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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还记得吧,是我杀了西维尔。”

  我抿住嘴唇,压下一丝否认的冲动。

  “我那时也看到了幻景,”阿尔诺续道,“我看到了关于所有人的幻景,埃莉斯。所有的目标——那些和我有关的男人和女人。我看到你父亲禁止西维尔参与某次圣殿骑士会议,在他心里播下了怨恨的种子。我看到西维尔去找乞丐之王。我看到他们两人联手攻击你父亲。”

  “两个人。”我恨恨地说。

  “噢,我告诉过你的,你父亲英勇抵抗,还挖出了西维尔的一只眼睛。的确,要不是乞丐之王的插手,他肯定会获胜……”

  “你看到了?”

  “是的,不过是在幻景里。”

  “所以你才会知道他用了骑士团的入门胸针?”

  “是的。”

  我身子前倾,看着他。“你说你看到了幻景。可你究竟是怎么看到的?”

  “贝莱克说过,有些人天生就有这种能力,而另一些人可以通过长时间的训练学会。”

  “而你是天生就有的那一类。”

  “看起来是这样。”

  “你还看到了什么?”

  “从乞丐之王那里,我得知你父亲不肯接受他的提案。我看到西维尔把别针交给了乞丐之王,还说他的‘主人’可以提供帮助。”

  “他的‘主人’?热尔曼?”

  “完全正确。不过我当时还不知道。我只看到一个穿长袍的轮廓答应让乞丐之王加入骑士团。”

  我想起了韦瑟罗尔先生,突然很后悔跟他闹得不欢而散。我真想告诉他,我们的推论是正确的。

  “这是对乞丐之王杀死我父亲的奖励?”我问他。

  “看起来是的。手刃莱维斯克夫人的时候,我发现了圣殿骑士团哄抬粮食价格的计划。我还目睹了你父亲把热尔曼逐出骑士团的情景。他们把热尔曼拖走的时候,他还在援引德·莫莱的话。我看到热尔曼后来和莱维斯克夫人接触。我还看到圣殿骑士阴谋放出对国王不利的消息。

  “热尔曼说过,等国王像普通罪犯那样被砍头的时候,他就能向全世界证明雅克·德·莫莱的话是正确的。

  “我还看到了另一件事。我看到热尔曼为他的圣殿骑士同僚引见了一个人,而那个人正是马克西米连·德·罗伯斯庇尔。”

  1794年6月8日

  我几乎记不起从前巴黎的街道是什么样子了。我见过了那么多的暴乱和处决,那么多洒在街道上的鲜血。眼下,整个城市的人都聚集在了战神广场上。只是这一次,气氛和以往不同。

  从前的巴黎人来到这里是为了战斗,他们可以毫不犹豫地杀人,在必要的时候当然也会视死如归;从前的他们来到这里,是为了呼吸断头台上传来的血的腥气。但这一次,他们是来庆祝的。

  他们排成整齐的队列,男人站在一边,女人站在另一边。许多人的手里拿着花朵、花束和橡树枝,其余的人高举着旗帜,所有的目光都对着广场中央的那座假山,期待他们的领袖出现在那里。

  这就是“最高主宰节”——罗伯斯庇尔一手创造的节日。其他革命派系都想要彻底抛弃宗教,但罗伯斯庇尔明白它的威力。他知道普通人有多么依赖信仰。他们总是渴望相信些什么。

  由于许多共和党人支持所谓的“去基督化运动”,罗伯斯庇尔想出了一个主意。他创造了一种新宗教。他提出了某种全新的、并非基督教的神祇:最高主宰。在上个月,他宣布了新国教的诞生,并颁布法令,要求“法兰西的人民承认最高主宰和灵魂的不朽……”

  为了让人们相信这是个了不起的主意,他设立了一系列节日。最高主宰节就是其中之一。

  至于他真正的动机是什么,我毫无头绪。我只知道阿尔诺发现的那个秘密。罗伯斯庇尔是热尔曼的傀儡。今天发生的事与其说是为了普罗大众的需求,倒不如说是为了协助实现圣殿骑士团的目的。

  “这儿人太多了,我们没法接近他的,”阿尔诺评论道,“我们最好先撤退,等待更好的时机。”

  “你的思维方式还是跟刺客一样,”我斥责道,“这次我有自己的计划。”

  他看了看我,扬起眉毛,而我装作没看到他夸张的怀疑表情。“噢?你的计划是什么呢?”

  “像圣殿骑士那样思考。”

  远处传来火炮声。人群先是沉寂下来,然后再次沸腾。人们排成两队,庄严地走向假山。

  他们数以千计。他们唱着歌,大喊着:“罗伯斯庇尔万岁!”高高举起的三色旗随处可见,到处都能看到高高举起、在微风中飘扬的三色旗。

  我们走上前去,看到越来越多身穿白色马裤和双排扣外套的国民卫队。他们每一个的腰间都佩着长剑,其中大多数还背着毛瑟枪和刺刀。他们组成了一道人墙,阻挡在人群和充当罗伯斯庇尔的演讲台的那座假山。我们在他们面前停下脚步,等待这场伟大演说的开始。

  “好吧,现在该做什么?”阿尔诺出现在我身边,问道。

  “罗伯斯庇尔没给我们可趁之机,他把国民卫队的一半人都带出来了,”我说着,指着那些卫兵,“我们根本不可能接近他。”

  阿尔诺瞥了我一眼。“我刚才也是这么说的。”

  在离我们不远的地方,有一座大帐篷,周围满是神情警惕的国民卫兵。罗伯斯庇尔肯定就在里面。

  毫无疑问,他肯定是在准备这场伟大的演说,就像上舞台之前的演员那样,想要将威严和高贵展示给众人。其实每个人都清楚“最高主宰”指的是谁,我也听到了人们的窃窃私语。的确,空气中弥漫着欢庆的气氛,到处都有欢声笑语,人人手捧花束和橡木枝,但这里也不乏争吵,尽管声音压得很低。

  这让我有了个主意……

  “但他已经不像从前那样受欢迎了,”我对阿尔诺说,“先是大清洗,然后是这个什么‘最高主宰’教……我们只需要损害他的名誉就好。”

  阿尔诺点头赞同。“像这样的公开庆典正是绝佳的场地。”

  “的确。只要把他描绘成危险的疯子,他的权力就会像四月的积雪那样融化。我们只需要一件可信的证据就好。”

  罗伯斯庇尔站在假山上,开始了他的演讲。“永恒的欢乐之日,也就是法兰西人民开始信仰最高主宰的日子,终于来到了……”人群欣然聆听着他说出口的每一个字,而我穿过人群,同时心想,他真的这么做了。他真的创造了一个新神,还打算让所有人信奉它。

  “他没有创造压榨全人类的君王,”罗伯斯庇尔说,“他没有创造为了君王而奴役我们的牧师……”

  这个新神还真挺适合革命的。

  等他说完以后,人们开始欢呼,就连那些持否定态度的人都被欢乐的气氛感染。不得不承认,罗伯斯庇尔的确有两下子。他让充满分歧的法国人民异口同声地欢呼。

  这时候,阿尔诺已经想办法进到罗伯斯庇尔的帐篷里面,寻找对我们的最高领袖不利的证据。他回来的时候带着一封信做礼物:里面的内容足以证明罗伯斯庇尔和热尔曼之间的关系了。

  罗伯斯庇尔先生,

  千万留心,不要让你个人的野心坏了我们的大事。

  我们所做的不是为了自身的荣耀,而是以德·莫莱的理念改造这个世界。

  G

  另外还有一份名单。

  “这上面有大约五十个国民公会的代表,”阿尔诺说,“全都是罗伯斯庇尔亲笔记下的,而且全都是反对他的人。”

  我笑出声来。“我想那些先生肯定对这张名单很感兴趣。不过首先……”我指了指不远处的几桶葡萄酒。“罗伯斯庇尔先生自己带了饮品来。帮我引开那些卫兵。我有个主意。”

  我们的计划进展顺利。阿尔诺用那份名单勾起了罗伯斯庇尔的几位宿敌的兴趣,而我在他的葡萄酒里下了药。

  “你究竟在酒里放了什么?”阿尔诺说着,站在我身边,等待表演开始——等待罗伯斯庇尔喝了我动过手脚的酒之后继续演讲……

  “麦角粉。小剂量服用的话,它会引发癫狂和口齿不清,甚至是幻觉。”

  阿尔诺咧嘴笑了。“噢,这下可真的有趣了。”

  的确如此。罗伯斯庇尔的演说变得语无伦次,而当他的宿敌用名单的事质问他的时候,他也没法做出像样的答复。

  我们离开的时候,罗伯斯庇尔正在群众的嘘声和嘲笑声中爬下假山。人们恐怕都在奇怪,为什么这次庆典开始的时候那么顺利,结束时却堪称灾难。

  我很想知道,他能否察觉这些事有我们在幕后操纵。如果他是个圣殿骑士,就该学会习惯。不管怎么说,破坏他名誉的计划已经开始了。我们需要的只是等待。

  1794年7月2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