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铁花蒙在被里,大笑道:“我要睡就睡,要起来就起来,谁也管不着。”

  琵琶公主跺了跺脚,走过去就掀他毡子。

  胡铁花大叫道:“我可不是老臭虫,你莫瞧错了人呀!”

  琵琶公主的脸红了红,口气却软了,道:“王妃要见你,快起来跟我去!”

  胡铁花怔了怔,一骨碌坐起来,道:“王妃要见我?她要见我作甚?”

  琵琶公主道:“她素来不喜见人,此番要见你,自然是有要紧的事!”

  胡铁花眼珠子一转,笑道:“她既然要见我,就叫她来吧!”

  嘴里说着话,人又倒了下去。

  琵琶公主跺脚道:“你……你这人怎地像是没骨头似的。”

  胡铁花翘起脚,悠然道:“你莫忘了,是她想见我,不是我想见她。”

  琵琶公主咬了咬嘴唇,忽然冷笑道:“我知道了,你莫非是做贼心虚,不敢去见她?”

  她话尚未说完,胡铁花已跳了起来,大声吼道:“我有什么做贼心虚?我如何不敢去见她?”

  琵琶公主忍住笑道:“你若有这胆子,就跟我来吧!”

  龟兹王妃的帐篷,实在比胡铁花想像中还华丽得多,帐篷里充满了檀香、药香,香得令人几乎透不过气。

  珍珠罗帐里,龟兹王妃半倚半卧,仿佛弱不胜衣。

  虽然隔着层纱帐,她看来仍是风华绝代,不可逼视,连胡铁花到了这里,都似觉得有些自惭形秽起来。

  龟兹王妃微微一笑,道:“残病之身,不能下床迎接,盼公子恕罪。”

  胡铁花清了清喉咙,道:“不……不客气。”

  他本想说两句话,道:“我是你的阶下之囚,你用不着客气。”

  但话到嘴边,竟说不出来了。

  龟兹王妃叹了口气,道:“前夜的不幸之事,的确令人遗憾。”

  一提到这件事,胡铁花的火气就往上撞,冷笑道:“王妃莫非是要来审问我的么?在下恕不奉陪了。”

  他转身就走,龟兹王妃却笑道:“公子留步,公子太多疑了。”

  胡铁花冷笑道:“多疑的不是我,而是你们。”

  王妃又叹了口气,道:“我等错疑了公子,确是不该,但请公子恕罪。”

  胡铁花反倒怔了怔,道:“你……你们已承认人不是我杀的了?”

  王妃柔声道:“人自然不是公子杀的,否则公子又怎会还留在这里?公子若是想走,又有谁能拦得住呢?”

  胡铁花默然半晌,长叹道:“快被人冤死了的时候,忽然还见个明白事理的人,实在令人开心得很。”

  王妃道:“公子如今还在生气么?”

  胡铁花笑道:“在下本来的确有些生气的,但王妃这么样一说,在下反倒觉得不好意思了。”

  王妃嫣然一笑,过了半晌,又道:“贱妾请公子前来,实有一事相求。”。

  胡铁花挺胸道:“士为知己者死,王妃要在下做什么,只要在下能做得到,要水里就水里去,要火里就火里去。”

  王妃道:“公子高义,贱妾先谢过了。”

  胡铁花忽然发现,帐篷里就只剩下他一个人和王妃相对,琵琶公主和丫鬟们竟都已悄然退去。

  也不知怎地,他一颗心竟忽然“怦怦怦”跳了起来,似乎觉得纱帐中的王妃,正在向他微笑。

  当下大声道:“王妃不必客气,有什么吩咐,请说就是。”

  龟兹王妃道:“公子不知是否还记得,明天就是对方与我等相约,交换‘极乐之星’的日子了,不知公子是否能……”

  胡铁花虽然拼命抑制自己,但也不知怎地,竟忽然想起了洞房花烛的晚上,那温存缠绵的一夕。

  帐中的龟兹王妃,竟似乎已变成了……

  胡铁花再也不敢瞧下去,再也不敢想下去,大声道:“王妃莫非是要在下将那极乐之星换回来么?”

  王妃叹了口气,道:“我一家大小流离在外,实在众叛亲离,竟不得以此等琐碎的事来牵累公子,贱妾于心实是难安。”

  胡铁花慨然道:“在下若不能将那极乐之星换回来,情愿将这颗脑袋摘下来充数。”

  王妃道:“公子如此大义,实令贱妾……贱妾……”

  她语声哽咽,竟连话都说不出了,却突然自纱帐伸出一只柔若无骨的手来,灯光下,只见她纤纤指尖,不住微微颤抖,就像是一朵在狂风中挣扎的小小兰花,若无人扶持爱护,眼见就要被暴风雨摧残。

  胡铁花但觉心里一阵热血上涌,脑袋一阵迷糊,等头脑清醒时,才发觉不知怎地自己竟也握住了这只手了。

  龟兹王妃居然也没有退缩,没有闪避,只是颤声道:“公子此去千万小心,贱妾已将一切都托付给公子了。”

  胡铁花只觉一颗心已快跳出胸腔,也不知该放下这只手来,还是该继续握住,嘴里也不知要说些什么。

  只觉龟兹王妃的手,反而握起他的手,柔声道:“除此之外,贱妾还有一件私事想托付公子。”  

  胡铁花脑子里还是昏昏的,想也不想,大声道:“在下早已说过,只要是王妃的事,在下万死不辞。”

  他天生就是热情冲动,顾前不顾后的脾气,别人若是对他好,他简直可以把心都掏出来送人的。

  此刻他只觉得这龟兹王妃不但是他平生第一知己,而且是天下对他最好的人,以王妃之尊,居然对他一个江湖人如此宠遇,他不但感激零涕,简直有些受宠若惊了。

  龟兹王妃道:“贱妾只求公子为贱妾打听出那极乐之星的秘密。”

  胡铁花怔了怔,道:“这秘密连王妃都不知道么?”

  王妃叹道:“我和王爷多年夫妻,彼此虽然可称得上是相敬如宾,但只有这一件事,他却始终不肯告诉我。”

  胡铁花想了想,道:“王爷若连王妃也瞒着,又怎样肯将这秘密告诉在下?”

  王妃缓缓道:“古老相传,龟兹国上代本有一宗巨大的宝藏,平时谁也不可动用,只有在国家到了危急存亡之秋,才能将之用来复国中兴,至于宝藏所在之地,也唯有身继龟兹国王位大统的人才知道。”

  胡铁花恍然道:“王妃莫非是认为这极乐之星的秘密,就和宝藏有关么?”

  王妃道:“想来必是如此。”

  胡铁花苦笑道:“若是如此,王爷只怕更不会将这秘密告诉我了。”

  王妃道:“但以王爷一人之力,是绝对无法将那宗巨大的宝藏运出来的,是么?”

  胡铁花道:“不错。”

  王妃道:“这不但要人搬运,而且还必定要人保护,是么?”

  胡铁花道:“是。”  

  王妃又叹了口气,道:“贱妾方才已说过,现在王爷属下已没有一个得力的人手,更没有一个能有力量护送这宝藏的。”

  胡铁花沉吟道:“王妃的意思,是认为王爷会找我来护送这宝藏?”

  王妃道:“正是。”

  胡铁花苦笑道:“王爷若是信得过我,也不会冤枉我是杀人犯了。”

  王妃柔声道:“王爷对公子虽有误会,但公子将那极乐之星换回来后,他的看法必然会改变的,何况,他除了公子之外,更绝对没有别人可以信任。”

  胡铁花笑道:“王妃可知,王爷对我那朋友,就比对我信任得多。”

  王妃沉默了半晌,道:“但王爷若将此事交托公子,公子肯将其中的秘密告诉我么?”

  胡铁花道:“在下岂非早已答应……”

  王妃截口道:“王爷若要公子严守秘密呢?”

  胡铁花想了想,笑道:“在下却是先答应王妃的,是么?”

  这件事有些不合规矩道理,若换了别人,必定不会答应,但胡铁花做事可从来不管是有理,还是无理的,只要是他认为该做的事,他就非做不可,现在他一心只认为龟兹王妃是天下第一个好人,那位王爷是个混账,他若为了一个好人来骗骗混账,那岂非正是天经地义,合理已极?

  至于这龟兹王妃又是为了什么一定要知道这秘密呢?这一点,胡铁花却连想也不去想,自然更不会去问的。

  正午,骄阳如火。

  胡铁花带领着三匹骆驼,直奔西行。

  他头上虽重重叠叠地缠了条很长的白布,还是不免被太阳晒得发昏,跟随他同行的三个龟兹武士,武功虽远不及他,但却久已被沙漠中的风沙烈日磨练成一副钢筋铁骨,看样子竟比他舒服多了。

  胡铁花叹了口气,喃喃道:“看来我只怕是酒喝得太多了,怎地像是娇滴滴的大姑娘似的,一晒太阳就头昏,这样下去,还得了么?”

  其实这也是因为他久日劳累太剧,不但酒喝得太多,而且那一夜缠绵,更大大消耗了他的体力。

  昨天晚上,他虽然很早就上床了,但想起纱帐中那如烟中芍药般的倩影,想起那柔若无骨的纤纤玉手,他竟是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他心里越是觉得不该胡思乱想,唐突佳人,越是骂自己好色无耻,但也不知怎地,那美丽的王妃竟仿佛本就是他相思入骨的情人,他要不想都不行。

  胡铁花平日不是这样子的,到后来他只有自己安慰自己:“我只怕是被那多情的老臭虫传染了。”

  但一想起楚留香,他更睡不着了。

  楚留香已去了两天多,非但没有回来,而且连一点消息也没有,他和姬冰雁难道都遭了那神秘刺客的毒手?

  一眼望去,千里无垠的大沙漠,连一点生机都没有,没有人.没有鸟兽,没有云,没有风。

  间或有一两只令人恶心的大蜥蜴,自岩石中爬出,爬过骆驼蹄下,但却更为这沙漠平添几分死亡的气息。

 

  第二十三回 酒醉误事

  胡铁花左拳打着右拳,喃喃道:“就算老臭虫和死公鸡,也不会在这见鬼的沙漠上放荡两天,都不回去的,他们不回去,一定是遭遇了什么变故。”

  突见一骑骆驼赶上来,驼峰上的武土道:“前面有个阴凉处,可要歇息歇息么?”

  胡铁花沉吟道:“咱们已走了多少路了?”

  那武士道:“约莫十里。”

  胡铁花皱眉道:“走了十里,就想歇下来,五十里路岂非要走到明天么?”

  那武士赔笑道:“在沙漠上走五十里,可比别的地方走五百里都要累人,何况,骆驼上还驼着几千两重的金子。”

  胡铁花笑道:“无论如何,现在歇息还嫌太早了,咱们一定要在天黑以前赶出五十里路去,我倒想瞧清楚那个来和我们换东西的人,长得是何模样?”

  他嘴里说着话,已将骆驼加紧赶了出去。

  那武士叹了口气,喃喃道:“像你这样赶路,到了地头时,只怕人和骆驼都要被晒昏了,对方若是忽然翻脸,看你怎么办?”

  另一名武士也赶了上来,接口道:“反正责任也不在咱们,他想逞强,就让他去吧,到时候,对方若动了手,咱们远远的躲到一边去就是。”

  第三个武士往地上啐了一口,撇嘴道:“这种南蛮子连屁都不懂,就想在沙漠上逞强了,这岂非是自讨苦吃?”

  这些武士们吃了胡铁花和楚留香几次亏,此刻竟在暗中幸灾乐祸起来,只不过他们说的自然是龟兹土语,胡铁花就算听到,也是全然不懂。

  但他们说的并不错,这五十里走起来的确是够人受的,幸好在正午过后,烈日之威已稍退。

  到了太阳落下去时,胡铁花还是有些受不了,虽喝了好几次水,嘴唇还是干得发裂。

  只见前面一片岩石林立,在逐渐降临的暮色中看来,宛如一只不知名的狰狞怪兽,在那里等着择人而噬。

  胡铁花心里也有些发冷,回头道:“现在咱们已走出多少里了?”

  那武土仰首瞧了瞧天色,道:“只怕已有五十里。”

  胡铁花道:“信上说得明白,西行五十里后,自有人来和我们交换,咱们不如就在这里等着吧!等他们来了,咱们也好以逸待劳,好歹给他们个教训。”

  那武士缓缓道:“他们若早已在这里等着咱们,以逸待劳,要给咱们个教训呢!”

  胡铁花怔了怔,笑道:“这话倒也有理,咱们倒真该小心些才是。”

  那武士冷冷道:“方才小人说要在途中多歇息些时,正是为了提防对方这一着。”

  胡铁花揉了揉鼻子,笑道:“我性子急,你莫怪我。”

  他是条直肠汉子,若是知道自己错了,立刻就会认错,对就是对,错就是错,这其中分际,他绝不推诿。

  那武士反而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也笑了笑,道:“幸好小人们还带了酒来,可以提提神。”

  胡铁花大喜道:“在哪里?”

  那武士立刻送了个羊皮水袋来,笑道:“这是大宛葡萄酒,喝醉也不伤人的。”

  胡铁花笑道:“我知道,我那朋友老臭虫,就最喜欢喝这种酒了。”

  他拔开塞子,喝了两口,长长吐了口气,又笑道:“这次出来,我本来不准备喝酒的,但既有好酒,哈哈……”嘴里立刻又灌满了酒,连话都说不出了。

  那三个龟兹武土,静静地站在他对面,出神的瞧着他,竟好像一辈子都没有瞧见过人家喝酒似的。

  胡铁花将大半袋酒都灌下肚,才觉得有些不好意思,用袖子擦了擦嘴,搭讪着笑道:“你看,酒都快被我喝完了,你们也来喝两口吧!”

  三个龟兹武士同时咧嘴一笑,不但笑的神态完全相同,而且同时笑,同时闭口,就像是在唱傀儡戏似的。

  其中一人望了望他的两个同伴,又笑道:“这点酒三个人分也不够,不如还是胡爷一个人喝了吧!”

  胡铁花大声道:“那怎么好意思?那怎么好意思?”

  他嘴里虽然这么说,但手里紧紧捏着酒袋,非但没有送过去的意思,简直就像生怕别人来抢似的。

  三个武士对望了一眼,又笑了,这次笑得更开心些。

  还是方才说话的人笑道:“胡爷跟小人们还客气什么?”

  胡铁花大笑道:“既是如此,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他本来的确是不想喝酒,也怕喝酒误了事,但半袋酒下了肚之后,却把肚子里的酒虫都勾了起来。

  喜欢喝酒的人,只怕大多全都有这个毛病,酒多的时候,总是拼命劝别人喝,想把别人灌醉。

  酒少的时候,就生怕别人也来分他的酒喝了。

  三个龟兹武士瞧着他把一袋酒全都喝了下去,三个人竟是眉飞色舞,远比自己喝还要开心一倍。

  胡铁花抹着口笑道:“好酒好酒,只可惜非但太少,而且也太淡了些。”

  三个龟兹武士笑嘻嘻道:“胡爷觉得这酒太淡了么?”

  胡铁花道:“以我看来,还是烧刀子喝起来过瘾得多。”

  那武士道:“但烧刀子却醉不死人的。”

  胡铁花大笑道:“难道这淡得出鸟来的酒,还能醉得死人么?”

  那武士笑道:“醉不死,也差不多了。” 

  胡铁花笑道:“但我喝了这么多酒,却连一点酒意也没有,难不成是我的酒量又进步了么?”

  那武士忽然不笑了,瞪眼道:“胡爷真的连一点酒意也没有?”

  胡铁花斜着眼笑道:“这点酒就能灌醉我,嘿嘿!再来个七袋八袋也没关系。”

  三个武士眼睛都直了,话也说不出。

  胡铁花道:“你们不信的话,我就让你们瞧瞧我是不是喝醉了?”

  其实他会说出这种话,就已表示他喝醉了,真正没有喝醉的人,永远不会想证明给别人看的。

  三个武士却吃惊得张大了嘴,瞪大了眼瞧着。

  只见胡铁花摇摇摆摆站了起来,在地上划了条线,又蜷起一条腿,用一条腿从这条线上跳过去。

  他来回跑了两次,大笑道:“你们看,喝醉了酒的人,还能这样跳么?”

  那武土眼珠子一转,笑道:“真正没有喝醉酒的人,还会翻斤斗的。”

  胡铁花哈哈笑道:“翻斤斗,那有什么困难?”

  他嘴里说着话,身子早已凌空翻了起来,以他这样的武功,莫说翻一个斤斗,就算翻七八十个,也像吃豆腐一般,稀松平常得很。

  谁知他这个斤斗才翻到一半,竟突然往半空中跌了下来,“叭”的摔在地上,沙地都被摔出个坑。

  胡铁花摇了摇头,揉了揉眼睛,咧起嘴笑道:“这次我腰扭了筋,不算数的。”

  那武士笑道:“对,这次不算,再来一次。”

  胡铁花又挣扎着爬起来,身子又拼命一翻,只听又是“叭”的一声,好像半空中忽然掉下块石头。

  这次他可再也爬不起来了,吃吃笑道:“奇怪,今天怎地有些不对劲?”

  那武士眼睛亮了,道:“胡爷可知道是为了什么?”

  胡铁花大笑道:“只怕是被太阳晒昏了。”

  那武土道:“不对不对。”

  胡铁花斜着头想了想,道:“也许是这两天太累。”

  那武士道:“也不对。”

  胡铁花瞪眼道:“你只知道不对?你知道个屁!”

  那武士大笑道:“我当然知道,只因就是我亲手在这酒里下药的。”

  胡铁花怔了怔,道:“下药?下什么药?”

  那武士笑嘻嘻道:“咱们角,兹虽是小国,但做皇帝的也和你们一样,免不了喜欢女人,你们国里不是有句话是,是什么‘寡人好色’,是么?”

  胡铁花道:“是又怎么?”

  那武士道:“所以咱们皇宫内院里,也准备着一种药,是专门准备对付那些烈女贞妇的,这种酒又香又淡,跟糖水差不了多少,但无论谁吃了,立刻就会全身发软,再也没有丝毫力气。”

  胡铁花道:“你……你方才给我喝的就……就是?”

  那武士笑道:“不错,在下方才给胡爷喝的就是这种酒,我好不容易才从里面偷出来一袋,胡爷再嫌少,我也没法子了。”

  胡铁花怔了半晌,忽然大笑道:“我也不是什么贞妇烈女,你们的老头子也不会看上我的,为何要用这种酒来对付我,这岂非糟蹋了?”

  那武士笑道:“有趣有趣,这话当真有趣极了,一个快要死的人,还能说得出如此有趣的话,倒也难得的很。”

  胡铁花大笑道:“我这是跟那死臭虫学的,一个人一生下来就哭,活着时笑的机会也不多,临死时不大笑几次,岂非白活了一辈子?”

  那武士道:“胡爷也知道自己快死了么?”

  胡铁花笑道:“我还知道你们这样做,只不过是为了驼骆上的金银珠宝,是么?”  

  那武士大笑道:“想不到胡爷的头脑突然变得清醒了,不错,我们就是为了这个,王爷被人赶了出来,这辈子已算完了,我们可犯不着一辈子跟着他在这种鬼地方受苦,不如弄些财宝,到别的地方去享受下半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