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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软不得,硬也不得,更不能主动破坏团结和得罪男主。

  苏燕耙了几下头发,她不耐烦梳繁琐的发髻,陈氏给她新梳好回屋就拆得乱七八糟,现在快耙成鸟窝了。

  “怎么办?怎么办?!”完全没有头绪!

  苏瓷倒是有一点点头绪的,毕竟有原书女主这个方向在嘛。可原书是她死了,并且死了超级不光彩,最后才由原女主苏蓉给顶上的。

  可现在她好好的,更不可能为了避个婚约去死一死或者自毁名声的,又不是傻!

  那么苏蓉顶上也就无从谈起了。

  ……让人头秃。

  苏燕翻身下炕,跑到西墙边的立柜抽出三支香,点燃了拜了拜念念有词,然后给菩萨上了香。

  ——自从年头家里摊上大事,苏燕就养成了给菩萨上香的习惯,最后的结果她认为菩萨还是有点灵的。

  她回头招手:“妹,快来给菩萨娘娘上柱香!”

  苏瓷:“……”

  苏瓷装死,苏燕只好替她妹上了,然后又念念有词一番,妹妹还小菩萨莫怪,保佑时来运转云云。

  但也不知是不是苏燕念叨的功力,还是真的否极泰来了,姐妹俩并没有头疼很长时间,在苏燕把自己头发愁掉几小把的没多久,这件事还真就有了转机!

第13章

  苏瓷带着苏燕和几个药僮闭门忙碌了七八天的时候,杨延宗在外面带回来了一口大缸。

  缸是两个青壮亲兵抬进来的,放到地上沉重“砰”一声,阿康在旁解释:“咱们的人先找了阳都一带,寺庙没听说这个,倒是有一家老药堂似乎有点像,弟兄们就抬回来了。”

  不过不叫陈芥菜卤,叫腌汁,镇上百姓用过的都说这个败火治喉痹挺好使的,就和苏瓷说的药效不一样,但找东西的人好不容易才找到个有点雷同的,当然不肯错过,和药堂的老大夫掰扯了很久才买回来的。

  苏瓷掀开一点,一阵刺鼻的味道立马就冲出来,阿康他们骤不及防被熏了一脸,酸爽得很,苏瓷捏着鼻子瞄了瞄,里面的都是水,光线不够看着黑乎乎的。

  “辛苦你们了,这东西如果做成了挺有用的。”

  苏瓷赶紧把盖子阖上,对阿康几个说,阿康忙道:“苏姑娘客气了。”

  阿康等人心知如无意外这位就是未来主母了,比之前还要多恭敬了几分。

  边上苏燕撸撸袖子,和几个药僮一起把大缸抬到里面去了。

  苏燕跟着苏瓷一起来的,她一听苏瓷差事双眼就亮了,羡慕得不得了,蹭着苏瓷硬加塞进来。

  苏瓷挺愿意的,就是干这个专业性有点强,苏燕不会,目前只能干一些粗苯简单的活儿。不过苏燕什么都肯干,颠颠儿研粉切片抬东西,她习武力气大,粗活累活一撸袖子就上了,比药僮还能干。

  她很怕被杨延宗见了让她回去,刚才一直含胸低头努力降低存在感,缩着脖子赶紧抬着大缸闪人了。

  杨延宗淡淡瞥了她一眼,没说什么。

  这人气场太强了,连苏燕带药僮没两下就跑光了,偌大的前堂就安静下来。

  午后的阳光从半旧的窗纱滤了进来,廊下晒着几个大匾的药材,空气中有种辛涩干燥的味道,室内静谧,杨延宗靠坐左边一排的第一张太师椅上,阳光笼罩他左半边肩膀,他靠着椅背微微阖目,左手慢慢转动着右手大拇指上的墨玉扳指。

  苏瓷知道外面的形势挺不好的,这一个坎可并不好过啊,可杨延宗脸上并没看出丝毫的急慌阴翳,举手投足不疾不徐,淡然镇定一如往昔。

  苏瓷本来还有一丁点担心的,一下子就全飞了,她在另一边坐下,把药箱打开拿出脉枕放在几上,一套动作挺熟练的,把脉她也会,小时候爸妈工作太忙她就是姥爷姥姥带的,谁知兜兜转转现在又干回这个了。

  杨延宗把右手搁在脉枕上,苏瓷仔细听了一会脉,然后检查他的复建和恢复情况。

  杨延宗的手五指修长,指腹有茧,苍劲有力,哪怕放松放在脉枕上,都依然给人一种强而有力的感觉,这是一只爆发力十足的手。

  手如其人。

  苏瓷仔细观察他五指轮流活动抓握,然后询问他的感觉,以及与伤前的比较。

  “恢复得还算不错的,但你注意别太着急了,手筋彻底愈合需要时间,过早过度的活动会有让吻合部分再次断裂的可能,务必循序渐进。”

  “彻底如常大概需要四个月到半年。”

  杨延宗点点头,复诊结束后,苏瓷把脉枕收起来,杨延宗活动活动手腕后,淡淡说了句:“陈芥菜卤还在让人找,你先看看这个是否合用。”

  他一眼就看出来,苏瓷对这个腌汁只算勉勉强强满意,和期待还是有差距。

  “嗯嗯!辛苦你了。”

  苏瓷还打算提一提呢,不想不用了,真是好人啊!

  她大眼睛锃地亮了,给杨大佬贴上一枚好人签,愉快的少女声线格外清澈透亮:“那我配好了药,回头让阿康给你送去。”

  “嗯。”

  杨延宗瞥她一眼,点了点头,没再废话,站了起身,苏瓷送到门外,见院外杨延信杨延贞快步往这边走过来,然后几人就一边低声说一边往外。

  一行人呼啦啦走了,药堂大院恢复安静,苏瓷耸耸肩,掉头往内堂药房走去。

  她现在除了研究青霉素之外,最主要是给杨延宗配药,他当初伤势重,比她爹厉害多了,复建得配合药敷才更好。

  苏瓷步履轻快,往内堂行去,刚穿过后房门进了院子,忽她嗅到空气中有一股很淡的腌腐味道,她眉头当即一皱!

  ——这是腌汁的味道,前堂屋里的味道都散了,后院院子是绝对不可能还残有的,而她刚才叮嘱过绝对不可以随便再掀开盖子。

  苏瓷三步并作两步,一冲上廊推开她专用药房的门!

  一道背影飞速在药台前一闪而过,屋里腌汁味道更浓郁,药台上放着她要给杨延宗制造药膏的原药,川断续接筋骨宣通经络,藏红花活血化瘀,麒麟竭收敛愈创等等——这些原药无一例外都是用于伤愈后的后续调养。

  那背影深蓝色,包着头巾,是药僮,一闪而逝还见他正俯身辨认药台上的药材,他飞速一闪冲进休憩用的小室,窗格子“咯哒”开合一声。

  内鬼。

  妈的!

  苏瓷破口大骂,高喝一声,前院茶水间的人和院门外的守卒飞速往这边冲,但那个人已经跳窗一跃翻墙出去了。

  苏瓷跟着跳窗出来,助跑了七八步猛一跳勉强够住墙顶,上面的碎石子扎得她龇牙咧嘴,她连踹带蹬,飞快爬上去,快三米高的墙头就这么直接跳下来了。

  “哪儿跑?!”

  那人没想到她居然这么猛,慢了半拍,捂住脸拔腿往前飞奔,苏瓷直接扯散了发髻,她今天来药房打扮十分简洁,头上连簪子都没戴,就用一串珠子掺进长发里扎了一个揪揪式的小圆髻,一扯直接把珠子扯断,抓住珠子往前一洒!

  那人一滑,被她一把揪住逮到,可这到底是个男人,力气比她大,挣扎拉扯,高速拐了个弯,“嘭”一声!

  两人迎头撞上人,苏瓷重重撞到一个人的胸腹,眼冒金星,差点被撞得倒飞出去,那人一伸手臂一带,箍着她的腰,她又撞回去,鼻尖磕到胸肌,酸得差点飚泪,但总算站稳了,没有扑街。

  苏瓷惊魂未定,捂住鼻子,瞪大眼睛,这巷子后面为毛这么多人?

  杨延宗不是走了吗?!

  这是条断头小巷子,左右营房现在都没人,如果不是苏瓷追着太急,估计那个人绝对不会胡乱扎进来的。

  杨延宗面不改色,一带苏瓷站定后,瞥了那撞上阿康被押跪在地的药僮,淡淡道:“杀了。”

  那个跪在地上的药僮露出惊慌之色,还来不及挣扎说话,就被捂住嘴巴,直接被拉后几步,阿康毫不犹豫抽出长剑,“噗呲”一声闷响,从心脏直透背心。

  苏瓷咽了咽,偷瞄一眼,那人一动不动,年轻的脸庞上尚带着挣扎之色,眼睛睁得大大的,血色很快染红褐黄土地,很快有人把他拖走了。

  苏瓷再咽了咽,赶紧收回视线不敢多看,她小小声说:“……我是不是破坏了什么啊?”

  杨延宗没有离开,表情也不意外。

  苏瓷就很担心,她是不是无意中破坏了什么?

  “无碍。”

  杨延宗没有多说什么,只道:“问题不大。”

  苏瓷一个未婚女孩子,这么披头散发在外头是很不雅观的,杨延信杨延贞兄弟第一时间就背转身了,阿康他们也是,杨延宗脱了外袍罩在她的头上,“我让人送你回去。”

  苏瓷有点惴惴,但问不出什么来,她也不大适合这么一直在外头待着,心里唾弃一把这个让人讨厌的古代,她拢了拢外袍只好先跟着阿康回去了。

  “咱们这嫂子也太能了吧?”小一丈的墙居然说翻就翻了!

  杨延贞年纪最小,憋不住话,嚷嚷一句被他哥瞥一眼就没再说话,转而担忧道:“哥,那现在怎么办?”

  人见了他们,那是必须杀了的。

  可这细作是世子的,世子命其来窥探,原来他们的计划是让对方看到想看的东西后然后放回去的。

  “无大碍。”

  杨延宗转了装右手的皮质护腕,淡淡道:“消息已经传过一次了。”

  他的手真没事,杨延宗要向世子传递的信息已经传递到位了。

  如果世子权衡过后,互相接受,彼此恢复如初,那就是无事。

  杨延宗眯了眯眼,可怕是难了,镜碎有痕,想恢复如初谈何容易,哪怕他愿意,只怕双方也回不到从前去了。

  “哥那咋办?”他哥还没官复原职呢,世子那边貌似很积极,但实际就一直有这样那样的阻滞。

  “见机行事。”

  杨延宗淡淡道,他瞥一眼墙角留下的血污,“这人杀了也好。”

  倘若世子无法和他互相接受,那么只会走向另一个极端,忌惮。

  那么忌惮得更多一点,可比少的好。

  杨延宗冷冷掀唇。

  ……

  六王府,世子东院。

  “哗啦”一声,大书案所有东西都被扫落在地,世子恼道:“杨延宗好大的胆子!!”

  书房内还有两个人,一个三旬上下,一个二十五六,国字脸面锦衣长靴,其声浑厚:“堰弟莫恼。”

  这二人是六王妃的侄儿,镇北侯世子和嫡次子,从嫡母方和礼法论也是世子的表兄弟。

  镇北侯府和六王府的利益已捆在一起了,一个世代勋爵的侯府能带来的助力当然要大和要深远得多,当初局势危急,无论如何也只能保住一个,迫不得已之下,最后世子选择保住了镇北侯府兄弟。

  “这么说,杨延宗的手是确实好了啊。”

  “嘶,真是让人难以置信,他哪找来的良医?居然如此神乎其技?”

  镇北侯世子史世乾并没有在杨延宗所为上多加评价,只含蓄点了一句:“现在这样,只怕有些难了。”

  便闭口不言。

  季堰面沉如水,杨延宗并不是个逆来顺受任人揉圆搓扁的角色,军镇一事,连他父往都惊动了,现今还在运作处理。

  ——想要让军镇更顺遂地名正言顺回归原位,那么在这个过程中,让杨延宗官复原职势在必行。

  再有一个,杨延宗身份特殊,他和世子可是真正的嫡亲表兄弟,之前迫不得已也就罢了,可现在他回来了,世子可不能随便处置他的,不然底下的人多寒心。

  季堰脸色阴晴不定,和史氏兄弟商量了一阵,未有结果,门外响起脚步声,季郴来了。

  书房内三人默契收声,世子应了一声,门打开,季郴眉清目秀一张白净面庞,一看心知世子是和史氏兄弟在商量什么机密,他笑笑只当不觉,恭敬给世子见了礼,又冲史氏兄弟微笑抱了抱拳,眉目清爽,温和文雅,说:“世子,姨娘有些不舒服,说是想见见您。”

  这个问题,史氏兄弟识趣起身,拱手道:“世子,那我们先回去了。”

  “去吧。”

  季堰亲自送到书房门后,目送二人走远,这才蹙眉道:“姨娘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就不舒服了?”

  ……

  颜姨娘说胸闷,说是被人气的,但要苏瓷说,那就是矫情装的。

  好端端的上门充大瓣子蒜,还要人九十度鞠躬捧着哄着,要是平时她还耐着性子应酬一二,可今儿她担心不知道有没有坏杨延宗的事,心里七上八下,就难免不那么主动了。

  可偏今天颜姨娘是专门来看她的。

  毕竟杨延宗可是颜姨娘很看重的侄儿,作为杨延宗的未婚妻,苏瓷自然是她重点关注对象。

  苏瓷做好了药膏,带着一起回家,和姐姐才踏入院门,就看见颜姨娘带来一大批丫鬟婆子,姐妹俩连视线都不用对,心里默契呸一声晦气。

  苏瓷照旧装木讷,这就很不如颜姨娘的意了——这人是个很会感觉人情绪的,不然她也没法从一个扫地丫鬟出身的通房被六王爷提为侍妾,再然后一跃成为世子的生母,至今仍有宠爱。

  对方有没有真心捧着她,她多少有感觉的,譬如苏燕苏瓷,再譬如苏蓉。

  苏瓷一棍子打不出三个屁,礼数周到却沉默寡言,颜姨娘说得几句,心下不悦,回去就说心口疼,被气的,也找借口见见儿子。

  亲生母子就是亲生母子,哪怕没养在膝下也没能多见面,到底也是不一样的,颜姨娘被儿子扶着喝了一盏黄芪茶,蹙着眉把苏瓷由头到脚数落了一遍。

  颜姨娘注意到儿子和往常有些不大一样的情绪,问:“世子,你是怎么了?外头有什么烦心事吗?”

  “没大事。”

  世子笑了笑,但笑意没达眼底,拍了拍颜姨娘的背,半晌他敛了唇角弧道——大丈夫当断则断,成大事者哪个不是有过取舍的?!

  他并不后悔当初的选择。

  可如今,却成了一个难题。

  颜姨娘还在絮絮叨叨抱怨,世子拥了一下她的肩,对颜姨娘眯了眯眼,道:“不听话,那就换一个罢!”

  ……

  机会就这么骤不及防来了。

  苏瓷担心了两天,但杨延宗很稳,她特地赶去亲自送了一回药,他并没有流露出丝毫的急慌阴霾。

  这人就像一根定海神针,不管怎么疾风骤雨都岿然不动,让人的心无端安稳下来。

  没有破坏计划就好,苏瓷就生怕自己蝴蝶翅膀一扇,一个不小心对最终结局造成什么影响,她能怄死,阿弥陀佛,没有就好!

  心头大石放下,苏瓷又重新活泛起来了。

  配配药,画图纸,打造些器械房床,把医营和实验室按自己的想法布置起来,忙得不可开交,可有时候人的运气来了挡也挡不住,机会就这么直愣愣冲到她面前了!

第14章

  颜姨娘态度的微妙改变,以及因她态度引起的人心浮动,苏瓷第一时间就察觉了。

  此时,她正蹲在家里西厢房的墙根下,她往上指了指,苏燕会意,瞧了两眼退后几步,一点轻轻一纵一够就跃上了房顶,苏瓷差点鼓掌,如果不是她正打算偷听的话。

  苏燕伸手,把苏瓷拉了上来,姐妹俩揭开一条瓦缝,躲在树荫里偷听里头的苏蓉和白姨娘在说话。

  “你今日是怎么回事?”

  白姨娘压低声音:“你是没看见陈氏那脸色吗?”平日里多知事一孩子,今儿这是怎么了?

  白姨娘人虽不怎么聪明,但也有些小人物的智慧,她平时言行举止是惹人厌烦不假,但那是她知道吵闹没事——苏棣再如何也是她亲表哥,膝下还有一双儿女在,小打小闹没事,陈氏不高兴也只能憋着,最好憋不住来一起吵吵,天长日久,让表哥心生厌烦也不喜欢她最好。

  没错,白姨娘就是破罐子破摔了,反正进门十多年苏棣也没进过她房门一次。

  白姨娘这一辈子的骄傲就是一双儿女,龙凤呈祥,天生就是有福气的,儿子不用说了,这是老苏家的唯一的根,绝对不是林亦初那个外八路的义子能比的。

  至于大女儿,聪颖,稳重,端庄秀美,心思慎敏,正是闺阁的典范女儿的楷模,而大房那对咋咋呼呼和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的丫头和她女儿根本不是一个档次,也就命好占了个名分罢了。

  可今天,素来待人接物将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的苏蓉,却做了件在白姨娘看来极糊涂的事。

  “你啊你,娘怎么说你才好!你再好,婚事也必得落到陈氏手里的,你爹又听她的,要是她存心使坏麻烦可就大了!诶,赶明儿啊,你趁你爹在家过去一趟,还有那颜姨娘那边近来得疏淡些了,不可再这么殷勤……”

  “不!”

  白姨娘絮絮叨叨未曾说完,就被端坐在炕几侧的苏蓉出声打断了,她侧头望向惊诧的母亲,“姨娘你不懂。”

  她不但不能疏淡颜姨娘,反而该更加亲近殷勤才对。

  是的,苏蓉对这方面触觉极敏锐,第一时间察觉颜姨娘心意微妙变化的不单单有苏瓷,还有她!

  苏蓉捏紧帕子,她到现在都还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但她深知,这是最好的机会!

  杨延宗的优秀和强大,没有比他们自己的两家人更加清楚了,苏蓉庶女出身,即便父亲官复原职,她也不可能找到一个比杨大郎更优秀的夫婿!

  所以在察觉到颜姨娘心意的一刻,根本不需要犹豫,她毫不迟疑就要抓住这个机会。

  所以,她刚才明知嫡母认为她有些过界蹙眉,但她还是坚持做下去了。

  苏蓉附耳小声:“颜姨娘生了给婚约换人的心思。”

  听不见说什么,但底下下一瞬传来白姨娘一声惊呼:“果真?!”

  “嗯。”

  “姨娘你小声些。”

  “哦哦……”

  白姨娘强压激动,压低声音:“可是,可是,万一她折腾一半,又不想折腾了,那咱们……”

  “不会的。”

  苏蓉很肯定摇了摇头,她不知道颜姨娘为什么突然生出这样的心思,但她对这人还是有一定了解的,对方心意来势汹汹且志在必得,这事儿还真很可能会成!

  更重要的是,苏蓉还从苏瓷的反应隐隐察觉,她竟好像也是愿意的。

  两厢情愿,那可真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了。

  苏蓉想不明白为什么,她索性不想了,反正原因是什么并不重要,关键是机会既已从天而降,那她无论如何也要抓住它。

  “姨娘,这事儿你切记在外头可绝对不能露出分毫来,就当不知好了?”

  “你放心你放心,娘知轻重,断不会拿你闺誉玩笑的。”有些事情能做,却不可能说,哪怕大家都心知肚明了,面上也得蒙上一层挑不出错的布,这些她都懂。

  白姨娘喜不自胜,杨家这门亲事她忿忿不平由来已久,但奈何就算不论嫡庶,还有长幼,她闹过但也只是白闹,不想现在天降大运。

  “好,太好了,你仔细想想,那明儿要去别院?颜姨娘不是到别院礼佛了?……”

  苏瓷松开枝桠让它自个弹回去,和苏燕蹑手蹑脚顺着墙根滑半枯的花丛里,绕回姐妹俩的闺房。

  这一茬偷听可不容易,要不是苏瓷提前踩过点估计没这么顺利,回到房中姐妹互相拍着头上身上的碎屑,苏燕撇撇嘴:“想得倒挺美的!”

  苏燕视西厢房为阶级敌人,逮住就要掐一把,不过这回掐归掐,对方歪打正着却算解了她姐妹的燃眉之急。

  要知道苏燕最近都快愁死了,想来想去都想不出什么好法子。

  苏瓷脱鞋上床,抓个靠枕抱着,又给苏燕丢一个:“能解决就很好啦!”还要啥自行车啊。

  苏燕:“这倒也是。”

  婚约这事儿吧,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当初两家父亲是说好结儿女亲家的,并交换了一个玉佩当信物。

  由于一开始因杨延宗的亲事问题才讨论起来的,所以杨家定亲的毫无疑问就是杨延宗本人。只不过换到苏家这边,因为苏燕比较非主流还整天嚷嚷着要招赘,杨父含蓄表示可能和杨延宗性格不大相合,所以默认定下的是她妹妹,顺着下来也就是苏瓷了,这个苏棣和杨父彼此心里明白,但实际当时是没明确说出口定亲的是苏燕哪个妹妹。

  苏瓷一直知道都这个空子,她唯一能盯上的也只是这个空子,只可惜她哪怕知道也没法做什么文章,因为大家都默认是她,包括杨延宗本人。

  她可从没打算得罪杨延宗的。

  不过现在不用苦思冥想了,苏瓷抻抻背,“姐你快给我锤锤,累死了。”给那颜姨娘站完桩又紧着去猫着偷听,腰老遭罪了。

  她甚至什么都不用做,就等着就行了。毕竟根据原书,“她”狗带以后正是这个颜姨娘促成苏蓉接替婚约的,不管是她还是苏蓉行动力都杠杠的,人家一拍即合,自个儿就安心当个无辜受害者就好啦,嘿嘿。

  苏燕骂了一声,但还是认命爬过来,给她懒惰的妹妹敲背:“才站多大会儿,就这疼那疼的!”

  “这还多大会?都站了快一个时辰了?!”

  那个颜姨娘来多久,她们就在陈氏身后站了多久,她瞄的,一个时辰,就是两个小时,还不久啊?!苏瓷甭提多后悔没早点出门去药房了。不过话说回来,她要是去了药房就没法察觉第一手消息了。

  “行了行了,别抱怨了,我和你说个真的!”

  苏燕严肃起来了,她敲了几下把她妹拽起来,认真问:“这事要成了,婚约可就真没的了?”

  你确定不后悔吗?

  杨延宗别提大家都悚他,人又冷漠,可谁也不能否认他的优秀,这个年纪的年轻人都还跟着父辈身后做事,可他早已独当一面,战场统兵功勋卓绝,宦海浮沉如狼似虎。

  错过了,就很难再遇到了。

  苏瓷放弃他,改天嫁人很大概率会嫁个不如他的。

  苏瓷险些被她姐拽闪了腰,哎哟哎哟嚎了几声,正房里正给苏棣收拾衣物的陈氏听见扬声问了句,苏瓷忙说没事,姐妹俩又开门开窗检查了一遍,她们刚听人人家墙根,可不愿意让人把墙根听了去。

  盘腿回到炕上坐下,苏瓷也认真起来了,她摇摇头:“不了,这个男人我消受不来的。”

  诚然,杨延宗是一个极其优秀的人物,尤其是苏瓷知道他最后的卓越成就。

  他固然狠得让人心颤,但谁也不能否认他的魅力。

  但苏瓷对驾驭这么一个男人兴趣真不大。

  太累了!

  原书里写苏蓉折腾到七老八十才得到这位的心,苏瓷经过一段时间的接触后,她是信的。

  哪怕渐渐有些熟悉了,杨延宗一如既往的简洁淡漠,和以前相比,差别也不是很大。

  其实杨延宗对她,苏瓷也不是一点点感觉都没有的,他大概对这个未婚妻子还是满意的。

  但也仅此而已了,苏瓷不是自恋的人,她很明白,这种满意,大概类似于对妻子角色人选的满意吧。

  这个男人心太大了,野心勃勃,容不容得下儿女情长另说,只说以后身份高了,越往上走,随手可得的珍宝美人就越多,一屋子的妾,那得多烦人啊。

  原书里女主那生活看过就算了,她可没兴趣去体验一把。

  苏瓷眼睛亮晶晶的:“我现在多好啊,谁还乐意跟着男人死磕,万一成亲后他不许我出来,我多亏得慌啊!”

  她想当咸鱼,但不想当金丝雀。

  这是个刀尖上行走的男人,拿下他难度太高了,跟着他生活也太刺激了,她是没有向往的,还是专心搞搞研究和医疗,轻轻松松又拥有足够地位比较合她心意。

  其实有关日后,她也想过了,哪怕苏蓉真嫁了杨延宗,她也不怕嫡房吃亏。历朝历代以孝治天下,一个孝字就能把苏蓉压得死死的,苏杨两家的关系,可不是因为她的存在而维系的,两家渊源之深,她嫁过去其实只算锦上添花。

  杨延宗是不可能坐视苏蓉不敬陈氏的,更别提纵容了。等苏蓉得到他的心,那就得猴年马月了。

  当然,苏瓷也不可能将主动权都放在别人手里啦,她对自己的医术还是很有信心的,不说其他,只要研究成功青霉素,她乃至嫡房都稳稳的了。

  “姐,你放心好了,我都想好了。”

  苏瓷给苏燕挤了一下眼睛,姐妹俩商量好了,索性收拾一下往药房去,苏燕是乐天一派,想想也觉得挺好的,噼里啪啦算上了,“要不林亦初吧,林亦初也挺好的。”

  爹妈从小养大的,秉性清楚又熟稔,正好肥水不流外人田!

  苏燕听了苏瓷那个“牙刷和男人不与人共用”的道理,深以为然,“要是他敢胡搞乱搞,看姐不骟了他!”

  苏瓷哈哈笑,苏燕可是她在这第一个听到敢这么大放厥词的女孩子,爽啊!

  “行啊。”林亦初啊?坚毅体贴大哥哥,也不错哇!

  苏瓷眉开眼笑,一个急拐弯不留神,姐妹俩差点迎面和人撞成一团,来人脚下一刹,还好没怼上,苏瓷惊魂未定拍着胸脯,听他说:“骟了什么?”

  苏瓷眨眨眼睛:“骟鸡,阿娘说要在后院养几只小鸡,但抓来鸡都是小公鸡,阿娘说改天找人骟了,免得长大打鸣吵得慌。”

  杨延宗可有可无点了点头。

  今天阳光正好,苏瓷一双清澈透亮的大眼睛亮闪闪的,她翘起唇,唇角有一个若隐若现的小梨涡,看起来坦然又轻快:“你回来了?那我们先去医营啦?”

  “去吧。”

  姐妹俩赶紧脚底抹油溜了。

  拐过弯,苏燕给她妹赶紧竖了竖大拇指,妈呀刚才吓死她了,慌了一下心脏跳到嗓子眼,堵得都说不出话来了。

  还是她妹牛,扯谎都脸不红心不跳的。

  苏瓷:“……”

  啊呸这怎么不像好话呢?

  “好了好了。”

  姐妹俩默契对视一眼,接下来就没再说过这个问题了,刚才就没头没尾两句还没听全倒不怕,只是言多必失,苏瓷可不能让杨延宗知道她悄咪咪想退婚的。

  不然麻烦就大发了。

  苏瓷冲她姐嘿嘿奸笑两声,拉着苏燕的往前轻快一路小跑,就让她当一个被无辜夺婚的可怜受害者好了。

  那苏瓷最后如愿了吗?

  ……苏瓷只猜到了开头,她完全没猜到结果。

  ……

  十月中旬的时候,颜姨娘住进她的西郊别院了。

  雪还没下来,但对于绥平城里的贵人而言已经十分寒冷了,不少人家便迁进家里的温泉别院。

  颜姨娘名下的这个温泉小别庄,是她替王妃生下世子那年王妃赏的。当然,她一个妾室是不可能独自出来浸温泉的,于是用礼佛的名称,前年颜姨娘往里头请了一尊小金佛,于是每年冬季都会出来礼佛,一般到过年才归府。

  “这个孩子要能时常陪在我身边就好了。”

  颜姨娘丹凤眼,吊梢眉,王熙凤式的人物,旺盛的权利欲也挺像的,王府轮不上她,她也不敢露出一丝,在杨苏两家尤其女眷面前,却表露得淋漓尽致。

  这一个有心,一个有意,苏蓉没费多大功夫,就揉进了颜姨娘的心坎里,她简直越看越满意。

  颜姨娘斜睨苏瓷一眼,苏瓷慢腾腾福了福身:“姨母说的是。”

  不管颜姨娘软的来硬的来,她一律这类句式回答,看着木木讷讷的,但这个女孩偶尔抬眼转目,却是极灵活的,这是常年木讷的人怎么学也学不出来的小动作。

  颜姨娘心里明白,这女孩肯定不如表面木呆,偏偏对方恭敬有礼有问必答,挑不出一点错。

  苏瓷这颗软钉子光杵那她都浑身不舒服,她绝对不会乐见她最出息的外甥娶上这么一个女的。

  于是在苏瓷暗戳戳的推波助澜之下,颜姨娘很快就下定决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