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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做好了出发的准备。

  “好了,这些你都清楚了么?”他说着,倚着拐杖,拿掉了我外套肩膀上的一根线头。我检查了弯刀和手枪,然后套上一件大衣,盖住我的武器和圣殿骑士装束,然后束起头发,戴上三角帽。

  “我想是的,”我紧张地深吸一口气,笑着说,“我需要表示悔悟,不能过度自信,对任何支持我的人表示感激——”我顿了顿,“答应出席的有多少人?”

  “小比内尔能确定的有十二个,包括我们的朋友,那些乌鸦。就我所知,这是圣殿骑士团的大团长第一次召开这种形式的会议,所以肯定有几个人会纯粹出于好奇而到场,不过你可以利用他们的好奇心。”

  我踮起脚尖,亲了亲他的脸,然后步入夜色,来到马车边。让正坐在驾驶座上。韦瑟罗尔先生对他的评价没错。他的确对我神魂颠倒,但同时也忠心耿耿,并不辞辛劳地为我争取其他人的支持。他的目标显然是讨我的欢心,并且成为我的顾问之一,但这并不能让他在我眼里有多特别。我想到了乌鸦们,想起了他们在我的入门仪式上的假笑和窃窃私语,想起了我对他们的怀疑,也想起了那个“乞丐之王”的存在。

  “埃莉斯……”韦瑟罗尔先生在门边喊道。

  我转过身。他不耐烦地示意我回去,而我告诉让等着我,然后跑了回去。“怎么了?”

  他脸色严肃。“看着我,孩子,看着我的眼睛,记住你的能力。你是我教过的最好的学生。你继承了你父母的头脑和魅力。你能做到。你能领导骑士团。”

  我又亲了他一下,然后飞奔而去。

  我回过头,最后一次挥手道别,这时我看到海伦和雅克的身影出现在窗边。我在车厢的门边转过身去,脱下帽子,夸张地鞠了一躬。

  我感觉很好。我很紧张,但感觉很好。拨乱反正的时候到了。

  此时让·比内尔和我正在玛丽桥上,天已经黑了,但人们手里的火把照亮了周围。我们过了桥,来到圣路易岛。我想到我家的宅邸就在附近无人照看,但随即把这个念头赶出脑海。我们前进的时候,让始终跟在我身边,他藏在外套下的手做好随时拔剑的准备。与此同时,我期待地看着四周,想在人群中找到其他正在前往洛桑宅邸的圣殿骑士。

  现在说这个似乎有些可笑——我说“可笑”的时候是带着自嘲意味的——但就在我们接近会场的时候,一部分的我开始期待那里人满为患,期待看到支持拉·塞尔家族的盛大场面。虽然现在看来,那种想法似乎很不实际,尤其是经历了惨痛的教训以后,但在当时……没什么不能理解的,对吧?我父亲是位受人爱戴的领袖。拉·塞尔家族的统治很受推崇。或许看在我父亲的面子上,整个骑士团的人都会赶来。

  就像这座小岛上的其他地方那样,洛桑宅邸外的街道也格外繁忙。爬满常春藤的高墙上有一扇硕大的木门和一扇较小的边门,环绕着房屋的是一座庭院。我在门口的大道上四下张望,看到了许多行人,但他们没有一个打扮成我们这样,也没有人朝宅邸这边走来。

  让看着我。自从我训斥他以后,他就一直沉默寡言,而我现在有些内疚,尤其是因为我看得出他的紧张,也知道他是在为我担心。

  “大团长,您准备好了么?”他问我。

  “好了,谢谢你,让。”我答道。

  “那请允许我帮您敲门。”

  有个打扮优雅,穿着背心,戴着白手套的男仆开了门。看到他和他腰间的绣花饰带,我顿时精神一振。最起码我来对了地方,而且他们都在等我。

  他低头让到一旁,而我们走进庭院。我扫视周围,看到了用木板封死的窗户和阳台,中央的地上满是枯叶和翻倒的花盆,还有几口破损的板条箱。

  如果换做从前,我可以听着喷泉的叮咚和晚间的鸟鸣,享受着洛桑宅邸里平静的时光。但那种日子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现在这儿只有让和我,那名男仆,以及站在庭院一侧的德·皮默丹侯爵。侯爵穿着他的长袍,交扣的双手放在身前,此时上前来迎接我们。

  “皮默丹。”我用温和的口气说。我拥抱了他,然后亲吻了他的脸颊。看到东道主和他的仆人都身穿圣殿骑士的服饰,我放下了戒心,觉得自己先前的焦虑都是多余的。我相信一切都会顺利进行,就连这份寂静也只是骑士团的传统而已。

  但皮默丹随即开口道:“很荣幸见到您,大团长。”他的语气有些虚伪。接着他飞快地转过身,领着我们穿过庭院,而我的焦虑不仅卷土重来,更比先前加重了十倍。

  我看了眼让,而他板起脸来,显然很是不安。

  “皮默丹,其他人都到齐了吗?”到了宅邸主楼的那道双开正门前,我开口问他。男仆打开门,然后率先走了进去。

  “您的房间已经准备好了,大团长。”皮默丹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我们走进门,来到一间昏暗的就餐室里。这里的窗户也用木板封死,家具上盖着床单。

  男仆关上了门,然后等在门边。皮默丹领着我们穿过就餐室,来到房间那头的一扇厚重而华丽的门前。

  “是啊,可出席的成员都有哪些呢?”我问他。我的嗓音沙哑。因为我的喉咙发干。

  他没有答话,只是握住那只硕大的铁制门环,转动了一下。我听到了仿佛手枪开火的巨响。

  “皮默丹先生……”我催促道。

  门开了,后面是一条通向下方的石阶,固定在墙上的火把照亮了阶梯。橘黄色的火焰在粗糙的石墙上跳动。

  “来吧。”皮默丹没理会我的话。我这才发现,他的手里攥着什么东西。是个十字架。

  就这样吧。我受够了。

  “停下。”我命令道。

  皮默丹又往前走了一步,仿佛没听到我说的话,但我掀开大衣,抽出弯刀,用刀尖抵着他的后脖颈。这回他终于停下了。我身后的让·比内尔拔出剑来。

  “皮默丹,谁在下面?”我质问道,“是友是敌?”

  沉默。

  “别试探我,皮默丹,”我恶狠狠地说着,用刀尖碰了碰他的脖子,“如果我误会了你,我会向你诚恳地道歉。不过在那之前,我觉得这地方很不对劲,而我想知道原因。”

  皮默丹叹了口气,肩膀随着他的动作起伏,仿佛决定吐露压在他心里的某个大秘密。“因为没有人来,小姐。”

  我身体发冷,听到自己的耳朵里传来某种古怪的哀鸣声。我挣扎着想要理解他的话。“什么?没有人?”

  “没有人。”

  我半转过身,看了看瞪大眼睛,几乎不敢相信自己耳朵的让·比内尔。“德·凯尔米斯特侯爵呢?”我问他,“让-雅克·卡尔弗特和他父亲呢?德·西蒙昂侯爵呢?”

  皮默丹低下头,让脖子离开我的刀尖,然后缓缓地摇了摇头。

  “皮默丹?”我重新把刀尖贴上他的脖子,“我的支持者都去哪了?”

  他摊开双手。“我只知道,长裤汉今早袭击了卡尔弗特庄园,”他说,“让-雅克和他父亲都在大火中遇难了。至于其他人,我就不清楚了。”

  我手脚发冷。我转过身,对比内尔说:“清洗。这是一次清洗。”然后我对皮默丹说:“那下面呢?是不是有人等在下面,准备要我的命?”

  这时他略微转过身来。“不,小姐,”他说,“下面只有几份需要您处理的文件。”

  但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用胆怯的双眼盯着我,然后点了点头。这让我感到了少许安慰,因为这个懦弱的男人身上还留着对我的一丝忠诚,因为他至少不想让我一脚踏进死亡陷阱。

  我猛地转过身,推着让·比内尔爬上楼梯,然后在我们身后重重关上了门,插上插销。那个男仆还等在就餐室的双开门边上,看他脸上的表情,他显然因为这突如其来的转折而不知所措。让和我匆忙穿过房间,而我拔出手枪,瞄准了他。我很想一枪打烂他那张傲慢的脸,但最后只是示意他帮我们打开门。

  他照办了,而我们走出宅邸,来到外面昏暗的庭院里。

  门在我们身后关上了。就算这是第六感吧,但我真的立刻察觉了异样:下一个瞬间,我觉得脖子周围收紧了。我立刻明白过来。

  那是从我们上方的阳台垂下的肠线绞索,而且位置精准无误。但我这边的这根算不上特别精准——它套住了我外套的衣领,没能立刻收紧,也给了我宝贵的反应时间。但让·比内尔面对的杀手却毫无失误,那根肠线眨眼的工夫就嵌进了他脖颈的血肉。

  在恐慌中,比内尔丢下了他的剑。他摸索着在脖子上收紧的绞索,发出近似鼾声的噪音,他脸色发红,双眼开始凸出。接着他的身体被向上提起,靴尖刮擦着地面。

  我挥刀砍向缠住比内尔脖子的肠线,但与此同时,袭击我的人猛地一拽,而我只能无助地被他拉开,看着他被拉向更高处,舌头伸出,眼球也凸出到难以置信的程度。我抬起头,看到阳台上的那两个黑影,他们操纵着肠线,就像操纵着两只木偶。

  但我相当走运,因为尽管我难以呼吸,但我的衣领仍旧卡在肠线和我的脖子之间,让我能够维持足够的意识,再次挥动弯刀。只是这次,我瞄准的并非缠住让·比内尔脖子的肠线——因为我的刀根本够不着他——而是我自己脖子上的。

  我切断肠线,然后无力地趴在地上,大口喘息。但在下一瞬间,我躺倒在地,拔出手枪,双手握住枪柄,拨开击铁。我瞄准上方的阳台,然后开了火。

  枪声在庭院里回荡,也立刻有了效果:让·比内尔的身体像麻袋那样坠落下来,死状可怖。阳台上的那两个身影放开肠线,消失在我的视野里。这次袭击结束了——但只是暂时的。

  屋子里传来叫喊声和奔跑声。透过那道双开大门的玻璃窗,我确信自己看到了那个男仆。他站在阴影里,看着挣扎着起身的我。我不由得思索起来:除了阳台上那两个杀手以外,外加地窖里的两三个以外,里面还有多少人?在我的左方,另一扇门开了,两个长裤汉打扮的打手冲了出来。

  噢。这么说至少还有这两个。

  我听到一声枪响,然后一发铅弹从我脑袋的侧面飞过。没时间上弹了。除了逃跑以外什么都来不及。

  我跑向某条嵌入墙壁的长凳,长凳边是一棵大树。我踩在长凳上,然后纵身跃起,落在一根低矮的树枝上,却不小心撞上了树干。

  我的身后传来一声叫喊,然后是第二声枪响。我抱住树干,而那发铅弹埋进了我的两根手指之间。真走运,埃莉斯,你可真走运。我开始攀爬。有只手抓住了我的靴子,但我奋力踢开,然后不顾一切地往上爬,希望能顺着树爬到墙顶。

  我从树上爬到墙头上。但我低头看去,发现那两个人从大门跑了出去,正在墙的那边抬头看我,同时咧嘴大笑。那笑容是在说“抓住你了”。

  他们觉得自己守在下面,而另外几个人从我身后包抄就能困住我。他们以为我已经走投无路了。

  所以我做了最出乎他们意料的事。我朝他们跳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