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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叫野葛根。

  能吃的,淀粉很足,很饱肚子,不过藤很细很难辨认,尤其是枯死之后,一般人根本没法辨认得出来,更甭提吃了,现在很多东西都没被发现能吃。

  苏瓷轻声说:“这是在山里找的,从前躲在山里,我见过牧民掘来吃,这是我和姐姐昨天去山里挖的。”

  “还有蓬蓬草,蓬蓬草下面会有水,正东方向怕没什么水,东南要好多了。”

  感觉杨延宗的目光刷一声移到她头顶来了,这人目光压迫感很强,苏瓷倒不怕,但她后背的皮肤仿佛能感受到这种迫人力量似的,汗毛悄无声息立起来了。

  诶诶,真是一个气场强大的危险男人。

  苏瓷心里是这么吐槽的,不过在杨延宗霍抬头看过来的时候,她露出一个稍显紧张又腼腆的笑。

  杨延宗捏起一块葛根,咬了一口咀嚼两下,把东西扔下,“阿康,去把老二叫上一起来!”

  ……

  杨延宗居然直接起身下地了。

  他的伤比苏棣还要重,除了手筋还有其他地方,脸色几分苍白尚带着淡淡的烧红。

  苏棣比他到军镇还要早几天,大病一场人事不省才刚好起来,但他居然就这么直接下地了,并顺着苏瓷视线直接一把推开了对着东岭群山的西窗。

  蓬蓬草,学名叫什么不知道,和刺沙蓬是一个科的,看起来一点都不起眼,和漫山遍野的野草相比并没有任何区别,但它却有个特点,就是外来的。

  这是一种会流浪的草,每遇干旱地里实在没有水分了,它就会把根系从沙土从抽出,团成一团,外表和枯死的草团没有任何区别,跟着风被吹着走,等再次被吹到水洼里,它就会枯木逢春,把根系重新伸出扎根水边,生长起来,并且繁殖得很快。

  换而言之,每处生长有蓬蓬草的地方,原来至少也是个水洼,找到那些还半黄半绿的,往下深挖,很大几率会挖到浅表地下水。

  天终于黑透了,借着夜色遮掩,杨延宗带着阿康杨二郎苏瓷进了山。

  阿康和杨延信用铁锹一通猛挖,挖了可能有小一刻的功夫,挖了有两米多深,却越挖越起劲。

  最后一锹插进泥地重重锹起,月光下,黑黝黝的坑底,一股浑浊的细流慢渗了出来,在坑底聚成一个小水洼。

  杨延信两三下爬上来,一把抹脸上泥泞,又惊狂喜:“哥,水!真的有水!!”

  苏瓷闻言眨眨眼睛,唇角飞快翘了一下。

第3章

  苏瓷弯了下唇角,飞快收敛,没有让人看见,她得维持她的人设呢。

  等回到家里,钻进姐妹俩的被窝,姐姐苏燕还没睡在等她,连忙掀开帐子让苏瓷进来,小声问:“怎么了?”

  苏瓷心情飞扬,不过她想了想,这事儿可不好说啊,而且太长,把那情郎扯出解释起来可就没完没了了,现在已经很晚了,稍候半夜就得起来准备上路,后头还不知能不能再好好睡上一觉呢。

  算了,先不说了,还是等以后有机会再细述吧。

  “路上再和你说。”

  苏燕没有异议,跳下床检查了门窗,特别是开向外巷的那扇半旧木窗,直接用东西卡上了,然后她让妹妹睡床外侧,自己睡在窗下半侧着身,保护着里头的妹妹。

  姐妹两人很快就睡熟了。

  ……

  翌日丑时就起来了。

  苏瓷心情愉悦,睡不足四个小时,却精神奕奕,飞快翻身下地,洗漱穿戴完毕,把能带走的装水容器全部灌满,一起背上飞快赶到前院。

  打开大门,跟着大家一起往镇东山脚而去。

  整座军镇都动起来了。

  脚步声,马嘶鸣,尘土飞扬,天还是那么热,褐色的大地白日吸收热量,晚上释放出来,像蒸笼一样。

  不过苏瓷心情超好,看那墨蓝泛暗红的天和黄尘扑扑的大地都顺眼了许多。

  “阿瓷热不热,渴吗?”

  母亲陈氏用手帕擦了擦苏瓷额头的汗,苏瓷抱着母亲的胳膊撒娇,“嗯嗯,娘,我渴。”

  陈氏连忙打开身上带的水囊,给小女儿喝了一口,苏燕凑过来:“阿娘都不问我,我也渴呢!”

  陈氏拍了一下耍宝的大女儿脑门,笑骂:“这不正要给你么?”

  母女三人合灌了半囊水,旁边一直微笑看着的苏蓉这时上前:“母亲,我去罢。

  她手里也提着一把喝过的水囊,大家都在抓紧最后时刻饮水然后加满水壶,白姨娘娘仨当然也不例外。

  白姨娘想说话,被苏蓉拉了一下打断了,但白姨娘看一眼远处苏棣正带着义子林亦初忙前忙后,再看看和苏燕一样负责看顾女眷的亲儿子,心下不忿,坚持要说。

  但她还没开口,就被打断了。

  阿康过来,他对陈氏拱拱手,说杨延宗让把苏瓷叫上去。

  这去前头,就是和杨延宗等人一起走了。

  大家惊讶,苏蓉眼神微闪了一下:“这是……”

  众人不明所以,但问阿康,阿康却没说为什么,作为杨延宗目前都还带在身边的二名亲兵之一,阿康口风紧密不在话下。

  再不解,但杨延宗的安排大家当然没有异议的,陈氏有点担心叮嘱两句,苏燕拍拍心口:“阿娘你放心,我陪妹妹一起去。”

  苏燕背着七八个大包袱,速度却飞快,拿着刚才那个水囊已经飞速打了水回来,刚好听到这一句,把水囊还给母亲,二话不说就陪着苏瓷一起往前头去了。

  阿康看苏瓷一眼,见苏瓷同意就没说什么,转身带路了。

  苏瓷唇角翘了翘,和苏燕咬耳朵:“姐回头再和你说。”

  姐妹俩脚步飞快,很快就到了杨延宗身边。

  然后就动身了。

  而远处整个军镇已集合完毕,蒙蒙亮的天,有几千人,都是兵士,家眷基本没有,除去杨延宗他们这样的特殊情况,原来在军镇居住的军户家眷早就提前陆续迁走了。

  没有了食物和水的顾虑,杨延宗改变计划,并没有和军镇集合到一起,而是悄然隐聚在山的另一边。他对头很多,想趁机要他命也不少。

  苏瓷悄悄眺望一眼,只见远远尘土飞扬中,黑压压的兵士最前头,有几个骑着马挎着军刀的黑衣军官,膀大腰圆,彪悍威风,不知哪位才是那个强x犯?

  不过反正是其中一个就是了。

  还有一个暗红衣裳的年轻男子,他正焦急往兵士群和军镇方向左右顾盼,似乎在找什么人。

  苏瓷当然不会被他找到啦。

  她眺望一眼,赶紧缩回头。

  嘿嘿,拜拜咯!

  ……

  杨延宗一声令下,百余人悄然出发,比大部队要更早一些,奔东南方向而去。

  走了约莫一个时辰,天就亮全了,太阳出来,温度飙升,此时已进了山,有树荫,可惜大多树木干枯掉叶。

  山路不好走,但东岭群山是最好的选择,这唯一仍能看见些绿色,其他地方褐黄一片,又被灾民犁过一遍,吃的和水都希望渺茫。

  山里反而是最好的选择。

  但哪怕是这样,也很不容易。

  入目长草蕨藤倒伏,小树杂木大多枯死,外围山里入目能吃的基本都被摘干净了,只有零星枯瘪要掉不掉挂着,甚至不少地方蕨根都被刨精光,人走在上头尘土飞扬,枯黄败伏一大片,只有零星的绿,来自大树和少数品种的顽强草荆,不过基本都半黄半青,看着半死不活的。

  太阳炙烤,不停赶路,汗水雨似的往下淌,前胸后背湿了个透,水分快速流失,但一直到很渴很渴,大家才会取出身上的水囊小小抿上一口。

  现在和出发前可不一样,食水是极珍贵极珍贵的,甚至有人一早上都没舍得喝一口。

  快到中午的时候,苏瓷开始留意地表尚带着青色的植物。她说东南方向最好,可不是胡说的,她和苏燕被接回前在东山里躲了半个月,这是她亲眼见的,是真的。

  虽然很热,但苏瓷高涨的热情并没减退多少——顺利告别豺狼和情郎的二狼组合,她连看火辣辣的大太阳都没这么刺眼了。

  人逢喜事精神爽,她运气也爆棚,没走几步,就看见一个很合适的地方。

  不是每个长有蓬蓬草的地方都会有足够聚成水洼的地下水的,还要观察地形和地址,判断水脉的走向和积聚的位置,才最有可能挖得出水来。

  苏瓷一眼就看中了大树后的石壁前,那石壁竖插向下质地坚硬,而山势在这里刚好有一个凹陷,生长着一大片的蓬蓬草,扒开一看,根茎青色能占三分之二。

  苏瓷回头,看了杨延宗一眼。

  杨延宗骑在马上,唇色寡淡面上泛红,除了晒红估计更多是烧红,但他脊背笔挺一手控马,坐姿稳如泰山,看不出任何羸弱之态。

  他会意,点点头,侧头看了阿康一眼。

  阿康立即带着七八个人,用铁锹尖锄一通猛挖,往下挖了两米多三米,很快就挖出水来了。

  浑浊的水慢慢溢出,很快聚成一个大水洼,看见差不多了,阿康扔进去一点明矾,水中的泥沙杂质沉淀,水洼慢慢清澈起来了。

  苏瓷眼尖,见枯死在荆棘丛后面的一大片败叶有点像水芋叶子,她一喜,那地方凹下去一大片明显干枯之前是一大片浅水泽,有水芋太正常!

  她两步并作三步,提起棉裙蹚过尖枯的荆棘丛,蹲在捏起叶子瞅了瞅,用手指往下挖了一点,大喜:“快来,这边很多水芋!”

  水芋算杂草的一种,植株模样和芋头七八分像,大多生长在水面,通常一长一大片,不过这玩意的根茎和芋头可没得比,最大的可能也就两三个拇指粗细。

  不过它能吃啊!干透了也还能吃的,没毒,个头小没关系,积少成多嘛,这入目一大片,够他们一伙人吃一顿了的!

  杨延宗捻了捻水芋干,掰开扔进马的嘴巴里,随后吩咐人过来挖。

  全员出动,有锹用锹没锹用手,顶着大太阳挖了小半个时辰,很快就把水芋全挖完了。

  有多的包起,其他的引出一个新水洼扔进去洗净,倒进大锅里,咕咚咕咚,很快冒出食物的香气。

  虽然很热很累,汗流浃背,但人人都露出笑脸,装了一钵晾放在树荫下晾凉,呼噜噜吃下去。

  苏燕端了两碗过来,一碗给她妹,自己啜了一口品品,还挺香的,她用手肘戳了苏瓷一下,“老厉害了!”

  她小小声,一脸骄傲。

  苏瓷嗤嗤低笑一声,斜睨她姐一眼,翘了翘唇角。

  那是,她当年可火了!

  第一天中午开了一个好头后,接下来都很顺利。

  当天休息避过阳光最炙热的时候,一行人继续赶路,一直到傍晚才停下。

  越往山里走,能吃的就越多,绿意也比山边多了不少,找水也比之前容易。

  苏瓷开始找到山鼠洞了,里面有山鼠的那种,这种小动物可是最顽强的,且山鼠吃的是各类干湿果子、草籽、竹笋等等,肉干净得很。

  而且扒开一个山鼠洞,除了捕到一窝山鼠,往往还有旁的收获,大堆的榛子栗果山核桃,夹杂着少量的松塔根茎,饱满完整,保存得非常好。

  动物比人还敏感,山鼠早早就忙碌起来了,一个鼠窝往往几个有好几个大坑,里头堆了满满的食物。

  除了之外,苏瓷还找到不少能吃的植物根茎,除了长条的葛根,还有野木薯,地笋、土茯苓等等。都是能饱腹的东西。很多地面上的藤茎都是枯败倒伏甚至被野兽啃干净了,苏瓷凭一点茬子,就能认出来。

  这般过得三四日,苏瓷就想:那可以放心走了吧?

  ……

  杨延宗一直没有离军镇大部队太远,就这么不远不近缀着。

  他也一直知道那边的情况,他还有一个亲兵叫阿照,就是负责和那边的心腹下属联络。

  这点苏瓷觉得很正常,毕竟还没确定她灵不灵,万一不行,那边好歹还有八百匹军马。

  想到马肉马血,特别是生饮马血,苏瓷激灵了一下,还好还好。

  那么现在,已经能确定她能行了,那么,就可以放心走了吧?

  彻底拉开距离分道扬镳,她才能安心呢!

  夕阳残红,最后一线余晖也消失在山巅,篝火已经燃起来了,橘赤火焰噼里啪啦跳动的。

  杨延宗坐在树荫下,苏瓷正给他清洗伤口,这么热的天,这伤口得一天清洗十几次。

  他手腕皮肤仍微微发烫,但眼神依旧淡漠锐利,阿照正垂手站在一侧,低声禀报那边的情况。

  “……镇兵大队伍偏离了原定的正东方向,梁都尉派出了多队哨马,搜寻我们的痕迹,……不过截止到属下回来之前,他们未有发现。”

  杨延宗冷哼了一声,不置可否。

  他们走过的地方,杨延宗都有安排专人扫尾的,这个苏瓷知道。

  她用烈酒清洗了几次,最后重新包扎上一层薄薄的纱布,再用煮过晾干的夹板固定好。

  手上不停,苏瓷偷偷瞄了他一眼,篝火跳动,暗与红之间,阴影明灭,男人侧脸轮廓冷漠且锐利。

  刚好两人的话告一段落,阿照退到杨延宗身后,苏瓷露出一个有点害怕的表情,小声说:“那我们可以放心走了吗?”

  杨延宗没有马上说话,她连忙补充:“深山里能吃的更多,溪流大概也没断完呢!”

  她声音里害怕少了点,想走人的意味大概露了一点,被杨延宗看了一眼,苏瓷赶紧找补:“以前我和阿姐躲人的时候,进过一次深山,水和野兽都很多,但我们很害怕,很快就出来了。”

  嗯,得意忘形了。

  还好还好,转换得快,没有露馅。

  苏瓷期待看着杨延宗。

  谁知杨延宗侧头,却吩咐阿照:“传消息过去,让赵达他们设法把梁慎引过来。”

  ……什么?

  不走?

  还让人把大部队引过来?!

  苏瓷:“???”

  苏瓷“!!!”

  他瞄的,大兄弟你怎么回事!

第4章

  真是晴天霹雳!

  苏瓷剪子一顿,棉绳“啪”一声弹断,杨延宗锐利视线立即扫过来,“怎么了?”

  他语气应算缓和的,毕竟这是对自己人不是对外人,但依然没能感觉多少温度,淡淡漠然的声音和锐利的视线给人压迫感很大,光被他盯着就够让人后脊绷紧的。

  苏瓷压力山大,咽了咽,小声说:“……没,没什么,我只是有点害怕,他们人好多。”

  “不必惊慌。”

  杨延宗言简意赅说了四字,侧头继续吩咐阿照,并让阿康把苏棣也叫过来了。

  苏瓷僵硬应了,心里苦哈哈,您可能不知道原主勾搭的老情人也在。

  她当然不敢说。

  怎么办?

  苏瓷其实已经反应过来杨延宗想做什么了,梁慎想趁机杀他立功,而后者同样欲反杀对方,杨延宗的目标是那八百军马和数千镇兵。

  这些人都是野心勃勃的野心家,成功撤出旱灾区域后当然不会想着去隐姓埋名的,他们迫切需要一场漂亮的回归来体现自己的价值,以期重新回到昔日的核心圈子里。

  所以梁慎一直在寻找杨延宗,这场混乱的旱灾同样是一个好机会,迁移计划一定下梁慎当即就动了杀机,他要趁此良机将死对头杨延宗这个六王世子心腹、曾给他们四王府带来无数棘手麻烦的难缠人物彻底杀死解决!

  而杨延宗的目标则是整个大部队的数千镇兵。

  这个军镇不算大但位置特殊,承前启后,原属七王爷的势力之下,若成功拿下,就将成为己方入侵北疆军西线的第一个节点和跳板,四王七王的短期联盟将立马不攻自破。

  ——只要杨延宗杀死梁慎张牟等首脑将这三千镇兵收归掌中,回去后,六王是必然有办法将这军镇的原班人马推回到原来的位置上去的。

  双方都虎视眈眈,杨延宗之所以一直没远离大部队,这个才是根本原因。他一掌握了新的筹码,就立即化被动为主动了。

  一百多对阵三千,好一个野心勃勃的男人!

  苏瓷刚才也就稍慢半拍她就想明白了,所以她也没问为什么之类的废话,说了也白搭。

  苏瓷:“……”

  虽然杨大佬说了句“不必惊慌”,但苏瓷完全没有被安慰到,她慌得很,哎呀妈呀,要和二狼组合碰头了!

  怎么办?!

  人生处处有惊吓,绕来绕去居然又绕回来了?!

  苏瓷表面还是挺镇定的,除了刚开始崩了一下棉绳之后,后面都没露出什么异样,检查一下固定效果,把东西都收回匣子里,苏棣几人已先后到了,她默默提着篮子起身走人。

  “什么事?你这是干嘛了呀?”

  苏瓷放好篮子,托腮蹲在树荫下,别人看不出什么,但苏燕多了解她啊,一下子就看出来她安静外表下的愁眉苦脸。

  苏瓷接过苏燕递来的大木碗,苦瓜脸,她瞄了瞄左右,然后小小声如此这般说了一遍。

  豺狼没说,毕竟她不认识梁慎,就把之前大家很好奇的那个三王侄子为什么在这种时候突然出现在这里的前因后果说了一下。

  苏燕登时大惊失色:“你怎么能这样?你怎么这么糊涂?!”

  私相授受,还是说好亲事有婚约的啊,她赶紧偷眼去看杨延宗,触及那个男人冷冰冰的侧脸,她激灵灵打了寒颤:“他不知道吧?还有谁,还有谁知道?”

  苏燕吓死了,她们两家的年轻一辈,个个都很悚杨延宗的,不熟,而这位大公子的事迹经历位置和城府早就不是他们同范畴的人物了。

  苏燕很想抓着她妹的领口摇晃咆哮,妹啊,你脑子想的究竟是什么?!

  但事实上,她只敢压低声音,用仅仅只能两个人听见的音量焦急追问。

  苏瓷有口难言,一脸痛苦:“没,没别人了,就咱们俩,爹娘都不知道。”

  还好,还好。

  可不等苏燕松一口气,苏瓷紧接着又扔下一个惊天大雷,“杨延宗已经命人将大部队引过来了,估计要不了多久两边就得碰面。”

  “……”

  姐妹俩蹲在树荫下抓耳饶腮,连海碗里水芋干煮肉都不香了,也想不到什么太好的办法,最后苏燕握住苏瓷的手:“别担心,我们都在一起,这么多人,他未必能发现你的!”她拍苏瓷的背,“姐姐保护你!阿瓷别怕。”

  “但你可不能再和这个人有联系了。”

  那个男人必然不敢声张的,躲一躲,如果能让他找不着人就最好了。

  “嗯嗯!”

  苏燕手劲有点大,拍得她后背有点疼,但这个有点汗味的怀抱却十分温暖。

  原书里女主和交好的夫人说话时,对方谈及苏燕,评价是“鲁莽好动不像女人”,言语中颇有不屑,这也是原书对苏燕的评价。

  但其实苏燕是把自己当男孩了。

  母亲没有儿子,姐妹俩没有兄弟,她就把自己当成男孩,从小跟着父亲苦练武艺,刀枪剑戟骑马射箭,别的女孩绣花弹琴时她在大太阳底下挥汗如雨,保护母亲保护妹妹,家里出事前还说想跟父亲去打仗,盼望支撑嫡房门庭。

  换个角度看,就完全不一样了。

  苏瓷乖乖应了,心里却很犯愁,不过现在确实没有太好的办法了,只能先祭出躲字诀。

  ……

  这一场碰面来得比想象中还要快得多。

  梁慎那边早就有些猜测,甚至都用不上煽动,杨延宗稍稍透了些确切行踪,当天傍晚,一行百余匹快马就突兀出现在视野中。

  他们这边刚找到一个合适的营地,一听见马蹄声,所有人立即就站了起来,亲兵们迅速分开就着大树和土坳上下的山石和枯黄的草荆站好,拉开一个半弧形可攻可撤。

  苏瓷赶紧趁机混进里头去,跟着站到一个接近边缘的大树草丛后去了。

  杨延宗坐在马背上,纹丝不动,淡淡看着远处滚滚烟尘。

  马蹄声来得很快,不多时,苏瓷就看清马队领头的几人了,身姿膘健,自带煞气,为首是个中年黑脸武将,浓眉凛目,煞气很重,热得太厉害他没有戴甲,和杨延宗一样一身黑色的扎袖劲装,腕间束着皮质护腕,目如冷电,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评估以及其他东西,总之眼神很犀利很让人不舒服。

  双方还没撕破脸,最起码表面是的,而后者带的人也不多,否则杨延宗是不会让对方靠近的。

  那为首武将勒停马,闪电般扫了对面一圈,目光重新回到杨延宗脸上,他勾唇冷哼一声:“姓杨的,私离军中可视为逃兵。”

  杨延宗冷笑一声:“我并未到任。”

  他漫不经心弹了弹鞭梢,报到入册才算完成调任,不管是杨延宗还是苏棣等人才到军镇没几天,还没到镇所报到呢,糊弄谁呢?

  前头双方在唇枪舌剑,互试深浅,而与那梁慎同列一排的左边最边缘一个年轻的暗红衣裳男子,却一直在举目睃视。

  在目光接触都此人之时,苏瓷就迅速一个侧身躲到旁边的一个兵哥哥身后去了。

  她已经听明白了,那和杨延宗说话的黑脸中年武将,就正是那个杨延宗的死对头、姓梁的强x犯。

  而那个暗红衣裳的年轻男子,则是那位和原主暗通款曲的情郎。

  二狼组合同时出现,苏瓷屏住呼吸,赶紧调整站位,拉了拉布盔,把脸半遮住低下头。

  苏瓷出发前特地带上一套好不容易弄来的兵卒布甲,她把整张脸都抹上泥尘,手也是,看起来灰不溜丢的,和身边的兵卒并没什么区别。

  杨延宗早年征战过西南,心腹亲兵不少是西南出身的,矮个瘦小身形灵活,苏瓷混在里头并不突兀,这么个环境她可不敢轻易落单。

  那年轻男子目光第一时间落在陈氏那边,仔细辨认,不见苏瓷,又焦急在兵卒中来回巡睃,引起梁慎的注意,后者说话间也开始不动声色审视这边兵士的精神面貌。

  两道目光雷达似的,在头顶来回扫过,苏瓷眼观鼻鼻观心,心里那道弦绷到了顶点。

  很值得庆幸的是,徐慎张牟与杨延宗的对话很短暂,你来我往试探一番,双方目的俱已达到,最后张牟不阴不阳说“还是归队的好”,杨延宗淡淡道“自有分寸”,然后两边就分开了。

  前者一扯马缰,掉头率人离去,烟尘滚滚,而杨延宗随即就下令转移另寻营地。

  终于走了!

  苏瓷抹了把脸,和苏燕对视一眼,姐俩都长吐了一口气。

  这第一次短暂的却让人后背冒汗的碰面终于结束了。

  可这还没完呢。

  ……

  军镇大部队营地。

  梁慎其实早就猜到了,这位和杨延宗缠斗多年的老对头,触觉非常敏锐,关窍应该出在内眷身上。

  梁慎眯了眯眼:“必是苏家那几个小姑娘。”

  大部队日子并不好过,进山是最好选择,可水车走不了,在第一天的外围已经不得不弃了,镇中的所有牛羊皮都被连夜制成水囊,可也杯水车薪。

  这条迁移之路可不好走啊!

  食物和食水就是生命之源。

  这也是他今天特地去一趟的根本原因。

  杨延宗真的有底牌!

  他是必要杀死杨延宗立功以请功,虎落平阳,不趁他病要他命更待何时?!

  但与此同时,他必须保证先把这块底牌抓到手里。

  杨延宗身边那百余亲兵跟随他多年,要是有这项特殊技能估计早就被提拔起来了,两人缠斗多年,对彼此都很熟悉。

  也不可能是苏棣和杨家兄弟。

  用排除法,剩下的哪怕再不可能,也直指真相!

  张牟诧异:“不可能吧?”一个小姑娘,能有这样的本事吗?

  梁慎斩钉截铁:“必是无疑!”

  那现在的问题来了,该怎么做?

  梁慎眯了眯眼,夜色笼罩眼睫下一片浓重的,让他的五官看起来更加凌厉,片刻一招手,心腹立即上前,他如此这般吩咐下去。

  ……

  苏瓷就这么成了争斗的中心。

  一张大网冲她这张底牌悄然无声张开,网对面的正是那位好色阴戾的强x犯梁慎。

  杨延宗也猜到了。

  或许说,这正是他的计划中的一环。

  篝火熊熊,重新找到合适的营地天已经黑透了,苏瓷给杨延宗和她爹清洗完伤口正在包扎,忽听见杨延宗淡淡说了句:“接下来,梁慎必先设法夺取这擅寻水食之人。”

  日间,杨延宗和梁慎都在不动声色观察对方,哪怕梁慎那边提前精心准备过,但杨延宗还是敏锐察觉到对方身后部分骑兵嘴唇微微干涸起皮,人群最后方还有人不自觉舔唇,缺水和不缺水的表现到底还是有区别。

  苏瓷:“……”

  真是晴天霹雳啊,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不过不等苏瓷说话,杨延宗睁开眼睛,淡淡瞥了瞬间瞪大眼睛的她一眼。

  他说:“急什么?”

  苏瓷眨眨眼睛,大哥你这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苏瓷有医学上的本事和生存技能,尤其是后者,在眼下至关重要。就算是出于正常层面考量,杨延宗也肯定会把她保护起来的,是不可能把她推出去冒险的。

  所以,杨延宗道:“诱饵得换一个。”

  这是让人冒充苏瓷吗?

  蹭着妹妹当提篮子工具人过来的苏燕毫不犹豫要举手,保护妹妹,她责无旁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