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脸上的手指撤去了,笼罩着她的强大气息也撤去,她听见对方离开的脚步声,缓慢的,却是确实的。

她睁眼后,公寓里只剩下她一个人。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错觉,他临走前留下的那句话里似乎感觉不出原有的怒意。

唯一有的,只是无奈。

一种恨入骨髓却无计可施的无奈。

第五十五画

小茹告诉她,她回来时在楼下看见了夏浔简的车。

这已经是第三天了,最初发现的人就是小茹,虽然看不清玻璃后的人,但她认得那辆嚣张的黑色R8。车窗紧紧闭合,车就停在她们这栋公寓楼下方的车道旁,每次一停便是一整天。

小茹的公寓在四楼,并不高,所以站在窗前能清楚看到梧桐树下的车子,但却看不到车里的人。

偶尔车窗降下,会看见男人夹着香烟的手。

初见袅绕烟雾时,安颜然觉得意外。印象中,夏浔简并不抽烟,或者说她从来没见过他抽烟。

当然这时的她并不清楚,他曾经抽烟很多年,后来戒了,现在只是重新拿起而已。

戒烟是因为厌恶拿画笔的手指被烟渍所污染,而且那时他的画已进入一个完全不需要费心前程的阶段,所以不需要靠烟来排遣某些情绪。

刚发现他的车时,安颜然也曾担心之前的事会重演,可他却只是待在车里,根本没有上来的意思。像是只想守在那里,不打扰,也不勉强。

她不懂他为什么会这样,只是每次看见楼下那辆车,她的心便会沉沉的揪痛。她隐隐明白,他是因为她,才会有这种改变。

“你家夏大师真让我意外,我以为他最多在楼下待一小时,要么就是怒意冲冲的上来,或者干脆酷酷的消失!”

小茹那天回来看到被踹的两扇门,至今令她心有余悸,“可没想到他居然这么有耐心,这都三天了啊!”小茹拉上窗帘,回头看靠在沙发上发呆的好友,“你打算怎么办,跟他就这么僵持下去?”

“我今天打了电话给裴瑟。”安颜然回了句不相干的话,见小茹挑眉诧异的看自己,便继续道,“我问他要了他们儿时故居的地址资料。”

“所以你的意思是……”

“逃避不能解决问题,我决定面对。”她放下抱在胸前的软垫,慢慢站了起来,“裴瑟曾经跟我说过,他小时候一次跟夏浔简有关的意外。那件事我听是听了,但一直没放在心上。

他也跟我说过有关夏浔简个性的警告,我也因为他和夏浔简的关系,所以没当真。就像我从前一直以为的,夏浔简这个人虽然冷酷了些厌世了些,但总不至于像他说的那样。

可这次尤拉的事告诉我,也许我真的忽略了这个问题。有因才会有果,我不相信他天生就是这种个性的人,我打算试着去找到原因。”

“你——不怕他了?”

闻言,安颜然无奈低笑,“原来你看出来了。”

“什么话,我还不了解你?都这么多年死党了,只是你不想说我也就不问罢了。”

“对一个自己喜欢的人心生惧意,是不是一件很可笑的事?”

小茹上前,双手用力搭住她肩膀,上下拍了拍,“哪可笑了!要怪就怪你自己喜欢上一个个性这么变态的家伙!好了,既然决定了就别废话,收拾东西要去哪个城市我陪你去!”

“不,我打算自己去。你帮我一个忙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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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座小型城市,位于江南水乡,城市人口不多,商业气息淡薄,多古街小巷。安颜然在这座城市已经待了一个多星期,裴瑟提供的地址早在数年前改造重建,现如今成了一个公园。

出生医院的资料虽有,但仅仅凭一个出生时间也实在了解不到其他事。

据裴瑟所说,他们父母离婚那年,他才四岁,尚未开始记事,很多事情也是在十几年后才知道的。

裴潇姬离婚后没多久就带着裴瑟远嫁法国,当时夏浔简才只有两岁,因为夏父忙于工作,他便被送去家附近的幼稚园。

她依照地址找到幼稚园,虽然还在,但早已翻新,园长和老师也都已不是当年的那些。唯一在幼稚园里待了三十多年的只有门卫老伯,这么久之前的事情基本已记不清楚了。、

虽然这个结果在意料之中,但她仍不免失望。

离走前,她给门卫老伯留下自己电话号码,希望对方如果想起什么就打电话给自己。

接下来的几天,她又去了夏浔简的小学,调查结果跟幼稚园差不多,因为时间太久基本无人记得夏浔简这个人。事件一筹莫展之际,她却突然接到幼稚园那位门卫老伯的电话。

对方说他前一天在路上碰见了三十年前在幼稚园工作过的一位老师,他偶然间提起夏浔简这个名字,对方竟然还有印象。

安颜然大喜,立刻根据老伯留下的号码给对方打去电话。

一天后,她与对方约在古巷沿岸的一家中式茶楼里。

她姓方,大约五六十岁,衣着干净整洁,看人的眼光很慈祥也很温柔。她告诉安颜然,三十年前,夏浔简是她班里的小孩。

她之所以印象深刻,完全是因为对方的年龄。

当时她刚毕业,被分配到小班,一班都是三四岁的小孩,唯独夏浔简刚刚满两岁。

幼儿园每天四点半放学,就算有些家长忙碌,晚到五六点也会来接,只他一个,每天都会留到七八点。

那时她很年轻,对工作充满热情,每天都会留园陪着他。印象中,他是个极其漂亮也极其安静的孩子,无论吃饭玩耍都独自一人。

她看他年纪小,总想照顾的多些,但他自理能力却强的出乎她意料。

两岁的小孩,会用筷子,会自己脱衣穿衣,被其他小朋友抢了积木也从不哭闹,更不上前争吵。凭良心说,对这样一个乖巧到几乎令人心疼的孩子,她真的非常喜欢。

因为喜欢,她总爱逗他说话,但大部分时间里他都只是垂目静坐着,或是反反复复玩着那几块别人不要的只属于他的积木。

她不知道夏浔简的父亲是做什么工作的,对方很年轻,但看起来并不想与老师沟通,每次来领孩子,都是带了就走。

令她印象最深的是那两父子离开时的背影,灰黑色的夜幕,路灯昏黄,小路旁的住家不时传来欢乐笑语,飘出饭菜的香味,一切如此和谐欢乐,唯独那一大一小的背影,带着浓浓的疏离以及冷漠。

从夏父的衣着大约能猜测出他们家境并不太好,她也从来没见过夏浔简的母亲。后来她才听说,他的父母已在半年前离婚。两个儿子,一个跟着母亲,一个跟了父亲。

夏浔简在幼儿园的那三年,一直都是她在照顾,她原以为所有事情都只像自己眼睛看到的那样,不过是一个因离异而缺乏关爱的破碎家庭,但后来她才知道不是。

“第一次在夏浔简身上发现伤痕他已经升中班了,那么小的孩子,脸上却乌青了一大块,红红紫紫的,连我这个大人看了都觉得疼,他却像是完全感觉不到,照旧像平时那样安静的吃饭睡觉。

那天他爸爸来接他时,我向他提了脸伤的事,对方却态度冷淡,只说这事与我无关。之后第二天,班里的阿姨拉我到一旁告诉我,这已经不是夏浔简第一次带伤,只是之前的伤都在身上,而且不明显,我没有发现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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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雨斜飘的四月春色里,小小的乌篷船自窗外的小河上缓缓趟过,悄无声息,唯留细碎波纹。

安颜然看着对方眉角透出的疼惜,渐渐将指间茶杯捏紧。

这个下午,她在对方的回忆里度过。

或许因为喜欢,也或许因为这是她第一份工作,自此后,方老师对夏浔简的关爱更胜其他小孩。

她开始留意他身上的伤,或青或紫,有时一小块,有时一大片,总藏在衣服之下。她很多次试着跟夏浔简交流,希望能从这个孩子嘴里问出什么,但对方始终安静。

她发现,当她提到他的伤以及他父亲时,那双眼睛里透出的并不是害怕,而是一种近似漠然的平静。那不像是一个孩子的眼神,至少不是他这个年纪的小孩应该有的。

他慢慢从中班升上大班,后来进了附近小学,年龄依旧比同年级的小一两岁。那所学校有她认识的老师,偶尔有空也会往那里跑,打听夏浔简的近况。

得到的答案,无非是沉默、孤僻、聪明之类的词。

小学学生多,老师课多忙碌,对夏浔简的关照自然不及在幼稚园时,但基本也没见他出什么大问题。

直到他五年级的那个寒假后,当她再次与熟识的老师碰面问及夏浔简时,对方表示新学期他并没有来交学费报到。后来校方试着联络他的家长,但并未有结果。

那年,她因着心中对那个男孩的关念,从小学老师那里要来他家的地址,第一次寻上门去。那是位于一条陈旧巷底的破败老宅,屋门被上锈的铁锁锁住,看起来并没有人。旁户的邻居告诉她,这家人早在一个月前就不在了。

那人是这条巷子的老住户,提起夏浔简便摇头叹息,直说夏家的孩子可怜。

作者有话要说:有了宝宝人生真是好忙碌啊~~~~(>_<)~~~~ 。。。我本来还想着写新文呢。。现在遥遥无期了。。。>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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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画

夏家搬来这里是几年前的事,除了夏家两父子,她没见过有第三者进出过他们家。夏家小孩没有母亲,家里环境很差,父亲平时就经常酗酒打骂,自三个月前下岗后,对孩子更是动不动便拳打脚踢。

夏家小孩虽不太说话,但看着很是懂事,家里的活似乎都是他在做,洗衣做饭打扫。连她这个毫无关系的邻居看着都心疼,但对方的父亲却毫无感觉。

不仅如此,一个多月前,夏父也不知道发什么疯,居然在半夜将小孩赶出家门,等到她早上起来发现蜷缩在巷子墙角的夏浔简时,对方已经冻晕过去了。

夏家无人,她担心孩子,便赶紧将他送去医院。夏父到了第二天上午才知道这事,他去医院后,不仅不感谢和心生悔意,反而骂她多事。

她见对方态度不善,自此多了个心眼,也因为这样,在几天后夏家发生火灾时及时报了火警,救了夏家小孩一命。而夏父,因为酗酒醉倒不醒人事而烧伤,之后被送进医院急救。

据她回忆,那是她最后一次见到夏家小孩。夏父虽然救了回来,人却似乎因为这次打击变得疯疯癫癫,醒来后竟一把掐住自己儿子的脖子,那力道跟狠劲,要不是一旁病床的人拉开,估计会直接把他给掐死。

之后,他又数度攻击儿子,有几次甚至连护士和医生都袭击。情况变得严重,到最后医护人员不得不把夏父转入青山医院——也就是精神病医院。

这一进,就再没出来过。

而夏家小孩,那邻居之后也再没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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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听完邻居的叙述,我去了青山医院。夏父果然变得疯疯癫癫,医院的护士告诉我,对方大多数时候都安静,可一旦发作起来会变得非常具攻击性。看他的状况,估计得接受长期治疗,而医药费却是个大问题。我不忍心,找了我那个在小学任教的朋友商量一下,经过校方同意,在学校举行了一次募捐活动,再加上我之前存的一些钱,算是面前解决了头几年的困境。

几年后一天,我接到青山医院电话,说最近开始有人朝医院寄钱,汇款留言是夏父的医药费。钱不太多,但陆陆续续一直都有,后来次数少了,钱的数量却开始增加,直到十一年前,对方一次性汇了一笔足够夏父在医院安度下半生的钱款后就再也没汇过。而我,也在那年同时收到了一笔汇款,数目是我当年募捐以及拿出的钱款数的五倍。

我猜,这个寄钱的人,如果不是夏家的某个亲戚,很有可能就是夏家那个可怜的孩子。医院的人说,他们从来没见过除我以外的人去探望过夏父,那孩子应该一直都在怪他,所以连一面都不愿意去见。不过,他能寄钱,就说明他能够赚钱养活自己,不管多辛苦,总算是活下去了……”

方婕的目光落在面前的女子身上,她很年轻,肤色白皙,懂礼,长相清纯美丽,脾气看起来也很好。她是过来人,虽然对方没说,但从她的表情神态她能大概猜出对方与夏浔简的关系。

她这几年业余学画,自然听过画界“煞神”夏浔简的名号。这名字很特殊,方婕想这应该就是当初那个安静孤僻的孩子吧。

他成功了,多好。

只可惜,他太成功了。太成功的人,往往寂寞。因为他们没有对手,也没有更高的目标,他们注定比平常人孤单,也更孤傲。更何况,他还有个那样的童年。

“孩子,我不清楚你今天是因为什么来这里找他的过去。但请相信我,他的本性并不坏,至少他没有不顾他父亲的死活。只是他父亲的所作所为太过分,让他变得比普通人更固执和敏感。你要相信他,要好好爱他,这孩子,实在很可怜……”

方婕沉沉叹气,每一声,都重重砸在安颜然心上。

她一直以为,父母离异,就算生活再苦,有亲人在身旁照料总是好的。

最起码,会比她好。

毕竟她父母双亡,进了孤儿院,从小到大,还必须忍受表姐高菲的针锋相对和刁难。

可原来,她错了。

这世上,不是每个父母都会疼爱自己的孩子。有些人,会因为窘困的境况,而转变心性,把心中那些怨怒都发泄在无辜的孩子身上。

她甚至可以想像出当年的画面,那个比身旁孩子都小上一两岁的男孩,安静坐在角落,无声无语。因为得不到父亲的关爱而变得孤僻,因为见不到生他的母亲而封闭了内心。

他的童年期、少年期都在亲生父亲的折磨里度过,没有人爱他,他必须自己照顾自己。如果不学会做饭,他可能会饿死;如果不学会洗衣,他就得挨冷受冻……

她几乎无法想像,那个孤立无援静默孤僻的男孩会是夏浔简的童年!

原来这世上真的没有无缘无故的偏激,她一直以为冷酷无情厌世变态是他的本性,因为他是站在画界巅峰的神,所以他可以肆意挥霍这种高人一等的傲慢态度。

可真的错了,全都错了!

生在那样的家庭,有一个远嫁异国对他不闻不问的母亲和近在咫尺却永远只有冷语拳脚的父亲……他的整个孩童期,完完全全是一场黑暗的噩梦!

怪不得十几年后,当他母亲终于记得这个儿子,将他接去法国时,他会对初次见面的哥哥做那种事。

一个是养在欧洲贵族庄园,跟在美丽年轻母亲身边的天之骄子,另一个,却是被困在绝望底层,遭父亲孽打,一步一步靠自己努力活过来的暗默少年。

明明是亲生兄弟,却因为母亲的取舍而天差地别。

他眼底的冷漠,没有人会懂。

再歉意的补偿,也不可能追回他失去的童年。这是已然印刻在他生命里的人生,那段人生过去了就是过去了,不可能重来不可能改变。裴潇姬即便倾尽她余下的人生去弥补,也不可能再换回他的前半生!

所以,无论她做什么说什么,他都不可能去原谅。

她突然想起很久很久前,她曾因好奇问过他,为何笔下从不出现女人?

当时得到的答案令她很无语,他说,女人这种生物,他没有兴趣落笔。

那时看着他冷酷漠然的侧脸,她在心里将他反复骂了数遍。一直以为他只是太高高在上,所以骄傲到不屑,可她现在好像慢慢懂了。

就像之前当她问及他的家事他的母亲他很多次回答“无关”一样。

拒绝,代表的或许并不是冷漠。也许他只是不会表达他真正的意思,也许他只是不想别人看到他的脆弱面。

那些过去了的却无法被遗忘的黑暗时光,他从未真正释怀。哪怕在那之后的很多年,当他的人生完全逆转,当他已站在画界的顶端成为众人膜拜的神,有些东西,依旧潜伏在身体的最深处。

也许很多年后,他会彻底忘记这些,也或许,这一切会一直伴随他到人生的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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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瑟打来电话时,她刚刚下出租,正要走进青山医院的大门。

对方语态平缓沉稳,听来似乎只是普通的问候电话,但安颜然能听出他的意图。先前问裴瑟要旧宅地址时她什么都没说,依对方的个性,但凡与夏浔简三字搭边的事,他都有兴趣。

“你和你母亲当年重见夏浔简后,有问过他父亲的去向吗?”虽然曲折,但她相信只要他们有去查过,便不可能不知道。

裴瑟没料她会突然问这个,顿了顿才答道,“听说很早就去世了。”

“那这么多年你们都没去墓地祭拜?”

裴瑟在电话里低低一笑,似带了些嘲讽,“他不肯说墓地的地址。”

“所以,你其实什么都不知道?”

“有什么事是我不知道的?”

安颜然的话到这里停止,并非觉得自己不便介入此事,仅仅只是觉得荒谬,并因这种荒谬不想再多说一个字。

他是他的哥哥,初次见面就结下仇怨,此后多年针锋相对,可他却从未试着去寻找这一切背后的原因!只有怪责,没有宽容;只有争斗,没有体谅。这样的兄弟,这样的母亲,也怪不得夏浔简这么多年连句真话都不愿说。

她挂断电话,摇摇头,一脚踏入青山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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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其说是医院,不如称这里为治疗中心更贴切。她一直都知道世上有一些不幸的人,因为生活压力或是基因遗传还是其他各种原由而过着与常人不同的生活。

她在医护人员的陪同下沿走廊朝病房走去,听对方说,夏父这几年的身体因年纪而逐渐衰弱,发作的次数已越来越少,平时基本都在病房不出来,一个人坐在窗前,呆呆的不知看什么。

病房的门上有一扇带玻璃的小窗,从那里可以看见房内的动静。

医护人员询问她是否需要进去探望,安颜然冲对方轻轻摇摇头。不是不想进去,而是不清楚自己进去后应该说什么。

这个人,是夏浔简的生父,却因为窘困的人生给了自己儿子一个灰暗的童年。

方老师说,能活过来总是好的。可一个十多岁的小男孩,无依无靠,当年又是如何在这个成人的世界活过来的?

说,不过一句,做,却是一个个没有尽头的日日夜夜。

她无权去责怪夏浔简的生父,但也没办法像个置身事外的陌生人那样只用同情的目光去看待他。所以她选择这样的方式,无论如何,这个人是她所爱的人的父亲。她想看看他,即便隔着一扇门,即便只是一个静止的侧面。

老人头发花白,面容枯瘦,目光呆滞无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