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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我们最后且仅有的选择,”罗德里戈威严地说,“而且我们的动机是正当的:我们是在执行上帝的意志,为佛罗伦萨摆脱这些渣滓。另外,等我们控制这座城市以后,那些人想怎么谴责我们都行——如果他们有那个胆子的话!”

  “他们的计划总是在变,”贝尔纳多·巴隆切里说,“我甚至被迫找人去拜访他的弟弟朱利亚诺,确保他会在大弥撒时到场。”

  所有人都大笑起来,除了雅各布以外——还有那个西班牙人,他注意到了雅各布脸上的严肃。

  “怎么了,雅各布?”罗德里戈问他,“你是不是觉得他们起了疑心?”

  还没等雅各布回答,他的外甥就不耐烦地插了嘴:“这不可能!美第奇家的人不是太自大就是太蠢,根本不可能注意得到!”

  “别低估我们的敌人,”雅各布斥责道,“你难道不明白,攻打圣吉米亚诺的那支部队就是美第奇家在背后资助的吗?”

  “这次可不会有类似的问题,”他的外甥大吼道。在同伙面前受到指责让他很是光火,而且他对儿子维耶里的死记忆犹新。

  在接下来的沉默中,贝尔纳多转身看着斯蒂法诺·达·巴科诺尼。“我需要借一套你的牧师袍去参加明早的仪式,神父。他们越是觉得身边都是牧师,就越是会觉得安心。”

  “由谁来动手?”罗德里戈问。

  “我!”弗朗西斯科说。

  “还有我!”斯蒂法诺、安东尼奥和贝尔纳多齐声道。

  “很好。”罗德里戈顿了顿,又说,“我想总体来说,匕首应该是最合适的。容易隐藏,而且在狭窄的地方非常称手。不过能带上那些武器还是好的——相信等美第奇兄弟不复存在以后,我们还有残局需要收拾。”他抬起手,向他的同谋们画了个十字。“上帝与你们同在,先生们,”他说,“愿认知之父引领我们。”他扫视周围。“噢,那就这么说定了。请原谅,不过我现在得告辞了。在返回罗马之前,我还有几件事要做,而且我必须在黎明前出发。如果在美第奇家族土崩瓦解的同一天,有人看到我在佛罗伦萨,那对我可实在没什么好处。”

  埃齐奥背靠墙壁等待着,直到六个人一同离去,只留下他在黑暗里。等到确信周围只剩下自己,他才拿出提灯,点燃了灯芯。

  他沿着来时的路返回。狐狸正在阴影笼罩的鲁切拉伊礼拜堂等着他。埃齐奥心情沉重地把自己听到的事告诉了他。

  “……要在明早的大弥撒时在大教堂里谋杀洛伦佐和朱利亚诺?”等埃齐奥说完以后,狐狸开口问道。埃齐奥看到他一时间几乎失语。“这是亵渎神明!更糟糕的是——如果佛罗伦萨落入帕齐家之手,就只有上帝能拯救我们了。”

  埃齐奥陷入了深思。“您能在明早的大教堂里给我安排个位置吗?”他问,“靠近圣坛,靠近美第奇兄弟?”

  狐狸面露严肃之色。“很难,但也许有这个可能。”他看着面前这个年轻人,“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埃齐奥,但这件事你只凭自己可办不到。”

  “我可以试试看,而且我有出其不意的优势。并且前排的贵族里如果有好几张陌生的面孔,也许会引起帕齐家的疑心。你一定要把我安排在那儿,吉尔伯托。”

  “叫我狐狸,”吉尔伯托说着,咧嘴笑了,“只有狐狸才能在狡猾方面与我相比,”他顿了顿,“在大弥撒的半小时前,和我在大教堂前碰头吧。”他看着埃齐奥的眼睛,目光带着敬意,“如果可以的话,我会帮你的,埃齐奥先生。你父亲会为你骄傲的。”

  * * *

  [1]一种在古代中东地区使用的语言。

  

第九章

  埃齐奥在次日的黎明前醒来——那一天是4月26日,星期日——随后朝大教堂的方向走去。周围很是冷清,只有几个前去做晨祷的修士和修女。他明白应该避免他人的注意,于是费力地爬到钟楼顶上,看着太阳升到城市上空。钟楼脚下的广场渐渐挤满了形形色色的市民,其中有陪着妻子的男人,也有人带着全家老幼,有商人,也有贵族,他们都想要参与这一天的重要仪式,因为公爵大人和他的弟弟——同时也是和他一同掌权的人——也将会出席。埃齐奥仔细打量着那些人,等他看到狐狸出现在大教堂前的台阶上时,便绕到塔楼边最不引人注目的位置,爬了下去,动作灵活得像只猴子。埃齐奥来到狐狸身边,一路上尽量低着头,融入人群,以其他人作为掩护。他为这次盛会穿上了最好的衣服,也没有携带明显的武器,尽管有许多男性市民——比如那些富有商人和银行家——在腰带上都配着仪式用剑。他忍不住寻找克里斯蒂娜的倩影,却一无所获。

  “你来了,”狐狸对走来的埃齐奥说,“一切都安排好了,我在过道的第三排给你留了个位置。”就在他说话时,台阶上的人们让出一条路来,一队传令官把喇叭举到嘴边,吹响了礼乐。“他们要来了。”他补充道。

  洛伦佐·德·美第奇和他妻子克拉丽丝率先现身,从洗礼堂那边走来。她抱着他们的大女儿卢克雷齐娅,五岁大的皮耶罗自豪地走在他父亲右边。在他们身后,保姆带着三岁大的玛塔莲娜走来,而洛伦佐本人则抱着白色缎子包裹的婴儿里奥。他们的身后是朱利亚诺和他身怀六甲的情妇菲欧蕾塔。他们经过时,广场上的人们毕恭毕敬地弯下腰。两位负责接待的牧师在大教堂门口迎接他们,埃齐奥惊恐地认出了那两人——是斯蒂法诺·达·巴科诺尼和那个来自沃尔泰拉的家伙,狐狸告诉过他,那人的全名是安东尼奥·马菲。

  美第奇一家走进大教堂,那些牧师跟在他们身后,佛罗伦萨的市民们也按照地位高低依次进入。狐狸用手肘碰碰埃齐奥,随后又指了指。在人群中,他认出了伪装成助祭的弗朗西斯科·德·帕齐和他的同谋,贝尔纳多·巴隆切里。“去吧,”他急切地向埃齐奥低语,“跟紧他们。”

  越来越多的人走进大教堂,直到里面再也容不下任何人,后来的那些只好站在教堂外。集结在此的人数足有万人,狐狸一辈子都没见过佛罗伦萨有比这更大的场面。他暗自祈祷埃齐奥能够成功。

  教堂里的人群在闷热中安顿下来。埃齐奥没法像希望的那样接近弗朗西斯科那伙人,但他的双眼紧盯着他们,一面在心里计算他们开始攻击后,他要怎样才能赶过去。与此同时,佛罗伦萨的主教在高高的圣坛前站定,弥撒仪式就此开始。

  就在主教为圣餐赐福的时候,埃齐奥发现弗朗西斯科和贝尔纳多互相使了个眼色。美第奇一家就坐在他们前方。与此同时,站在圣坛的下部台阶上,离洛伦佐和朱利亚诺最近的巴科诺尼和马菲开始鬼鬼祟祟地扫视周围。主教转身面对人群,高举黄金圣餐杯,开口道:

  “基督之血……”

  说时迟那时快。巴隆切里跳了起来,大喊道:“死吧,叛徒!”随后用一把匕首刺进了朱利亚诺的颈背。鲜血从伤口喷涌而出,洒在菲欧蕾塔身上,后者尖叫着跪倒在地。

  “让我来解决那个杂种!”佛朗西斯科大喊着,用手肘推开巴隆切里,又把正以双手捂住伤口的朱利亚诺按倒在地。弗朗西斯科跪在朱利亚诺身边,匕首一次又一次地扎进他的身体,在疯狂中,他似乎没注意到那把武器也刺进了自己的大腿。在弗朗西斯科刺出第十九刀——也是最后一刀——之前很久,朱利亚诺就已死去。

  与此同时,洛伦佐发出警告的呼喊,转身面对袭击他弟弟的人,而克拉丽丝和保姆们则拉着孩子和菲欧蕾塔躲到了安全的地方。周围一片混乱。洛伦佐本已放弃了等护卫赶来的想法——在教堂里的谋杀简直闻所未闻——但他们此时正奋力越过在恐慌中互相碰撞推搡、急于逃离这屠宰场的善男信女。闷热狭窄的环境让局面更加恶化。

  只有圣坛前方的那一小块区域除外。主教和助祭们惊恐地站在那儿,动弹不得,但巴科诺尼和马菲看到洛伦佐背对着自己,于是抓住机会,从长袍下摸出匕首,朝他扑了过去。

  牧师里少有技巧娴熟的杀手,而且无论他们相信自己的目的多么崇高,在洛伦佐甩开那两人之前,他们只给他留下了些皮肉伤,但在接下来的搏斗中,他们再次占了上风。此时弗朗西斯科带着自己造成的伤势一瘸一拐地走来,翻腾在心中的恨意为他提供了动力,他大声咒骂着,举起了匕首。在做出了那样的行径之后,巴科诺尼和马菲既愧疚又恐慌,转身朝后殿的方向跑去。但洛伦佐已经步履蹒跚,他的身上血如泉涌,右肩高处的一道割伤使得他连剑也举不起来了。

  “你的时代结束了,洛伦佐!”弗朗西斯科尖叫道,“你们这可鄙的一家人会全部丧命在我的手里!”

  “恶徒!”洛伦佐反驳道,“我现在就要你的命!”

  “就凭你那条手臂?”弗朗西斯科嗤笑着,举高了匕首。

  就在利刃落下的同时,一只有力的手捏住了他的手腕,阻止了它的动作,强迫他转过身来。弗朗西斯科发现自己正面对着另一名死敌。

  “埃齐奥!”他咆哮道,“你!在这儿!”

  “要死的是你,弗朗西斯科!”

  人群渐渐散去,洛伦佐的护卫也随之接近。巴隆切里赶到弗朗西斯科的身边。“来吧,我们该走了。结束了!”他喊道。

  “我要先解决这些狗崽子。”弗朗西斯科脸色苍白地说。他自己的伤口也在血流不止。

  “不!我们必须撤退!”

  弗朗西斯科神情愤怒,但同时也带上了妥协。“这事还没完。”他告诉埃齐奥。

  “对,还没完。你走到哪儿都甩不掉我的,弗朗西斯科,直到我取走你的狗命为止。”

  弗朗西斯科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随后转过身,跟着早已消失在圣坛后面的巴隆切里走去。后殿那里有一扇通往教堂外的门。埃齐奥正准备追上去。

  “等等!”嘶哑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让他们走吧。他们跑不远的。我需要你留下。我需要你的帮助。”

  埃齐奥转过身,看到公爵正摊开四肢躺在地上,就在两张翻倒的椅子之间。在不远处,他的家人瑟缩成一团,哭泣不止,克拉丽丝神情惊恐,紧紧抱住她年纪最大的两个孩子。菲欧蕾塔麻木地看着朱利亚诺扭曲而残破的尸体。

  洛伦佐的护卫们赶到了。“看好我的家人,”他告诉他们,“整个城市都会陷入骚动的。送他们去宫殿里,锁好宫门。”

  他转身面对埃齐奥。“你救了我的命。”

  “我只是在尽自己的职责!现在该让帕齐家付出代价了!”埃齐奥帮助洛伦佐起身,尽量轻柔地把他扶到椅子上坐下。他抬起头,看到主教和另外几位牧师也没了影子。在他身后,人们仍在推搡不止,只想经由朝西的正门离开大教堂。“我该去追弗朗西斯科了!”他说。

  “不!”洛伦佐说,“我没法只凭自己逃到安全的地方去。你必须帮助我。带我去圣洛伦佐教堂。那儿有我的朋友。”

  埃齐奥心急如焚,但他知道洛伦佐待他的家族不薄。他没法责怪他没能保护自己的家人,谁又能预料到如此突然的动作呢?现在洛伦佐还活着,但如果埃齐奥不尽快把他送去接受治疗,他也活不了多久。圣洛伦佐教堂就在洗礼堂的西北方,相距不远。

  他撕下衬衣的布条,尽可能妥善地包好洛伦佐的伤口。然后他小心地扶着他站了起来。“左臂勾在我的肩上。很好。圣坛后面应该有一条离开的路……”

  他们蹒跚着朝刺杀者们离开的方向走去,很快来到了一道敞开的门前,门口还留着血迹。毫无疑问,弗朗西斯科就是从这里离开的。他会不会正埋伏在路上?埃齐奥的右臂正扶着洛伦佐,没办法弹出他的腕刃,更别提战斗了。但他的左前臂上戴着那副金属护腕。

  他们从大教堂的北墙走进广场,面前是一片混乱。埃齐奥停下脚步,用斗篷裹住洛伦佐的肩头权作伪装,随后两人沿着大教堂向西走去。在大教堂和洗礼堂之间的广场上,身着帕齐家和美第奇家服饰的人们正在短兵相接,他们全身贯注,完全没注意到悄然经过的埃齐奥和洛伦佐。等他们来到通往圣洛伦佐广场的那条街道时,有两个佩戴海豚与十字架纹章的男子挡在了他们面前。两人都佩着外观丑陋的弯刃大刀。

  “停下!”守卫之一说,“你们要去哪儿?”

  “我得把这个人送到安全的地方。”埃齐奥说。

  “你又是谁?”另一名守卫不快地说。他走上前来,看着洛伦佐的脸。神智有些模糊的洛伦佐转过脸去,但这个动作导致斗篷滑了下来,露出外衣上的美第奇纹章。

  “啊哈,”另一个守卫转头对同伴说,“特扎格,看起来我们逮着了一条非常大的鱼!”

  埃齐奥的大脑飞快运转。他不能放开流血不止的洛伦佐,但如果他不这么做,就没法使用武器。埃齐奥迅速抬起左脚,用力踢中了那守卫的屁股。他四仰八叉地倒了下去。几秒钟之后,他的同伴便冲了过来,举起了手里的弯刃大刀。刀刃砍下,而埃齐奥用他的腕甲挡开了这次攻击。与此同时,他挥舞左臂,甩开刀刃,又以连在金属护腕上的那把双刃匕首刺中了对方,只是力道不足以杀死那个人。这时候另一个守卫也站了起来,前来协助他的同伴,后者蹒跚后退,为自己没能砍断埃齐奥的手臂而吃惊。

  埃齐奥用同样的方式挡下了第二把弯刃大刀,但这次他将腕甲贴着刀刃,向前滑到握柄处。他攥住对方的腕部,又快又重地一扭,让那人痛呼一声丢下了武器。埃齐奥飞快地弯下腰,几乎在刀子落地之前就握住了刀柄。在承受洛伦佐体重的同时使用左手相当困难,但他的猛力一挥还是几乎砍断了对手的脖子。另一个守卫再次朝他冲来,发出愤怒的吼叫。埃齐奥用那把大刀格挡,一时间和对方互有攻守。但那守卫仍旧未能发觉埃齐奥左臂上的金属腕甲,一次次地挥刀砍去。埃齐奥的手臂隐隐作痛,几乎立足不稳,但他找到了对手的空隙。那人的头盔有些松了,但仍旧毫无察觉地看向埃齐奥的手臂,准备再次攻向那里。埃齐奥的刀刃向上一挑,装作大失准头的样子,却成功挑落了那人的头盔。随后,在对手来得及反应之前,埃齐奥便将沉重的刀刃砍进了那人的颅骨,将其一分为二。刀子卡在了里面,埃齐奥也没力气将它拔出。那人在原地站定片刻,双眼惊讶地睁大,随后无力地倒进尘埃之中。埃齐奥迅速扫视周围,随后拖着洛伦佐走上了那条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