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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眉来眼去,很小幅度玩闹了一番,等苏蓉也坐下,人齐就开宴了。

  热热闹闹吃了个团圆饭,之后又转战小花园,赏月聊天。

  家里的人也憋得够久了,六王府和杨延宗这段时间惊心动魄,而家里人心里也是一直提起的,杨重婴虽然有消息来源,但到底都是相对表面的,深入一些的要问杨延宗才知道。

  杨延宗就简短说了说,总得来说,结论就一句:六王府的事差不多要告一段落了。

  至于后续和老皇帝的,多说无益,他也没有废话。

  颜氏一听,一颗心搁回肚子里,登时就喜笑颜开,刚才她挺杨重婴问话,杨延宗虽含蓄,但也淡淡说了目前六王一派暂以他为首。

  她喜不自禁,昔日如何仰望六王府,如今代入自己,简直就是如同一下坐到火山堆上般兴奋。

  她说了好几句好,喜笑颜开,不过又瞥到一直含笑不语的苏瓷,想着这个不讨喜的大儿媳妇天天跟着儿子在阳都府邸住大宅子享福,她心里不乐意,就说:“大儿媳妇离家也有些时日了,这回来了,正该收收心。”

  不过这回,不等苏瓷说话,杨延宗已截住话头,只道:“我有事要她帮着处理。”

  他不肯把苏瓷独自留在绥平家里。

  颜氏被他噎了一下,脸绿了绿,闷了半晌,又十分期待,有点期期艾艾说:“儿啊,那咱家里呢,咱家里往后也住阳都吗?”

  杨重婴皱眉一直忍着,终于忍不下去了,呵斥道:“闭上你的嘴巴!这家是不够你住还是怎么的?该上哪时你就上哪去!”

  他半句话都不想和颜氏多说,说完侧过脸,对杨延宗道:“大郎,别听你娘瞎说,家里该如何,你只管按实际情况安排。”

  这事事关全家,家里人都不禁抬头看过来,尤其颜氏,一脸不忿,又捏紧帕子期待看着儿子。

  杨延宗想了想,他现在肯定不方便留在绥平的,他往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都大概会长居阳都,家里该如何安排,确实得拿个主意。

  有些话杨重婴没说透,但杨延宗听明白了,杨重婴知道儿子在朝堂上并不会安生,其实家眷是留在绥平相对来说会更安全一些。

  这个实际。

  这是一方面不假,不过另一方面,他上位了,连带对左卫营操控力道大幅度加强,他调了不少人过去,其中包括苏棣和杨重婴。

  这样两边跑的话,其实回家是很不方便的。

  而这样的都不搬家的话,就显得有些刻意了。

  再考虑到母亲的心愿,杨延宗最后还是决定:“行,那家里就搬到阳都吧。”

  “苏家应该也会搬。”

  他盯了一眼苏蓉,吩咐:“延信媳妇协助娘,把家里收拾一下,再和瓷儿爹娘商议商议,择个日子搬到阳都府中罢。”

  后宅里头的事,苏瓷是不耐烦管的,那些买菜多少钱花枯了是真的假的得换个什么样的废多少铜板的鸡零狗碎琐事,还得和颜氏打交道,还是算了吧,杨延宗之前问过她,她是不乐意干的。

  既然她不愿意,颜氏单独掌内宅唯恐有纰漏,杨延宗就属意让苏蓉辅助她。

  这是变相把一部分的内宅管家权交到她手里,苏蓉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忙压下心头喜悦,起身恭敬应是。

  颜氏不大高兴,但这点不高兴遇上要搬到阳都大宅享福的得偿所愿,简直不值一提,她小小不高兴了一下,很快就笑得合不拢嘴了。

  “行了,那你赶紧把家里的大件收拾一下,别耽误了。”

  颜氏矜持吩咐,甚至破天荒给了苏蓉一个和颜悦色的笑脸。

  这种喜气盈盈的氛围一直持续到赏月结束,杨延宗没有多坐,见话说得差不多时辰也差不多了,就起身了。

  “行了,爹,娘,孩儿先回了。”

  他瞟了苏瓷一眼,苏瓷会意,忙屁颠屁颠跟上。

  她笑嘻嘻的,大佬今天干得好,杨延宗毫不犹豫的回护就挺爽的。

  “去哪啊?咱们不回房吗,……”

  两人沿着小花园的甬道抄近路去了马厩,而那么刚好,苏蓉的新房的后窗能看见马厩。

  散场之后,她回了房,听见马厩那边有马嘶声和几声隐约几声男女轻笑,她心一动,轻轻推开一点窗。

  这么一望,她心里有点涩涩的。

  月夜下,只见一个高大挺拔的男人,一手牵着马,另一手牵着那个熟悉的娇俏少女,不知听到什么,她笑弯了眼睛。

  而那个一贯冰冷漠然的男人,此刻却褪去他的冷漠,唇角噙着一丝极温柔的笑意。

  和刚才所见,截然不同。

  远远望去,两人感情之笃之感油然而上,让人不禁想,他一定很疼爱很疼爱她。

  苏蓉心里涩涩的,她住小院也算宽敞阔落,杨延信一开始不大喜欢她是庶女,但她温柔小意,两人相处也比一开始时好了些。

  且假以时日,如无意外,也会继续像今天这样跟着水涨船高。

  她以后的孩子,有伯父照应,怎么也掉不到泥地里去。

  她是杨二奶奶,她所求的一切都得到了。

  只是,杨延信远称不上对她体贴爱护,颜氏也极难伺候,甚至她还未进门,对方就给二儿子塞了个开荤的通房,而杨延信并没有拒绝。

  好了,不要再想了,人生哪能尽善尽美,你所求都到手了,现在甚至管家权沾手了,该好好经营,别想,别比,别对!

  苏蓉闭了闭眼睛,再睁开,眼里一片清明。

  她赶紧悄悄把窗阖上。

  不过阖上之前,她还是忍不住再看了一眼,最后她想,她一定很幸福很愉快吧?

  ……

  幸福不幸福,这个就不说了,苏瓷并没考虑这个问题,不过她现在很愉快倒是真的。

  因为杨延宗说要带她去看花灯。

  等一离了人,她就缠着杨延宗管他要礼物,他昨儿说,今天给她的!

  “要送我什么呀?”

  她睁着一双漂亮的眼睛瞅着他,在他身边跑来跑去,时不时还踢一下路上的小石子儿,不管走到哪,她都是这么兴致盎然。

  杨延宗牵着她的手,笑而不语,他要卖一下关子。

  “咦?怎么来马厩了?不回房吗?”

  杨延宗站定,把他的大棕马缰绳解出来,握在手里,“去城里看花灯,你去不去?”

  苏瓷眼睛锃地亮了:“去,去,我去!”

  她怎么就忘了,古代八月十五还有花灯节啊!据说是全城出动,火树银花的盛大节日,连宵禁在这一天都没有了。

  她十分扼腕,由于穿过来后从没赶上过趟,她居然把这么重要的活动给忘了。

  “去去,咱们这就去,”她激动了,“咱们现在去还赶得及吗?”

  她有点担心,都这个点了,不会收市了吧!

  “赶得及。”

  刚刚好是最热闹的时候呢,他伸指头刮了刮她的鼻尖,一翻身上马,俯身,苏瓷已经十分熟练,笑嘻嘻往上一蹦,被他抄住腰一把横抱在怀里,抽披风裹上,一夹马腹,膘马一跃,轻快离了家门。

  今天的月亮又大又黄,渲染出一圈柔和的光晕,映着漫天的星子,月光星光,照在两人的身上。

  马蹄又轻又快,杨延宗抱着她快马轻驰,也就两刻钟多一点,就抵达了绥平城的南门。

  “哇!”

  今天真的很热闹,城里城外,车来人往,水泄不通,好不容易进了城门,南城门就是花灯区,古人对这类传统节日的隆重苏瓷真是第一次见识到了。

  三层楼高的棚架由街头搭到街尾,两边都有,一条街连着一条街,道路两旁的商铺都使劲浑身解数,各种各样的花灯,琳琅满目,上层的震动完全没有影响到民间,人人兴高采烈,待到黄昏尽时,商铺的,小车小摊的,悉数把灯笼全都点燃,真的是满城灿烂,火树银花。

  苏瓷瞪大眼睛,连续说了好几次好漂亮,好漂亮,她高兴得差点蹦两下。

  她的表现,自然取悦了杨延宗,证明他安排的节目是对的。实话说,这么些年,他还没赏过灯节,没什么兴趣,不过现在牵着她手看来,他又觉得倒也不错了。

  他抚了抚她的发顶,把大棕马交给身后的阿照,笑道:“走吧。”

  两人汇入人流,沿着街道慢慢走过去。

  灯笼,灯谜,番摊,杂耍,什么都有,苏瓷鼓掌鼓得手都红了,但凡她看得高兴的,杨延宗都丢了银角子。

  不过街上最多的还是灯谜,苏瓷不大擅长猜谜,不过也兴冲冲拉着杨延宗挤了进去。

  她一个没猜中,杨延宗倒是中了个不错的彩头,拿到一个彩纸扎的大花灯,苏瓷兴致勃勃提着,不过没等她高兴一会儿,这灯可能烛座有点歪还是扎的不大好,没一会就点燃了,她惊呼一声,只得赶紧丢开,胡乱踩灭了。

  她有点不高兴,焉眉耷眼走了一会,但谁知杨延宗不知怎地一转身,手里去提着一只非常漂亮的走马灯,递到她眼前。

  “送给你的,喜欢吗?”

  这盏走马灯是特地订做的,红木做边,雕蝶雕凤,打磨得水一样光滑没有一点的毛刺,纱是薄如蝉翼的杏色湖纱,薄得能清晰看见里头跳动的烛火,上面有美人纨扇扑碟,也有总角小童嬉戏,更妙的是其上还镶嵌了琉璃。

  如今琉璃可以很珍贵的,称之为珍宝都不为过,可这走马灯上头镶嵌足了十二块,每块都巴掌大小一模一样,镶嵌在红木透雕框里,并且透明度非常高,是极品琉璃来着,一格琉璃,一格绢纱,热气上升,推动走马灯,骨碌碌转着,上面的美人衣袂翻飞孩童奔跑嬉戏,真的美呆了!

  苏瓷哇哇两声,这简直就是民间艺术珍品啊!她都有些小心翼翼不敢乱摇了,怕一不小心又给烧了。

  她真的又惊又喜,“好漂亮,太美了,太棒了!”

  她欢喜地对杨延宗说。

  杨延宗微微翘唇,她喜欢就好。

  不枉他忙里抽闲,还特地吩咐阿康找制灯名匠,这图案是他亲自画的,不知道苏瓷发现了没,那个扑蝶美人的侧脸,和她一模一样。

  不过现在没发现也没关系,给以后留个小惊喜。

  杨延宗微笑说:“别怕,这灯不怕晃的,烧不着,你只管走就是。”

  苏瓷试探着晃晃,果然那蜡烛微微动了动,稳稳妥妥的。

  她咭一声笑了起来。

  杨延宗牵着她的手:“走吧。”

  “嗯!”

  她兴冲冲地提着这盏漂亮的走马灯,一路穿街过巷,有小孩子站住脚围观,她还兴致勃勃和他们比了一番,把人家都比赢了,她才高高兴兴接着走。

  两人一路走过小孩子多的街区,夜色也渐渐深了,人流比刚才缓了一些,如今入目所见,就是一双双的情侣了。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讲的就是今夜和元宵佳节了。

  今日在古代来说,其实算情人节的。

  平民人家没有这么多讲究,都是得干活挣钱的,上流社会那套规矩老百姓其实并没有这么讲究,到了今天,一双双,一对对,约在一起,除了平民,还有好些衣料不错的小情侣在偷偷约会。

  一时间,满街都是粉红泡泡。

  这时,南城门处飞起烟火!赤红艳蓝,一朵朵怦怦炸响,不少人也点燃了手上的烟花棒,嗤嗤火花喷着。

  当焰火快到尾声,停顿了一下的时候,身边不少小伙子都偷偷亲吻他们心爱的姑娘,杨延宗还听见不远处槐树底下那涨红脸的少年轻声说:“我爱你!”

  那姑娘羞红了脸,压低声音,悄悄回了他一句,那少年耳朵咧到耳后根去了。

  杨延宗的心也不禁火热了起来。

  情到浓时,渴望回应。

  他也不例外的。

  他很早就想和她说这句话了,也想问她,但一直都没有找到机会。

  这段时间,两人在一起,她好像能将他的心他的情感烫化一样。

  而他感觉得到,两人谈恋爱时,她也很欢乐的,她也是有真高兴的。

  因此他难免多了许多的期待。

  “瓷儿。”

  他握着她的手,将她贴在他的心脏,“嘭”一声,当最大那枚焰火在天空炸响,映着他双目极亮,他低低声说了句:“我也爱你。”

  他原本想说心悦的,但被周围感染,有些窘迫,但他还是语调飞快地说了。

  他拥着她,轻抚她的脸,“你爱我吗?”

  苏瓷:“……”

  话题怎么这么跳跃呢?

  实话说苏瓷看焰火看得挺认真的,古代的焰火她还是第一次见,冷不丁被杨延宗一拉回头,然后,她愣了愣,卧槽!这个致命问题在她不留神的时候,就这么杀出来了。

  她一直都有点预感的,杨延宗的情感变化她多少能感觉得到,这让她惴惴,深怕他哪天冷不丁又问出些什么杀鸡抹脖子的问题来。

  苏瓷笑嘻嘻的,表情也没变,回头睨了他一眼,圈着他的脖子吧唧一口:“你这么厉害,谁不爱啊?”

  杨延宗笑了下,“多厉害。”

  他回吻她一下,却不允许她糊弄过去,掰正她的脸,又问了一遍:“那你呢,你爱我吗?”

  杨延宗说得很认真的,糊弄显然糊弄不过去了,苏瓷一时有点头秃,她当然知道怎么回答才是最正确,但这个男人可不好骗啊,他敏锐又较真,正是火热的时候,感情更容不得一点瑕疵。

  苏瓷想了想,最起码,现在杨延宗对她是很真心的,他甚至曾为她不入传染区去冒险守关口,就算为了今日这份真心,她也不想说假话糊弄他。

  她犹豫了一下,最后收起平时嬉闹花哨,想了想,给了他一个最真实的答案。

  爱啊,爱这个字眼太重了,她没爱过,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她轻声说:“只要你一直没有别人,我就一直喜欢你。”

  有多少期待,就有多少错愕失望。

  刹那就像由半空坠落到地面!

  他心口忽像有一阵冷风吹过,空落落的,躁动的心和因期待喜悦而沸盈的喜悦一瞬忽停了下来。

  “只要我一直没有别人,你就一直喜欢我?”

  这是一个杨延宗意料之外的回答,以致于他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怎么反应,他重复了一遍,微笑还僵在脸上,半晌,“那你的感情,还真特别。”

  只要我一直没有别人,你就一直喜欢我?

  那倘若有别人了呢?

  他想这么反问一句,可爱是种深入骨髓的情感,说丢就丢,其实这就很能说明问题了。

  不不,他问的是爱。

  她开玩笑时回的也是爱。

  可此刻回答却用了喜欢。

  就正如她对他的感情,两人根本不是一个维度的。

  自己越陷越深,她却站在水边。

  她什么都知道,她什么都懂。

  就是没想过和自己真心相爱,没想过真正把心给他,她从来没想过!!

  有一瞬,杨延宗忽恨自己太清醒了。

  敏锐的头脑,让他一瞬间就将问题分析到了极致。

  他有些混乱,有些不可置信,今夜的快乐和浪漫,对比起此刻,就像一个笑话。

  他怔怔看着她,喉结滚了滚,像是压抑什么。

  良久,他嗤笑一声,松手放开苏瓷,直接转身离去。

  他越走越快,最后跑起来,不过几步,就陷入人流,看不见了。

第62章

  远远跟在后头,正偷偷蹲在大树后面的阿照阿康等人面面相觑,怎么回事?!

  阿照赶紧牵着马追上去了,阿康和阿正对视一眼,连忙跑出去,在苏瓷跟前手足无措站了一会,阿康说:“夫人,那……”咋办啊?怎么了?

  苏瓷还提着那盏精致的走马灯,烛光映着琉璃璀璨夺目,天空爆响一朵最大的焰火,是艳蓝色的,满街哗然惊叹,而刚才站在她身边牵着她的手一起看灯的人已经不在了。

  她也有些兴致索然,提起那盏漂亮的走马灯凑近盯了会,可惜了,废了这么多功夫的一盏灯,虎头蛇尾了。

  “行了,走吧,晚了,我们也回去吧。”她笑笑说。

  “哦,哦哦,”阿康他们忙应了一声,又想起一事,挠挠头:“那夫人,咱们回哪啊?”

  额,照理说,主子很可能负气回阳都了。

  阿康说得小心翼翼的,苏瓷却不介意说这个话题,她想了想:“回阳都吧。”

  反正早晚都回,回绥平明早还得给颜氏请安呢,还是算了吧。

  她吹熄了蜡烛,将那盏漂亮的走马灯交给阿正帮她拿着,翻身上马,笑笑:“那咱们走吧。”

  阿康阿正几个偷偷对视一眼,不敢吭声,忙应是赶紧上马,阿正小心把走马灯先给阿康帮忙拿着,等自己上了马后才接回来。

  主子为了这盏灯废了多少功夫,他们都知道,都不敢说话了,更不敢摔了它。

  ……

  若说阿康阿正他们是小心翼翼的,有点点自带低气压的感觉,那阿照这边就绝对惨多了,暴雨雷鸣,直面狂风闪电。

  等他苦哈哈拨开人流,好不容易在城门前追上杨延宗,杨延宗一把抄过他手里的缰绳,一跃上马,直接狠狠一扬马鞭,大棕马吃痛长嘶一声,箭般飚了出去。

  “主子,主子!”

  阿照七手八脚追了几步,好在门口等着的同伴看着马,赶紧赶过来,大家慌忙跳上马追上去!

  这好好的八月十五,焰火放完之后没多久,竟然来了一片乌云,淅沥沥下了点小雨,阿照忍不住心里爆了句粗口,妈的要不要这么应景啊!

  阿照他们披风带雨拼命急追,却无论如何还是赶不上前头那乘怒骑。

  杨延宗平时也算是爱惜马的人,毕竟它们是将士沙场的好伙伴,但今夜,马鞭又重又急,竟然又几分失去理智般的疾重。

  大棕马是西域与河套交配的名种,全力疾驰如同御风,但不管风还是雨,杨延宗都仿若不觉。

  旋风式的以最快速度回了阳都,他直接提缰纵马一路直入前院,那骇人的脸色,守院亲兵个个胆寒,面面相觑,赶紧看阿照:怎么了怎么了?

  阿照哪里敢说话,连爬带滚下了马,急忙跟着冲了进去。

  还未进院门,就听见一声霍勒停马的长嘶声,沉重的脚步声“哐当”一声整个书房大门被踹了一个一百八十度又反弹回来,紧接着里头噼里啪啦一轮暴响,整个外书房犹如狂风过境,入目都能摔都被摔了个粉碎。

  外书房里外落针可闻,人人绷紧神经,噤若寒蝉。

  但偏偏这种时候,还是有人敢来捋虎须。

  来的是绥平杨家的内宅大管家,阿照硬着头皮领过来的,小心翼翼站在门口,小小声:“杨管事是今日午后奉老夫人之命来的。”

  他叫苦不迭,但颜氏的吩咐他也不能不禀,麻溜说完赶紧往后退了两步。

  这新提拔的内宅管事是个中年妇人,梳了一个油光水滑的发髻,忙福身回话,她是颜氏昨天就下令过来的,颜氏给二儿子挑通房,并未忘了其他两个儿子,尤其大儿子,给挑了一个颜色最好的,但杨延宗一直没有回家,中秋很可能也不回来过节了,于是颜氏直接让管事把人送回来。

  管事一大早套车,下午到,刚好和杨延宗苏瓷错开了,等了半下午加一晚上,本来以为今儿没戏,不想临睡却听杨延宗回来了,正好夜晚,赶紧过来交差。

  管事媳妇说完,没听见回答,反而一安静,她听到杨延宗沉重的喘气声,莫名有一种凶兽的感觉,她心里无端一怂,赶紧学着阿照那样闪开两步。

  她一闪开,就露出身后一个苗条俏丽头发抿得油光水滑的丫头,丫头低着头,碎步往前,福身,娇滴滴道:“奴婢绿腰,见过……”大公子。

  大公子三个字还未说完,里头暴怒的杨延宗霍的转身,几步上前,直接一脚踹中那个刚要含羞带怯抬头的丫鬟心窝,后者惨叫一声,直接倒飞出去,被踹飞了七八丈,飞下回廊,重重扫过花坛,砸到庭院中心,捂着心口呕出一口血,直接晕厥。

  “滚!!”

  “统统给我滚!!”

  杨延宗利眼一扫,那管事媳妇当即吓屁滚尿流,杨延宗森然:“拖出去,杖二十!!马上去!!!”

  立即有人上前捉住吓得半死的管事媳妇,还有那个已经晕厥的丫鬟,毫不怜香惜玉拖了出去。

  阿照本来不用打的,但他想了想,还是麻利决定去领二十杖算了,打个擦边球,然后就可以回去躺着养伤,等伤好了,风头应该过了。

  于是,他赶紧跟上去了。

  ……

  苏瓷回到阳都府邸的时候,已经后半夜了。

  好端端的还下雨,淋了一个落汤鸡,不是说八月十五不会下雨的吗?又不是端午!

  抬水,兑水,洗澡,洗头,擦干,等弄好都快四更天了,她揉揉眼睛,有点发困了。

  诶,还是睡觉吧。

  苏瓷趴在桌子上想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决定吹灯上床睡觉了。

  拉上薄被卷吧卷吧,大床少了一个人,显得格外宽敞,不过她倒也不会不习惯就是了。

  现在苏瓷的消息还挺灵通的,前院闹的那码子事,她已经知道了。

  耸耸肩,实话说吧,颜氏这操作真没啥出乎意料的,关在内宅一辈子的女人,给人添堵无非就是那两路板斧。

  其实她也不是第一例了,随着杨延宗步步高升一再掌权,也有不少女人送来的,这年头送女人就像后世送礼品一样,这是其中一个品种,比颜氏的板斧还常见。

  但杨延宗待她正是情浓,见到没见,转手就赏下去了而已。

  诶,你看吧,掏心掏肺,这合适吗?

  而且更重要的是,这种模式也不符合她的人生观和感情观啊。

  苏瓷摇摇头,摊平了,为什么要这么较真呢。

  快快乐乐过日子不好吗?

  杨大佬真难伺候!

  她吐槽了杨延宗一番,困意上涌,不管了,先睡吧,不睡解决不了问题,船到桥头自然直。

  很困了,苏瓷打了个哈欠,拉过被子蒙住头,翻了两个身,没多久就睡着了。

  ……

  她倒睡得香。

  杨延宗却两宿没合眼了。

  他是真的动了情,入了心,正如他所想的,爱是中深入骨髓的情感,期待崩塌,他又怎么能阖得上眼去睡觉呢?

  极度的愤怒之过后,他感到悲凉,在这段感情里,他真的用了心去经营的,两人耳鬓厮磨,相偎相依,互相托之已后背和生死,两人在一起的时候,他明明感觉得到,她也很快乐的。

  可为什么她就是不走心呢?

  当一份真挚的感情付出,却没有得到回报,除了愤怒之外,他更感到悲凉,为两人曾经甜蜜渡过的日日夜夜,当渐渐冷静下来之后,他抑不住感到难过,他是那么真心的喜爱她。

  说一句为她挖空心思也不为过。

  他从来都没有这么对待过一个人。

  真的。

  为什么呢?

  她的心究竟是什么做的?她真的有心吗?

  杨延宗忙碌了一天,这一天他本来是腾出来打算陪苏瓷的,但现在不用了,他胡乱忙了一天,至夜幕再度降临,夜深人静,他呆坐了许久,终究是没忍住,霍地站了起身!

  ……

  苏瓷今天白天去找过杨延宗一次,不过他出门了。

  找不到人。

  苏瓷回来托腮坐了一会儿,最后还是起身继续去书房写她的工作计划了。

  以后大约会很长一段时间都长居阳都,既然都搬迁了,她的医营工作室和实验室也会搬过来这边,地方已经定下腾出来了,正在收拾,她写一下布置规划,另外家里也打算弄个小工作室。

  写写画画,一天过去了,到了晚上,她让阿正去看看杨延宗回来了没?阿正看过回来,说没有,不过他有点吞吞吐吐,时不时偷眼看她。

  苏瓷心知肚明,但想了想,还是装不知道了,其实去找杨延宗的话,基本结果就是再大吵一架。

  她趴在桌子上写写画画,一直到了亥初,感觉差不多了,才把草稿摞摞放好,收拾一下睡觉。

  她关了窗,把灯关了,后半夜好像下了雨,她朦朦胧胧把床里侧的备用被子扯出来,盖住继续睡。

  她睡眠质量还高的,哪怕偶尔有点什么烦心事,也基本不妨碍睡眠,这次也不例外。

  但今天夜里,不知为什么,她总有点半睡半醒的感觉,好像在做梦,梦见了杨延宗,梦里的那个她和杨延宗爱得死去活来,一时如胶似漆比翼双飞,一时又拉着他的手哀哭抽泣,最后她装上翅膀飞走了,原来她是个天使,人间走一圈该回去天堂了。

  光怪陆离,无厘头没逻辑,她知道自己在做梦,被逗笑了,但笑完之后,又多少有些惆怅。

  然后她渐渐有些醒了,忽然之间,她似乎感觉有个人坐在她的床头。

  苏瓷蓦睁开眼,嗬,是真的,真有人,定睛一看,是杨延宗!

  苏瓷:“……”

  人吓人,吓死人啊大哥!

  还好她胆子大,苏瓷被唬了一下,翻身坐起定睛一看,这才长吁一口气,妈呀,刚才吓她一跳。

  她拍拍心口,回过神来。

  杨延宗一动不动,没有吭声。

  苏瓷掖了掖脸颊的长发,试探着小小声:“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