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什么东西啊?看起来不值钱。”

  “你懂个屁,这叫香料,比金银珠宝都值钱,这可是我从香炉里倒出来的。”

  “你可真丢人,你们没去王宫的库房吗?”

  “我们没你们运气好,老大分给你们东边这個好方位,我们西边是女人们住的宫殿,进去差点被熏死——”

  “谁让你们上次训练的时候不合格,老大说了,你们不配当山贼,只配当中山王的无能兵。”

  “你骂谁呢,你还不是一样!”

  “我不一样啊,我早就不一样了,我第一批就合格了,我早就是老大的人。”

  汇入人马的两人,也汇入了嘈杂中,到处都是说笑吵闹,忽的上空划过刺耳的鸟鸣,听到这声音,不管是大笑还是大吵甚至打起来的人一瞬间都停下来,下一刻纷纷上马,寻着鸟鸣的方向疾驰。

  站在王城外远处的丘陵上,能清晰的看到奔腾的人马,他们身上因为珠宝闪烁着日光,宛如星辰闪耀,带着面纱的木棉红眼睛弯弯浅笑。

  “看来大家这一次都发财了。”她说。

  “跟着老大有财发,有好日子过。”旁边的男人们笑道。

  而且劫掠的还是西凉。

  这要是说出去,一辈子荣光。

  “老大。”又一人想到什么,看着腾起烟火的王城,“既然已经斩杀了大王子,为什么我们不干脆占领王城?”

  木棉红轻轻抚着面纱:“占什么城啊,我们是土匪山贼,我们又不是兵马”

  男人们对视一眼,真只是山贼土匪的话,怎么可能跑着远这么危险突袭了西凉的王城?

  真是为了抢劫啊?

  先前大战突起的时候,大家问要不要去帮忙,但木棉红断然拒绝了。

  “那是钟长荣的事,与我无关。”她说。

  但下一句就说盯着谢燕来。

  然后就发现谢燕来去突袭王帐了。

  木棉红一刻不停,立刻调动兵马——不是去支援谢燕来,而是向西凉境内去——

  他们日夜不停,分散潜行,最后汇合在王城,有人潜入有人围攻里应外合,直捣王宫,老大更是一鞭子摔死了那个冲出来迎战的大王子。

  然后这才让人押着西凉王宫里揪出的一个官员去见谢燕来。

  这一切不是为了劫掠,是支援了谢燕来。

  “老大。”一个男人忍不住说,“钟长荣都跟你无关,那谢燕来岂不是更无关?”

  木棉红眼波流转一笑:“这个啊,你们不懂。”

  说罢催马扬鞭向前疾驰而去。

  怎么就不懂了?男人们你看我我看你,不懂,老大你给讲讲呗,讲讲不就懂了。

  他们嗷嗷叫着催马追上去。

  在他们身后,一队队人马宛如溪流汇入江河,奔腾咆哮。

  ……

  ……

  而与此同时,远离云中郡和京城的中山郡城,也满城欢腾。

  这里不是为边军的捷报而欢腾。

  中山王截断了驿信,边军的露布飞捷是进不来这里的,当然,边军失利的消息,比如石坡城失守这件事,朝廷就是不报过来,中山王也会让其在境内传遍了,让民众为大夏不幸哀叹,痛恨君臣无能。

  只不过这个时候,满城聚集不是为了听不幸的消息,今天是中山王生辰的正日子,相比于前一段源源不断的礼物,今天郡城里来的是源源不断的人。

  中山郡境内的官员武将,世家大族,名儒隐士,甚至中山郡外各地也有不少人前来。

  这次为中山王贺寿,有些人是来表示与中山王交好,有些人是有心交好,但还有些犹豫,没想到一进郡城,这么大阵仗,中山王王府的内侍们都在城门高声宣读名帖——

  这一下要避人耳目也避不了。

  郡城里鼓乐喧天,民众们都挤在街上,车帘都挡不住外边的视线,坐在车里的一个老者脸色有些忐忑不安。

  “唐突了。”他喃喃,“也许只送礼过来就好。”

  旁边是他的儿子,中年气依旧盛,道:“爹,你想多了,有什么见不得人?朝廷都封中山王为镇国王了,他们敢封,我们怎么敢不敬?”

  朝廷都不敢跟中山王撕破脸,他们何必讨好朝廷。

  “再说了,那邓弈还收中山王的礼物呢。”

  收礼物和送礼物能一样吗?老者想要嘀咕一句,但事到如今再回头也晚了。

  “朝中像什么样子,小儿皇帝,武将女儿当皇后,小吏太傅,边军打来打去,打了一年多,打出一个失守石坡城。”中年人越说越盛,“先帝当时就不该犯糊涂,儿子死了,还有兄弟呢,虽然身有残,但总比一个小儿好吧,中山王才是最该当皇帝的人。”

  老者动了动嘴唇,低声说:“这话别说了,到底是于礼不合——”

  毕竟先帝已经让自己孙子当皇帝了,板上钉钉,除非那位小皇帝禅位,否则中山王当皇帝只能造反。

  再应该,也是乱臣贼子,谋朝篡位。

  他们虽然对中山王示好,但冲锋陷阵摇旗呐喊这种事,还是交给别人做吧。

  中年人虽然有些不服,但想了想他们到底不属于中山王嫡系,的确还是暂时不要出头好,也没有再多说,此时车马一顿到了中山王府,父子两人下车随着乌泱泱的人进了王府。

  不过来到前厅,中山王却没在,只有公子们在待客。

  “好像有捷报。”有人低声传达小道消息。

  朝廷的捷报吗?那对王爷来说就不是什么捷报了,厅内的人们心里都清楚。

  ……

  ……

  “谢燕来。”

  中山王念着信报上的名字,似乎要记住,然后将信扔在桌子上。

  “除了谢燕芳,谢家还有厉害的人物啊。”

  旁边的王府官神情恼怒:“谢家可能真能藏,不知道还有多少见不得人的手段。”

  中山王虽然有些遗憾,但并不算生气,道:“底蕴要是人尽皆知,那他们也算不上厉害了。”

  “抓了西凉王,那这次朝廷的危机算是解了。”另一个人叹气,“真是可惜了。”

  中山王笑了笑:“能暂解燃眉之急,其他的还说不定。”又问,“京城那边有什么新消息?”

  “暂时还没有。”一个官员道,又笑了笑,“不过也能猜到,战败的消息必然会让朝中吵闹,至少太傅和皇后要闹起来。”

  中山王看了眼桌案上的信报,笑道:“有了这捷报,皇后就有底气了。”

  官员们冷哼一声:“两人都是小人得道,闹得我大夏不得清明。”再对着中山王齐齐施礼,声音哽咽,“王爷啊,请您快些拨乱反正,否则大夏必乱。”

  中山王哈哈笑:“今天大喜的日子,不说这些了。”说罢向外走,“别让客人们都等着。”

  官员们应声是,簇拥着中山王向外走。

  “盯着京城那边。”中山王还是低声对身边的人吩咐一声。

  他有一个预测,京城肯定要出乱。

  说不定,会是好机会。

  身边的人应声是。

  片刻之后来到前厅,聚众说笑的客人们顿时纷纷高呼“恭迎王爷。”

  中山王府的前厅很大,现在客人们站满,连外边台阶上都是人,齐齐施礼高呼,如同山呼海啸。

  中山王微微出神,想将来登上王位,上朝的时候,便是这般感觉吧。

  中山王越过众人遥望远处,微微一笑收回视线,自己先坐下,再对诸人道:“莫要多礼。”

  诸人起身一一出列拜见,中山王也与大家说笑,厅内气氛欢悦。

  “报——”有内侍高声唤,进内施礼,“王爷,陛下的贺礼到了。”

  厅内的喧哗瞬时安静下来。

  中山王坐在宽大的白玉椅上,轻轻地抚了抚袖口,面带笑意,却不说话,似乎听到的不是皇帝赐物,而是今天今天怎么样。

  在厅内诸人觉得窒息的时候,中山王总算开口了。

  “晚辈侄孙有这个心意就好了。”他含笑说,“今日民众聚集在街上自发为本王祝寿,就把这些礼物散去给他们,让大家乐一乐。”

  不仅不恭迎圣赐,还直接散给民众,对皇帝只称呼侄孙,厅内的人有寒意森森有怯怯但更多的是激动,王爷这是公然不把皇帝放在眼里了!

  虽然早就如此了。

  但此时当众宣告,算是表明心意了。

  站在中山王侧边的宁昆低声道:“王爷,世子的礼物是跟随朝廷的一起来的——”

  中山王被提醒,顿时恍然,对内侍吩咐:“先把阿珣的礼物拿进来。”

  内侍忙应声去,同时也传达了中山王对皇帝贺礼的意思,片刻之后厅内的人就听到了外边传来骂声嘈杂。

  内侍捧着一卷轴进来了。

  “是朝廷的官员无礼。”他浑不在意笑道,“奴婢已经吩咐人将他们带下去冷静冷静。”

  中山王自然不在意,看着内侍手中捧着卷轴,从椅子上站起来,亲自接过。

  “看看阿珣给孤什么贺礼。”他说,又笑道,“该不会又要吓我吧。”

  厅内的人大多数都知道萧珣当年跃下高杆为中山王贺寿的事,都笑起来。

  “世子不能亲自前来,真是憾事。”他们纷纷道。

  中山王接过卷轴展开,哈哈笑:“是寿字。”

  密密麻麻的数百小寿字组成了一个大大的寿字。

  他认真端详,一字一字看,几乎贴上去。

  “寿字还多变。”他笑道,然后手一转,展示给诸人看,“这么小的字,阿珣的眼都要熬坏了吧。”

  厅内诸人刚要附和,外边陡然传来嘈杂,喊声,怎么回事?带走一个朝廷官员用这么麻烦吗?

  厅内的人们忍不住转头看去,中山王也看过去,视线里陡然出现一个年轻人,他发鬓有些散乱,衣袍上满是灰尘,宛如乞丐,但纵然如此,一眼看到,中山王立刻就认出来。

  “阿珣——”他惊讶失声。

  世子?厅内的人们震惊,真的假的?盯着那乞丐般的年轻人看——

  年轻人向大厅冲来。

  “父王——”他大喊。

  中山王哈哈大笑:“阿珣,你这生辰礼又是从天而降,又吓到父王我了!”

  年轻人脸上可没有半点欢喜,而是惊惧——

  “父王,快扔掉它——”他大喊,伸手向前,似乎要抓住什么。

  扔掉它?扔掉什么?厅内人怔怔,下意识地随着随着萧珣伸出的手看向中山王。

  中山王握着寿字卷轴,脸上还在大笑,但他口鼻眼中慢慢有血流出来。

  血。

  血?

  血!

  厅内瞬间响起惊叫,如山呼海啸。

第五十五章 请救

  喧闹的街上马蹄声急促,但从城门涌进来的不再是宝马香车,而是一队队披甲带械的兵将。

  兵将向王府而去,在城中散开,奔上四面城墙,城门也在徐徐关闭。

  街上欢悦的民众陷入惊慌,怎么回事?

  “西凉打进来了?”

  “朝廷打来了?”

  街上的惊慌被重重兵马阻挡在王府之外,王府内里的惊慌比街上更盛,因为大家亲眼看到了骇人的一幕。

  山呼海啸的惊恐很快就被王府卫兵围住隔离到厅外,厅内只剩下中山王的亲信,儿子们,以及刚赶来的大夫,王妃,中山王躺在地上,口鼻眼的血还在慢慢的流出来,萧珣跪在他身旁以头撞地。

  “父王,我来晚了,我来晚了。”他呜咽重复这句话。

  “阿珣这到底怎么回事?”王妃喊道,想要上前扑倒中山王身上。

  “母亲别过来。”萧珣喊道。

  王妃的脚步一顿停下看着萧珣。

  “有毒。”萧珣指着掉落在中山王身上的卷轴,中山王口鼻子眼睛流血的时候,手里还拿着卷轴,所以有不少血滴在上面,此时此刻密密麻麻的寿字诡异刺目,“毒在字上,无色无味,极其凶猛,嗅之入脏腑。”

  听到这句话,原本聚拢过来的人们顿时都向后退了一步,且下意识地掩住口鼻。

  宁昆冲过来脱下衣物将寿字卷轴包起来。

  “大夫,大夫。”他喊道。

  有人接走去验毒,其他人则涌到中山王身边,诊脉,查看——但神情都不太好,显然无力回天。

  王妃跪倒在中山王身边,哀哀痛哭。

  中山王还有意识,但口不能言,只急促的呼吸。

  “世子,这到底怎么回事?”王府的官员们急问,他们的视线落在萧珣身上,再三迟疑,还是问出来,“您怎么回来了?”

  虽然大家知道世子在京城为质,生活不会受到苛待,但要离开京城却是不可能。

  还有一句话迟疑再三没有问出来。

  你的寿礼怎么会,有毒?

  萧珣神情茫然,失魂落魄跌跪,似乎听到官员们的问话,又似乎没听到。

  “当宫里说要替我送寿礼的时候,我并没有多想。”他沙哑的声音在厅内回荡,“我想是他们担心我给父王夹带传送消息,我也不介意,身为质子,我知道安稳本分就是对父王最大的相助,我也并不给父王传递什么,所以按照他们建议写了千寿字,恭敬地托付给宫里,但是——”

  他说到这里,手紧紧攥起来,而听到这里,厅内的人们心也陡然被攥住一般。

  但是什么?

  “但是有人突然告诉我,我送给父王的寿礼会要了父王的命。”

  “他说,我写的千寿文被浸染毒药,因为知道父王会不理睬朝廷的贺礼,但一定会认真看我送的贺礼,还会很认真地看,凑上去,贴近——”

  为什么?因为千字写得很小,要看清就要凑近,厅内的人们心里抢着说,适才大家也都亲眼看到中山王这般端详。

  “只要足够近,吸入字上的毒,就——”

  “那人助我逃离京城,我日夜不停赶来,要阻止父王,但——”

  还是晚了一步,就晚一步。

  萧珣发出一声哀嚎以头撞地。

  四周的人们听得震惊又茫然,这一切来得太突然,大家心神都乱了,怔怔看着中山王,就算大夫们再想办法用针,擦拭,口鼻眼中的血也止不住,不仅如此,一个原本给中山王擦拭血迹的大夫,忽的栽倒。

  “王爷的,血,也有毒了——”他哑涩声音说,说完这句话吐出一口血来。

  这让四周的人更是吓了一跳,第一个念头就是向后退去,但不能做得这样直白。

  “保护王妃——”

  “保护世子——”

  伴着喊声,大家涌上分别将王妃萧珣和其他的公子们拖离中山王身边。

  王妃和公子们又是痛又是吓。

  “这可怎么办啊。”王妃哭道,“怎么会如此歹毒,这是要我们死光死净啊。”

  “世子,你既然知道,可知道怎么才能救王爷?”官员们在旁急问。

  这话似乎提醒了萧珣,猛地爬起来,跌跌撞撞向门外走,喊:“太傅,太傅,救我父王,太傅,请救救我父王啊——”

  这话让厅内的人们再次震动,太傅?太傅是什么意思?是世子找了一位姓太名傅的神医吗?

  是吧,应该是吧。

  总不会,是那个太傅的意思吧。

  大家的怔怔中萧珣已经冲出去,因为是他冲出来,守在门外的卫兵们也没有阻拦,让开路,院子里被格挡的人们也都停下嘈杂,视线跟随萧珣。

  厅外守卫密立之中有两個穿着普通衣袍的男人,因为兵卫没有驱逐他们,大家也没有注意,只当是王府的人。

  其中一个的确是王府的人,萧珣的护卫铁英,中山郡的官员世家几乎都认得。

  而另一位,三十出头,满面风尘,青袍破旧,乍一看不起眼,但当视线落在他身上的时候,就能感受到犀利的气息,让人不敢多看。

  萧珣停在了他面前,跌跌撞跪地,抓着他的双手:“太傅,救救我父王啊——”

  太傅,院中的人们怔怔,是那个太傅的意思吗?

  中山郡内的官员士族去京城不多,几乎都没有见过太傅,也不认得,那太傅也不是士族名门出身,没有声望也没有来往。

  此时有厅中奔出来的人替所有人解惑。

  “邓弈!”宁昆大喊,“你怎么在这里!”

  邓弈!所有人再难掩震惊,果然是那个太傅!

  怎么回事?邓弈怎么会来到这里?

  这里不是朝堂,也不是京城,看向他的视线没有讨好畏惧,只有震惊以及震惊过后的怨恨冷漠。

  当然,邓弈并不在意,甚至始终没看这些人,他只看着萧珣。

  “拿下他——”宁昆还在喊。

  萧珣回头大喊:“休要误会,是太傅助我回来的。”

  宁昆一怔,跟出来的王府官员们也都愣了下,这话的意思难道是说——。

  “世子。”宁昆上前一步,“难道你说的那人是他!”

  萧珣点头:“就是他,就是太傅他助我——”说到这里再不理会他们,只仰头看着邓弈,深深酒窝里都是哀求,“太傅,救救我父王。”

  邓弈神情漠然,看向前厅。

  “邓,太傅,快请救救王爷。”宁昆先改了口,俯身施礼恳求。

  在他的带动下,其他的官员们也纷纷开口,连王妃也冲出来跪下“太傅,太傅救救王爷。”

  邓弈看他们一眼,视线再落回萧珣身上,说:“世子请起。”

  萧珣扶着他的双手,借力要站起来,又虚弱摇晃跌靠在邓弈身上。

  铁英喊着世子伸手搀扶,声音和动作遮挡了其他人的视线。

  萧珣靠近邓弈,低声说:“我如太傅所愿,太傅可要遵守许诺。”

  说罢不待邓弈说话,借着铁英的搀扶站直身子,让开了路。

  邓弈感觉到袖子里被塞了一个卷轴,不用看他也知道是什么,再忍不住失笑。

  好。

  好一个萧珣。

  好一个父慈子孝。

  好一个子承父志。

  他一句话不说,越过萧珣抬脚向前,踏上台阶穿过厅门。

  ……

  ……

  虽然已经知道了,但邓弈站在厅内,看到躺在地上无人理会的中山王,还是有些恍惚。

  三年前见中山王的场面不由再次浮现。

  其实那也是他第一次亲眼见中山王,以前几次交道,都是通过手下人。

  那个王爷身上的意气飞扬倨傲是拐杖和一瘸一拐的残腿都遮掩不住。

  现在呢,华丽王袍犹在身,但却宛如一条扔上岸待死的鱼。

  人呐,在命运手里,真是什么都不是。

  他走神间,耳边是嘈杂的询问“邓弈,是你告诉世子,王爷有危险?”“你护送世子回来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谁要害王爷?”“太傅,快救救王爷。”

  邓弈收回思绪,淡淡道:“我救不了。”

  “是谁要杀王爷。”宁昆再次问。

  诸人的视线都看着邓弈。

  邓弈看着他们不说话,笑了笑。

  “你既然告诉了世子,又助世子逃出来,一定是知道什么。”宁昆声音哀求,“太傅,到底是谁要杀王爷?”

  “王爷已经将世子送入京城为质,还送出了十万兵马,现在边军大捷,怎么会有人要害王爷?”厅内有官员捶胸顿足。

  这话就不是问了,简直是指名道姓。

  邓弈懒得再听他们嘈杂,道:“先帝。”

  先帝?

  这话让大家一愣,出乎意料。

  宁昆眉头皱了皱,然后神情愤怒又不可置信:“我不信!不可能!”

  “先帝如果要王爷死,哪里会等到现在?”一个官员也喊道。

  邓弈道:“我的意思是,因为先帝的缘故,所以才导致今日王爷死。”

  说完这句话,不待厅内人再多问,接着道。

  “你们可知道,三年前京城出事,先帝临终前指谁为太子,承继大统吗?”

  “是小皇孙啊。”一个官员脱口道。

  人人皆知啊,太子唯一的儿子。

  邓弈看着厅内各种面孔,各种神情,莫名其妙地又想到了那一夜内宫门上俯瞰,但这一次视线里再没有那女孩儿。

  或许,本就该是这样,他原本就是要为另一人开门的。

  邓弈的视线看向萧珣。

  “不是。”他摇摇头,伸手轻轻一指,“是世子萧珣。”

第五十六章 其言

  今日中山王寿辰,中山王府准备了很多让客人们惊讶的环节,但没想到他们准备的节目都还没开始,令人震惊的事就一件接着一件。

  中山王躺在地上,王袍血迹斑斑。

  远在京城的世子和高高在上的太傅邓弈突然出现在中山王府。

  邓弈说,世子才是先帝指定的太子。

  那也就是说,世子本应该是皇帝!

  虽然很多人被挡在厅外,但还是先前那句话,能挡住视线,挡不住声音,站在外边的人立刻也听到了,然后又更多地传开。

  其中有两个父子神情惊愕地对视一眼。

  先前他们坐车进城的时候还嘀咕过,中山王比小皇帝更适合当皇帝,但既然先帝选择了小皇帝,那么中山王再争皇位就于礼不合,就是乱臣贼子。

  但如果先帝曾经选择中山王一脉,那结果就不一样了!

  中山王就是正统!

  厅内的官员们显然想得更明白,一瞬间围住了邓弈“这是怎么回事?”“太傅你说的是真的?”“我的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