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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才,是他刻意换上了衬衣,因为谭叙深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好了,他不知道她是不是在逞强,是不是把所有的苦和痛都藏了起来。

  “对不起烟烟,对不起。”谭叙深坐在床边抱住她,呼吸带着颤抖的尾音。

  有些事不提,不是他忘了。

  对于最痛最无法弥补的事,人性的弱点往往会选择避开,然后藏在内心最深处。

  但那个伤疤永远都不会好,翻开那层虚掩的布,伤口还汩汩地流着血,疼痛会永远提醒他曾经做过什么。

  “工作呢?”平静下来,闻烟声音没有起伏。

  就像谭叙深说的,他所有时间都给了工作,曾经连孩子和父母都排在了后面,闻烟怎么会相信一个微不足道的她,能让他做到这种地步。

  “目前和Bruce提了休假,如果你喜欢这里的生活,我就辞职陪你,如果你想去德国,我就申请调到总部。”谭叙深刚才脱了衬衫,现在光着臂膀,但他却感觉不到冷,他想把心里所有的温暖都拿来拥抱她。

  四眸相对,闻烟一潭死水的心里微微波动,手藏在被子里不自觉地握紧了。

  “如果我说不想看到你呢?”闻烟把谭叙深往后推了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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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不大的力气, 却把谭叙深推开了。

  黑色的眼眸在昏暗中沉了又沉,谭叙深望着她嘴唇动了动,却说不出一个字。

  “烟烟, 我们在这里生活一段时间好吗?”谭叙深注视着她的眼睛,“不要想其他的事,我带你出去走走。”

  闻烟半坐在床上,视线挪向窗外, 但窗帘挡着什么都看不见。窗户关着, 门也关着,两个人的房间她觉得很闷。

  “把窗帘打开吧。”闻烟姿势没动,也没看他。

  谭叙深微愣, 不知道她想做什么, 但还是走到了窗边,房子里的窗帘都很厚重,拉开后, 微弱的月光洒了进来。

  “谭叙深, 我从来不是个心狠的人。”闻烟看向他, 黑长的头发披在肩前,看似温柔, 却又没有温度,只是平静地陈述着。

  “我知道。”谭叙深的声音有些哑。

  窗前,男人高大的身躯在地上投下长长的影子, 他背对着窗户, 除了半边侧脸迎着月光, 其他完全隐匿在黑暗里。

  闻烟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上半身的线条被光影勾勒得很明显,以前她很喜欢用手指在他胸膛前肚子上点来点去, 他怕痒,每次都抓住她的手动弹不得,然后两个人在床上纠/缠在一起……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闻烟眼睛动了动,她已经刻意将那些画面埋了起来,因为每次都觉得透不过气。

  “你知道我和希凡那次在车里,高/潮的时候在想什么吗?”闻烟的声音平静,像是沉到了湖底。

  谭叙深虽然站在原地没动,但身体明显僵住了。

  有些事,需要刻意地选择遗忘。

  比如说她在别的男人身下高/潮的脸,以及他们一起去海市的那个周末……

  谭叙深是个成年人,他们也是。那个周末发生了什么,有无数种可能,而他最不想相信的也是可能性最大的一种。

  离开机场的高速上,谭叙深脑海里一直回荡的却是她生日的画面,他也终于明白了那天从法国回来,她为什么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然后不顾一切地抱着他亲吻……

  后来谭叙深明白了,就像他什么都不敢问,也不看那个男生的脸,只不顾一切地拉着她离开。

  因为惧怕达到峰值的时候,人性的弱点不会选择面对,而是逃避。

  “那时候我面前浮现的是你的脸,你告诉我说……宝贝我要复婚了。”

  谭叙深还沉浸在刚才的刺里,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了,感觉瞬间坠入了冰窖,寒意从心脏蔓延到了全身。

  “烟烟……”叫出她名字的时候,谭叙深喉咙涩得生疼,那些沉重的过去将他直接判了死刑,他不敢叫她的名字。

  “我没有办法和其他人做/爱,因为会反复想到你带给我的屈辱。”闻烟像是没有感情的木偶,平静地诉说着这些让她难以启齿又彻夜难眠的事。

  五指慢慢收拢握紧,谭叙深迈开沉重的脚步坐在床边,想把她抱在怀里。

  “别靠近我,难受。”闻烟声音不冷不热,不是刻意冷暴/力,而是真的不舒服。

  他的靠近,让她难受。

  谭叙深的手停在了半空,脑海变得混混沌沌。

  分手后,彼此拿刀子往对方心口捅,分不清谁更痛。

  大半年来这是两人第一次心平气和地坐在一起,不吵不闹的样子,算是谈心吧。

  但现实还是残忍得无法面对。

  视线在她脸上描摹,谭叙深目光变得渺远:“烟烟,我第一次注意到你,是你加班摔倒的那天晚上。”

  闻烟眼睛微动,有些错愕,她没想到在那么早之前。

  “看到你躺在地上,我身体有种很奇怪的感觉,从未有过的陌生和冲动,包括后来的那些……”谭叙深正说着顿住了,他看向闻烟,怕她失控,但发现她依旧面无表情,谭叙深抿了抿嘴唇,继续说,“在你身上,我控制不住。”

  闻烟被子下的手握紧了,指甲深深陷在肉里,她以为自己能够无动于衷的。

  她不想再回忆那些画面,那些他不爱她的事实。

  不爱她,当然也不会怜惜,所以才会对她做那些事。

  就像她可以为了爱,去迎合他。

  “每次结束,我都觉得自己很阴暗,以及很对不起你。”谭叙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说这些,因为他实在不知道做什么才能挽回,怎样才能打开她的心结,所以想把心里所有事都告诉她,包括那些不为人知的阴暗。

  眼底滑过一丝愕然,这句话,闻烟是相信的。

  因为每次结束后他都会紧紧抱着她,像是要揉碎一般,不似往常结束后轻松逗弄,往往这时,他连她的眼睛都不敢看。

  那时她还不明白,现在知道了。

  无声地注视着他,闻烟想听下去。

  “我承认……最初对你是身体的**。”谭叙深呼吸沉重,说完挪开了视线,不敢看她。

  闻烟依旧沉默着,只是黑色的眼眸变得暗淡,嘴角随之勾了一抹嘲讽的笑。

  闻烟不傻,她知道谭叙深先前对她没有感情,也知道第一次去他家里意味着什么,但当时太想和他在一起了,天真地以为后面会有漫漫余生可以感化他。

  在他答应“女朋友”那三个字的时候,闻烟以为自己成功了。

  却只是她以为而已。

  “但是烟烟,后来喜欢你是真的。”谭叙深抓着她的手靠近自己的心脏,想让她感受心跳的律动。

  “但是你却在我最爱你的时候推开了我,我想带你见我爸妈,你嫌麻烦。”闻烟不动声色地抽回了手,将冰冷的事实摆在他面前。

  谭叙深喉结微动,眼眸像阳光常年照射不到的深海,后悔愧疚铺了一层又一层。

  “因为我离过婚,对下一次婚姻比较谨慎,我们在一起会很困难,所以当时没有结婚的想法,只想简单的在一起。”然而现在,他把局面推到了更难的局面。

  曾经偏执地以为喜欢就会在一起,在一起就会考虑结婚。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冷静,闻烟可以理解他的想法,但那又怎样呢?

  “我没有陪女孩儿去过游乐场,也很少逛街,这么多年,感觉除了工作没什么是必须的。所以在你说要一起回家的时候,我发觉有些不受控制了。”谭叙深目光掠向了窗外,依旧不敢看闻烟。

  小镇的夜晚没有城市的霓虹和喧哗,夜色更加漆黑,星光月光也愈发清透,静谧得好像只剩下他们两个。

  “你生日前一天下午,她查出了胃癌,她是易阳的妈妈,于情于理我都该过去看看,但看到你的电话我不知道要不要接,我知道不能再给你希望,”谭叙深望着窗外的星光沉沉地呼出一口气,过了很久才扭头看着闻烟,“但回家看到你哭,我想吻你,理智告诉我要推开,但还是忍不住抱紧。”

  “谁提的复婚?”这个问题像刺一样扎在闻烟心里很久了,她发誓不会问,也没有问的必要,但这一刻还是脱口而出。

  “她。”谭叙深说。

  “为什么答应?”闻烟接着问。

  “……感情方面,我没计划过未来,也没有想过结婚,除了工作带来的一些快/感,其他好像没有必须的理由,当时只是觉得易阳和妈妈生活在一起,对他成长比较好。”谭叙深不急不缓地说着,仍旧不敢注视她。

  感觉脸上有什么滑过,滑到嘴角,咸咸的,闻烟伸手擦了一下,手上沾着水光,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哭了。

  谭叙深情不自禁地上前抱住了她,吻着她的眼睛,吻住她眼角的泪。

  “烟烟,或许你不相信,”极力隐忍着自己的情绪,谭叙深喉咙沙哑,“因为我发现控制不住对你的感情,所以用那么极端的方式推开了你。”

  说完之后,谭叙深紧紧抱住了她。

  今天晚上的回忆,让他又一遍清楚地意识到自己曾经有多过分。谭叙深知道这或许起不到丝毫解释的作用,或许还会让她更恨自己。

  但谭叙深还是想把心里所有真实的想法告诉闻烟,因为这才能让她相信,他现在的爱是真的。

  “放开我。”被他紧紧抱着,闻烟有些透不过气,把他往外推。

  听到她呼吸急促,谭叙深连忙放开了她:“抱歉。”

  谭叙深轻轻顺着她的背,总是忍不住想亲近她。

  “我承认自己以前的想法有些很幼稚,现在也能理解你对婚姻的谨慎……”闻烟稳住呼吸,平静地望着他,“但是那又怎样呢?这些伤害怎么办?因为你控制不住的爱而对我造成的伤害怎么办?”

  理解是一回事,但心里的刺永远无法拔出。

  闻烟没有失控,太多次的尖酸刻薄她已经累了,她只需要平静地说完,让他明白他们之间的裂痕无法逆转。

  “让我弥补好吗?”谭叙深眼底爬上痛苦,他自己都无法原谅曾经的那些伤害,甚至刻意地忽略不敢面对,“我知道这辈子可能都无法弥补,但是烟烟,我更不想放开你。”

  “我不知道该不该原谅你,原谅你,说明我不爱你了,不原谅你,我又不想让你影响我以后的生活。”闻烟面无表情,眼睛里平静得没有丝毫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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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沉静的黑眸像是被长篙搅动, 在芦苇荡中起了层层涟漪。

  他听见了一个“爱”字。

  手不自觉地握紧了,谭叙深胸膛波澜四起,分不清是酸涩还是感动。

  “我不想在我们感情中得到的教训用在下一个人身上, 也不想你的难过被别人治愈,我们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不该去拥抱别人的。”谭叙深微微往前倾,抚摸着她的头发, 面庞被月光羽化了轮廓, 温柔又深情,“过去的一年,我们已经把这辈子的痛都经历完了, 以后的苦留给我, 难过留给我,伤害也留给我,我只希望你快乐一点。”

  月色如水, 照在地板上有些凉, 在房间内铺了一层寂静。

  被子下, 闻烟不由自主地抓紧了床单,越来越紧, 她不知道自己在抗争什么。

  “可是,拥抱你我会疼。”闻烟眼底微动,平静地看着他。

  抚摸着她头发的手顿了顿, 谭叙深注视着她的眉眼, 过了片刻向她张开了怀抱, 暗暗观察着她的情绪然后慢慢收紧。

  “我要睡了。”闻烟自始至终没有回应他,在他抱紧的那一刻,闻烟呼吸不自觉地加重, 然后将他推开了。

  眼底浮现出一丝落寞,谭叙深缓缓放开了她,他知道急不来,而且今天晚上已经比他预想的好了太多。

  他的女孩儿,真的很傻。

  “晚安。”谭叙深抚摸着她的脸庞,在她额头落下轻轻一吻。

  依旧没有回应他,闻烟躺了下去,然后用被子蒙住了头准备睡觉,感受着他将被角压好,然后传来脚步声和关门的声音。

  房间彻底陷入宁静。

  闻烟始终保持着刚才的姿势,没有睁开眼睛,一动不动仿佛真得睡着了,只是在意识朦胧间,她模模糊糊地想到以前不知道在哪看到的一句话。

  听说额头的亲吻代表疼爱和保护。

  .

  第二天早上,谭叙深醒来感觉脑袋昏昏沉沉的,可能是临近天亮才睡着。

  以前因为工作一切都是从简,所以谭叙深很少有做饭的经验,厨房里,他按照食谱做了个简单却又很丰盛的早餐。

  “爸爸,今天的早餐真好吃。”易阳以前在家也是和谭叙深吃面包喝牛奶。

  “多吃点。”谭叙深给易阳夹了块饼。

  “姐姐还没起床吗?”易阳吃得肚子有点撑了。

  “嗯。”谭叙深往楼梯的方向看了看,低低应了一声。

  知道她昨晚睡得也很晚,谭叙深没有叫她,想让她多睡会儿。

  吃完饭,易阳趴在桌子上画画,谭叙深拿了一本书坐在沙发上,冬日的阳光照进来,让人昏昏欲睡,乏力得没什么精神。

  这样的时光像是偷来的,谭叙深看了一会儿有些困了,手撑着头渐渐闭上了眼睛。

  但没过多久,谭叙深忽然睁开了眼睛,安静的睡颜线条立即变得紧绷,眼里还有不安和惶恐。

  不知道梦见了什么。

  “爸爸,你怎么了?”易阳看谭叙深睡着了,本来想为他盖一条毯子,但还没走近就看到他忽然睁开了眼睛。

  “……没事。”梦里的声嘶力竭还历历在目,谭叙深的头好像更疼了,他闭着眼睛揉了揉眉心。

  墙壁上的挂钟显示已经十点多了,但她依旧没有下来,谭叙深看着楼梯的方向然后缓缓起身:“爸爸上楼一趟,不要乱跑。”

  “知道啦。”易阳往窗外看了一眼,很向往但还是收回了视线。

  院子里有很多绿植,门是锁着的,但谭叙深说不让出去,易阳就不出去了。

  脚步声放得很轻,谭叙深在门外站了几秒,但没有听见里面有丝毫动静,接着他敲了敲门,还是没有听到回应。

  然后他缓缓推开了门,朝里面走进去。

  “烟烟,起床了。”谭叙深站在床边,看她又把头蒙上,只露出来一个脑袋。

  听见声音,闻烟动了动,但还是没醒。

  窗帘合着光线很暗,谭叙深坐在床边,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刚才梦里破碎的画面在这一刻变得宁静。

  注视了片刻,谭叙深将被子往下拉了拉,但看到她的脸时,他愣了愣。

  “烟烟?”她脸红的有些不正常,谭叙深手贴在了她的额头。

  很烫。

  “头疼……”闻烟动了动身体,声音如同缺水似的干哑,皱着眉心一副痛苦的样子。

  “我们马上去医院。”谭叙深没有找温度计,刚才碰到手心的温度太过灼热,肯定是发烧了。

  谭叙深掀开被子,想抱闻烟下楼然后去医院,但却被闻烟拂开了手。

  “……不去。”闻烟想睁开眼睛,但觉得眼皮太重了,身上也没有一点力气,她只觉得很难受,想在床上躺着。

  看着闻烟痛苦的神色,谭叙深抱着她停在原地,表情凝重。

  她烫得厉害,谭叙深不敢耽搁,但又不想折腾她。

  “好,我们不去。”谭叙深妥协了,将闻烟重新放在床上。

  为她盖好被子,谭叙深握着她的手一直没放开,然后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医生马上就过来了,再坚持一会儿。”谭叙深弯腰倾身,将她耳边的碎发整理好,却发现她额头上冒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

  “冷…”闻烟呼吸微弱,皱着眉心。

  注视着她苍白的嘴唇,谭叙深脸上浮现出深深的愧疚,将房间的温度调到最高,他出去接了杯温水,还拿来了体温计。

  “来喝点水。”谭叙深手放在她后颈,想把她拖起来,但闻烟却摇了摇头。

  “不喝。”闻烟浑身乏力,躺着也不舒服,动来动去脑袋始终昏昏沉沉的。

  将水杯放在一旁,谭叙深没再动,拿湿毛巾为她擦了擦脸上的汗,还仔细地擦了手,然后拿着额温枪照着她的额头测了一下。

  39.3℃

  望着那个数字谭叙深愣住了,沉静的眼眸里带着慌乱,他连忙拿出手机又打了个电话。

  “您好,请问您还得多久?”谭叙深坐在床边,握着闻烟的手。

  “马上就到了,大概还有十五分钟。”医生在开车。

  “好,还请您尽快,刚才测了□□温三十九度多。”谭叙深目光注视着闻烟,带着心疼和不安。

  “好好,马上就到了,别担心。”

  谭叙深将温热的毛巾敷在闻烟额头,伏在她耳边轻声安慰:“医生马上就到了,别怕。”

  闻烟听见了他的话,也知道他一直在身边,但没有力气回应,一直沉沉地闭着眼,只从紧皱的眉头知道,她没有睡。

  过了十几分钟,医生来了,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带着眼镜。

  谭叙深从来没有觉得十几分钟如此漫长,带他上楼的时候易阳也跟着上来了。

  “听你们说话不像南城人。”医生是附近诊所的,刚刚接到电话就匆匆赶来了。

  “嗯,A市的,昨天刚过来。”谭叙深没有耐心和他攀谈,只想知道闻烟严不严重,“她怎么样?”

  “可能是不习惯南方的天气,输液配合吃药能好得快一点。”医生从医药箱里拿出工具,又测了遍体温,然后看了看闻烟的眼睛和舌头。

  “好。”谭叙深低声应下。

  在路上开了很久的车,她没休息好也没好好吃饭,昨晚又是很晚睡,谭叙深望着闻烟的脸,很愧疚。

  闻烟睁开了眼,眼睛红得厉害,她感觉脸颊眼睛哪都很烫,但唯独身体很冷。

  在床边吊了液体,医生准备扎针,看着那锋利的针头闻烟瞬间清醒了不少,身体不由自主地往旁边缩。

  “不要怕。”谭叙深手轻轻覆盖在她眼睛上。

  眼前一片黑暗,闻烟随之感觉到手背一阵疼痛,但很短暂,马上就不疼了,她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一共三瓶,这瓶完了换这瓶,全部结束的时候拔了就行。”医生指着桌子上的瓶瓶罐罐,“明天还得输一天,这是一天的药,剩下的我明天再带过来。”

  “谢谢,麻烦您了。”谭叙深拿起桌子上的药看了看。

  “不用客气,林阿姨打电话过来的时候吓坏了。”医生笑了笑,开始收拾起自己的东西,“那我就先回诊所了,有事再打电话给我,离得挺近,过来也方便。”

  林阿姨就是帮谭叙深打扫这间房子的人,虽然他外公外婆去世了,但江淑因不想让房子落灰,这么多年,林阿姨一直帮忙打扫。

  “好,谢谢,我送您下去。”谭叙深看了闻烟一眼,又看向易阳,“在这里看着姐姐,我马上就回来。”

  “知道了爸爸。”易阳搬着凳子坐在闻烟床边,安静地看着滴落的液体,不吵不闹。

  医生收拾完东西合上箱子,但看到额温枪落下了,他正准备放进去,但余光注意到谭叙深的脸色,就抬手在他额头上测了一下。

  “谭先生,你也发烧了,要不要一起吊个点滴?”医生看着显示的数字,38.1℃

  谭叙深微愣,早上起来确实不太舒服,他以为是没有睡好所以头疼乏力,但看到她那么烫,身体的不舒服就被忘了。

  闻烟睫毛微动,往那边扫了一眼,又缓缓合上了。

  “没关系,不用了。”谭叙深很多年没有吊过点滴了,而且,不方便照顾她。

  “爸爸,我可以照顾你和姐姐的。”易阳走过来抓着谭叙深的大手。

  “小朋友真乖。”医生笑着摸了摸易阳的头,然后又打开药箱拿出几服药,“这是退烧药你先吃着,明天我再把药一起拿过来。”

  “好,谢谢了。”谭叙深轻笑。

  送医生离开后,谭叙深将毛巾换了又为她敷上,易阳在旁边的凳子上乖乖坐着。

  “先把药吃了再睡。”谭叙深把水杯放在旁边柜子上,手托着闻烟的背将她扶起来。

  有胶囊,有药片,还有冲剂,闻烟看着谭叙深手里的药,感觉舌苔蔓延出一阵苦。

  “先吃这几片。”谭叙深坐在床边,试了试水温,把胶囊递给她。

  闻烟仰头,喝了一大口水,避免药片沾到舌头赶紧咽了。

  “这个不苦,是甜的。”谭叙深将冲剂的杯子放到她唇边。

  闻烟慢慢接过来,依旧皱着眉,就算是甜的,但只要跟药沾上关系,总是怪怪的。

  她还是大口大口地喝下去了。

  “再喝一点。”谭叙深又递过来一杯清水,看着她吃药的样子轻笑,简直和易阳一模一样。

  闻烟喝了两口,将口腔里那股药味咽下去,正准备继续躺下,忽然发现唇边忽然多了一颗糖。

  视线低垂着,闻烟目光落在那颗糖上,糖衣很漂亮。

  她抬头扫了一眼谭叙深,没动。

  嘴角挂着笑,谭叙深将糖放在她唇边。

  “爸爸,我也要吃糖。”易阳从凳子上跳下来。

  听到易阳的声音,闻烟不再僵持,头微微前倾,含下了。

  然后无力地躺了回去。

  舌尖像羽毛似的扫过指腹,留下一阵温热和细密的痒,谭叙深看着她躺下,缓缓收回了手。

  “走,我们出去。”想让闻烟好好休息,谭叙深从口袋里拿出两颗糖给易阳,拉着去了隔壁房间,“你在这里玩,不要吵到姐姐。”

  “好,那我下楼把水粉拿上来。”易阳的画到一半,医生来了。

  “我帮你拿,不要乱跑。”谭叙深怕他上下楼摔倒。

  “好,知道啦。”易阳走到旁边的沙发坐下。

  到了楼下,谭叙深接了杯温水,将医生刚才开的退烧药吃了,然后拿着易阳的水粉上楼。

  南方的冬天时常阴云连绵的,最近天气却很好。推开隔壁的门,他将窗帘拉开一半,阳光照了进来。

  谭叙深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摸了摸她的额头,还是很烫,但她好像睡着了。

  过了一个多小时,他将另一瓶液体帮她换上。

  退烧药里好像有安眠嗜睡的成分,谭叙深坐在椅子上渐渐困了,但始终不放心,他出去抽了两根烟又进来。

  一直到输液结束,闻烟都没有醒,睡得昏昏沉沉的。

  谭叙深手伸到被子里,她身上冒了很多汗,额头还是很烫。

  “冷……”

  低声的喃喃,谭叙深没有听清楚,他低头伏在她唇边:“什么?”

  闻烟蹙着眉心,睡得很不安稳:“冷…”

  这次,谭叙深听清楚了,注视着她苍白的脸色,他犹豫了片刻,掀开被子躺在了床上,轻轻抱着她。

  她身上的睡衣已经被汗浸湿了,谭叙深心里的不安又加重了几分,不知道为什么这么久还不退烧。

  闻烟还在意识不清地喊着冷,谭叙深的手臂又收紧了一分,手情不自禁地在她眉眼摩挲,想将她的难受抚平。

  久违的熟悉气息,是淡淡的奶味,谭叙深埋在她的颈窝,对她的愧疚似乎永远也无法平复。

  这次是他太冲动了,什么都没计划好就把她带来,害得她又生病了。

  躺在床上,还有鼻间熟悉的气息,谭叙深的困意再也撑不住了,沉沉地睡了过去。

  .

  再次醒来,天已经黑了,闻烟睁开眼睛缓了好久,也不知道现在是几点,但意识渐渐清醒,她感觉腰上有一条强劲有力的手臂。

  嘴里好像还残留着糖的甜腻,睡意朦胧中那些不清晰的画面也涌上了脑海,好像有人一直握着她的手,也一直抚摸着她的额头。

  想到这里,闻烟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好像没那么烫了,身体也轻松了不少。

  原本打算今天早上五点起床,趁着他还在睡,她悄悄离开,但没想到发烧了,睡得不省人事。

  如果没记错的话,医生说他也生病了。

  腰上那条手臂连睡觉都抱得很紧,闻烟一直没动,过了片刻,她微微翻了个身面对着他。

  面对面这么近的距离,闻烟呼吸忽然变得沉重,她屏着呼吸,过了片刻平复下来。

  沉默地注视着他的脸,闻烟缓缓抬手,放在他的额头上。

  很烫。

  睡梦中感觉到轻盈的触碰,谭叙深毫无预兆地睁开了眼睛,眼睛里充斥着红血丝,第一反应就是去摸闻烟的额头。

  还好退烧了。

  “醒了?”谭叙深舒了一口气,心也跟着落下来,这时才感觉到头痛欲裂,他皱了皱眉却又温柔地看着闻烟,“饿不饿?我去做饭。”

  这一系列的动作,还有他脸上未褪下去的紧张和难受,闻烟不知道怎么了,平静的眼底忽然有点酸。

  “没胃口。”闻烟移开了视线,想推开他,但感觉身上没什么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