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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刚才说的话,还是有些保留的,他在等季元昊,倘若季元昊能顺利脱身的话,那截获四王才将大有进展。

  不然的话,成功率最多就五五之数。

  与四王府相斗相合多年,四王其人深不可测,杨延宗可从来没有小觑对方。

  ……

  杨延宗猜得一点也不错。

  季元昊现如今确实有些险了。

  昨夜连夜穿地道而出,登船扬帆往东急下,今早和四王府队伍合二为一,现在表面,已经看不到一点的王驾出行的痕迹了。

  季元昊现在才知道,原来堪称货通天下的“瞿氏商号”,全国前十之一的巨富商行,原来竟是四王的产业,他们乘着瞿氏的商船,一路南下,顺利渡过一个又一个的卡哨,很快就冲出了阳都方圆的封锁范围。

  好厉害,好准备,果然不愧是他的好义父。

  季元昊垂了垂眸,他心知自己很可能已经被怀疑了。

  四王从来都没有真正信任过他,不是吗?

  而四王心思敏锐,那封伪造的通敌信函是谁的手笔难以确认,可从当时去北疆者分析,有时间有空隙腾身去西阳,有这个头脑,有这个可能,也有一定动机的,排除下来,符合条件的其实人并不多。

  其中一个就是他。

  而四王对他警惕心向来都是最大最强的。

  此情此景,甚至无需证据,先拿下以确保万无一失才是最稳妥的。

  季元昊心念电转,他的神态感染了几个孩子,长子紧紧牵着弟弟妹妹的手,靠在母亲身边。

  任氏很紧张,她是知道一些的,从昨夜起心弦就绷紧了,但她不敢开口问,唯恐隔墙有耳。

  可偏偏这个时候,弦梯响起的脚步声。

  这是一艘二层的商船,每一层都是商号的人和他们王府的人掺合着住的,四王和世子季霖和王妃等人在顶层,而季元昊则在二层,也就是甲板那层。

  现在二层正有人往一层而来,硬底厚靴的声音,对方有些刻意的放轻,仿佛唯恐惊动了什么,但来的人可不少啊,季元昊侧耳倾听,一二三四五……有十一个。

  任氏也听见了,那脚步声下了弦梯,顿了顿,紧接着快步顺着甬道走过来。

  而他们一家,就在甬道最尾的一个大舱房。

  一步,两步,三步,……毫不迟疑,脚步声一下接一下,直奔他们的房间。

  季元昊余光一直瞟着两岸,大船正行驶在大河中心,而他注意到,河的东岸时不时会有人搜寻引发的小骚动。

  那处骚动越来越近,而甬道的脚步声也越逼越近,当大船微微拐了一个弯,河道陡然收窄,在最接近骚动的那一刻,季元昊霍地站起,陡然厉喝:“跳!”

  下水!!!

  他们一家人都一直靠在窗畔,任氏心跳如擂鼓,在听见季元昊低喝之后,她霍地站起身,爬上船舷,毫不犹豫拉着几个孩子纵身一跳!

  “嘭!”“嘭!”

  接连两声,河面溅起巨大的水花,瞬间吸引了河面岸上所有人的注意!季元昊一站起,一踹一掼,直接把圆桌和大柜踹翻飞出去,堵在门上,自己闪电般纵身一跃。

  他深吸一口气,拽住任氏和几个孩子,一蹬迅速深潜进水底,旋即反手抽出软剑,果然不出所料,二层顶上有人,“嘭嘭”有人急跳追下,嗖嗖飞镖,直插水下!

  季元昊反手格挡飞快,厉喝:“往岸上去!”

  他一推身畔的人,自己返身迎上追兵。

  水下阻力大,飞镖被他轻易隔开,而追上的十几号人却不好打发啊,这可个个都是四王身边的贴身高手。

  鲜血很快染红河水,季元昊连脸都给割伤了,险险命悬一线,但幸好最后的关口,他赌赢了!

  这一番动静,岸上那些衙役当然察觉不对劲,立即吆喝商船马上停下,有人驾着小舟往这边冲,而有人则抽出怀中联络的响箭,点燃“嗖”一声!一朵红色的焰花立即在半空炸开。

  也是季元昊命不该绝,在这附近排查的除了衙役还有州军,嘚嘚的马蹄声很快出现。

  “前面那船,赶紧停下!”

  格拉拉的弓弦拉紧声音,校尉如临大敌,二话不说,下令放箭!反正他们接到的旨意是宁可格杀勿论,也不能放走一个!

  四王不得不走了,再不走就走不掉了,这一下暴露行踪,世子季霖怒不可遏,“这个吃里扒外的狗东西!!”

  四王面沉如水,却不得不当机立断:“走!传令,都回来,冲过去,快!!”

  哗哗上水声,商船突然加速,箭一般冲了出去。

  激起巨大的浪花和暗涌,季元昊绷紧一口气杀掉置身死地留下杀他的两个人,这才终于摆脱了困境。

  他险些虚脱,捂着腹部的伤口缓了缓,这才一蹬直冲上水。

  ……

  杨延宗来得很快。

  水路也不仅仅只有一条,东去没多久,一行人就分成了七八支队伍,各自遁着痕迹急追而去。

  他们和四王,前后也就差小半天时间。

  杨延宗得讯急赶而至的时候,季元昊已经把伤口包扎好了,他举了举苏瓷给他的小瓶,“幸好有它。”

  不然腹部捅个窟窿,他也够悬的。

  季元昊这人从小经历使然,保命的方法总要自己掌握才好,他亲自学会了静脉注射,身上随时携带针筒和药物,事实证明这是对的,刚才就是他亲自给自己扎了一针。

  “没死就起来罢。”

  杨延宗瞥了他一眼。

  季元昊骂了他一句,但还是马上站起身了,“你的人呢?赶紧发信给童继恩黄得卫,马上追!他们跑不远的!!”

  季元昊脸色苍白,但神色却有一种异样的光彩,他宗室出身,却父死母亡落魄凋零,被四王收为义子接进王府,当时小小的他心里还很高兴,庆幸极了,觉得运气来了。

  但结果证明他很天真,当看到那一院子的“义子”的时候,他的心立即哇凉哇凉的。

  那时候季元昊还不够十岁,但他已经被剥夺掉所有童真的权利。

  他活下来真心不容易,在四王府出头更加不容易,二十多年遭四王钳制,而筹谋多时,今天他终于成功摆脱了对方的掣肘。

  好一个义父,今天合该由他亲手断送对方。

  也算为他那一院子的“义兄弟”复仇了不是?

  ……

  有了季元昊,这一深知四王的人物,追捕行动很快有了大进展。

  四王已经弃舟登岸了,那条商船已被扔在水边,季元昊却十分笃定道:“不用上岸,就走水路,追!四王必定走的是水路!!”

  有个深知党内关窍和他的行事作风的核心人物在,四王很快就体验到何谓处处受掣肘了。

  而季元昊知道的比四王想象中的要更多一些,他很快从瞿氏商行,联合他昔日偶然探到的一些消息,揣度到好几个有可能和四王有关联的中型商号。

  一下子就把四王的后备路径给抄了。

  一行人调遣当地驻军,不断盘查包抄,范围越缩越小,最后锁定在大河中游支流的沽水的密县段。

  快马跑了一路,季元昊神色却更多的是畅快,他注视着前方水道,忽想起一事:“你说,皇帝陛下能给咱们论功行赏吗?”

  假如擒杀四王的话。

  杨延宗笑笑,不说话。

  季元昊大概也觉得好笑,也笑了一声。

  “好了,走吧。”

  一路地毯式的逼近围捕,不管杨延宗季元昊还是黄得卫等人,都是个中的高手,最后,他们汇合在三江汇流的大码头处。

  前方一箱箱的货物和仓库,堆积延绵得有七八里地,但已经被团团包围了。

  州军禁军和左卫营军分成一个个小队,开始展开搜索,后面跟着持刀搭弓的同伴,一步步推进。

  杨延宗亲自盯视搜索,他敲了敲船舱底部:“底舱也要搜,还有水下,让人潜进去,记得清点进出人数。”

  他记得,有些大船,底部是有一个小小的气舱以增加浮力的,搜索小队却把这个忽略过去了。

  杨延宗这一着,彻底把四王一行的逃生道路堵死了。

  四王身边现正跟着世子季霖,以及数十名心腹精锐好手,王妃和几个小些的子女,已经不得已在路上忍痛放弃了。

  眼见搜索兵卒的动作,耳边听着西西索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是季元昊的声音:“义父,义父你在吗?”

  “出来吧义父,我知道你在这里的。”

  那熟悉的声线,醇厚磁性,依然那么悦耳沉着,却少了以往的恭谨尊敬,既熟悉,又陌生,在越逼越近。

  四王忍不住闭了闭眼睛。

  功败垂成。

  自信能驾驭一生,谁知最后竟养虎为患!

  四王再不迟疑,他知道躲避已再无脱身的可能,很快冷静下来,他吩咐世子抹脸理衣,混入人群,而他旋即点了七八名的好手,是他身边身手最好的那一拨,他把多年心腹全都给了世子。

  “稍候佯冲,汝等务必护着世子杀出重围,走水路!”

  兵分两路,骤不及防,四王全力突围,对方的重点必然放在他和假世子身上,给后方的季霖制造逃脱的机会。

  季霖哽咽:“爹!”

  “别回安隋州了,去宛州,”宛州有四王私养的八万私兵,一东一西,经营多年,隐于群山,四王拍了拍长子的手,千言万语,他只能最后叮嘱这么几句:“别急,别慌,也别马上起兵,要沉住气。”

  “这天下,未必能太平很久,二十年,三十年,你还年轻,会等到机会的。”

  季霖含泪,拼命点头,而四王已经没法说更多了,那脚步声已经逼到数十丈之内,不能再等了。

  四王“刷”一声抽出长剑,沉声:“诸位,今日你我当生死于共!”

  之后一场大战,四王当场倒毙,这位叱咤风云多时的天潢贵胄,最终死在乱箭之下,最后刎颈一箭,是杨延宗放的。

  季元昊不禁抱怨,“你的箭也太快了。”

  杨延宗淡淡道:“速战速决。”

  能用箭,又何必用剑?

  他出来得足够久了,该回去了。

  ……

  整个七月,朝堂上下都笼罩在一片惊涛骇浪之中,老皇帝成功杀死四王六王,七王府也元气大伤,再不复当年。

  只不过,在接下来的肃清党羽上头,却多少遭遇了些阻滞。

  这么些年,掺和党争的人实在太多了,老皇帝不能把所有人都清掉,而他还没动,底下的人就先绷紧了,尤其是党羽核心的人物,他们首当其冲。

  哪怕皇帝抓大放小的话,他们也遭殃定了。

  这种危机促使他们抱团,而在和皇帝的斡旋之中,杨延宗屡屡出计助他们脱身而出,最后,杨延宗借机有计划地清理掉不可挪移以及对他有所猜疑的人物。

  六王府其实还没垮的,他们和四王府也不大一样,金令丹书老皇帝最终还是得承认的,除了祸首从逆之后,六王府降一等袭爵,最后由十七公子继承爵位。

  有牌子在,这更有利于核心凝聚。

  有确实忠心六王府,也有因局势选择继续效忠抱团的,杨延宗推幼主上位的策略非常成功。

  而最后的他,由于六王妃的信任,以及这段时间他的各种出色表现,最后,众人愿意以他马首是瞻!

  ——花费了这么多年的时间和心思,杨延宗一步一步走过来,最终得到了目前他所想要得到的。

  ……

  这一个多月来,杨延宗不是没回过府的,但他忙得连后院这么近都没空回一趟。

  苏瓷也很贴心,没来打搅过他,把他交给她的事情处理的整整有条。

  待到八月多,杨延宗才真正有点闲暇算是回家一趟。

  他穿过前院的月亮门,离得远远,就望见正房柔和灯光,晕黄的颜色倾斜在门前廊下,他才第一次觉得这空荡荡的大院子鲜活有生气了起来。

  他忍不住微微笑了起来。

  惊涛骇浪之后,迎接他的一院子的宁静安恬。

  不知何时起,她身边就像他心灵停泊的港湾。

  她的一颦一笑,他都觉得喜爱极了。

  再多的事情结束后,总以回到她的身边才算是终点。

  不可思议,却自然而然。

  想起她,他心情都不禁愉快起来。

  “主子,主子,……”

  阿正等守院的亲兵见了他,纷纷俯首见礼,杨延宗却抬手止住,他站在院门外看了那个正开了槛窗支着下颌在给他算私账时不时嘟嘟嘴挠挠头的人一会,才信步进院。

  他回来了。

第61章

  快步上了台阶踏进屋门,“咿呀”一声,就像从无声世界一下子进入了有声频道。

  整个世界都鲜活了起来。

  “啪”一声是毛笔扔在桌面上的响声,刚才还坐在桌子前埋头写写写的苏瓷闻声回头,“你回来啦!”

  她笑着说,声音清脆又轻又快。

  苏瓷扔下毛笔,趿着鞋子跑过来,抱着他的胳膊瞅了一眼,“你吃了饭没有呀?”要不要弄点宵夜?

  她笑盈盈的,眼睛又亮又大,大约刚刚洗了澡,鬓边是微湿的,看起来活泼又可爱,杨延宗反手圈住她的腰,笑道:“吃了,别忙活了。”

  他往上一提,把人抱住,她机灵圈住他的脖子,两人脸蹭了一下,她嫌痒,往后仰,快活笑着,嘻嘻哈哈,往后一跳,一溜烟跑了,“那我叫人给你提洗澡水!”

  她还嫌弃他:“臭死了!昨天肯定没洗澡吧?”

  杨延宗哪里有空天天洗澡,能准点吃上饭就很不错了,他笑骂:“好啊,长胆子了是吧?”居然还敢嫌弃他了。

  她笑嘻嘻的,出门喊了一声,热腾腾的水就送进来了,杨延宗箍着她,拖她一起往浴房走去,苏瓷:“……”

  她抱住柱子:“喂喂,我已经洗了!!”

  鸳鸯浴啥的,偶尔玩玩倒也不错,但她香喷喷的可没多大兴趣洗二趟了。

  杨延宗哼哼两声,把脑袋凑过来,使劲往她脸上怀里蹭了好几次,你不是说臭吗,来吧!苏瓷尖叫大笑,最后被杨延宗一把扛在肩膀上大步进去了。

  屋里的笑闹声传到屋外,畅意又快活,阿照和阿康几人对视一眼,忍不住也笑了一下。

  喂,他们也有点想娶媳妇了。

  “走吧,洗澡去!”一群小伙子也成群结队笑闹着回去了。

  热烫的水洗刷过身上的每一寸毛孔,捉住苏瓷让她给卖力搓背,这个过程中当然少不了擦仓走火一回,等彻底清理过,舒爽过,两人连头到脚都湿透了,最后歪在软榻上互相擦头发,苏瓷嘟囔抱怨:“我本来都要睡了,瞧瞧你弄的我……”

  她瞪了他一眼。

  杨延宗斜倚在榻上,运动一番消化得快,不过倒不饿,不吃了,没必要他也不爱吃夜食,这般懒懒躺在榻上,两人体温相触搂在一块,他真的惬意极了,捏捏她的脸颊:“陪陪我怎么了?”他睨了她一眼:“你又不困。”

  苏瓷一双眼睛浸过水,睫毛还有点湿漉漉的水汽,看着乌黑油亮又长又翘,底下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波光流转,活灵活现,看着精神得很,困什么困?

  苏瓷听着也忍不住笑起来了,被他抱着,她干脆趴在他胸膛,嗤嗤低笑两声,她忽然想起一事,直起身体,冲他眨眨眼睛,她忙跳下地,把刚才摊在方桌上几本账册卷吧卷吧还给他,“给,算好了。”

  她有点牙疼,这几本是杨延宗私账,里面的支出的数字大得让她心惊胆战。

  前些天杨延宗实在太忙了,没空处理,底下人的人呈上这部分账册的时候,他就顺口说给夫人。

  苏瓷猜也是一部分,就这就够让她吓一跳了,她知道杨延宗底下肯定还有不为人知的事情,但她真的没想到来往账目这么大,他哪来这么多钱,又花到哪里去的?

  杨延宗笑了,忍不住逗她:“我忙,以后这些事儿都给你管好不?”

  “不不,”苏瓷赶紧摇头摆手,别啊大哥,作为一条咸鱼,她对这个摊子事兴趣不大的,知道越多,责任越大好不好?就这她累瘫了,“还是别了,我不爱算账。”

  “反正我不干,你听见没?”她又使出撒娇大法,搂着杨延宗的脖子一番痴缠,杨延宗顶不住了,“行行,不干就不干。”

  “真懒。”他点了点她的鼻尖,亲了一下。

  目的达到,苏瓷一下子活泛回来,嘿嘿笑了一会儿,不忘讨赏:“你不给点奖励么?”

  她冲他眨眨眼睛。

  “奖励啊,”干一点活儿就要奖励,不过杨延宗笑了下,佯装想了想,却道:“明天送你一个东西如何?”

  今日是八月十四,明天是八月十五,人月两团圆,没赶上七夕,中秋也不错。

  苏瓷眼睛亮了,“什么东西?”

  杨延宗微微噙笑,拍了拍她的屁屁,两人翻滚在榻上换了个位置,晚风徐徐,月光滤过窗纱洒在她的脸上,莹白一片,他勾唇:“先不告诉你。”

  在她“切”的嘟囔里,他把这个活泼不爱安分的家伙搂紧在怀里,微微笑闭上眼睛。

  “睡吧,不是困了吗?”

  “头发还有点湿呢?怎么睡呀……”

  “我看看,给擦一下。”

  ……

  两人玩闹嬉笑,话题有时候漫无边际到天边,又绕回来,一直嘀咕到三更天,头发差不多干透了,才相拥着睡下。

  第二天下了点小雨,清早天刚亮的时候,滴滴答答,听着窗外的雨声,杨延宗醒了,但他不想起来。

  怀里蜷缩着个小东西,暖烘烘的,融融温香的闺房里,连续奔波不休了这么久,他也有点累了,杨延宗索性遵从心意,给自己放了一天的假,睡了个懒觉。

  抱着她就这么躺着,他就觉得身心舒畅,乌黑的长发半披着,他懒懒翻了个身,把大腿压在她身上,果然没多久她就动了动,有点醒了。

  苏瓷梦见自己成了个乌龟,正驮着个大山吭哧吭哧爬坡,爬啊爬,累得她实在顶不住了,于是就醒了。

  她揉揉眼睛,嘟囔两句,别他拉进怀里抱着,两人睡了个回笼觉,再醒来的时候已经半上午了,滴漏滴滴答答,好像辰正了,但两人也没起来,搂着一起说话聊天,聊着聊着还滚了一回床单,又睡,这般反复两次,连午饭都没吃,苏瓷是睡过去了,而杨延宗则是直接把午饭这点子小事丢在脑后去了。

  休息日里,两人抱着睡在一床上,帐子一放,暖融融的,就自成一方天地,让人眷恋难舍。

  苏瓷来了这里这么久,还没赖床赖过一次这么爽的,两人一直睡到午后才起床,苏瓷睡眼惺忪,揉揉饿瘪了正咕咕叫的肚子,看一眼杨延宗,忍不住扑哧笑了一声。

  他披头散发的样子好懒散啊,平添了点不羁阴柔风,这个角度有点像厂督啊哈哈

  杨延宗倒不知道她把他比作太监了,不然估计得炸,不过苏瓷这偷着乐的样子有点招惹他了,“笑什么呢?”

  这个窃笑的样子实在有点不怀好意,杨延宗哼哼两声,钳住她的手,给她一个五爪金龙大餐,苏瓷险些笑断气,最后被他拖着往妆台去了,她割地赔款答应给他束发他才罢休。

  苏瓷试了几次,才总算弄成功了,她吐槽他头发真多,他说没你多。

  她给他束发戴冠,他则给她插钗子,杨延宗还想画眉的,不过苏瓷不用那玩意,她弯弯柳叶眉不涂而黛,天生就漂亮得很。

  他只好遗憾作罢。

  两人吃了一顿迟来的午饭,接着就动身回绥平。

  ……

  一身便装,翻身上马,杨延宗明面就带了几个亲随,不远不近缀着,他持缰拥马,和她共乘一骑。

  出了城,大棕马撒开四蹄,呼呼的风迎面而来。

  今早下过雨,不过不大,路面没有泥泞,草木却更加碧绿清新了,淡淡的阳光洒下,郊野开阔无垠,让人身心舒畅。

  苏瓷本来有点懒懒的,被杨延宗弄了几回,她有点累了,但不知不觉就原地满血复活了,杨延宗加快速度,她忍不住笑了起来,清脆的笑声洒遍芳草萋萋的原野,让她身后的人忍不住勾起唇角。

  两人一路纵马奔驰,回到绥平的时候大概申时末,一轮红日西垂,阳光和煦,暖洋洋的。

  快到杨家大门了,不料杨延宗却先勒停马,苏瓷睁大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好奇回头看他,他却翻身下马,牵着缰绳走了两步,拐进通往苏家的巷子,挑眉:“不想先回娘家坐会?”

  他选择先带苏瓷去拜会苏家。

  苏瓷眼睛锃一下亮了,“嗯嗯!”

  这个男人若真的细致起来,能很贴心啊。

  要奖励!

  苏瓷飞扑下地,被杨延宗稳稳接住,她搂着他的脖子,啾啾啾左右开弓连亲几下。

  杨延宗哼笑一声:“高兴了?”

  苏瓷笑嘻嘻:“嗯~”

  拖长调子,那声音恶心吧唧的估计能拧下一斤蜜。

  不过杨延宗很受用,他哼了一声,不过那唇角却是勾的,他一手牵马,一手牵着苏瓷,先去了苏家。

  今天中秋,难得苏棣早早回家,家里张罗着过节,虽然苏燕活蹦乱跳一个能顶俩,但这种时候,陈氏难免唠叨起小闺女。

  苏棣正宽慰着,谁知忽听见马蹄声和门响,大家抬头望去,登时又惊又喜。

  “妹妹!”

  苏燕连蹦带跳,冲了出去,苏家人喜出望外,纷纷涌了出去。

  “阿爹,阿娘!姐,亦初哥哥,我回来了!”

  苏棣陈氏笑得合不拢嘴,张开手臂接住扑过来的小闺女,父亲的爱意总是比较含蓄的,苏棣摸了摸苏瓷发顶,低头细看,见闺女面色红润神采奕奕,才算放下心来。

  “快,快进屋里坐。”

  喜相逢之后,一家人进屋,今日大节,若上岳家拜侯该正式见一回礼的,杨延宗也没有多说,直接撩袍,结结实实跪在堂前携苏瓷叩了一个头“父亲,母亲。”

  苏棣有些坐不住,但还是强忍了,一等两口子磕完,立即起身扶杨延宗,他一时也不知怎么称呼,忙道:“快坐,快坐。”

  杨延宗端坐在左手边,虽言简意赅,但细看他神色还是很缓和的,厅堂里不一会儿就响起苏瓷和苏燕吱吱喳喳的说笑声,夹杂着陈氏附和笑骂的声音。

  男人们就微笑看着。

  林亦初坐在后面,盯了苏瓷的笑脸和杨延宗的侧面半晌,有些走神,但很快被苏燕咋呼回来了

  苏燕怀里抱着一个柚子,徒手就劈,这是从西南特地运过来的,苏家有,苏瓷有送了很多回来当节礼,她娘她姐和林亦初都喜欢吃,反正这玩意耐放。

  “想什么呢?”

  苏燕笑着,扔过来小半过柚子,差点被照脸砸了,她哈哈大笑,林亦初回神接住,无奈摇头。

  一家人分吃了一个柚子,又剥了很多柑橘瓜子弄得一地碎屑,高高兴兴时间过得飞快,最后还是陈氏看天色都暗下来了,赶紧催促着回去。

  杨延宗和苏瓷这才起身,一家人送出了门口。

  挥手告别,绕过那几株胡杨柳,拐了个弯,天色有些黑了,苏瓷揪着大棕马的缰绳跑着,回头看着他笑。

  “怎么了?”

  杨延宗挑眉。

  苏瓷笑嘻嘻的,不答他,明知故问哦大哥,好了,干的好,表扬,下次要继续保持噢!

  秉承做得好就有奖励的原则,她跳起来给他一个颊吻,然后做贼心虚赶紧看看左右。

  杨延宗摸了摸脸,笑而不语,两人手牵着走,就这么走回了杨家。

  回到家里,家中廊下已经燃起了大灯笼,还有好些平时没有的剪纸彩画,就是款式四平八稳了点,一看就是颜氏的审美。

  不过正值夜晚,亮起灯笼,再映着檐下还没撤尽的红色丝绦和同心结,看起来倒也十分喜庆。

  这个红丝绦和同心结是杨延信和苏蓉成婚留下的,两人成婚也有一个多月时间,杨延宗领着苏瓷进了连同后宅的月亮门,先见到的就是一身浅红对襟袄裙,已明显是妇人打扮的苏蓉。

  苏蓉是来迎杨延宗夫妇的,对面廊下还站着杨延信和先一步回家换了衣服的杨延贞,待杨延宗携苏瓷大步而入,二人忙见礼:“大哥,大嫂。”

  苏蓉也深深一福,口称兄嫂。

  古代稍微正经点的场合,站位都是有讲究,苏蓉站的是女方这一边,近的也是苏瓷。

  杨延宗颔首叫起,苏蓉起身,杨延宗瞥了她一眼,淡淡说了几句,大约就是和睦勤勉之类的话,苏蓉连忙跟着杨延信再一次福身应是。

  再次站起来,这姐妹两个视线对了一下,有点点尴尬,不不,也不是尴尬,反正就是略微妙的,不如和其他人的自然感觉。

  但也没什么,苏瓷不大在意的,她微笑没变,点了点头,就过去了。

  “行了,进去吧。”

  杨延宗发话,并侧头看了看她,苏瓷一笑,跟在他身后率先进去了。

  ……

  总的来说,今天气氛还是比较和谐的。

  虽然据小道消息说杨重婴和颜氏嫌隙更大关系比以前更加不睦了,但今天过大节,两人看起来都是笑的,连颜氏都难得全程挂上了个笑脸。

  先进去,兄弟三人分三批,有媳妇的携媳妇,没媳妇的就自个一个人,给父母磕头问了安,杨重婴颜氏都乐呵呵叫了起身。

  之后就是团圆饭,席面已经准备好了,一家人也没分男女席,苏蓉站在颜氏身后没有马上入席,杨重婴瞥了颜氏一眼,喊她坐,说今天过节不必拘礼,颜氏瞄了苏蓉一眼,也道:“行了,去坐吧。”

  苏蓉笑盈盈的,福了福身,又给颜氏和杨重婴摆了摆箸上了茶,才恭敬退下,到杨延信身边入座。

  已经一早坐下来等吃的苏瓷,收到杨大佬眼风一拨,这家伙示意她,瞧瞧人家怎么做儿媳妇的?

  苏瓷笑嘻嘻,踢了他一脚。

  杨延宗面上不动神色,脚下一动,将她脚丫子压住,她掐他,被他反手一抓,把手捏在掌心里,手脚扣住,动不了,她负隅顽抗了一会儿,给他一个可怜兮兮的眼神,他才放过这个不自量力来挑衅的小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