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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埃齐奥乖乖地掏了钱。

  于是医生脱掉了他的上衣,然后用娴熟的手法进行了一番推拿,直到埃齐奥能够适应这种程度的疼痛为止。

  “忍住了!”医生说道。他加重了力道,然后从一个细口瓶里倒出了一些刺激性的液体,用棉签敷在了埃齐奥的伤口上。随后他为埃齐奥换上了一些新的绷带,整个治疗就算大功告成了。

  “你毕竟年纪大了,要从这种伤势中恢复的话……怕是没那么容易,”医生边说边翻箱倒柜,最后取出了一瓶蜂蜜般的药剂,“我这里有些药,喝了可以缓解疼痛,记得别一次喝完就行。哦对了,这玩意你得再付三个达克特才行。别担心,你身子骨不错,会痊愈的。”

  “谢谢你,医生。”

  “你这种伤吧,五个医生里能有四个建议你用水蛭来治疗,但这么治其实没什么效果。另外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这是给枪打的吧?没关系,你要是感觉不适,就随时来找我好了,或者我也可以介绍几个不错的同行,这都可以的。”

  “那么他们的价格也像你这么高吗?”

  安东尼奥医生呵呵一笑道:“亲爱的先生,您该回去了。”

  埃齐奥走出了诊所,正赶上外面下起了小雨,街道很快变得泥泞起来。“‘你毕竟年纪大了?’”埃齐奥嘟囔着这句很让他在意的话,“这个老混蛋。”他冒着雨跑进了先前的那家小旅店,然后要了个房间。他在那里住了一晚,简单地吃了点儿东西,然后在第二天早上继续向着陵墓走了过去。

  遗憾的是,他抵达目的地之后却发现那里空无一人。这不合情理,马基雅维利不是给伯爵夫人留过口信了吗?埃齐奥打量着四周,但他很快便记起了马基雅维利的处事风格:他对安全十分看重,所以怎么可能一天到晚都在约会地点转悠呢?说到底还是埃齐奥自己的问题,他太磨蹭了。

  于是埃齐奥信步顺着破败的街道走了过去。一队身着制服的博基亚军士兵走过了他的身边,但他灵巧地避开了他们的视线。等他再次回到小旅店时已是午夜时分,他喝了点药,然后用佩剑堵住了房间的门,便上床休息去了。

  十四

  第二天很早埃齐奥便离开了小旅店。他的伤口已经结疤,疼痛感也大大减轻了,现在他已经能较为自如地使用手臂了。于是在离开旅店前他特意掂了掂手中的家伙什儿,惊喜地发现无论是袖剑、佩剑还是匕首,他都已经能够运用自如了。

  他吃不准博基亚家族与圣殿骑士团是不是已经知晓了他成功逃出蒙特里久尼的消息,于是他刻意选择了一条僻静但绕远的路线前往奥古斯都陵墓,以便最大限度地避开那些身穿制服的博基亚军士兵。当他抵达目的地时已是正午时分,此地几乎空无一人,更不用说博基亚军的卫兵了。埃齐奥小心地接近了那栋建筑,蹑手蹑脚地穿过了拱门,来到了陵墓的正殿。

  随着他的眼睛逐渐适应了黑暗的环境,他发现面前正有个一身黑衣的人靠在一块突出地面的巨石上,如同塑像般一动不动。埃齐奥猛一个激灵,下意识地扫了下四周,努力寻找着可以作为掩蔽物的场所——遗憾的是,除了一些倚靠碎石生长的草丛之外,这里一无所有。就在说话的工夫,那个黑色的身影忽然站起了身子,借着大殿里的烛光向着埃齐奥走了过来。当他走到近前时,埃齐奥总算认出了那一身黑衣的主人——是的,那就是尼科洛·马基雅维利。

  马基雅维利将一根手指放在了嘴唇上,领着埃齐奥向着这座几乎有千年之久的罗马皇帝陵墓的深处走了过去。走了很久之后,他们终于停了下来并转过了身子。

  “嘘,”他做了个手势,然后仔细地倾听起了周围的动静。

  “怎么——”

  “别出声,尽量别出声!”马基雅维利轻声告诫,然后更加仔细地倾听了起来。

  很久之后他才放松了身子,“好了,这里没有别人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

  “罗马城里到处都是凯撒·博基亚的耳目,”马基雅维利说道,“所以就算是在这里,我也不能放松警惕。”

  “但你在伯爵夫人那里给我留下了衣服……”

  “她是专门负责把你带到罗马的人,”马基雅维利笑了笑,“我知道,一旦你确保了你母亲与妹妹的安全,那么你就一定会来这儿。毕竟她们是奥迪托雷家族仅存的骨血。”

  “我不喜欢你的这种腔调。”埃齐奥有些生气。

  马基雅维利很随便地笑了笑。“好吧,不过我们没时间闲扯了。我知道失去家人的感觉一定很难受,特别是你父亲遭人出卖的事情。”他顿了顿,“蒙特里久尼遭袭的消息已经传遍了大街小巷,就连我们自己的人也有不少相信你已经死了。我把衣服留给了那位值得信赖的朋友,就是因为我比别人都要了解你——在这种紧要关头,你绝不是那种一走了之或者一死了之的人。”

  “也就是说,你仍然信任我?”

  马基雅维利耸了耸肩,“你这家伙啊,怜悯与信任都渗入你的骨髓里去了。是啊,这确实是个好品质,但是现在我们要做的是进攻,毫无怜悯的进攻。所以说,还是让我们祈祷圣殿骑士团永远都不会发现你还活着吧。”

  “但现在他们没理由不知道啊。”

  “这话可不尽然,我的探子报告说,他们也正狐疑不定呢。”

  埃齐奥不禁陷入了沉思,“我们的敌人迟早会知道我还活着的……并且这时间间隔肯定不会长。那么,我们该如何进攻呢?”

  “哦,埃齐奥,关于这点我有个好消息也有个坏消息。好消息是,我们铲除了不少圣殿骑士团的据点,无论是意大利境内还是境外,他们都受到了重创;坏消息是,现在博基亚家族与圣殿骑士团可谓融为了一体,他们正困兽犹斗。”

  “说详细些。”

  “也就是说,当前在这里的形势是敌强我弱,所以我们必须混在人群里前往市中心,去参加一场斗牛竞赛。”

  “斗牛竞赛?”

  “凯撒这个人非常喜欢欣赏斗牛,他毕竟是个西班牙人嘛。虽然严格来说他是个加泰罗尼亚人,但这点足够让我们有机可乘。”

  “那我们该怎么做呢?”

  “西班牙王室长期以来都在期待着统一他们的国家,但是他们是来自阿拉贡与卡斯蒂利亚的。对于他们来说,加泰罗尼亚就像是喉咙里的一根刺,一直让这个强国很不舒服。来吧,当心点儿,你还记得当年在威尼斯学到的手段吗?但愿你还能用得上。”

  “我试试看吧。”

  他们肩并肩地沿着这座昔日的永恒之城走了过去,一路上小心翼翼地藏在建筑阴影中,尽量不被人发现。最终他们抵达了斗牛场,并在拥挤的观众席上找了处背光的座位坐了下来。他们等了一个多小时才等到凯撒登场:在一群侍卫的前呼后拥下,他正准备同时对付三头公牛。

  埃齐奥饶有兴致地观摩起了凯撒的战术:他会首先派遣标枪斗牛士与骑马斗牛士出场,等这两名随从将牛击倒之后,再亲自做出花里胡哨的致命一击。他手段高超,英勇无畏,而下手时也绝不会拖泥带水。此刻那个冷酷而迷人的鲁克蕾西亚·博基亚正坐在她哥哥身后的豪华包厢里,埃齐奥顺着凯撒的肩膀望了过去,却发现这个姑娘正狠狠地咬着嘴唇,似乎咬出了一条血迹。

  埃齐奥猜不透其中的含意,但他至少摸清了凯撒的战斗风格。斗牛场里到处都是博基亚军的士兵,他们警惕地打量着人群。这批卫兵全副武装,每个人都装备着一支最新式的长枪。

  “是你的杰作吗,达·芬奇……”看着卫兵手中的新鲜玩意,他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挚友。

  “他也没办法,凯撒强迫他为博基亚军设计装备,否则他就得去死,”马基雅维利喃喃地说道,“他现在一定痛苦万分,但这绝非他的本意。那家伙绝不会对凯撒俯首帖耳,所以凯撒一定不会知道金苹果的秘密的。我们现在必须相信达·芬奇并且保持耐心,一旦时机来临,我们就要将他与金苹果一并救回来。”

  “但愿能如我们所料吧。”

  马基雅维利叹了口气,“或许事情真的会像你怀疑的那样,但也说不定……”

  “看来这西班牙佬是要拿下整个意大利了?”埃齐奥说道。

  “巴伦西亚已经接管了梵蒂冈,”马基雅维利回应道,“但是我们可以改变这一点。枢机主教团里有我们的人,他们很有势力,至少不会对凯撒俯首帖耳,更不用说这个西班牙大兵还得靠着他父亲罗德里格的资金援助呢。”说到这里,他忍不住狠狠瞪了埃齐奥一眼,“所以说你当时必须得干掉教皇才对!”

  “抱歉,我不知道……”

  “就你办的那件事,之前我就说过,怎么责备你都不过分。但话说回来,纠结过往的错误确实是没有意义,我们必须着眼于当前才行。”

  一阵难堪的沉默之后,还是埃齐奥开了口:“但是,他们哪儿来的这么多钱?”

  此时又有一头牛倒下了,并且立刻被凯撒一剑刺死。

  “亚历山大教皇算是个多面怪物,”马基雅维利回答道,“他的管理才能很出色,甚至为教廷做了不少好事。但是他的邪恶一面却常常会毁掉自己做过的善行。他有很长时间都掌管着梵蒂冈的金库,所以中饱私囊什么的一点都不难——凭借他的手腕,这些账目肯定没人能查出来。别的不说,枢机主教的位子就是一个大进项,而这些买来的主教自然也就成了他的忠实拥趸。在他的统治下,就算是十恶不赦的死刑犯,也是可以用金钱买下绞刑架的。”

  “花钱免死?这种行为居然能说得过去?”

  “非常简单,只要宣称让犯人活下去赎罪会比让他们死去而接受审判有益得多就行。”

  这奇葩理由不禁令埃齐奥大笑了起来,但他很快便回想起了在1500年,也就是“半千禧年”庆典时候的事情。当时大街小巷上到处都是期待末日审判的自笞者——那个他在佛罗伦萨打败的妖僧萨伏那罗拉,虽说是受了金苹果的蛊惑,但他不也是这种迷信的受害者吗?公元1500年可真算是不同寻常的一年,成千上万的朝圣者从世界各地出发,前往圣城进行朝拜。从那些小到可以忽略的定居点,到刚刚由哥伦布发现的新大陆,每个人都在庆祝这不同寻常的一年。大笔大笔的金钱流向了罗马教廷,去购买诸如“赎罪券”等据说能够减轻人们在末日审判中的罪恶的凭证。就在那一年,凯撒征服了罗马涅,法国国王也征服了米兰——据说他是吉恩·格里斯·维斯特尼的玄孙,所以这么做自有其“道理”。

  在四旬斋的第四个星期日的早上,教皇亲自将“正义旗手”的头衔授予了自己的儿子凯撒·博基亚,而此人当时已经是教皇卫队的总司令官了。身着丝质长袍的孩子热烈欢迎着这位将军,多达四千名身披凯撒私人徽章的士兵簇拥着这位新贵。他确实是春风得意:去年五月份他才刚同纳瓦尔国王的妹妹夏洛特·德·阿尔伯特结婚,并从博基亚家族的亲密盟友法国国王路易手中获得了瓦朗斯作为封邑。再加上他原本便有的巴伦西亚枢机主教的职衔,所以人们都习惯于称呼他为“瓦伦蒂诺”。

  如今这条蝮蛇真正登上了权力的巅峰,那么埃齐奥该如何打败他呢?他心怀忐忑地将自己的不安告诉了马基雅维利。

  “依我看,我们可以利用他的虚荣让他自食其果。”马基雅维利说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阿喀琉斯之踵,我很清楚,就连你都不例外。”

  “那么他们的是什么?”埃齐奥靠前一步问道。

  “说出来就没意思了嘛,还记得她吗?”话虽如此,但马基雅维利很快便换了个话题,“你还记得狂欢节吗?”

  “他们一直在办这个节日?”

  “当然了。罗德里格那老家伙……呵,我真不想再管他叫教皇了。他都七十岁了居然还那么能搞。”马基雅维利轻蔑地笑了笑,“这种醉生梦死的日子,迟早会把博基亚家族给毁了。”

  埃齐奥自然很清楚地记得狂欢节的事情,因为他曾“有幸”参与过一回。那是一场由教皇组织的盛大晚宴,整个宴会厅装点得奢华无比,如同古罗马暴君尼禄的寝宫一样。在那里,教皇邀请了从整个罗马妓女大军中精挑细选出的五十名女子——当然她们更愿意自称为“交际花”。当这场盛宴结束之后,妓女们便与仆人们翩翩起舞,起初还穿着衣服,但逐渐便把自己脱得一丝不挂起来。随后,桌子上的大烛台也给放到了大理石地板上,那些贵客便纷纷将手中的烤栗子扔向那个烛台。此时一丝不挂的妓女们便四肢着地,高翘着臀部在地上爬行,边爬边收集着那些四散的栗子,随后那些贵客也都参与其中……

  埃齐奥到现在都还记得罗德里格、凯撒和鲁克蕾西亚这三个人当时的嘴脸。等到一切都结束之后,那些与裸妓们性爱次数最多的宾客便会得到一份奖品——丝质披风、上等牛皮靴(当然是西班牙货)、镶嵌钻石,印着博基亚家徽的天鹅绒帽、价值上百达克特的戒指、手镯、锦缎佩袋、匕首甚至银质自慰器,总之是一切你能想到的东西。自然博基亚家族的人也不会闲着,他们也在互相乱搞,享受这场性派对。

  感慨一番之后,这两名刺客便离开了斗牛场。此时已是华灯初上,他们很快便消失在了人群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