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案上有个神牌,上面写的名字是“施茵”。
石绣云颤声道:“这里难道是施家庄?”
楚留香道:“嗯。”
石绣云道:“你……你带我这里来干什麽?”
楚留香没有说话,都推开门,拉着她走了进去。
石绣云只觉得全身都在发冷,道,“你这人真奇怪,带我到达里来干什麽?”
楚留香笑了笑,他笑得很神秘,道:“让你来看看这位施姑娘。”
石绣云机伶伶打了个寒酸,嘎声道:“我不要看,我。…我们快走吧!”
楚留香非但不放她走,反面把她拉到棺材旁。
石绣云几乎忍不住要骇极大哭起来,但却已怕得连声音都发不出了,她再也想不出楚留
香为何要这样对她。
楚留香竟已将棺材掀开。
他全神贯注在棺材里,竟未发觉窗外有个人正屏住了呼吸,在偷偷的盯住他,目中充满
了怀恨之意。
楚留香忽然把手伸入了棺材,去摸死人的脸。
石绣云牙齿格格的打战,人已几乎倒了下去。
她这才发现楚留香真的疯了,疯得可怕。
楚留香似乎在死人脸上揭下了层皮,忽然回头道:“你来看看,认不认得她?”
石绣云拼命的摇头道:“不“…不…。”
楚留香柔声道:“你只要看一眼,就知道我为什麽要你到这里来。”
石绣云只有去看一眼。
这一眼看过,她也好似忽然疯了似的,张开嘴大叫起来。
弊材里的死人竟是她姐姐。
楚留香不等她呼声发出,已掩住了她的嘴,轻轻扶着她的背,等她的惊慌平静下来才柔
声道:“小声说话,莫要惊动别人,知道吗?”
石绣云点了点头,等楚留香的手放开,她目中已不禁流下泪来,
颤声泣道:“我姐姐的体怎会到这里来了?”
楚留香眼睛里发光,缓缓道:“只因为要有一个人的体来顶替施茵,你姐姐又恰巧病在
垂危,所以他就选上了你姐姐。”
石绣云道:“这…人难道是和我二叔串通好了的?”
楚留香叹了口气道:“财帛动人心,这也怨不了你二叔。”
石绣云张大了嘴,连气都几乎停住了。她再也想不到世上竟有这种不可思议的事。
饼了半晌,她忍不住问道:“棺材里既然是我姐姐,那麽施茵到哪里去了?”
楚留香一字字道:“若是我猜的不错,你很快就可看到她了!”
等楚留香他们走出去!躲在窗外的人立刻也转身飞奔,星光照着她头上的白发,这人居
然竟是梁妈。
难道她早己知道棺材的体并非她的茵儿?那麽她又为何还要故作悲伤?这和善的老妇人
难道也有什麽诡秘的图谋不成?
楚留香拉着石绣云向外跑,只望能快些离开这地方。
但就在这时突然人道:“大叔你骗我,大人怎麽能骗小孩。”这句话没说完,已有个人
拦住了他的去路。
只见这人红红的脸,头上都已白发苍苍身上穿着件大红绣花的童衣这不是那位薛宝宝是
谁?
楚留香暗中叹了口气推开石绣云,悄悄道:“转角那边有道门,快走,回家去等我。”
石绣云早已吓呆了。连跑都已跑不动。
薛宝宝根本没有留意到她,只是瞪着楚留香道:“你骗我,天上的星不是两万八千四百
叁十七个。”
楚留香见到石绣云已走远,才笑了笑,道:“不是麽?只怕我数错。”
薛宝宝道:“大人不可以骗小孩子,你却骗了我,我。。”
他的嘴一撤,忽然坐到地上放声大哭起来。
这一着倒出了楚留香意料之外,只有赔笑道:“我今天晚上替你数清楚明天再告诉你好
不好?”
薛宝宝道:“不行,你今天晚上就要陪我数,除非你肯让我摸摸你鼻子,否则我绝不放
你走。”
楚留香怔了怔,道:“你为什麽要摸我的鼻子?”
薛宝宝道:“因为你的鼻子很好玩。”
楚留香笑道:“我的鼻子很好玩?有什麽好玩的?”
薛宝宝道:“你的鼻子若不好玩!你自己为什麽老是去摸它?”
他跳着脚,撤赖道:“我也要模你的鼻子,我也要摸……快些给我摸…你要是不给我
摸,我就要你赔星星。”
被人摸鼻子虽然不大愉快,但总比数星星好多了。
楚留香实在不愿和这白痴再纠缠下去,苦笑道:“我让你摸鼻子。你就不再缠着我?”
薛宝宝立刻破涕为笑,道:“我只要摸一下,就让你走。”
楚留香叹了口气道:“好!摸吧!”
薛宝宝雀跃叁丈,缓缓伸出手,去摸楚留香的鼻子。
他脸上一直笑嘻嘻的,动作本来很慢,但突然间,如闪电般向楚留香鼻旁的“迎香穴”
一捏。楚留香只觉身子一麻,人已被他举起。
只听他格格奖道:“你弄坏了我的星星,我要砸扁你的头。”
他竟将楚留香的身子抡了起来,往假山上掷了过去。楚留香的头眼看就要被砸得稀烂。
石绣云奔到角门时,已喘不过气来了。门虽然没有上锁,却是用铁栓拴着的。
石绣云喘息,去拔门栓,怎奈铁拴已销住,她越着急,就越拉不开,越拉不开,就越着
急。
她简直快急疯了又不知楚留香会不会起来。
就在这时,突听一人格格笑道:“你既已来了,就在这里住几天吧!何必急着走呢?”
石绣云吓得魂都没有了,连头都不敢回,拔脚就跑。可是才跑了两步,就有只又瘦又
乾,鬼爪般的手伸了过来,一把扼住了她雪白的脖子。她连惊呼都没发出,就晕了过去。
楚留香做鬼也没有想到自已竟会死在个“白痴”的手里。薛宝宝一松手他身子就向假山
飞了过去,这时他虽已能动弹,但若想改变身形,却是无论如何也来不及的了。
他只有用手捂着头,希望能勉强挡一挡,可是他自己也知道这下就算能不死至少也去了
半条命。
那“疯子”仍然不会放过他的。只听“轰”的一声,宛如天崩地裂,石头一片片飞了起
来,他的头皮没有被撞破,假山反而被撞开了一个大洞。他的头难道比石头还硬?
薛宝宝本来在拍手大笑着,忽然也怔住了,大叫道:“不得了,不得了,这人的脑袋是
铁做的。”
他一面大叫,一面已转身飞奔了出去,楚留香只觉得全身发疼,脑袋发晕,也弄不清这
是怎麽回事。他仿佛听到假山里有人呼道:“这不是楚留香麽…。”
声音又尖又响。一听就知道是花金弓。
楚留香挣扎着,揉了揉眼睛,才看清自已竟已跌在张床上,床旁边有个人用手掩住胸
膛,正是花金弓。另外还有个男人已卷成一团,不住发抖。
这假山原来是空的,外面看来虽然很坚实,其实却藏得很好,而且并不是石头,只是用
水泥砌成了假山的模样,上面再铺些青草。这原来就是花金弓和男人幽会的地方。
楚留香忍不住笑了,他觉得自己运气实在不错。只见那男人已一溜烟逃了出去。
楚留香也站了起来,抱拳笑道:“对不起!对不起,下次我若再往石头上撞时,定先敲
敲门。”
花金弓却一把技住了他,似笑非笑的瞟着他,道:“你现在就想走,你难道不是来找我
的?”
楚留香实在不敢去瞧她笑容,更不敢去瞧她那赤裸裸的身子,他实在受不了,眼睛也不
知该往哪里昭才好,只有苦笑道“我虽然是来找你的……”
话还未说完,花金弓早已扑了过来,吃吃笑道:“小兄弟,我早就知道你迟早总忍不住
会来找我的,我早就知道你不是好东西,看在你这双要人命的眼睛份上,姐姐就答应了你这
一次吧!”
她身上汗淋淋的,又黏又湿,虽然到处都擦满香水和花粉,还是掩不住那一股狐狸臭。
楚留香生平第一次觉得鼻子不灵也有好处,赶紧伸手去推,一不小心,却推在一团软绵
绵的东西上。
花金弓格格笑道:“你这双手可真不老实。”
楚留香连动都不敢动了,苦着脑道:“我本来虽是来找你,可是我现在不想走也不行
了。”
花金弓道:“为什麽?”
楚留香道:“你难道没有看到我是被薛宝宝抛进来的?现在他已经知道我在这里,这地
方又有了个大洞,若是被别人瞧见,被施举人瞧见…。”
花金弓道:“我才不怕。”
楚留香道:“可是薛宝宝若又回来捣蛋呢?那岂非大煞风景,你总该知道,他那种人是
什麽事都做得出的。”
花金弓这才松了手,恨恨道:“这疯子,白痴。。我饶他才怪。。。”
楚留香这才松了口气,却又问道:“他真是白痴?白痴真会有那麽好的功夫?”
花金弓道:“他从小就受哥哥的气,他哥总是骂他没出息後。人都说他是练武练疯的,
我看他简直是被气疯了。”
楚留香沉默了很久,才叹息着,道:“哥哥若是有名,做弟弟的人总是吃亏些的。”
花金弓忽又抓住了他的手,楚留香吓得几乎连冷汗都冒出来了,
幸好花金弓并没有什麽动作,只是用眼睛瞟着他,道:“你还来不来?”
楚留香轻咳了两声,道:“当然要来。”
花金弓道:“什麽时候?”
楚留香道:“明……明後天,我一定…。。一定……”
他忽然跳了起来。道:“又有人来了,我得赶紧走……”
话未说完,他已钻了出去,逃得真快。幸好他走得快,否则麻烦又大了。
他一走,就瞧见几十个人飞跑了过来,有的拿灯笼,有的提刀,走最前面的是个又高又
大的胖老头,身上只穿着套短裤,手里也提着把单刀,气得一张脸都红了,愤怒难抑的挥着
刀道:“谁打死那采花盗,黄金百两,千万莫让他逃走”
楚留香虽被他当做采花贼,似也并不怪他。
因为这人的确很可怜,不但娶错了媳妇,也娶澄了老婆,家里存下这样两个女子,居然
还未被气死已很不容易了。但他却怎会知道这里有中“采花贼”呢?难道是那“白痴”去告
诉他的?楚留香越来越觉得那“白痴”危险,也越来越觉得他有意思了“…’
松江府楚留香虽已来过许多次,但路还是不熟白绕了个圈子,才总算找到那条“青衣
巷”。
只见小秃子正蹲在一根系马石旁啃烧饼,一双大眼睛在黑暗中滴溜乱转。楚留香一眼就
瞧见了他。
但他却等到楚留香已来到他身旁,才瞧见楚留香,他吓了一跳,连手里的半个烧饼都吓
飞了。
楚留香一伸手就将小秃子吓飞掉的烧饼接住,还给了他,道:“今天你定连饭都没空
吃,後天我一定好好请你大吃它一顿,你愿吃什麽?”
小秃子望着他,满脸都是倾慕之色,道:“我什麽都不想吃,想学会大叔你一身本事,
就心满意足了。”
楚留香拍了拍他肩头笑道“本事要学,饭也要吃,无论本事多大的人,也都要吃饭。”
他目光一转,又问道:“你找着了没有?”
小秃子拍了拍胸膛,道:“当然找着了,就是前面那个接着盏小灯笼的门。”
他将烧饼吞下去後,话才说得清楚了些,接着又道:“这条弄子里只他们一家是刚搬来
的,而且只有小夫妻两个,连丫头都没有,太太好像是本地人,男的说话却是北方口音。”
楚留香道:“他们在不在家?”
小秃子道:“听说这夫妻两人也是整天都关在家里的,连菜都不出去买,更不和别人打
交道,可是刚却有人在找他们。”
楚留香道:“哦?是什麽样的人?”
小表予道:“是个老太婆,连头发都白了,但精神很好,只不过看来很紧张。一路不停
的向後面望,生怕後面有鬼似的。”
楚留香眼睛亮了:“老太婆……她是什麽时候来的?”
小秃子道:“她来的时候我正在开始吃烧饼,到现在八个烧饼还没有吃完。”
他抹了抹嘴,自言自语地道:“我吃起烧饼来就好像吃蚕豆一样,快得很。”
楚留香道:“她还在里面?”
小秃子道:“还没有出来。”
他这句刚说完。楚留香已飞身掠入了那间屋子。
小秃子吐了吐舌头,随叹道:“我若非早就看清了他是个人,只怕真要以为他是只
鸟。。。”
这是间很普通的屋子,小小的院子里种着两株桂树,秋己深了,桂花开得正盛,髓发着
一阵阵清香。
屋子里还亮着灯光,门窗是关着的。
窗上有个女人的影子,摘着很老派的发髻,正坐在桌旁,低着头,像是在写字,又像是
在绣花。
到了这时,楚留香也顾不得是否无礼了,用力推开了门,屋内的人原来正在吃稀饭,一
惊之下,碗也碎了,这人青衣布裙,白发苍苍,竟是梁妈。
楚留香笑了,道:“果然是你?”
梁妈拍着心口,喘着气道:“吓死人了,我还以为是强盗,想不到原来是公子,公子你
今天怎麽会有空到这里来?”
楚留香道:“我正要问你,你是怎麽会到这里来的?”
他眼睛一扫,就瞧见桌上是叁副碗筷。
梁妈赔笑道:“我本来是没空的,可是有好几天没有见到他们,就忍不住想来看看。”
楚留香目光灼灼,盯着她道:“他们是?”
梁妈道:“我女儿,还有我女婿…。”
楚留香冷笑道:“真的,我也想见见他们。”
梁妈居然没有拒绝,立刻就喊道:“大中,小珠,快出来,有客人来屋子里。果然有一
男一女两个人走出来,两人都是满脸的不高兴,嘴里还在嘀咕着:“叁更半夜的,连觉都不
让人睡吗?”
楚留香怔住了。这两人虽然年纪都很轻,但女的又高又胖,就像是条牛,男的也是憨头
憨脑,哪里像是个唱花旦的,倒像是个唱黑头的。
梁妈笑道:“这位公子想见见你们,只怕是知道你们家穷,想来救济你们的,还不赶快
过来磕头。”
那两口子果然跪了下去,居然还伸出了手来。
楚留香哭笑不得,只有往怀里掏银子,嘴里含含糊糊的说着话,却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在
说什麽。
好容易找了个机会,他才算脱了身,叁脚两步就冲出了门。
梁妈将门缓缓掩上,一回到屋里就格格的笑了起来,道:“这下予楚留香总算栽了个大
跟头。”
那女的一面数银子,面笑道:“一两一钱的银子,一共有十叁个,想不到这位盗帅的也
会有偷鸡不着倒蚀把米的时候。”
梁妈却已爬上桌子,敲了敲屋顶,道:“少爷小姐下来吧,他已走过了半晌,屋顶上的
木板就忽然被掀起,两个人一先一後跳了下来,很漂亮,也很秀气。一看就知道是位养尊处
优的小姐,男的却更漂亮,更秀气,简直比女人还要像女人。
他笑的也很温柔,跳下来就笑道:“今天可真多谢梁妈了,咱们真不知该怎麽样谢你老
人家。”
他一口京片子又甜又脆,就好像黄莺儿唱歌一样。
梁妈笑得连眼睛都瞧不见了,道:“只要少爷以後好好对我们小姐,我老婆子就比什麽
都受用了。”
这少年温柔的瞧了身旁的少妇一眼,柔声道:“你老人家就算要我对她坏些,我也是没
法子做到。”
少妇红着脸,笑噶道:“你看他这张嘴有多甜。”
那憨头憨脑的傻小子忽也笑道:“少爷的嘴若不甜,只怕小姐也就不会非嫁他不可
了。”
梁妈瞪了他一眼,自己也不禁笑了起来。
少年乾咳了两声道:“这一次难关虽然渡过。但这里却已非久留之地。”
少妇道:“不错,那位盗帅楚留香果然非同小可,难怪江湖中人都说什麽事也休想瞒得
过他。”
忽听一人笑道:“多谢姑娘的夸奖,在下有些不敢当……”
屋子里的人脸色全都变了。
梁妈声道:“什…什麽人?”
其实她根本用不着问,也知道来的人是谁,只见门又被推开,一个人笑呵呵站在门口,
却不是楚留香是谁!那少年一跺脚,身子已凌空翻起,连环踢向楚留香的胸膛,用的居然是
正宗北派潭腿的功夫。
楚留香道:“南拳北腿,北方武人,腿上的功夫多不弱,但能将腿凌空连环踢出的却也
不多。”
只因腿上功夫讲究的是下盘稳固,沉稳有馀,轻灵便不足,是以腿法中最难练的就是这
种鸳鸯腿。
瞧这少年的功夫,显然已是北派武林中的健者。只可惜他遇见的是楚留香。
他两条腿方踢出,就觉得膀上“续鼻”穴一麻,身子已直落下去,竟未看清楚楚留香是
如何出手的。
那少妇一个箭步,扑上去接住了他,颤声道:“他……他伤了你麽?”
少年咬着牙,摇了摇头,厉声道:“他既来了,就绝不能放他走。”
楚留香笑了笑,道:“在下找两位已找了很久,两位就是要我走,我也不会走的。”
那少妇道:“我们根本不认得你,你找我们干什麽?”
楚留香笑道:“两位虽不认得我,我却早已久仰两位的大名,尤其是这位叶相公,京城
的王孙公子谁不知道叶盛兰叶相公文武全才,色艺双绝。”
他在“文武全才”下面居然用上“色艺双绝”四字,面且还是用在男人身上,当真是。
少年的脸立刻红了。
那少妇却冷笑道:“不错,他是个唱花旦的,但唱花旦的也是人。何况唱花旦至少总比
做强盗要好些。”
楚留香叹了口气,道:“一个人若是情有独钟,的确谁也不能干涉,姑娘你好好的人不
做,为何要做鬼呢?”
那少妇面色变了变,道:“你说的什麽?我不懂”
楚留香淡淡道:“事已至此,施姑娘只怕不懂也得懂了。”
那少妇身子一震,不由自主後退了两步,变色道:“施妨娘?谁是施姑娘?我不认得
她。。”
楚留香道:“施始娘就是施举人的女人,姓施名茵,她爱上一位姓叶名盛兰的少年人,
只可惜施举人夫妇却不懂女儿心事,定要将她许给薛家庄的二公子,这位施姑娘情根已深
种,只有诈死逃诺,但人死了也要有个体,所以她就用一位石枫云石姑娘的体代替她。”
他微微一笑,悠然接着道:“施姑娘,我说的已经够明白了麽?”
梁妈一直狠狠的瞪着他此时忽然大声道:“不错,你说的完全不错。她就是我的茵姑
娘,你想怎麽样?”
施茵紧紧握住叶盛兰的手,厉声道:“你若想要我回去,除非杀了我。”
叶盛兰道,“你最好先杀了我。”
楚留香叹通:“我早已说过,一个人的情感谁也不能勉强…。”
施茵道:“那麽你为何要来管我们的闲事?”
梁妈道:“她还不到两岁时就跟着我,比我的亲生女儿还亲,我绝不能让她嫁个她不喜
欢的人,痛苦终生,无论谁若令她痛苦我都绝不饶他。”
她盯着楚留香,厉声道:“所以我劝你最好莫要再管这件事,否则。。。”
楚留香打断了她的话。微笑着道:“我并没有要她回去,更没有要拆散他们的意思。我
要找到她,只不过为了要证实她没有死。”
梁妈道:“你—。你没有别的意思?”
楚留香笑道:“除此之外,我想讨他们叁杯喜酒吃。”
梁妈怔了半晌神情似乎有些愧疚。几次想说话,都没有说出口,也不知她究竟想说什
麽。
这时叶盛兰和施茵已双双拜倒,等他们始起头来时楚留香已不见,只听到他的声音远远
传来,道:“明夜叁更,但望在此相见…”。说到最後一个字时,人已到了小巷尽头。
梁妈这才吐出了一口气,道:“早知楚香帅是如此通情达理的人,我就不必将那位石油
娘留下来作威胁他的人质了。”
叶盛兰眼珠子一转,笑道:“都已错了,为何不将错就错?”
梁妈道:“怎麽样将错就错?”瓜
叶盛兰笑道:“你老人家不如秘密将那石姑娘带到这里来,等着楚留香—。他既然成全
了我们,我们为何不也成全他?”
施茵却叹了口气,道:“他成全了我们,但望他也能成全别人才好。”
标题 <<旧雨楼·古龙《楚留香系列·鬼恋传奇》——第九章 惺惺相惜>>
古龙《楚留香系列·鬼恋传奇》
第九章 惺惺相惜
楚留香现在只剩下一个问题。
施茵既然没有死,那麽左明珠又怎能借她的魂而复活呢?
左明珠的死本是千真万确,一点也不假的。
张简斋一代名医,至少总该能分得出一个人的生死,他既已断定左明珠死了,她就本无
复活之理。
这问题的确很难解释,但楚留香却居然一点也不着急,看来竟像是早已胸有成竹似的,
小秃子要请他喝豆腐脑,吃烧饼油条,他就去了。
“请客”本是件很愉快的事,能请人的客,总比要人请愉快得多,最妙的是,越穷的人
反而越喜欢请客。
小秃子开心极了,简直恨不得把这小店的烧饼油条和豆腐脑全搬出来,不停的劝楚留香
多吃一些。
这时天还没有亮,东方刚现出谈淡的鱼肚白色。
楚留香喝到第二碗豆腐脑的时候,小火神和小麻子也找来了,两人的脸色都很焦急,像
是很紧张。
小麻子还在不住东张西望,就像生怕有人跟踪似的。
小火神一坐下来,就压低声音道:“昨天晚上又出了两件大事。。”
楚留香道:“哦什麽事?”
小火神道:“两件事都是在薛家庄里发生的……”
小麻子抢着道:“薛衣人藏的几口宝剑,竟会不见了。”
小火神道:“薛家庄里连烧饭的厨子都会几手剑法,守院的家丁包可说无一不是高手,
这人竟能出入自如,而且还偷走了薛衣人的藏剑,不说别的,只说这份轻功,这份胆量,就
已经非同小可。”
他嘴里说着话,眼睛骨碌碌在楚留香脸上打转。
楚留香笑了笑。道:“不错,有这种轻功的人实在不多,但这件事我早已知道了。”
小火神怔了怔,连呼吸都停止了。
小麻子屹吃道:“这……香帅你怎会知道的?”
楚留香悠然道:“第一个知道宝剑失窃的人,自然是那偷剑的人,他故意停住语声,只
见小火神和小麻子两人脸色却已发了白,而且正偷偷使眼色。”显然已认定了楚留香就是偷
剑的人。
楚留香这才微笑着接道:“但我知道这件事,却是薛衣人自己告诉我的。”
小麻子松了口气,道:“这就难怪香帅比我们知道得还早了。”
楚留香道:“第二件事呢?”
小火神声音压得更低,道:“薛家庄昨天晚上居然来了刺客。”
楚留香也觉得有些意外,皱眉道:“刺客?要谋刺谁?”
小火神道:“薛衣人。”
楚留香缓缓抬起手,不知不觉又摸在鼻子上了。
小火神道:“薛衣人号称天下第一剑客,居然有人敢去刺杀他,这人的胆子,实在比老
虎还大。”
他一面说话,一面不住用眼角偷去看楚留香。
楚留香忍不住笑道:“你既然以为这人就是我,为什麽不说出来呢?”
小火神脸红了,吃吃笑道:“听薛家庄的人说,他们四五十个人,非但没有捉住这刺
客,而且连他的身材面貌都没有看清楚,只闻到一阵淡淡的香气,所以我想。。。我
想。。。”
楚留香微笑道:“你想什麽?”
小火神汕汕的笑道:“除了楚香帅之外。我实在想不出第二个人有这麽高的轻功,这麽
大的胆子。”
楚留香叹了口气,苦笑道:“莫说你想不出,连我都想不出来。”
小麻子道:“现实薛衣人已认定了这两件事都是香帅做的,所以从叁更起,已派出好几
批人分头来找香帅,又在‘掷杯山庄’那边埋下了暗梢。”
小火神道:“城里城外总共只有这麽大点地方,香帅着不赶紧想个好法子怕迟早会被他
们发现的。”
小秃子忽然大声道:“想法子?想什麽法子?难道要香帅躲起来,要香帅逃走吗?”
小火神脸一沉,此道:“你少说话……香帅,薛衣人虽没有真的收过徒弟,但门下家丁
却都得过他的传授,剑法都不弱,薛家庄上上下下加起来一共有七八十把剑,就连眼前胜极
一时的黄山派都不敢和他们硬拼,香帅你又何苦跟他斗这闲气。”
楚留香微笑道:“多谢你的好意,只可惜事已至此,我就算想跑,也跑不了的。”
突听人冷笑道:“你总算还聪明,到了这时,你还能跑得了,那才是怪事。”
卖豆腐脑的地方是个在街角搭起的竹棚子,这句话说完,只听“哗”的一声,竹棚的顶
突然被掀起。
十馀个劲装急服黑衣人同时跃了下来,每个人手中都提着柄青钢剑,身手果然全都是不
弱。
小火神的脸色立刻变了,反手抄起张长扳凳抛了出去,板凳虽不重,这抛之力却不小。
谁知为首那黑衣人轻轻用剑尖挑,就将这张板凳挑了回来,来势竟比去势更强,几乎就
摔在小火神身上。
桌子上装豆腐脑的碗全都被摔得扬碎。
那黑衣人怒喝道:“小火神,我们拿你当朋友,向你打听楚留香的消息,你不说也就罢
了,谁知你竟吃里爬外,反到姓楚的这里出卖我们。”怒喝声中,已有两叁柄剑向小火神刺
出。
楚留香突然站起身来。这几人吃了一惊,不由自主退了两步,谁知楚留香只是拍了拍小
秃子的肩膀,微笑道:“豆腐脑真好,我走之前一定还要来吃一次。”
小秃子虽已吓得脸色发自,却还是笑道:“好,下次还是我请。”
楚留香笑道:“下次该轮到我了。”
小秃子道:“不,不,不,我只请得起豆腐脑,你要请,就请我喝酒。”
他们搭挡竟似全未将这些黑衣剑手瞧在眼里。
为首那黑衣人怒喝一声,闪电般一剑刺出。
其馀的人也立刻挥剑抢攻,这些人不但剑法快,出手的部位配合得也很巧妙就以这出手
一剑,别人已难招架。
只听“呛”一阵响,剑与剑相击,剑光包围中的楚留香不知用了个什麽身法,竟忽然不
见了。
黑衣人惊退後,回剑护身。
只听竹棚上传下一阵笑声,原来楚留香不知何时已掠上竹栅,正含笑瞧着他们,悠然
道:“你们还不是我的对手,还是带我去见薛大庄主吧。”
黑衣人纷纷呼喝着,又想扑上去,却被为首的人喝住,这人一双眼睛剑也很有威仪,瞪
着楚留香道:“你敢去见我家庄主?”
楚留香笑道:“为何不敢?难道他会吃人麽?”
天已亮了。
楚留香悠闲地走在前面,满脸容光焕发,神情也很愉快,看他的样子,谁也想不到他一
夜没有睡觉,更想不到跟在他身後的那些人随时都可能在他背後刺个大窟窿。
苞在他身後的人已越来越多了,好几路的人都已汇集在一处,大家都在窃窃私议,不明
白这姓楚的胆子为何这麽大,居然竟敢跟着他们回去,有些人就认为这人定和他们二庄主一
样,脑袋有些毛病。
小火神、小秃子和小麻子叁个人也在後面远远的跟着。看到楚留香的悠闲之态,他们也
猜不出他在打什麽主意,手心却不禁捏把冷汗。薛家庄已无异似龙潭虎穴,薛衣人的剑更比
龙虎还可怕,楚留香此番一去,还能活着走出来麽?
小火神一面走,一面打手式,於是四面八方的叫化子也全都汇集了过来,跟在他身边的
也越来越多了。
前头走着个很英俊,又潇洒的人。後面跟着群凶神恶煞般的剑手,再後面还有群叫化
了。
这个行列当真是浩浩荡荡,好看极了,幸好此时天刚亮,路上的行人还不多,两旁的店
铺也还没有开门。
他们到了薛家庄时薛衣人并没有迎出来,却搬了张很舒服的椅子,坐在後园的树荫下闭
目养神。
这位天下第一剑容,果然不傀为江湖中的大行家,“以逸待劳”这四个字,谁也没有他
知道得清楚。
有关楚留香的故事他已听得多了,江湖传说中,简直已把“楚留香”说成一个神话般的
人物。
这些传说他虽然不太相情,但“妙僧”无花,石观音,甚至“水母”阴姬都曾败在楚留
香手下,这些事总不会假,无论楚留香是什麽法子取胜,但胜就是胜,也不是别的东西能代
替的。
薛衣人对楚留香从来也没有存过丝毫轻视之心,此刻心里甚至有些兴奋,有些紧张。
这种感觉他已多年未有了,所以他现在定要沉得住气。直等楚流香已到了他面前,他才
张开眼来。
楚留香正瞧着他微笑。
薛衣人道:“你来了。”
楚留香道:“我来了。”
薛衣人道:“你的伤好了麽?”瓜
楚留香道:“托福,好得多了。’
薛衣人道:“很好。”
他再也不多问一句话,不多说一句话,就站了起来,挥了挥手,旁边就有人接来一柄
剑。
剑很长,比江湖通用的似乎要长叁寸到四寸,剑已出鞘,并没有剑穗,他的剑既非为了
装饰,也非为了好看。
他的剑是为了杀人的。
铁青色的剑,却发着淡滋的青光,楚留香虽远在数尺外,已可感觉到自剑上发出的阴森
寒意。
楚留香道:“好剑,这才是真正的利器。”
薛衣人并没有取剑,淡淡道:“你用什麽兵刃T”
楚留香没有回答这句话,却四下望了一眼。
劲装佩刃的黑衣人已将後园围了起来。
楚留香道:“你不觉这里太挤了麽?”
薛衣人冷道:“薛某生平与人交手,从未借过别人一指之力。”
楚留香道:“我也知道他们绝不敢出手的,但他们都是你的属下,有他们在旁边,纵不
出手,也令我觉得有威胁。”
他笑了笑,接着说:“我一夜未睡,此刻与你交手,已失天时,这是你的花园,你对此
间一木一树都熟悉的很,我在这里与你交手,又失了地利,若再失却了人和,这一战你已不
必出手,我已是必败无疑。”
薛衣人冷冷凝注着他,目光虽冷酷,但却已理出一丝敬重之色,这是大行家对另一大行
家特有的敬意。
两人目光相对,彼此心里都已有了了解。
薛衣人忽然挥了挥手,道:“退下去,没有我的吩咐,谁也不许进入此地。”
楚留香道:“多谢。”
他面色已凝重,这“多谢”两个字中绝无丝毫探刺之意,他一生中虽说过许多次“多
谢”,但却从没有这一次说得如此慎重,因为他知道薛衣人令属下退後,也是对他表示的一
种敬意。
这一战纵然立分生死。这份敬意也同样值得感激。
自敌人处得到的敬意永远比自朋友处更难能可贵,也更令人感动。
薛衣人拿起了剑。
他对这柄剑凝注了很久。一抬起头,沉声道:“取你的兵刃。”
楚留香缓缓道:“一个月前,我曾在虎丘剑池旁也帅一帆帅老前辈交手,那次我用的兵
刃只是一根柔枝。”
薛衣人冷冷的望着他等着他说下去。
楚留香道:“那时我已对帅老前辈说过高手相争,取胜之道并不在利器。我以树枝迎
战,非但没有吃亏,反占了便宜。”
薛衣人皱了皱眉,似也不懂以树枝对利剑怎会占得到便宜,可是他并没有将心里的想法
说出来。
楚留香已接着道:“因为我以柔枝对利剑,必定会令帅老前辈的心理受到影响。以他的
身份绝不会想在兵刃上占我的便宜,是以出手便有顾忌。”
薛衣人不觉点了点头。
楚留香道:“不占便宜,就是吃亏了,譬如说,我若以一招‘凤凰展翅’攻他的上方,
他本该用一招‘长虹经天’反撩我的兵刃,可是他想到我用的兵刃只不过是根树枝,就绝不
会再用这招了,我便在他变换招式这一刹那间,抢得先机。”
他微微笑,接着道:“高手相敌,正如两国交兵,分寸之地,都在所必争,若是有了顾
忌之心,这一战便难免要失利了。”
薛衣人目中又露出了赞许之色,淡然道:“我并不是帅一帆。”
楚留香道:“不错,帅一帆的剑法处处不离规矩,面前辈你的剑法都是以取胜为先,这
两者之间的差别正如一个以戏曲为消遣的票友和一个以戏曲为生的伶人,他们的火候纵然相
差无几,但功架却还是有高低之别。”
薛衣人不觉点了点头,道:“你说得很好。”
楚留香道:“所以,我也不准备再用树枝与前辈交手。。”
薛衣人道:“你准备用什麽?”
楚留香道:“我准备就用这一双手。”
薛衣人皱眉道:“你竟想以肉掌来迎战我的利剑?”
楚留香道:“前辈之剑,锋利无匹;前辈之剑法,更是锋不可当,在下无论用什麽兵刃
都绝不可能抵挡。何况,前辈出手之快,更是天下无双。我就算能找到和这柄剑同样的利
器。前辈一招出手我还是来不及招架的。”
薛衣人目中已个觉露出欢喜得意之色。“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恭维话毕竟是人人爱
听的。
何况这些话又出自楚留香之口。
楚留香说话时一直在留意着他面上的神色,慢慢的接着道:“所以我和前辈交手,绝不
想找挡招架贪功急进,想以小巧的身法闪避,手上没有兵刃负担反面轻些负担越轻身法越
快。”
他又笑了笑,接着道:“不瞒前辈说,我若非为了不敢在前辈面前失礼,本想将身上这
几件衣服都脱下来的。”
薛衣人沉默了半晌缓缓道:“既是如此你岂非已自围于‘不胜’之地?”
楚留香道:“但‘不败’便已是‘胜’,我只望能在‘不败’中再求胜之道。”
薛衣人目光闪动道:“你有把握不败?”
楚留香淡谈一笑,道:“在下和水母阴姬交手时,又何尝有丝毫把握。”
薛衣人纵声而笑,笑声发即止,厉声道:“好,你准备着闪避吧。”
楚留香早已在准备着了。
因为他开始说第一句话时,便已进入了“战争状态”,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有目的的,他
说话也是一种战略。
他也知道薛衣人这一剑出手,必如雷轰电击,锐不可当。
薛衣人的剑尚未出手,他的身法已展开。
就在这时剑光已如闪电般亮起,刹那之间便已向楚留香的肩、胸、腰、腿出了六剑。
他招式看来并没有什麽奇特之处,但却快得不可思议,这六剑刺出,一柄剑竟像是化为
六柄剑。
幸好楚留香身形已先展动才堪堪避过。
但薛衣人的剑法却如长江大河之水,一千里。六招刺过,又是六招跟着刺出绝不给人丝
毫喘气的机会。
只见剑光绵密宛如一片光落,绝对看不见有丝毫空隙。又正如水银之泻地,无孔不入。
楚留香的轻功身法虽妙绝天下,但薛衣人六九五十四剑闪过,他已有五次遇着险招。
每一次剑锋都仅只堪堪摄身而过,他已能感觉出剑锋冷若冰霜,若是再慢一步便不堪设
想。
但他的眼睛却连贬都没有眨,始终跟随着薛衣人掌中的剑锋,似乎一心想着薛衣人出招
式的变化,出手的方法。
薛衣人第九十六手剑刺出时楚留香忽然轻啸一声,冲天而起,薛衣人下一剑刺出时他已
掠出了叁丈开外。
等到薛衣人第一百零叁手剑刺出时,他已掠上了小桥,脚步点地,又自小桥掠上了假
山。
幸好这一片园林占地很广,楚留香的身法一展开,就婉如飞乌般飞跃不停,自假山至小
亭,自小亭至树梢。
他们的人已脸不见了,只能隐见一条灰影在前面免起狐落。一道闪亮的飞跑在後面如影
随形的跟着,只听得“隆隆”之声不绝,满园落叶如锦。
薛衣人这才知道楚留香轻功之高,实是无人能及。
他自已本也以“剑法,轻功”双绝而称霸江湖。但此刻却已觉得园中的亭台树木仿佛都
已在飞个不停。
一个人若是驰马面过林荫道,便会感觉到两旁的树本都已飞起。—根根向他迎面飞了过
来。
薛衣人此刻的身法更快逾飞鸟,自然也难免有这种感觉,只不过他想楚留香也是个人自
然也不会例外。
他只盼楚留香有眼花的时候。
楚留香这种交手的方法本非正道,但他早已说过,“不迎战,只闪避”,所以薛衣人现
在也不能责备他。
只见他自两橡树之间窜了出去。
谁知两树之间还有株树,叁株树成叁角排列,前面两株树的树荫将後面一株掩住了。
若在平时,楚留香自然还是能看得见。但此时他身不实在太快,等他发现後面还有一株
树时,人已向树上撞了过去。
到了这时,他收势已来不及了。
薛衣人喜出望外,一剑已刺出。
楚留香身子要是撞上树干哪里还躲得开这一剑,何况他纵然收势後退,也难免要被剑锋
刺穿。
薛衣人知道自已这一切必定再也不会失手。
若是在正常情况之下交手,他心里也许还会有怜才之意,下手时也许还不会太不留情。
可是现在每件事都发生得太快,根本不会给他有丝毫思索考虑的机会,他的剑已刺剩了
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