儿,毕竟男人都喜欢刺/激。但她似乎弄错了,一个人的气质不会骗人,那个女孩儿明显不是她曾经想的样子。

  在叶漫打量闻烟的时候,闻烟也在打量她。

  之前闻烟很想知道,到底是怎样一个女人,能让谭叙深心甘情愿入了婚姻的围城,即使离婚这么多年也能毫不费力地占据他的心,让她的存在完全沦为笑话。

  一个活在她假象里的女人,一个让她深刻体会到嫉妒是什么滋味的女人,闻烟今天终于看见了。

  确实不错。

  四相静默,星棠脸上忽然扬起明媚的笑,她将手里的两个袋子放在了地上,朝对面几个人走过去。

  七八米的距离,几步就到了。

  “易阳同学,要回家吗?”星棠站在叶漫面前,摸了摸易阳的头。

  “是的星棠老师,爸爸妈妈要接我回家过生日,今天是我五岁生日哦!”

  易阳在叶漫怀里很兴奋,但星棠嘴角的笑却越来越深了,她看着叶漫,又将视线落在谭叙深身上。

  爸爸妈妈,是吗?

  星棠缓缓舒出一口气,忍住眼里的酸涩,她伸手捂住易阳的耳朵,然后抬头笑着看向叶漫:“谭叙深的前妻?哦不好意思,忘记你们已经复婚了。”

  女孩儿虽然在笑,但语气却很没礼貌,叶漫微微皱眉,却没说话,但只见她忽然靠近。

  “谭太太,告诉你一个秘密哦……”星棠眼里带着几分神秘,她扫了一眼谭叙深,又笑着将视线回到叶漫身上,“前段时间我朋友怀孕了,你不用怀疑是谁的,我们烟烟很乖,从初吻到初恋再到初夜,都只有谭叙深一个人,但有次他们做/爱谭叙深一不小心让烟烟流产了,嗐,可惜了一条小生命,当时烟烟满身是血哦!就是不知道谭叙深晚上和你同床共枕的时候,会不会想到烟烟和那个孩子,你老公应该不会把这件事告诉你吧。”

  女孩儿云淡风轻的语调,叶漫愣住了,他从来没有说过,他甚至很少跟她提那个女孩儿。叶漫抬头看向谭叙深,却发现他的目光落在对面。

  仅仅在星棠走过来的时候,谭叙深看了她一眼,从始至终,他的视线没有从闻烟身上移开过。

  但随着星棠说出的每个字,那些血淋淋的画面就在眼前循环播放,谭叙深不自觉地握紧了五指,眼底浮现出痛苦和愧疚,心脏也跟着麻木。

  她明明就在眼前,但几步的距离却遥不可及。

  闻烟失神地望着对面的三个人,许久不见,他果然过得很好。

  怪不得毫不犹豫地甩掉她。

  可爱的孩子,漂亮的妻子,幸福的一家三口。

  她和那个流掉的孩子算了什么?根本不值一提,除了她也不会有人记得,他们都恨不得快点摆脱她这个麻烦。

  看到他们的表情,星棠畅快极了,脸上还挂着纯真的笑:“复婚快乐哦!”

  说完星棠松开易阳的耳朵转身离开,但她刚背过去他们,嘴角的笑就瞬间消失,眼角也红了。

  “又背着宝宝说什么小秘密……”一直被星棠捂着耳朵,易阳什么都没听见,但却感受到了大人之间不是很开心。

  易阳看看谭叙深,又看看叶漫,但谁都没有回答他。

  谭叙深嘴唇紧抿成一条直线,喉结也不自觉地微动,她今天穿了件玫红色的针织吊带,宽松的牛仔裤微微露出肚脐,有点艳丽,有点调皮。

  想和她说话,想知道她最近在做什么,想和以前一样听她在身边碎碎念个不停……

  身体比理智先一步作出反应,但谭叙深的腿刚迈出去,就看到她勾唇朝他盈盈一笑,转身离开了。

  望着对面幸福的一家三口,闻烟目光最后落在谭叙深身上,随着心慢慢撕扯,她缓缓勾起一抹冷笑。

  女孩儿眼底再也不似先前的波澜不惊,黑眸渐渐涌现出几分浓烈的情绪,是恨。

  谭叙深顿在原地,她已经转身了,但他脑海里全是她最后那个笑。

  沉稳的表情终于有一丝破裂,谭叙深忽然意识到很多东西好像在不知不觉中变了,但无论这个世界怎么变化,他希望她永远都保持原来的样子,可爱,单纯,温柔善良……

  后悔和心痛在胸腔里弥漫,最后,谭叙深无力地垂下了手臂。

  .

  弥漫着雾气的原始森林,小鹿拖着沉重的身躯仓皇逃离,一枚子/弹深深嵌进骨缝,她越过溪水,留下鲜红的血迹,而始终漫不经心的猎人,愣怔地望着走火的猎/枪,终究是掉入了自己设的陷阱。

  .

  回到车里,星棠坐在副驾驶阴沉着脸,再也没有说一句话。

  这段时间成长的不只是闻烟,星棠也在慢慢改变。

  朋友之间,是需要彼此照顾相互支撑的,闻烟身上发生了这些事,星棠就担任起了那个保护她的角色,按照她以往的性格,今天面对谭叙深和叶漫可能只会大喊大叫,会生气地将手机砸在他们身上,但最后被路人指指点点沦为笑话。

  包括现在,星棠都在拼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不去骂闻烟,因为解决不了问题,更何况,她比任何人都难受。

  黑色的Evens平稳地行驶在马路上,闻烟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但眼前的画面不是红绿灯,而是他们一家三口的画面。

  那么温馨美满的家庭,她只配站在对面远远看着,毕竟她是个多余的人。

  这么想着,闻烟嘴角又不自觉地扬起冷笑,对自己的可怜和深深嘲弄。

  车内很安静,谁都没有说话,星棠还在气头上,而闻烟怔怔地望着前方,眼底的一潭死水终于泛起涟漪,有刻骨的痛,但更为浓烈的是被激起的恨意。

  “烟烟!”

  星棠忽然惊声尖叫,望着前面越来越近的大卡车,她以为闻烟会刹车减速,然而随着距离不断缩短,速度却好像越来越快!

  眼看就要追尾,星棠连忙拨动方向盘,车“嘭”的一声撞在旁边的花坛上!

  在惯性的作用下,她们身体不断往前冲,却又被安全带和安全气囊用力弹回去。

  闻烟猛地回过神。

  车熄火了,星棠望着窗外惊魂未定,大声地喘着粗气,她慌忙扭头看向闻烟,却发现她安静地坐在那里,有些呆滞,不悲不喜。

  星棠心里的火瞬间窜到头顶,她解开安全带用力地甩上车门,绕到另一边把闻烟从车里拽出来。

  星棠想把她骂醒,想把她打醒,但看到她苍白的脸,还没开口眼泪就控制不住地往外流。

  “烟烟……不值得,真的不值得……”星棠抚摸着闻烟的脸,声音哽咽。

  刚才的画面,闻烟心里一阵后怕,但她好像失去了情绪的表达,眼睛里全是木讷,只是嘴唇白的厉害。

  眼角挂着泪,闻烟抬手擦掉星棠脸上的泪痕,笑了笑:“嗯,我知道。”

  .

  晚上,闻烟回到家的第一件事还是洗澡。

  这一次,她没有再像以前一样强迫自己忘记,既然忘不掉,那就记在心里吧。

  记住他在她身上留的那些痛苦和不堪。

  记住他们一家三口的幸福画面。

  记住她一个人血淋淋地躺在手术台上。

  从浴室出来,闻烟吹干头发温了杯牛奶,坐在沙发上给傅铭川发了条信息。

  - 下周可以入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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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易阳的生日。

  谭叙深坐在沙发上听爸妈聊天, 有问到关于他的,他就回一句。然后目光落在易阳身上,看着他趴在地毯上玩玩具。

  厨房煲的汤往外冒着浓香的热气, 叶漫透过推拉门的缝隙看着外面的场景。

  曾经她拥有却没有珍惜的画面,现在想挽回却已经没有机会了。

  后悔吗?多多少少肯定会有,但如果再来一次,她可能还会做这样的决定。

  人生每个阶段想要追求的东西是不一样的, 每一段未知的经历也都是冥冥注定, 对她而言,可能真的要撞上南墙才会回头。

  叶漫目光落在谭叙深身上,虽然他脸上挂着笑, 在陪孩子玩陪爸妈聊天, 但叶漫却总觉得隔了一层,他脸上像是蒙了一层东西,心也不在这里。

  晚上吃过饭天色已经很晚了, 易阳留下没走, 谭叙深送他爸妈回家叶漫也跟着到了楼下。

  从幼儿园回来, 他就一直心不在焉的,叶漫想说什么, 但视线掠过坐在车后面的伯父伯母,她止住了。

  “路上小心,开车的时候专心点。”叶漫担心他们出事, 只暗暗提醒他。

  “嗯, 知道了。”谭叙深拧动了车钥匙。

  “漫漫快回去吧, 天有点凉了。”谭叙深妈妈说。

  “好,您跟爸有空再过来玩。”叶漫走到后面笑了笑,看着他们缓缓离开。

  车行驶在高速上, 公路绵延不绝向天边延伸,仿佛看不到尽头,最后没入无边夜色。

  谭叙深回到车里再也没有说一句话。

  “叙深最近工作压力大吗?”察觉到谭叙深的异常,女人的声音打破了车内的安静,是那种被岁月浸润的温和。

  “还好。”谭叙深回过神,往后视镜里看了一眼。

  工作不会让谭叙深有压力,无论再有挑战性的项目,他似乎永远都游刃有余。

  “漫漫回国了,你们有什么打算?”

  谭叙深的爸妈六十多岁了,面容形态却没太多的老气,虽然头发白了几缕,但更显得神采奕奕,透露着淡淡的风骨和韵味。

  随着女人的话问完,靠着背椅休息的谭父也睁开了眼睛,他推了推眼镜,看向谭叙深。

  而谭叙深直接断了他们的念头:“没有。”

  两人扭头对视了一眼,没再说什么,虽然复婚看起来是最好的结果,对孩子好,他们做父母的也放心,但如果谭叙深不愿意,他们不会强求。

  又过了二三十分钟,到达了目的地。

  “这么晚了,今天住下吧。”谭父下车后,发现谭叙深没有要下来的意思,他往前走了走。

  谭叙深刚工作就搬出来住了,他爸妈还住在以前的房子,一栋独院的别墅,这些年一直没有翻修过,看着有些年岁,谭叙深的房间还一直保持着原来学生时代的样子。

  “改天吧,待会儿还有点事。”谭叙深犹豫了片刻,眼底划过一丝暗淡。

  “……不要太晚。”谭母有些失落,这些年,一家人在一起的时间越来越少。

  “好,你们快回去休息吧。”看着他们进去,谭叙深掉头离开了。

  .

  夜色越来越深,黑色的轿车行驶在公路上速度也越来越快,像一支利箭划破黑夜,又迅速融为一体,他好像在隐忍什么,又像是在宣泄什么。

  谭叙深心里乱得厉害,像是无数线缠绕在一起理不出头绪,最后越缠越紧,连呼吸都变得急促。

  最后,车停了。

  停在了闻烟家楼下。

  谭叙深熄了火打开车窗,视线顺着楼底往上看,这一年接送过她很多次,但却从来没上去过,依稀记得她说住在13楼。

  夜已经深了,秋天的风很凉,整栋楼仿佛都陷入了静谧,但十三楼的一个房间灯是亮着的。

  谭叙深无力地斜靠在椅背上,目光悠悠地落在那唯一的光亮,神情有点慵懒,有点疲惫。

  不知过了多久,谭叙深拿出打火机点了一根烟,烟头或明或暗,烟被秋风吹散了。而这仿佛打开了开关,他抽完又点了一根,随着夜色越来越深,地上的烟灰也越来越厚。

  烟抽完了,天也快亮了,然而半昏半暗中那个房间的灯始终亮着。

  谭叙深皱了皱眉,他不知道是不是她,但莫名地不想离开。抬腕看了下时间,已经凌晨五点了,但他却没有丝毫睡意。

  谭叙深揉了揉眉心,又看向十三楼的位置,但抬头的瞬间他忽然愣住……

  刚才还亮着的房间,灯熄灭了。

  .

  周一,闻烟开车来到港丽大厦,但她没有门卡进不去,傅铭川说要来接她,闻烟拒绝了,现在她站在一楼大厅等hr。

  “你好,请问是闻烟吗?”

  闻烟转身,看到一个脖子里挂着Evens工牌的女人,黑色的短发显得知性干练,但脸又肉肉的有点可爱。

  闻烟笑了笑:“你好,我是闻烟。”

  “我是之前联系你的Kathy,欢迎加入Evens!”Kathy热情地和闻烟握了握手,“我们先上去吧。”

  港丽大厦几乎所有楼层都是Evens的,就像提起来蓝珀大厦就能想到FA。

  傅铭川的办公室在29层,Kathy直接带着闻烟到了傅铭川办公室,她轻轻敲了敲门。

  “请进。”

  Kathy推门进去,微微侧了侧身体让闻烟进来:“傅总,闻烟来了。”

  “好,谢谢。”傅铭川从位置上起来,目光不受控制地落在闻烟身上。

  “OK,那我先去忙了。”Kathy知道闻烟是傅铭川内推的,但具体关系她不清楚,也不敢多问,她转身看向闻烟笑着说,“下午有时间找我办下入职手续。”

  “好的,谢谢。”闻烟温和地笑了笑。

  Kathy出去了,办公室只剩傅铭川和闻烟两个人。

  望着闻烟,傅铭川好像还没有回过神,印象里她好像一直都是T恤牛仔裤,还有简单的小裙子,而眼前的女孩儿,白色的法式衬衣和黑色开衩包臀裙,很职业风,也很让人移不开眼……

  他心里的女孩儿好像长大了。

  “在想什么?”闻烟走到他面前,在他眼前晃了晃。

  “在想烟烟长大了。”傅铭川笑着转身,给她倒了杯水放到沙发前的茶几上,“坐吧。”

  “说好了,是来工作的,要注意公私分明。”闻烟捧着水杯朝他笑了笑,有点狡黠调皮。

  傅铭川愣了愣,他扭头看向闻烟,神色有些复杂:“但是烟烟,你要做好准备,接下来无论你做什么,都会有不好的声音。”

  闻烟捧着杯子眼皮低垂,表情淡淡的:“嗯,我知道。”

  从她打算来Evens,就想到了这些。

  闻烟的职位是傅铭川的助理,但不是负责他行程安排的,闻烟会直接接触到各部门的工作内容。

  和FA一样,Evens也几乎不招工作经验少的员工,大公司一般都会尽最大可能降低错误率,不愿意花费精力去培养新人,

  所以闻烟一个只有一年乙方工作经验的人,年轻,长得不差,出现在傅铭川身边……

  虽然闻烟是傅铭川内推的,也经过了Hr的三轮面试,但人性本恶,他们是看不到这些的,他们只会看到表面然后说些风言风语。

  但闻烟承受得住。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想要得到一些东西,就必须舍弃一些。

  如果从某个部门的基础做起,需要熬很多年,而且每天的工作大多数是些无用的表格,很多人都只是花着心思讨好上级。

  但闻烟不需要讨好谁,她只想做有实际意义的事,而毫无疑问,跟在铭川哥身边能让她快速成长。

  第一天不会有太多工作,闻烟熟悉了下工作流程,办好入职手续后Kathy向公司的人发了邮件,欢迎闻烟加入Evens.

  这并不是特殊对待她,而是Evens的传统,不论职位高低,只要有人入职或者离职,都会发邮件通知,还会在周五的happy hour开一瓶红酒。

  小小的仪式无形中就增添了员工的归属感。

  .

  傍晚的十字路口,霓虹闪烁车流不息,斑马线上人来人往,但每个身影都行色匆匆,不知道在追赶什么,最后都悄悄走进了夜色里,只有红绿灯沉默伫立静静变换。

  晚上,浴室弥漫着水汽和淡淡的香味,闻烟目光平静地望着吊灯,而旁边的地毯上,凌乱地散着一地的碎布,还有一把剪刀。

  从面料看,是她白天穿得那件白色衬衣,但已经破碎的完全看不出样式。

  闻烟不知道今天是怎么过来的,明明一切都相安无事,但下午去洗手间她看到镜子里身上的那件白色衬衣时,忽然感觉透不过气……

  仿佛被紧紧束缚,曾经让她脸红心动的深蓝色衬衣和镜子里的白色衬衣画面交叠,在她眼前混乱地晃过,还有黑色,白色,所有他穿过的颜色不停变换……双手和身体好像被捆/绑了动弹不得,曾经那些画面在眼前翻涌,一阵阵头晕目眩,闻烟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呼吸不知不觉中越来越急促,她控制不住地想将那张脸打碎!

  努力撑到下班时间,因为上次的教训闻烟没敢开车,她叫了出租,回到家立即去找剪刀,把那件衬衣剪得稀巴烂。

  直到看见那一地碎布,她好像才又活了过来。

  浴室的灯是暖黄色调,闻烟怔怔地望着吊灯,光线中充斥着水汽,仿佛出现了朦胧的幻影。

  闻烟突然笑了笑,没想到她曾经迷恋最深的东西,现在几乎要了她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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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无论夜晚多难熬, 闻烟总能在太阳升起时恢复成自己想要的样子。

  化上淡淡的妆,搭配好得体的衣服,营造出最好的状态去开始新一天的工作。

  以前闻烟总是偏爱浅色的衣服, 像所有刚毕业的女孩儿一样,无论怎么故作成熟,无形中总会透露出骨子里的清纯和活力。

  但现在闻烟打开衣柜却不会再看那些衣服一眼,因为她每天都会跟公司所有部门的人打交道, 也会被所有八卦的人盯着, 闻烟不想被他们看轻,衣服都挑黑白灰比较成熟的颜色。

  而这次的故作成熟,很像。

  这一年来心境早已不像从前那么纯粹轻松, 承受了太多超负荷的东西, 心脏很沉,千疮百孔。

  她已经不用刻意地扮作大人,她已经长大了, 但长大的代价沉重又惨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