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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眼一闭:“杜!见!襄!”

从植物园出来的过程中,我忙着对杜见襄进行人格与道德的批判,导致没能注意到旁边的枝桠,胳膊上被划伤一道。伤口不深,但到了沙滩处,有了光源,才发现是长长的一道,特别惹眼。灯光下的杜见襄再次利落起来,他想也未想地弯腰一掬,捧了半手的海水洒上我被划伤的地方,下一秒,泛红痕的地方痛感忽然加剧,我猛地抽回手。

“有你这么对待救命恩人的吗?!”

他斜睨我一眼,强硬地将我的胳膊拉过去:“海水浓度大于细菌液浓度,细菌体内的水会脱离蛋白质,当蛋白质凝固,细菌就会被杀死。”

“说人话。”

“消毒。”

“靠。”

杜见襄耳朵灵敏,脑子反应也快,当即接了一个字:“谱。”

我忽然有种自己多年来为之得意的语言天分被打败的感觉,而且,这不是第一次,也绝不会是最后一次。

搭乘最后一班船回酒店,我一路上都大惊小怪地掰着胳膊装娇气,只希望用这样的方式明示暗示杜见襄对我好点儿,或者用什么钱啊,支票啊的方式来侮辱我,他却恍若未闻。到了酒店门口我还在怨愤,杜见襄忍不住了,回过头来两手夹着我的脸,用力地捏圆搓扁:“跟个小老太婆似的,真的想过要嫁出去吗?!”

结果我两都没发现门口的许初颜,对方正像个张牙舞爪的小老虎,蹭地从冰凉的大理石地面上起身,气势汹汹奔了过来。

“余笙?!”

我应声回头,迎接我的,是比声音还响亮的耳光。

“你这个骗子!”

后来发生了什么我不愿再记得,好像杜见襄在第一时间挡在了我身前,而随后赶来的乔北方也将想继续行凶的许初颜抱住,那从来都平静如水的面容上,挂着深深的忧虑和心疼。我不知道他的忧虑是为哪般,但我知道他的心疼不是为我,因为他声声唤着初颜,而这个被唤的姑娘,在给完我一个耳光后,怒急攻心地晕倒了过去。

当晚,酒店里也是一阵的兵荒马乱,伺候的伺候,叫医生的叫医生。明明是我被掴了一巴掌,最后却像个罪大恶极的臣民,灰溜溜地被杜见襄领回房间。

十一点过的望城已经沉寂,余下海边的路灯在持续着余光,整个房间空荡荡,没有一丝气息。我抱着枕头发呆,不知道那边情况怎么样了。

回到房间我才想起手机被杜见襄扣着,找他要回发现丫直接给关了机。开机后许初颜的电话与短信如轰炸机般袭来,她一定以为我故意摆脱她,这无疑实在挑战这位从来没收过挫折的大小姐的神经。

其实好多时候,我都很羡慕她。不仅因为她能顺理成章地呆在乔北方身边十二年,还因为她身上那股义无反顾的勇气。那股为了心尖人,即便背对天下也不怕的劲儿。可天意弄人,最想得到的得不到,在身边的,不想要。

放空之际,中间连接套房的门忽然被敲响,我爬下床去打开,夜色里,杜见襄妖言惑众的轮廓暴露在余光下。他一只手夹着两红酒杯,一只手托起红酒瓶,上下扫了我一眼道:“还没换衣服,是准备十二点的时候听从王子召唤?”

我原本已经转身再次走向床前,听见奚落,忍无可忍地倒回来,迅雷不及掩耳地反手抓住杜见襄的衣领,单脚趁机铐上他的小腿,看他整个人轻松愉快地倒地。海边潮湿,地板上都铺了厚厚的地毯,他跌下去应该没多疼,但他在倒地时的第一件事情,是稳稳护住手里的红酒,朝我嚷嚷:“知道它的价钱可以买十个你吗?!”

他将我比作商品这件事,令我压在他胸口的膝盖更加用力,怒从中来:“你倒是买给我看啊!”

“先放啊!”

“自己挣脱啊!”

他的声调突然降低,语气也变了调:“我自己挣脱你会后悔的。”

我却仍旧洋洋得意:“恐怕我是看不到那一天了。”

语出,下方的人倏忽间放开了红酒与玻璃杯,我没来得及反应,他已经用胳膊肘朝着我的右膝一顶,另只手准确地袭上我腰上的痒肉,令我嗷叫着弹开。再之后,他便整个人以惊天之势压了上来,吓得我忘记反抗,一个惊叫,位置已经大变,换成他用单腿钳制住我,并瞬间俯脸向下。

我闻到男子下巴处一股淡淡的青柠味儿,忍不住偷偷吸了一口,那张脸顺势越来越近,最终在离我三厘米的地方停下。

静。静得几乎听见,我心跳如擂鼓的声音。

对视片刻,我不自在地偏过头去,打算不看杜见襄,他却不动如山地盯着我,借着窗外的路灯与月光。这样近距离的对视,最终结束在他的宣言里。

“看,早就对你说过,我也有腹肌的。”

说完,他迅速起身,解除我的桎梏,我当即也坐起来,满面潮红:“感谢你的腹肌!”

与此同时,我的手机铃声欢快地响起:“前进!前进!向前进!挺起胸膛!何惧风浪!我们迎着灿烂的阳光……”

忽略掉杜见襄看向我的复杂眼光,我欲盖弥彰地跑回房间接电话,当眼睛落在白底荧光的那三个字上,周遭的空气都静止了几秒。

“喂?”

“余笙,我想和你谈谈。”

乔北方将我约在酒店花园,里边有一架刷了白漆的秋千,链子被藤蔓缠绕,很像气象所里的那一架。我到的时候,他已经坐在了秋千旁边的石头椅上,抬起头来看我,隔得远远,默不作声,令时光再度重回。

气氛有些微妙,我走近,在背后绞着手主动问他:“许小姐还好吗?”

他点点头,“没大碍。她小时候身体就不好,却爱到处乱跑,脾气也怪,一会儿晴一会儿雨的。”

闻言,我在心里默默点头,是啊,前几天还姐姐呢,今天直接给姐姐耳光。想到这,我绞手指的力度更加重,表面上却尽量做得云淡风轻:“没事就好。”

“你呢?”

“啊?”

在乔北方面前,我一副脑筋迟钝的样子,他却眨了一下眼,长长的睫毛颤动。

“脸还疼么。”

他的语气轻如鸿毛,其中间杂着微微内疚,令我半高兴,半难过。我高兴的是,乔北方并没有一边倒,因为许初颜就对我怒目相向。我难过的是,他将许初颜的行为归咎到自己身上,这足以证明,在乔北方心里,许初颜与他,有多么密不可分。

“初颜本性并不坏,只是任性了些。从小到大要风要雨都没被拒绝过,第一次遇见爱而不得的东西难免行为过激。其实她没什么朋友,我也看得出,如果不是杜少爷的关系,她很想和你做好朋友。余笙,我没告诉过你吧?初颜有病的,间歇性渐冻症。所以这次我才请了假,不放心她自己出门。”

“间歇性渐冻症?”

我尽量掩饰,那句‘她可一点也不像渐冻症病人’的话才没有脱口而出,乔北方也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淡。

“大多时间都很正常,不过发起病来和真正的渐冻症病人没有区别,病症都是无法动弹。但究竟什么时候发病以及发病的原因我们一直没能找到。你还记得我曾告诉你,她小时候为了帮我寻找那只叫美美的猫出过车祸吗?出车祸的原因就是因为她的病无端发作,站在马路中间突然无法动弹导致。那是我第一次知道这件事,也是我后来选择研究医药行业的原因。”

也是你选择对不起全世界,也要对得起她的原因。我在心里对自己如是说,然后听见希望的泡沫一个个破灭的声音,尸横遍野。

见我久久沉默,望着满天星空不接话,乔北方欲言又止,最后叫了我的名字。

“余笙。”

望城的夜寂静得吓人,乔北方的声音显得突兀,我收拾起脸上哀戚的表情,缓缓偏过头佯装没事人。

“嗯?”

他抿唇,片刻后启开:“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

第12卷:所有好时光,必将重回。

从乔北方最后一个字落音的时刻起,我的世界已经狂风大作,吹得连说话都打了结。

“怎、怎么这样说?”

他突然从座位上起来,居高临下地面对着我,眼里那让我捉摸不透的的雾气,此时明明白白地印在我的眼里。他的疑惑、彷徨,此时只为我凝聚。他甚至蹲下身与我平视,逮着我的肩膀,跨越了平常与我保持的距离,言辞灼灼。

他说:“余笙,很早以前我们就见过的,对么?”

乔北方的动作有些大,惹得秋千轻轻荡起,晃得我整个人激动又发慌,下意识也逮住他,努力仰着头。

“以前的事情你都想起来了吗?是啊,我们见过的!十二年前,你们一家搬到离N城很远的小镇上,镇上有一家气象所,我和你都住在里边。刚开始你特别讨厌我,连带着你们家那只叫美美的猫也讨厌我,直到我在你面前出了丑,你才愿意将美美借给我玩儿,后来……”

我越见激动,逻辑混乱,想到什么说什么,那些只属于在梦里的话,我都迫不及待地往外倒。直到眼前人的神情,也从最初的疑惑,慢慢变得清楚明朗起来,突兀地将我打断:“怪不得。”

是的,他打断了我。在我还来不及告诉他那只叫美美的猫走失过。在我还来不及告诉他,我之所以常年中分,是因额头侧边曾为救他和那只猫而留下了一个永久的痕。在我还来不及告诉他,所有许初颜为他做的事情我都为他做过了啊,可他迫不及待打断了我。

“怪不得第一次见到你就隐隐觉得熟悉。那天你在餐厅里为我挡蛋糕,我也直觉和你的交情并不是想象中浅,所以在机场见到你的时候,不知该用什么姿态面对你比较好。”

我被他故友重逢的温和语气蛊惑,差点就要扑进他怀里继续诉衷肠,远远一个声音却传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