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其他围观人小群里聊得飞起,说新同学这也太会气人了,但又觉得看她性格又不像故意那种。

一群人怂恿秦雪去问一手消息,秦雪想起惊蛰那句“我自己骂”,心想这肯定得是故意的,不然精准地正好接上齐婷婷的话,未免也太巧了。不过她觉得沈惊蛰就这一点有趣,哪怕理智告诉她百分之百是故意的,还是有一种不太可能的感觉,于是她真去问了。

惊蛰回:嗯。

秦雪发了个竖大拇指的表情:你那个破折号真是绝了。

齐婷婷那一串问号十分具有挑衅意味,那会儿不少人私下里就在讨论,怎么火药味这么浓,下午课间的时候,也有人听见齐婷婷在那儿阴阳怪气,于是就传开了,所以陈沐阳才打电话给林骁,想着怎么着都得掐起来了。

谁能想到沈惊蛰在那补了一个破折号,局势瞬间变成了,我交个作业而已。

一副所有人都看出来我在骂你但我又没明说我骂你,你回骂我就落了下风,不骂憋死你的感觉。

随便:那个不是故意的。

暴风雪:……

秦雪又冲她竖了下大拇指,真行,真是个无形撩架高手。

秦雪又问她:你不怕打起来啊?

新生这么嚣张的,还真不多,陌生环境,什么都不了解就敢这么挑衅人,秦雪自诩自己是绝对不会的,她也看不出来惊蛰是太聪明还是太笨了。

惊蛰沉默了会儿,然后说:不怕,但不想,怎么办?

暴风雪:……我去。

暴风雪:你真是个人才。

过了会儿,惊蛰把自己个性签名换成了:吃的多,力气很大。

头像换成了眯眯眼笑脸的动漫头,显得气质呆呆的。

那个昵称之前是林骁给她申请的时候设置的,问她想叫什么,她说随便,林骁就直接给她填了个随便,然后她自己改成了:随便呀。

秦雪快要笑死了。

个签暗示自己力气大能打,昵称和头像又表达自己是个软妹,但莫名就透着一股子阴阳怪气的味道。

林骁洗完澡就看到陈沐阳在小群里分享沈惊蛰的骚操作,陈沐阳说齐婷婷现在在疯狂怀疑人生,因为怀疑沈惊蛰在阴阳怪气,但又没有证据,她自己也改了无数遍昵称头像和签名,但无论怎么改都改不出沈惊蛰那效果。

林骁挑眉,点开沈惊蛰头像看了眼,她没有用过智能手机和电脑,中学时候只上过几节计算机课,用的还是老式的大头电脑,和xp系统。

林正泽给她房间里安了一台电脑学习用,手机用的是他不要的,可她依旧很不习惯接受馈赠,低着头说了好几句谢谢。

送手机那天,林正泽让林骁教教她怎么用,他那天破天荒没抗拒,老老实实坐在那里给她普及了俩小时的互联网知识,她记性很好,一点就透。

他见过她坐在那里摸索电脑,一指禅,不知道从哪里下手似的,每一次都戳的很小心。

智能手机一开始也不太会用,接电话都手忙脚乱。

倒是学得挺快,现在都知道换头像昵称气人了,这可真是她能干出来的事。

他已经被她气得半死不活了,他决定以后也要离她远远的。

陈沐阳突然说了句:哎,少爷,25班可有人在传那妹妹是你爸私生女,卧槽,可不是我说的,你留意点儿。

林骁皱了皱眉。

-

房门响了,他说了声:“进。”

孙阿姨推门进来,拿了个托盘,托盘里放了药和水:“太太叫你吃了药再睡。”

林骁侧头浑不在意说:“谢谢,搁那儿吧,我一会儿吃。”

阿姨太了解他了,从小吃药就跟要杀他似的,可这孩子又很自我,软硬不吃的,哄也没用,逼他也没用,她只是再次叮嘱了句:“一定记得吃啊!”

林骁胡乱点了点头。

陈沐阳在外面跟她妈逛街,提了满手的战利品,行走的拎包小弟,还不忘戴上蓝牙耳机跟好兄弟侃大山:“少爷,待会儿你妈也要来,我真的服了,女人为什么这么喜欢买东西。”

林骁看了看表,晚上九点钟去逛街,真行:“商场不关门啊?”

陈沐阳:“这不十点关门吗?我妈说忙了一天了,要犒劳一下自己。一天都坐在那里喝咖啡聊天,可真是忙死她们了。”

林骁意味不明地笑了声:“让我妈给我挑几套秋装。”

陈沐阳“靠”了声:“别了吧少爷,都得我提。商场情愿给她们送家去都不要,说这样没有成就感,我去,我真是命苦。”

林骁开了电脑,决定玩会儿游戏,头昏昏沉沉的,可不太想睡。陈沐阳是个没心没肺的,只当俩人抽风。可林骁却觉得应该不是,他估计是俩人的创业遇到了瓶颈,这俩人有点人来疯,一遇到挫折也疯,三十多岁的人了,还跟个小青年似的,没一个稳重的。

林正泽前段时间因为沈惊蛰的事耽搁了不少工作,短暂地又休息了几天,最近忙得都很少回家。

林骁以往在家里很随便,但现在多了个人,洗完澡都忍不住换上齐整衣服。

烦得要死。

惊蛰做着作业,接到了奶奶的电话,家里是没有电话的,已经开学了,万堃应该不在老家,奶奶要给她打电话,需要到静婶家里去,或者去镇上。

“妹妹……”奶奶耳朵有些背了,讲话会很用力。

惊蛰鼻子莫名一酸,她其实是个到哪里都能活得很好的人,唯独放不下的就是奶奶。

她很想劝奶奶来南临跟林叔叔一起住,但又觉得没有立场,更知道奶奶不愿意离开落阴山是为了什么。

一瞬间脑海里闪过很多,出口却只有一句:“奶奶。”

奶奶“哎”了声,问她在那边吃得好不好,睡得好不好,冷不冷,热不热,学校怎么样,同学们好不好相处,有没有受委屈……

惊蛰一一回答了,奶奶似乎因为看不到,也怕她报喜不报忧,明明上一秒还很高兴,下一秒突然停顿了一下,叹了口气:“妹妹,要好好的。”

惊蛰点点头:“会的奶奶,说好的,等我考上大学,你陪我一起上学。”

奶奶连声说着好,然后突然提了句:“也别忘了多帮帮尧尧。”

惊蛰说好。

挂了电话,她坐着发了会儿呆,然后继续翻开书学习。

作业做完了,起身去敲林骁的门。

两个人的卧室脸对脸,林骁起初很抗拒,说离得太近好别扭,但邢曼阿姨执意如此,惊蛰想,可能是怕她住不习惯,好让林骁照顾她点儿。

其实惊蛰很想说自己不需要照顾,但这样的话说出来倒像是一种委曲求全,她接受一切的好意,至于报答,总有机会的。

惊蛰敲了好几下,没有人开门,她不知道林骁是不想理她,还是生病了,还是在干别的,她皱了皱眉,给他发了消息:开一下门,我给你送东西。

她没提作业,怕他因为作业更不愿意理她了。

林骁正在打游戏,消息页面一闪而过,他摘了耳机,说了声:“进来。”

惊蛰拧开了门,还是第一次进他房间,很男孩子的风格,科技运动风,他坐在电竞椅里,只能看到一个后脑勺,电脑桌面上闪着枪击游戏的界面,他躲在掩体后面,探头,瞄准,一枪爆头。

他似乎是笑了下,对着耳机说:“学着点儿!”

然后才回过头看了一眼惊蛰,她穿着一条扎染的棉质睡裙,发带随意绑着头发,抱着习题册,仍是那副温吞好脾气的表情。

但他知道这些都是假象,他挑了下眉:“有事?”

惊蛰把习题册给他放在桌子上:“你作业忘带了。”

林骁蹙眉:“你成心的吧?”

惊蛰抿了抿唇:“记得写。”

说完,看到桌子上的药,指了指:“也记得吃药。”

林骁枪枪爆头,扫射一通,在最后一个人死掉的同时,摘了耳机,扭过身认真看她:“这次准备告诉我什么秘密?”

惊蛰偏头思考了片刻,摇摇头:“没有秘密了。”

同样的招数用第二次就不灵了。

“我吃不吃不关你事,你不用操心我,睡去吧!”林骁面无表情说,语气并无刻薄。

惊蛰出去了,没多会儿端了一杯热水又敲门,听到说进的时候,把热水放到了桌子上,然后什么也没说,出去了。

林骁还准备听她老太太念经了,结果她就走了,既觉得纳闷,又觉得不爽,过了会儿,烦躁地看了水杯好一会儿,把药拿起来吃了。

吃完觉得没面子,又觉得我爱吃就吃管她什么事。

最后躺到床上准备睡觉了。

睡觉前例行刷了会儿手机,翻到朋友圈看到陈沐阳不知道从哪里弄了一条成年德牧,他在问:这狗属实难训,早上打了他一巴掌,到现在都不理我,也不吃也不喝,跟我怄气呢,怎么搞?

沈惊蛰不知道什么时候加上了陈沐阳,她在下面回复——

盯它太严会逆反的,把吃的放旁边,别理它,一会儿自己就吃了。

林骁吞咽了口唾沫,莫名品出来一股药苦味儿。

他仰面躺倒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半晌骂了句:操!

第9章 国庆

.

“你会训狗啊?”陈沐阳趴在江子遇的位置上看沈惊蛰。

他发现她说的还挺有用的。

惊蛰刚刚进教室,书本还没有掏出来,林骁今天没来。

——他早上起来感冒加重,请了一天的假。

惊蛰点点头,又摇摇头:“家里以前养过犬。”

谈不上会训,而且动物也是各有性格,她只是觉得陈沐阳嘴太碎了,可能那只狗嫌他烦。

陈沐阳好奇她养过什么犬,惊蛰没听懂,陈沐阳说:“品种啊!我帮我表哥养的那条是德牧,林骁家里那条是萨摩耶,邢阿姨还有一条约克夏是她的心头宝,现在在林骁姥姥家。”

惊蛰摇摇头:“山里不养宠物,看家狩猎用的,都是大犬,没有品种。”

她说的坦然,陈沐阳倒是有点不好意思,不确定自己该不该问。

惊蛰其实挺……朴素的,林骁的文具都是进口的,她的笔是商店里最便宜的圆珠笔,还有一只黑色水性笔,笔杆也挺旧的,甚至缠了一层胶带在开裂处,没有任何多余的东西,简单只有一支能用,另一只备用,文具袋是麻布袋子,像是手工制品,针脚倒是比小卖铺的好一些,她穿着校服,南临今年的秋天冷得格外早,这几天都是阴天,外面妖风阵阵,她校服外套里是一件质地看起来颇硬的白衬衫,有些旧了,泛着微微的灰色,领口暗处绣了一个小兔子,仍旧是肉眼可见的手工痕迹。

她头发很长,很随意绑在脑后,用一根绿色的发带,那发带上绣着密密匝匝的花纹,因为过于繁复而显得有些土气,刚刚还有人在嘲笑她的发带,说不知道从哪里淘来的奇葩东西。

不过陈沐阳觉得还挺好看的,虽然确实有些怪异。

她身上有一种很原始的,又粗糙又精致的气质。

陈沐阳是个自来熟,好奇心也重,趴在那里跟她闲扯篇,惊蛰有问必答,也并不扭捏,没觉得有什么不好说的,倒是陈沐阳总怕她会因为乡下来的比较敏感,问得小心翼翼,到最后自己唾骂自己一句。

惊蛰说落阴山的路才刚修通,狭窄的盘山路,走起来很困难,山里冷,她住的地方海拔也高,夏天都不需要穿短袖,空气很好,只是林木葱郁,夏天也很少能看得到太阳,她家的房子在一处向阳的山坡,篱笆院,木头桩子,还有石头墙,没什么娱乐活动,不学习的时候就干活,院子旁边开垦了成片的土地,随着季节种蔬菜和水果。

翻土、播种、浇水、除草除虫、收割、留种子……

单是这些琐碎的事情,都是消磨掉一年大半的时间。

大部分都是自己吃,吃不掉的晒干做干菜囤着冬天吃,落阴山冬天很冷也很漫长,有时候大雪封山,冬天出不去人,也进不去人,所以囤粮食是很必要的。

但屯粮都是干粮,干菜、风干的肉,冬天想吃点新鲜的几乎不可能,鲜肉要靠打猎,山里猎民很多,爷爷那辈还有□□,但后来依据政策上交了,不过再后来落阴山被划到了猎区,有狩猎证,还是可以申请配枪的。

惊蛰六岁前居住并不稳定,只记得母亲去世前几年是在镇上住的,母亲去世后,奶奶就带着她回了山里,一住就是十年,她和奶奶一块儿生活,日子并没有很好过,多亏附近邻居时不时照看,早些年奶奶身子还很硬朗,提着锄头去开荒,恨不得一天都待在地里,多种点儿庄稼,可以多一点收成,可以不用饿肚子,多了还可以拿去卖钱。

但收成并不每年都好,有时候甚至都不够自己吃。

惊蛰从小就生活在随时都可能朝不保夕的日子里,每天看着奶奶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她常常坐在家门前的大石头上,一边看书,一边等奶奶。

奶奶说,人不可以不学习,眼睛看到有限,耳朵听到的有限,触摸到的有限,只有思维是广袤的,没有限制的。

惊蛰八岁才开始上学,走很远的山路,每天跋山涉水很辛苦,很多次她都想不上了,奶奶就很难过,她每天陪着她去上学,送她到学校,再徒步回来,刮风下雨都如此。

惊蛰便不再闹着不上学了,也不要奶奶陪了,她每天早起去学校,狂风暴雨也没停过。

不上学的时候就跟着奶奶干活,她手脑都灵活,干什么都学个一两遍就会。

“那为什么不回镇上去?”陈沐阳疑惑发问。

惊蛰愣了下,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里有一瞬间的好笑,她轻轻摇头:“回镇上,连块儿地都没有了。”

陈沐阳恍然大悟,然后觉得脸有些发烫,他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何不食肉糜”是什么。

-

“你妹妹说她家里最多的时候养过六条犬,全是大狼狗,牵出去巡山,卧槽,我狠狠地羡慕了。”陈沐阳眉飞色舞跟林骁讲。

林骁请了一天假,下午就来了,在家里属实很无聊,而且朵朵那只傻狗一只叼着沈惊蛰送它的玩偶试图让他跟它跟玩,他敷衍地陪它玩了会儿,它还不情愿起来了,把玩偶甩他腿上闹脾气,他就把它撵走了。

邢曼一大早就走了,说跟蒋洁阿姨要去厦门出差两天,让他在家长蘑菇。

林骁没好气:“再见慢走不送,我不仅要长蘑菇,我还要长青苔。”

邢曼过来揉他的脸:“儿啊,这偌大的家产,留给你是不行了,你以后努努力,找个人给你招赘了吧!不然妈怕你迟早家底败光流落街头。”

林骁推着她赶紧走:“你就不能盼我点儿好。”

邢曼冷笑一声:“我只是在未雨绸缪,不是妈埋汰你,你除了一张脸,简直一无是处。”

一无是处的林少爷觉得这个家是待不下去了,然后就来上学了。

上学还听到狗,他觉得自己最近听不得狗这个字。

正吃着饭,林骁抬了一下头:“养六条狗很了不起?”

陈沐阳认真点点头:“挺了不起的,我觉得我牵着六条狗出去,都不一定能让它们朝着一个方向走。你不知道我表哥那个德牧多过分,我带它出去遛弯,它差点把我绊倒,还歪着头挑衅我,我感觉它在嘲讽我。”

林骁嘴角抽搐了下:“你脑子多少得有点问题。”

陈沐阳戳了他一下:“你行?你忘了你妈的约克夏是为什么被送去你姥姥家的吗?”

约克夏叫二毛,二毛就喜欢咬他拖鞋,抓住任何可能的机会挤进他的房间去叼他的拖鞋,且只叼他的拖鞋,换新的也不行,导致有一天他崩溃地赤着脚站在客厅对二毛进行了长达半个小时的批评教育,邢阿姨呆若木鸡地看完了全程,然后怕儿子被气傻了,默默把二毛送去他姥姥家了,过了好几个月了,还没接回来。

不提这个还好,提完林骁脸更黑了。

他白了陈沐阳一眼:“吃你的饭吧!”

陈沐阳是个究极话唠,忍不住又说这半天沈惊蛰遭遇的点点滴滴,她早上来的时候,陈沐阳还想着可能齐婷婷俩人要起冲突,或者其他人对沈惊蛰会更敬而远之,没想到经过昨晚,秦雪倒是更喜欢沈惊蛰了,还介绍了陶晶晶跟她认识,陶晶晶在班级里人缘挺好,她一主动,不少人也开始主动跟沈惊蛰说话,倒是没人好奇她跟林骁什么关系,更好奇她那些奇奇怪怪的小玩意儿。

沈惊蛰今天来带了一小罐陈皮糖和一小罐西瓜皮软糖,自己做的,拿来给大家分了,大家觉得糖不稀奇,倒是自己做的很稀奇,追着问她真的自己做的吗?怎么做的,然后听完过程,真情实感地:“哇!”

都是一群衣来张口饭来伸手的,顶多做做学校的手工作业,这种拿来吃的用的,花很小的钱就能得到,从没想过自己做。

乍闻还挺稀奇的。

所以一个上午,沈惊蛰收买了一小半的女生。

26班都是交际花,但凡一个人想亲近,都能让她不孤单,现在已经算是形势一片大好了,沈惊蛰中午已经跟着秦雪她们一块儿吃饭了。

林骁听完“哦”了声,挺好,省得母亲怕她被孤立过来烦他。

他进教室的时候,沈惊蛰已经坐在位置上了,倒是没他想象中那样跟着新朋友到处疯闹,似乎从她来南临,就一直很安静,几乎没闹出过什么大的动静,在家里都静悄悄的,很少说话,却很擅长观察。

林骁坐了下来,陈沐阳拖着一个凳子坐过来,跟他讨国庆出去玩的事。

“好无聊,都没什么玩的,要不咱们去阿夏家里新开那个酒店吧!五星级,环境还行。”

林骁不太感兴趣:“酒店有什么好玩的。”

陈沐阳掰着指头算了算,“没什么,有个虚拟科幻基地,泳池也不错,还有个法餐厅,没了。”

林骁对法餐毫无兴趣,对游泳也没兴趣,对科幻基地倒是有点意思,但问了两句也兴致缺缺。

最后陈沐阳忍不住问了句惊蛰:“哎,沈惊蛰,你国庆跟谁约了?”

惊蛰摇摇头。在她眼里,节假日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大多数时间,只是意味着自己有时间帮奶奶多干点儿活儿了。

陈沐阳同情心泛滥:“要不跟我们一块儿去玩吧!”

惊蛰还没来得及摇头,林骁先说了句:“别了吧,不方便。”

陈沐阳撇撇嘴,对着惊蛰说:“你别理他,他就是挑剔,不是针对你。”

惊蛰“嗯”了声,也没太在意。

过了会儿,林骁还在跟陈沐阳闲扯,惊蛰突然扯了他一下,“阿姨问你国庆安排,要不你跟她说。”

林骁懒得跟母亲说,俩人一聊天跟说相声一样,话题不定偏到哪里去,“随便扯,她不管我。”

于是惊蛰就低着头回答了。

学校可以带手机,但不能用,约等于不能带,但大家还是都会带,惊蛰本来不想带,但她人生地不熟,怕联系不上,所以一直带着。

快上课的时候,林骁才想起来,扭头问沈惊蛰:“我妈跟你说了什么?”

惊蛰便把手机给他让他自己看。

她手机里几乎没有什么软件,他直接点开企鹅图标,最顶上就是俩人的聊天记录。

邢曼:妹妹,国庆想去哪儿玩?让我家小废物带你。

随便呀:不用了阿姨,我想在家做功课。

邢曼:真乖,帮阿姨问问小废物去哪儿。

随便呀:他们说去酒店。

邢曼:酒店?跟陈沐阳那小崽子?他都没想过带你一起玩。

随便呀:嗯。提了要带我的阿姨,只是哥说不方便。

邢曼:不方便……他要干嘛???

随便呀:不知道。

邢曼:回来再收拾他。

林骁扶额,有些无力地看着沈惊蛰:“你成心的吧?”

惊蛰愣了下,不是很明白地摇摇头:“我说错话了吗?”

林骁咬了咬后槽牙。

惊蛰又说了句:“对不起。”

林骁吐出一口气:“国庆带你去游乐场,你饶了我吧!”

惊蛰觉得莫名其妙,但看他没再说别的,低头继续写作业去了。

第10章 亲妹妹

下午有体育课,25和26班一起上,天气太冷了,外面风很大,在室内体育馆,惊蛰第一次见室内建体育馆的,她以前的学校很小,操场也小小的,草皮斑驳得都不能完全覆盖,一下雨一脚能踩出泥水来,跑道一圈是三百米,草地一半是足球场,一半是篮球场,篮球场的架子都生锈了,蓝色的漆皮都快看不见了。

一周两节体育课,每次体育课的时候,大家都祈祷不要下雨,不然就要上自习。

原来还可以在室内上么?

惊蛰有些新奇地跟着同学大潮往里走,秦雪拽着她胳膊,恨不得把身子挂在她身上,她是个运动废,提倡温和派运动,比如散散步啊什么的,但附中的体育老师全是野兽派,她每次来上体育课都像是上刑。

“军训已经要了我半条命了,我真是一辈子都不想见到任何速度超过二十迈的运动。”秦雪搓着护手霜,恨不得搓的是体育老师的脑袋。

抬头却看见惊蛰饶有兴致地打量体育馆,忍不住戳了她一下:“哎,班长怎么看起来对你越来越恶劣了。”

惊蛰转了下眼珠,然后摇摇头:“不知道。”

体育老师提着保温杯在跟体育馆管理员侃大山,体育委员找人抬了一个筐子进来,里头有篮球还有跳绳。

有人在抱怨怎么不多拿点儿,体育委员一伸手:“老师说用不上,先来蛙跳一百下带大家热身。”

一群人痛苦哀嚎:“不是吧?”

“救命!”

几个运动细胞好的在幸灾乐祸,笑声和哀嚎在此起彼伏。

原本几个女生拿了跳绳去玩,闻言都没心情玩了,拿起来卷一卷又给放进去,垂头丧气地说:“第一节 课就蛙跳啊,行行好吧,我还想要点儿脸。”

体育委员问:“那商量商量俯卧撑?”

“我去,我不行,你只能看到我挺翘的屁股,太不雅观了,还不如直接杀了我呢!”一男生说。

体委踹了他屁股一下:“你看你那出息。”

秦雪花容失色,一把抓住惊蛰:“我想请假,我姨妈来了,我肚子疼,我头脑发昏,我神情恍惚,我站不住了。”

惊蛰笑了笑:“坚强一点。”

陶晶晶也来了,眼看着秦雪在抱怨,像是看到了难兄难妹,两个人抱作一团,抱头痛哭。

惊蛰偏头,就看到林骁投了个三分,陈沐阳作为少爷的专业捧哏,异常夸张地吹了个口哨:“牛逼啊少爷!”

林骁贼烦他一口一个少爷,但听久了大约也习惯了,平常甚至可以做到自动过滤,只这个时候会异常警觉,扭头去,比了个抹脖子的动作:“闭嘴吧你!”

陈沐阳和江扬哈哈大笑。

江扬是25班的,跟林骁和陈沐阳都是从小一起玩的,只是江扬不小心考试考得超常发挥了点,开学得知分班信息的时候,陈沐阳还扯着硬要人请客,为此蒋洁和邢曼女士,给出了统一评价:“真是没皮没脸啊!”

矮子里面拔将军。

不过这三个人长得都很不错,女生们戏称他们为养眼三人组。

这三个人一举一动都牵动着同学们的目光,陈沐阳和江扬一笑,其他人也笑起来。

女生更是直直盯着林骁看,胆小的跟同伴互相扯着小声感叹:“班长真养眼啊!”

胆大的直接手圈着喇叭喊:“班长,衣服撩起来!”

林骁奉送一个白眼:“穿件衣服吧你。”

又是一阵笑声,体育老师闻声而来,腋下夹着考勤本,撇撇嘴扫视两个班级的人:“都收敛点儿吧!一个个的,也不害臊。”

一群人已经自觉排起了队,都是老上学人了,目测一下身高,各自找到了自己的位置,觉得不对劲再换一换,惊蛰站着都没动,人已经换到了女生最后一排的中间位置,身后就是陈沐阳。

陈沐阳从这个角度看,正好能看到惊蛰正对着他的背影,她把发带解了,秦雪借给了她一根皮筋,皮筋上缀着两个金属小星星,她头发很多,乌黑浓密,细细碎碎的绒毛蓬松着,显得她整个人气质很温和。

她脖子修长,后颈处有颗小痣,皮肤白得近乎发光。

显然不止陈沐阳在看,边儿上的赵磊也在看,看完感叹一句:“一看就是没有经受过军训摧残的妹子。”

陈沐阳笑了声,不用问都知道说的是谁,他抬手,往前半步戳了惊蛰一下。

惊蛰回头看他,从侧面看,能看到她浓密卷翘的睫毛,长度有点反人类。

陈沐阳问她:“你跟少爷达成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他竟然要带你去游乐场。”

惊蛰“啊”了声,“也……没有,他自己说的……嗯,你们去哪里都可以,不用管我,我想补一下功课,落了很多。”

她说话缓慢,咬字略略有些不清晰,似乎还不习惯说普通话,但这缓慢的音调,听起来却是很悦耳,陈沐阳觉得自己有点被她收买了,多听话的妹妹,少爷至于这么大气性吗?

陈沐阳顿时对她格外怜爱,轻声说:“别啊,你刚来,多出去玩一玩,我们少爷其实人挺好的,主要是,大方你知道吧!让他请客,反正你不花,也是被他浪费在各种莫名奇妙的地方了。”

惊蛰有些不知道怎么回答。

陈沐阳自来熟地跟她科普少爷的铺张浪费,比如买衣服看中的要买全色,穿不穿的另说,得有,少爷的衣帽间比他妈的都大都满都丰富,每年过年的时候,邢阿姨会一边给他处理没穿过的衣服,一边痛骂他,一边扬言要断了他的生活费。

什么都不爱将就,喜欢的东西费尽心思也要弄到手,不惜高价收购。

能花钱办的事绝不动手动口。

一身富贵病。

但少爷一张脸长得蛊惑人心,示弱的时候极其惹人怜爱,邢曼每次都是骂完就狠不下心来收拾他。他要是再装装可怜,简直必杀技。

林叔叔呢,拿他就更没办法了,作为一个正气凛然的长辈,林正泽自身是个极其努力且很有原则的人,小时候也曾一板一眼教训过,可到底工作忙,不太能抽得出时间,于是每次陪他,都格外顺从他,渐渐的,养就了一身坏毛病,想纠正的时候,也已经晚了。

总之不知不觉,就到了这一步。

惊蛰脑子里浮现很多的场景,比如林骁懒在沙发上看电视,比如他躺在露台靠椅上打游戏,比如他跟邢阿姨贫嘴……

其实她觉得邢曼阿姨未必是不管他,只是方式没有那么激烈,她和林骁的相处方式,更像是朋友。

陈沐阳做总结陈词:“所以一块儿出去玩吧!你刚来南临,多出去走走看看挺好的。”

惊蛰没再拒绝,点点头。

她要回过头,陈沐阳忽然觉得不舍,总觉得特别想和她多说两句:“哎……”

惊蛰又回头,疑惑看他:“嗯?”

陈沐阳想了半天,想不起来说什么,最后挠了下头:“没事,周末去我家玩吧!我家离少爷家就隔了一排,五分钟就到了。”

惊蛰愕然片刻,“方……方便吗?”

她从小到大认识的朋友不多,男生更少,上学的时候,很多女同学邀请她去家里,但并没有男同学会邀请她去家里,奶奶说,不要单独去男生家里。

陈沐阳也想到了,耳朵尖都忍不住红了,故作淡定地说:“方便啊,邢阿姨和林骁也经常来我家,你可以跟他们一块儿,我家游戏厅很大……嗯,你可能不喜欢,我爸的书房也很大,有很多藏书都是绝版的,你可以去看。”

惊蛰眉梢微动,有些心动,于是点点头,惊蛰被邀请去家里的机会很少,她很少邀请别人去家里,因为她家很偏僻,需要走很远很远的路,每次有人愿意去她家做客,奶奶都会拿出最好的东西招待,她每次去别人家里做客,也会捧上吃的做礼物。

大约因为是林骁的好朋友,惊蛰对陈沐阳本身就比对别人感觉上亲近些,这会儿已经把他列入朋友范畴了,惊蛰冲他笑了笑。

林骁个子高,站在第一排第一个,从这个角度看,只能看到沈惊蛰的后脑勺,看到他偏着头在跟陈沐阳叽里呱啦不知道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