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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还以为永远都不会见到你了呢。”

  “所以说,很多时候我们最坏的预感都是最不可靠的呢。”

  索菲亚瞪了他一眼,“真是的!为什么你每次使坏的时候,我都会更喜欢你呢!”她顿了顿,“那么,现在我们该做什么?”

  埃齐奥莞尔一笑,“现在——我们该回家了。”

  

第三章

  啊,只存在于你自身中的永恒的光啊!

  你只是把爱和微笑转向自身,

  你为自己所领悟,你领悟自己!

  ——但丁《神曲·天堂篇》

  七十九

  在返回君士坦丁堡的路上,埃齐奥一直沉默不语。塞利姆那可怕的警告让索菲亚很是担心,所以她一路上都在问个不停——但是,埃齐奥唯一的回答就是:“我们仍然有些事情要做。”

  她感到埃齐奥忽然变得奇怪了起来——他似乎很是萎靡,就像是病了一样。但当君士坦丁堡的金色穹顶与白色光塔再次出现在北方海岸线上时,他立刻打起了精神,昔日的神采也立刻回到了他深邃的眼眶之中。

  他们回到了书店里,但索菲亚差点就认不出这个书店了:阿齐兹把这里修饰一新,所有的书都井井有条地码放在了书架上。虽然阿齐兹在将钥匙交还给索菲亚时一直在道歉,但是索菲亚已经幸福地发现,她的书店里早已是宾客盈门了。

  “德甘想要与您见一面,大师,”阿齐兹向埃齐奥鞠了一躬,“另外,苏莱曼王子已经知道您回来了,他会保证您的安全,所以请尽管放心就是。但是,他的父亲是不会同意您再次露面的。”

  埃齐奥与索菲亚交换了个眼色。他们已经在一起待了很久——从她吵着要跟去马斯亚夫算起,至少已经有六个月了。令她感到奇怪的是,埃齐奥居然一口应下了这个原本很无礼的请求,甚至连一点反对意见都没有。看来在内心深处,埃齐奥也是很想让她一起跟着去的。

  见过德甘之后,埃齐奥得知土耳其刺客们已经在苏莱曼王子的默许下在城里建起了一处基地。对于奥斯曼叛徒与拜占庭残党的大规模整治工作已经开始——在艾哈迈德与曼纽尔死后,他们已经群龙无首。还有那些苏丹亲兵,现在塞利姆的铁腕政策已经让他们知道了越过雷池一步的后果会是什么。总而言之,在合适的王子登上王位之后,现在一切都已步入了正轨。

  至于那些圣殿骑士,他们在东方的势力也已受到了重创。现在他们再次销声匿迹了,但是埃齐奥很清楚,这座火山只是暂时陷入了休眠,还没有被连根铲除。这时他忽然想到了远东,想到了那处神秘的东方大陆。如果朱庇特展示的那个神秘地球仪真的指向一片未知的大陆,那么它一定是在遥远的地球尽头。

  现在再来说说德甘吧。他虽然相比尤素福还是差了些,但是他的组织才能与对教条的忠诚都是毋庸置疑的。总有一天他会成为一位大师,埃齐奥对此坚信不疑。但是,他对自己却怀疑了起来,他不再清楚自己信仰的究竟是什么(如果他确实有信仰的话),而这一思绪在他回家的旅途中一直占据着他的心灵。

  家!话说回来,他的家究竟在何处?罗马?佛罗伦萨?四海为家?或许他从来没有过真正的家,并且他很清楚,自己在阿泰尔图书馆的经历让他的生命又翻开了崭新的一页。他已经尽了自己的所能,他已经在意大利与东方获得了祥和与安宁(虽然是暂时的)。那么,他为何不能为自己留出一点时间呢?他清楚自己已经时日无多,但如果他愿意冒险的话,他还是可以获得某种收获的。

  1512年的仲夏夜,他与索菲亚一起度过了自己的五十三岁生日。塞利姆规定的合法逗留日一天天地少了下去,他的精神也一天天地萎靡了起来。他们两人都忧心忡忡,就像心口上都压着千钧重担一样。索菲亚为他精心准备了一顿真正的佛罗伦萨盛宴:萨拉米腌肉薄片、橄榄油面包、油煎洋蓟心、意大利海鲜面以及佛罗伦萨牛排,还有一块顶好的干酪,甜点是栗子蛋糕和意大利曲奇,但葡萄酒却是威尼斯货。

  这顿饭实在是太奢侈了,她也付出了很多。但是索菲亚很清楚,这顿花了她一大笔钱的家乡菜很可能是她为埃齐奥能做的最后一件事情了。

  “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办?”她问道。

  埃齐奥叹了口气,“回罗马。我在这里的事情已经结束了,”他顿了顿,“……你呢?”

  “留在这儿,大概吧。继续我的生意,嘛,虽然阿齐兹比我更懂得该如何打理书店啦。”

  “或许……你可以尝试些新鲜的事情。”

  “……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有那个勇气去尝试。我只知道这些,但是……”

  “但是什么?”

  她注视着埃齐奥,“在这将近一年的时光里……我了解到了书本之外的世界。”

  “真正的生活总是在书本之外的。”

  “你这句话真的……很睿智!”

  “是生活凝结成了书本,而不是书本创造了生活。”

  索菲亚不禁细细品读起了面前的这个男人,她想知道这个人究竟要局促多久,他是否真的想到了那件事,或者他是否真的敢于去想,他是否真的打算去想,以及她自己是不是敢于刺激他去想。虽然她把那种思绪埋藏在了心底,但是在她孤身一人前往阿德里亚诺波利斯时,她才真正理解到了埃齐奥对她意味着什么,也清晰地懂得了这种思绪同样也占据了埃齐奥的心灵。是的,他们相爱了,百分之百地相爱了。但是,她一直所期望的事情还仍然没有发生。

  他们沉默地在桌边坐了许久,那是非常难熬的沉默。

  “阿齐兹那小姑娘与你不同,或许让艾哈迈德扣作人质的经历让她有了阴影,”埃齐奥终于开了口,他为他们两个斟满了一杯苏瓦韦白葡萄酒,“她拜托我问问你,她是否可以在你这里工作?”

  “那么,你从中能得到什么益处呢?”

  “这样的话,书店就会成为塞尔柱刺客们的一处极好的情报中心了,”他极力掩饰着自己的局促,“另外,这也会让阿齐兹得到个好归宿。当然,如果你能……”

  “那么,我会得到什么呢?”

  他艰难地咽下了一口唾沫:“我,我想……”

  他单膝跪在了地上。

  他的心脏狂跳了起来!

  八十

  他们决定在威尼斯举行他们的婚礼。索菲亚的叔叔正在圣保罗区的圣方济会荣耀圣母教堂担任副主教的职务,由他来主持婚礼自是再好不过——况且,当他得知埃齐奥的先父便是那位著名银行家乔瓦尼·奥迪托雷时,他立刻为这场婚礼献上了最为诚挚的祝福。看来,埃齐奥与彼得罗·本博的关系并没有带来什么不良影响。尽管卢克雷齐娅·博基亚的前情人正在乌尔比诺,但是诸如莱昂纳多·洛勒丹总督和那位前途无量的年轻画家提香·韦切利奥都会出席——看起来,画家登时便对索菲亚惊若天人,而丢勒创作的那幅肖像画更是让他嫉妒不已。于是他干脆开出了个极其优惠的价格,只为能得到机会为索菲亚画上一张肖像,以此作为送给他们的结婚礼物。

  兄弟会则为索菲亚的书店贡献了一大笔的捐款,并将五把马斯亚夫钥匙埋藏在了书店下方的一处蓄水池里。虽然无法亲自保存钥匙让阿齐兹很难过,但是这与她在书店中得到新工作的欣喜相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

  他们在威尼斯逗留了数个月,这让索菲亚得以对这个未曾谋面的故乡有了非常直观的了解,也让她在亲戚当中结下了很深的人脉。但随着新年的临近,埃齐奥却开始焦躁了起来。克劳迪娅从罗马发来了很多急促的信件:兄弟会的保护人,教皇儒略二世即将迎来自己六十九岁的生日,但他已经病入膏肓,而继承人却尚未确定。因此,兄弟会需要埃齐奥来在这段期间内主持工作,以度过一旦教皇驾崩之后可能出现的混乱局面。

  但是,虽然兄弟会那边心急如焚,埃齐奥却一直没有对自己的行程做出正面答复。

  “我不再希望卷入这些是非了,”面对不安的索菲亚,他如是回答道,“这么多年之后,我也该为自己考虑下了。”

  “是啊,你该考虑下自己了。”

  “没错。”

  “但是,你仍然有责任在身。”

  “我知道的。”

  但此时埃齐奥的脑海里想的却是另外一件事情。兄弟会北欧分部的负责人德西德里乌斯·伊拉斯谟给克劳迪娅去了封信,这个疯疯癫癫的剑桥大学学者说他在维滕贝格认识了一位新上任的神学博士,这个叫做马丁·路德的年轻人对于宗教的阐释十分值得注意,它可能会引发一场真正的宗教改革——进而威胁到原本就十分脆弱的欧洲局势。

  他将自己的担忧告诉了索菲亚。

  “那么伊拉斯谟现在在做什么?”

  “他在静观其变。”

  “那么,如果北方出现了与罗马教廷离心的势力的话,你还会为教团招募新人吗?”

  埃齐奥摊了摊手,“我会在得到德西德里乌斯的建议之后再做决定,”随后他摇了摇头,“不过,分歧与争执总是无时无刻不在的,不是么。”

  “也就是说,这是生活的常态?”

  他笑了笑,“或许吧。但是,这也许已经不再是我该留意的事情了。”

  “这可不像是你说的话哎,”她顿了顿,“或许有那么一天,你会把马斯亚夫地下室里的事情都告诉我吧……”

  “有一天……吗。”

  “……你为什么不现在就告诉我呢?”

  他看了看索菲亚,“我会告诉你的。我已经认识到了,人类向往和平与团结的征程将永无止境,怕是永远不会抵达终点。任何人,无论男女,都会经历这段旅程,而所谓的结束都不过是旅程中的一段止歇而已。它永无止境,注定无法结束,”埃齐奥举起了手中的那本书——那是彼特拉克的《诗集》,“就像这本书一样,死亡不会等着你读完一本书的。所以,趁着你还能读的时候,尽量多读一些吧。”

  因此,在下定决心之后,埃齐奥为自己安排好了返回罗马的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