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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在做什么?”等走到他身边以后,我问他。

  他有些吃惊,不过很快恢复了镇定,用评估的眼神看着我。

  “我本来想到南边山脚下的草地去,我们过去常在那儿练剑。我以为自己可以走到那儿再回来,可问题在于,我以为草地还是过去那样。等我到这儿以后,看到它变成了这副模样,我就只好放弃了。”

  “噢,可这儿风景不错。”

  “这要看谁陪你欣赏了。”他说着,讽刺地笑了笑。

  然后是一阵沉默。

  “像那样偷偷溜出门……”他说。

  “抱歉。”

  “你知道的,我清楚你的打算。你从小就是这样——看到你那种眼神,我就明白了。噢,至少你还活者。你这段时间都在忙些什么?”

  “我和阿尔诺体验了热气球旅行。”

  “噢,是吗?旅途还顺利么?”

  他看到我脸红了。“非常顺利,谢谢。”

  “这么说你和他……”

  “可以这么说吧。”

  “噢,这是好事。我可不想看到你因为他而伤心憔悴。那么——”他摊开双手,“——其余那些事呢?你发现什么了吗?”

  “很多。许多有份谋害我父亲的人都得到了报应。另外,我现在知道幕后主使者的身份了。”

  “请告诉我吧。”

  “新任大团长,也是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弗朗索瓦·托马斯·热尔曼。”

  韦瑟罗尔先生倒吸一口凉气。“原来如此。”

  “你说他曾经被逐出骑士团……”

  “是的。我们的朋友热尔曼是首任大团长雅克·德·莫莱的信徒。德·莫莱在1314年被处以火刑,他在死前咒骂了刑场上的每一个人。德·莫莱大团长的功过很难下定论,但在当时,没人会公开发表这种意见,因为支持他的理念就相当于异端行为。

  “至于热尔曼——热尔曼就是个异端分子。与此同时,他还是大团长身边的重要人物。理念的分歧让他遭到了驱逐。你父亲原本不想驱逐热尔曼,还恳求他抛开那些异端想法,但……”

  “他不肯听?”

  “是的,而且你父亲向骑士团的所有成员宣布,任何支持热尔曼的人也会同样遭到驱逐。很久以后,我们听说了他的死讯,不过那时的他对骑士团来说只是一段糟糕的回忆罢了。

  “但他其实没死,不是么?热尔曼一直在笼络人心,从幕后操纵种种阴谋,逐渐改变了局势。现在他掌控了大权,而骑士团也从毫不动摇地支持国王转变为将国王视为眼中钉。为什么呢?答案就是,反对的声音都不在了。将死。”韦瑟罗尔先生笑了笑,又说:“你可不能轻饶了那家伙。”

  “我会一刀刺穿他的肚子。”

  “可你要怎么做到呢?”

  “阿尔诺发现,热尔曼打算在明天见证国王的公开处决。”

  韦瑟罗尔先生目光尖锐地看着我。“处决国王?国民议会已经做出这种裁决了吗?”

  “的确。裁决就是死刑。”

  韦瑟罗尔先生摇摇头。处决国王。我们是如何走到这一步的?我猜起因应该是去年夏天由两万名巴黎市民签署的,要求恢复王室统治的请愿书。人们茶余饭后的话题从革命变成了反革命。

  革命党人当然不能容忍这种事,因此在8月10日,国民议会决定攻打杜伊勒里宫:国王和王后在三年前被迫离开凡尔赛以后,就一直住在那里。

  六百名国王的瑞士卫兵在战斗中丧生,这是国王的最后一搏。六周之后,君主制遭到废除。

  与此同时,在布列塔尼和旺代地区都发生了反抗革命的暴动。在9月2日,普鲁士王国攻占了旺代,让巴黎陷入了恐慌:有传闻说,保皇党人囚犯即将得到释放,他们会对革命的参与者展开血腥的复仇。我想接下来发生的屠杀可以说是为了先发制人,但这不能改变屠杀的本质。数千名囚犯因此送命。

  接着国王接受了审判,然后到了今天,他们宣布国王将会在明天上断头台。

  “如果热尔曼要去,那我也得去。”我告诉韦瑟罗尔先生。

  “去做什么?”

  “杀了他。”

  韦瑟罗尔先生眯起了眼睛。“我不觉得这是个好主意,埃莉斯。”

  “我知道,”我温和地说,“可你明白,我别无选择。”

  “对你来说,哪个更重要?”他恼火地问,“复仇还是大团长的位置?”

  我耸耸肩。“等我成功复仇以后,大团长的位置就是早晚的事了。”

  “是吗?你真是这么想的吗?”

  “是的。”

  “那你就错了。你要杀的是现任的大团长。他们接纳你的可能性不比以叛逆罪名审判你更大。我向各个国家发出了申诉。西班牙、意大利、甚至是美国。有几个人私下向我表达了同情,但没有任何人承诺支持,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在他们看来,法国的骑士团运作正常,因此你是否遭到罢免并不重要。

  “除此之外,我们可以确信热尔曼运用了他自己的人脉关系。他肯定向我们身在海外的圣殿骑士同袍保证过这次政变是必要的,而他也是领导法国圣殿骑士团的合适人选。

  “我们同样可以确定,卡罗尔夫妇会倾尽全力破坏我们的努力。孤立无援是办不成这件事的,埃莉斯,而且事实上,你的确孤立无援,可你仍然打算去暗杀他。也就是说,你为的并不是大团长的位置,而是复仇。也就是说,坐在我身边的是个想要寻死的傻瓜。”

  “会有人支持我的。”我顽固地说。

  “埃莉斯,你觉得谁会支持你呢?”

  “我打算和刺客兄弟会结盟。”我说。

  他吃了一惊,然后悲伤地摇摇头。“和刺客讲和是不切实际的,孩子。这种事永远不可能发生,无论你的朋友海瑟姆·肯威在信里是怎么写的。在这件事上,卡罗尔先生说得对。你还不如让猫鼬和蛇一起喝下午茶呢。”

  “你该不会真的相信他的话吧。”

  “我不只是相信,孩子,我清楚它是事实。你的想法很好,只是不可能实现。”

  “我父亲的想法和我一样。”

  他叹了口气。“你父亲想要缔结的只是暂时的休战而已。他和我们一样清楚。和平永远不可能到来。”

  1793年1月21日

  天很冷。冷得刺骨。我们站在协和广场上:这里就是国王的刑场。

  广场上人满为患。就好像整个巴黎——甚至是整个法兰西——的人都聚集在这里,见证国王的死。我看到那些一年前还宣誓对君王效忠的人,如今却备好了手帕,准备蘸他的鲜血。为了看得更清楚些,他们爬上运货马车,孩子们坐在父亲的肩头,年轻女子也跨坐在自己丈夫或是情人的肩上。

  在广场周围,商人架起了货摊,毫无顾忌地大声叫卖,表示他们的商品是“处决特价”。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只能称之为“欢快而嗜血”的气氛。这让人不由得思索,这些法兰西人为何还没有厌倦流血的场面。因为从周围那些人的表情来看,他们的确没有厌倦。

  在此期间,刽子手开始喊出囚犯的名字。他们被拖上断头台,一路上不断哭喊和抗议。人群高呼着要他们见血。在鲜血飞溅的前一刻,他们安静下来。到了下一刻,他们的欢呼便在冰冷的冬日空气中响起。

  “你确定热尔曼会来?”等到达广场之后,我问阿尔诺。

  “确定。”他说。于是我们兵分两路。虽然我们的计划是先找出热尔曼的位置,可结果我发现,那个背信弃义的前任副官正大摇大摆地坐在观景平台上,被他的手下簇拥在中央。

  那就是他,我看着他,心想。在那一刻,周围的人群仿佛都不存在了。

  那就是弗朗索瓦·托马斯·热尔曼。

  我能肯定那就是他。他花白的头发用黑色的蝴蝶结系在脑后,身穿大团长的长袍。我不禁很好奇:那些旁观者看到这个坐在绝佳观赏位置的长袍男人时,会觉得他是革命的敌人,还是朋友?

  又或者,我看到他们迅速转开目光,仿佛不想和热尔曼对视,他们只觉得这是个可怕的人?他的外表的确相当凶狠。他的嘴角向下耷拉着,而且即便相隔这么远,我依旧觉得他那双眼睛敏锐而又阴险。他的视线令人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