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错拿了女主剧本的咸鱼上一章:第38章
  • 错拿了女主剧本的咸鱼下一章:第40章

  下半夜下起了小雨,湿漉漉的浇了一身透,冰冷入骨,杨延宗脸色铁青的可怕,他已经一路找回永济桥头,甚至亲自勘察过现场,可就是找不到人!

  冰冷冷的雨丝,幽黑湍急的河水,四顾荒野茫茫,一种从来没有过的焦急席卷心肺,她到底在哪里了?!

  “瓷儿,瓷儿!!!”

  ……

  苏瓷现在也不知自己具体在哪里,可能还在阳都地界吧,很大约很快就不在了。

  那两个北戎人水性之好完全出乎她的预料,竟然和她不相伯仲,并且对方身手明显极高,她能趁其不备一次两次,但在面对面硬杠的时候肯定就是杠不过的,最后的记忆就是后颈一痛。

  再次醒来的时候,她被塞进一个狭窄的桶里,桶壁腥呼呼滑腻腻的,感觉很像渔民装渔货的那种桶,然后她猜自己是被塞进一大堆渔获里了,因为她听见隔壁桶里有鱼儿扇尾巴的“啪啪”声。

  不,不,刚才说的有点不对,这桶其实应该是个大桶,她之所以感到异常狭窄,是因为里头不止塞了她一个人了。

  他们被以不规则的姿势很粗暴塞进桶里,然后封上盖子,她隔壁的人挣扎动了动,一个湿漉漉的鞋底子踩到她脸上了,苏瓷:“……”

  “喂喂,大兄弟别动了,你踩我脸了。”

  对方十分惊慌,赶紧缩回去,急忙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那是个年纪不大的少年,正值变声期,一把公鸭般的破锣嗓子。

  这时候,桶里的第三个人(这个破桶居然装了三个人!!)惊了一下,有个女声,试探性地喊了一声:“……是苏妹妹吗?”

  苏瓷:“……”

  卧槽,这不是任氏的声音?!

  她大惊:“任姐姐?”

  “是,是我!”

  双方都有点激动了,“怎么,怎么你也……”

  任氏忙给儿子介绍,“穆儿,这是你杨家婶婶,”公鸭嗓就喊了声:“杨婶婶。”苏瓷忙应了一声。

  三人压低声音,苏瓷说:“我是回绥平搬家的,谁知路上遇上黄家史家余孽还有北戎人,掉进河里然后就这样了。”

  通过讯息交流,苏瓷才知道,原来当天任氏是出门拜佛了,她是个比较信佛的人,像菩萨诞这种日子一般都会去寺里添点香油的,长子护送母亲出门,无独有偶,也是遇袭了,母子俩先后坠河,不过他们坠的是通明河。

  季元昊当年为防四王给他塞妻室,早早就成亲了,次年长子出生,今年已经十四岁了。

  苏瓷十分惊讶,因为光看脸,真看不出季元昊和任氏有这么大一个儿子了。

  任氏笑了下,摸摸长子的脑袋。

  苏瓷摸下巴:“这么巧啊?”

  是啊,这么巧,很难让人不把两茬事儿联想在一起,现在三个人被塞在同一个桶里就是证据。

  苏瓷小小声:“咱们得想个办法脱身了。”

  谁说不是呢,任氏也有点焦急,逮住他们的可是北戎人啊,一旦被运离大庆,那可就糟糕了!

  可想脱身,谈何容易呢?

  三人先是趴着大桶的缝隙,努力往外看,这个大桶很陈旧,桶壁有不少不规则的裂缝,从外面看不到里面,从里面却能看到外面,三人努力望了一阵,最后是苏瓷这边能勉强看到一点点,她努力伸起头,透过缝隙和长满青苔的夹板地面,她看见一点江面,余晖暗红,一点点消失在江面上,水面渐渐蒸腾起一点薄薄的白雾。

  “天黑了。”她小声说。

  大家心里沉了沉,那她们昏迷得有三个时辰多了。

  苏瓷小声给大家鼓劲:“别怕,肯定会有人找我们的。”

  他们静观其变,等待机会。

  任氏和季子穆用力点点头。

  可谁知机会他们是等到了,最后却只能被迫眼睁睁看着失去。

  江面一下子紧张起来了,杨延宗和季元昊能量够大,两人一南一北,很快就发动了大量人手和沿江上下的渔家,进行紧急的地毯式搜索!

  忽夹板和船舱的走动一下子急起来了,紧接着有人直奔他们这个桶,苏瓷见势不好,扬声急喊:“我们在这里,我们在这里啊!!!”

  她猜到对方想做什么,也不装昏迷了连忙先大喊起来,任氏和小少年季子穆立即跟着照做,三人声音很大,但可惜距离岸边很远,那人冷笑一声,打开桶盖,一人给了一记窝心脚,心脏好像要被人踹裂了妈耶,紧接着被人揪起来,一块帕子紧紧蒙住她的口鼻,苏瓷挣扎了两下,没多久,就晕厥了过去。

  那人又等了等,放开她,提起任氏、季子穆,如法炮制。

  接着将人捆住手脚,封住嘴巴,原样塞回原来的桶里,封上桶盖。

  苏瓷气得不行,他喵的北戎奸细!

  她会医,对这类蒙汗药的药性和使用时间还挺了解的,余光一瞥见对方拿起帕子,就提前屏住呼吸,还装模作用蹬了几下,最后吸进去的量不多。

  任氏和季子穆已经晕厥过去了,但她还十分顽强的迷迷瞪瞪的,就是使不上力气了,她尝试蠕动嘴巴,想把塞进嘴巴的破布往外推出一点,可奈何这个北戎奸细十分精于此道,外头还缠了几圈布条堵住,根本就没法吐出去。

  她用力喘息,大冷的天,出了一头的热汗,而这个时候,渔船往渔港驰去了。

  这伙北戎奸细不知道在大庆窝了多久了,苏瓷怀疑得至少又十几二十年,因为,刚才给她们封嘴巴的那人满脸风霜皮肤泛红、双手满满都是日复一日拉鱼留下的老茧和皲裂,一看就是个常年被江风吹拂的老渔民了,简直没有一丝的破绽。

  而且这人力气贼大,大得简直不同常人。

  渔船往渔港驶去,未及岸边,就听见渔船的人和其他船在对话:“嗨,葛老六回来啦!”

  “是啊,怎么了这是?!”

  三更半夜的,渔船竞相出港了?葛老六一脸惊奇。

  “你不知道,来了桩好差事!”对面的人兴奋地说:“有贵人落水失踪了,雇我们帮忙搜索打捞,给二两银子啊!!要是找到有用线索,重赏一千两黄金并能帮着迁入内城入籍确保无后顾之忧呢!!”

  整个阳水沿岸都沸腾了,大家摩拳擦掌瞪大眼睛,紧着出发了,“不说了,我们这队去捞江心,你快些把渔货都交了也来吧!”

  “哦哦,好!”

  苏瓷一度和杨延宗的人擦肩而过。

  但这个葛老六敢带着船往渔港,自然有他的把握的,有火光从大桶缝隙漏进来,苏瓷甩了甩头,费力仰起脖子凑过去,却见码上头站着好几个明显是己方人马的小伙子,但都是不认识的,这个渔港非常显眼,之前搜过一次,所以放的都是年轻人,阿康他们这些老手分了一个,不过在总揽全局安排渔船,没在这边。

  几个小伙子十分认真,睁大眼睛盯着,“把桶的鱼统统都倒出来!所有能装东西的笼箱都是!!”

  葛老六连连点头,吆喝妻子儿子赶紧把鱼桶推出来,这个一脸憨厚的老渔民,看着有些吃力了,但谁知内里却是个力大无穷的,他倒了一桶又一桶的鱼,最后轮到苏瓷这桶,葛老六手法非常灵活,一推一拉,阴影中迅速将苏瓷三人所在的那个桶和刚才倒空的桶换了个位置。

  同一时间段进港的大小渔船足有二三十艘,几个小伙子人手终究还是有些紧,满甲板和船舱的鱼在活蹦乱跳着,给他的掩眼法制造了便利。

  苏瓷眼睁睁看着他换位置,险些气吐了,妈的这么厉害你做什么奸细,赶紧变魔术去吧,保管你赚个盘满钵满的!

  然后这个葛老六更强的还在后面,小伙子正面视线转过来的时候,他倒空了所有桶,顺手将脚边的空桶都放到方才隔空桶的那边,他单只手拎起三个人的“空桶”,就好像真的随手拉了只空桶似的,自然的根本让人看不出任何破绽,然后苏瓷她们就这么被拉过去了。

  她拼命想喊,可人没什么力气,嘴巴堵住根本喊不出什么声音,只能吐出一点点气音,外面根本听不见!

  有人跳上船来检查,看气舱救生艇和渔船其他可以藏人的地方,还有水底,一一检查过,葛老六一家紧张地护着渔获,因为这样倒出来已经有好些鱼跳回水里去了,一家人很焦急努力挡着。

  检查完毕,没发现问题,有个清秀的小伙子还说:“老人家别担心,我们会有补偿的。”

  葛老六喜出望外,“谢谢,谢谢,谢谢军爷!”

  “好了,没问题赶紧进港,下一批!”

  渔船驰进渔港,进入统一收购的渔获的市场,不过今天不允许私人进市场收购了,一律由渔民拖出去卖,苏瓷的那个桶被搬上大板车,眼睁睁看着码头越来越远。

  她尝试过弄出动静,可能也弄出一点点吧,但市场鱼跳人走噪声喧哗,轻易就被掩盖住了。

  黑夜里,大桶被越拉越远,越拉越远。

  她最后还是短暂昏昏沉沉过去了,这个蒙汗药量真的很大,等到清醒,人就换了位置了,在车厢里,沓沓沓摇摇晃晃,外面已经天亮了。

  时不时有人掀帘观察她们,苏瓷透过那帘子缝隙她看到这不知是哪个野外,道路很偏僻,一个人都不见,她索性装死。

  任氏和季子穆是第二天夜里才醒的,刚被晃醒头还有点晕,外面有人扔进来几个粗饼馒头,绑手从后面变前面,三人苦哈哈像兔子一样捧着冷硬的馒头啃,任氏焦急小声:“我们睡多久了?这是哪儿?”

  “快两天了。”

  他妈的下这么重的蒙汗药,真不怕药死人!

  “我们很可能快出阳都地界了。”

  她猜的,但按路程估算,很可能是真的。

  说到这里,苏瓷也急起来了,万一真被成功运出关,她们就死定了啊!

  ……

  同样的问题,杨延宗也想到了。

  他真的无比焦灼起来了!

  差不多三天了,苏瓷很可能已经不在阳水两岸了,甚至乎,很可能会被运离阳都地界。

  杨延宗熬了三天,不眠不休,眼睛熬得通红,神色仿若噬人。他撑额,在江边来回踱步几次,和快马赶过来的季元昊对视一眼,两人心里都明白,必须扩大搜索范围,甚至封锁阳都一带!

  但这超出两人的权限了,要设卡要封锁要调遣驻军,非得有老皇帝明旨不!

  两人再不迟疑,翻身上马直奔阳都方向。

  先回府一趟,这几天霏霏细雨不断,又湿又冷,两人身上是湿了又干,干了又湿,衣裳都没顾得上换一件,可这样去面圣是不行的。

  杨延宗府邸近,两人直奔他那边去了。

  一进门,杨延宗沉声:“去找身衣裳给季将军换上!”

  他飞快直奔外书房,火速整理换衣,一边穿戴,一边问:“府里如何,老夫人如何?”

  颜氏据说受伤了,但是伤不重,杨延宗先顾急那头,连问都没仔细问,可这都回家了,怎么也得先抽空去探望一下。

  他匆匆而去,飞速赶去后院西边给颜氏留的寿安堂,都没顾得上看大铭欲言又止的表情。

  一脚踏入寿安堂,先听到的却是杨重婴愤怒的咆哮声:“大儿媳如今下落不明,家里当然先紧着她!!你是快死了还是怎么着,啊!不就是磕破了点油皮擦伤了掌心吗?嚎什么嚎?儿子忙着呢!你再嚎一声试试!!”

  紧接着,正堂响起颜氏的嘶喊和撕扯的声音!

  “啪!!!”

  重重一声,杨重婴忍无可忍,最后一把推开颜氏,狠狠给了她一个耳光!

  “你这个泼妇,要不是看在儿子的份上,老子今天就休了你!!”

  杨重婴暴怒大骂,直接转身就走了,临走喝令:“谁也不许到处乱跑,听见没?违者一律打死!!”

  他冲出正堂大门,愤怒之下,连在侧门进来的杨延宗都没看见。

  杨延信和大铭面面相觑,杨延信赶紧奔进去:“娘,娘你怎么了?”

  屋内响起颜氏的尖叫咒骂,咒骂杨重婴,咒骂苏瓷,甚至对杨延宗都带上了几句埋怨,说他不管亲娘了,心里只有媳妇,白养他这个儿子,杨延信想堵都堵不住!

  杨延宗闭眼,长长吐了一口气。

  疲惫,夹杂着焦急,一种难以言喻的郁气疲乏涌上心头,母亲总嫌不足,而他的妻子还下落不明生死不知,她还在骂她!

  这么些年,他全力护佑家人,孝顺母亲,难道竟只剩怨犹吗?

  他第一次对自己的母亲生出了郁气。

  随后,颜氏又命人把那两个新通房叫来折磨,她一有空,就磨搓这两人,心情不虞时更加变本加厉。

  可杨延宗已经走了。

  当颜氏的心腹婆子去叫人的时候,杨延宗已经不在寿安堂了。

  所有的情绪,家里的所有事情,统统被他压到一边去了,其他的都可以先不管,他得先找到苏瓷再说。

  拖的时间越久,她就越危险!

  ……

  杨延宗季元昊匆匆换了衣裳,快马出门,未及皇城,先遇上飞马出城正要传召二人的御前太监。

  那天,遇袭的其实不仅仅只有苏瓷任氏的车驾,还有好几个涉及黄氏案的官员,甚至包括童继恩过继在宫外的儿子一家。

  甚至有当场出人命的,苏瓷和任氏季子穆失踪固然很糟糕,但竟然还不算最糟的。

  有个文官死了老母,哭得直接晕死在宫门前。

  他们一直关注着杨延宗季元昊他们的情况,一得讯二人进城面圣,连衣裳就没换,匆匆就赶来了。

  愤慨哭跪,但他们已经来了很多次了,老皇帝该说的也都说了,孙时平只好和几个小太监劝着架着,将人扶进偏殿里歇着。

  京内官员竟然遭遇同济余孽的突袭,导致伤亡失踪,老皇帝是暴怒的,两日前当朝就下了圣旨严追堵截,必要绳获,另外各部务必全力配合营救失踪官属。

  受害官员声音很大,上阳殿内也听得清清楚楚,杨延宗季元昊进殿的时候,老皇帝正疲惫揉了揉眉心,又一脸肃然。

  杨延宗季元昊也没废话,直接跪下问安,皇帝问了进展,两人简单说了两句,紧接着就是请求封锁和调遣驻军。

  老皇帝长吐一口气,“准了。”

  “全力营救吧。”

  他眉心紧锁:“特事专办,朕再允你们遇殊事便宜行事的之权。”

  杨延宗季元昊心一松:“谢陛下!”

  心焦如焚的二人并未久留,马上就告退离去了。

  两人背影渐行渐远,老皇帝凝重的神色放缓,变得淡淡的,童继恩自后殿门上前,“陛下?”

  他们的人也暗中搜寻的,是要继续……痛下杀手不?

  老皇帝微微摇头:“罢了。”

  没想到有北戎人突然杀出,事情倒是往另外一个发展方向去了。

  那行吧,不杀了。

  没必要。

  老皇帝道:“扫干净尾巴,另外,让他们缀上去,必要时可适当引导。”

  至于引导什么,当然是坤氏。

  童继恩心领神会,立即退下办事不提。

  ……

  再说杨延宗和季元昊。

  两人疾步出了上阳殿,快速出了宫门,接过他们的缰绳,翻身而上。

  季元昊回头看了一眼巍峨的皇宫。

  “你怎么看?”

  他们两人这一路的搜索,没找到苏瓷和任氏母子,倒是阿正拼死留下重伤一名敌方高手,这条线追踪上去,却意外获得一些隐隐绰绰的痕迹。

  ——事实上,单凭黄氏和史氏,哪怕再添上北戎人,应该也不至于此的。

  北戎人奸细不可能这么多。

  这是两人一开始的猜测,后来影影绰绰似乎有一点坤氏的踪迹。

  坤氏动手,合情合理!

  而老皇帝从开始到现在一直都是怀柔拉拢他们的,从意外发生之前就是,他态度没变过。

  杨延宗双眸幽深,有一种吞噬般的戾意,他淡淡道:“不必过早下定论。”

  老皇帝从来都不是好人,当然,坤氏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双方,一方豺狼,一方虎豹。

  对于这种事,杨延宗素来是十分谨慎,哪怕有了点线索,但远不足让他马上就下定论。

  杨延宗蓦地回头,身后红墙金瓦,巍峨辉煌。

  还是那句话。

  这个不急。

  当务之急是救人,一切等把她人救回来再说!

第67章

  途径府邸,季元昊匆匆回府一趟,他没有父母但还有兄弟和几个小的孩子,匆匆叮嘱几句,以及接连下了多道给关内外情报线的命令。

  他和杨延宗直觉,那些人是怕是离开阳都范围了。

  季元昊匆匆说完掉头就走,季承檀急忙追上来,“哥,我也去!”

  “我担心嫂嫂还有穆儿。”

  担心任氏和侄儿是真的,毕竟任氏确实当得起长嫂如母,他和大侄儿感情也一向不错,但担心这二人的同时,他心里更焦灼另一个人。

  一年多的时间,季承檀变了很多,当了差经历事多了,少了那种天真的书生意气,人沉稳了很多,他也渐渐明白自己过往那些行为给心上人带来的是什么,所以他之后都忍着从没找过她。

  只除了这次,大惊失色,心如火烧,他实在没法安坐在家里等着了。

  季元昊想了想,“成,那你也去。”

  他吩咐心腹许成,“盯好家里,凡有敢闹事的,不管是谁,一律三十脊杖关进柴房!”

  他掉头,率一众心腹亲卫和季承檀匆匆就出门去了。

  ……

  杨延宗和季元昊的直觉非常正确,两人都不约而同加大对阳都北边界的搜索,真可谓掘地三尺费尽心思,最后终于被他们在北界通往北疆的必经之道渠容道成功找到了一点线索。

  据有个店铺伙计说,当天有个小商队停在门前买包子,人不多,包子买的却不少(因着这片繁华,店铺林立,随吃随买完全没有问题的,所以一般没有人备干粮,这么冷的天有热包子不吃啃冷馒头不是有毛病吗),伙计诧异,就抬头特地看了一眼,却发现这伙小商队有点古怪,第一辆车的人全部下来了,但第二辆车却一个人都不见下来,并且第一辆车的人若有似无呈防卫状站在第二辆车前后左右。

  伙计抬头时,正好有风扬起车帘,虽然车夫马上压回去了,但伙计眼尖还是看到一角绛紫色带茶边的裙摆。

  ——任氏当天出门,穿的正是绛紫色的袄裙,边缘一圈黑茶色的缠枝纹。

  另外据那伙计回忆,车上好像不止一个人,他猜起码得有两三个,他晃眼似乎还看见紫裙底下压着半只小小的女式尖头鹿皮靴。

  苏瓷秋冬素来穿短靴,她回绥平那天穿的就是一双簇新的小鹿皮靴子,这杨延宗亲眼见的,他还清晰记得当天她沿着廊道渐行渐远的塔塔轻快脚步声。

  杨延宗季元昊一行立即急追而去!

  遁着那伙计给的线索,一路找一路追,一直追到北疆大通范原一带,此时,已经毗邻关门了。

  他们速度很快,几乎是和那伙人前后脚抵达范原的,并且更重要的是,他们得了老皇帝便宜行事的旨意,追出渠容道之前,第一时间已经传令全线封锁北疆各个关门,任何人等不许进出。

  率先截断那伙人的出关通道!

  紧接着,立即通晓当地官府,撒开人手搜索!

  关门一封,对方肯定是被惊动了,既然如此,他们就必须抢时间了。

  明暗排查立即就开始了。

  可惜的是,线索到范原就断了,对方似乎察觉了什么,立即就换了车和装束,一下子消失了。

  目前能确认的是对方应该就藏匿在范原,但范原很大,三城十七乡,镇甸无数,毗邻关门非常繁华,给他们的寻找带来了很大的难度。

  但不管多难,还是的立马找。

  好不容易才得些曙光,杨延宗季元昊等人按下焦虑打起精神,一扫连日奔波不歇的疲惫,将所有精力投入到明暗的搜索排查中。

  ……

  与好不容易收获线索的杨延宗方相比,北戎这边,气氛却有压抑凝重得多了。

  苏瓷在连续啃了七八天的冷馒头冷包子之后,她感觉自己越来越接近北疆了。

  然而更让人糟心的是,之前偷袭她和她缠斗间掉下河的那批北戎细作和这伙以“彭老大”为首的渔货贩子细作汇合了,也不对,彭老大他们已经不是鱼贩子了,摇身一变成了商人了。

  北戎的细作网真不小啊,为了她们三个意外得来的肉票,恐怕连潜伏多年的细作网都给用上了。

  苏瓷心里还在想些杂七杂八的,车帘子一撩,一个有点熟悉的面孔探头进来看了看她们,点点头,很满意,接着他特地指了指苏瓷:“这女的很狡猾,得多注意些。”

  苏瓷:“……”

  她想起来了,这个就是被她撒了一把黄土进眼睛的那个北戎人。

  不过,这群该死的北戎人也没能得意很久,因为马上他们就得到消息,关门封锁!

  不但官府,民间也掀起一股北戎细作的热议,据说这群该死的北戎细作突袭了阳都高官车队,并掳走了几名家属,所以暂时封锁关门,凡提供有效线索者,赏千金!

  外面热议纷纷,不但关门封锁,城内外都设了卡严搜,万幸的是,他们留了个心眼,没急着马上出关,目前落脚的据点是在一处乡野村镇,不在范原中心。

  “怎么办?关门锁了!”

  “再这么下去,只怕严搜要不了几天就会波及这边了。”

  “走?”

  “别急,此时一动不如一静,盖荤你先去联系一下固乡、珲金、石嘴山那边的据点,看他们那边怎么样?还有,探一下城里什么情况,……”

  彭老大推开一线的门扉,盯了外头半晌,低声吩咐。

  他们说的是北戎语,叽里咕噜的,语速又快,苏瓷根本听不明白他们说的是什么,不过还好有小少年季子穆,他的课业居然包括一些简单的北戎语,小少年附在墙边仔细听了一阵,再回头小声复述一遍。

  就和苏瓷猜的大同小异,“不行,咱们得赶紧想个办法脱身了。”

  这是她们被关进这处小柴房的第二天了,堵嘴的布和手上的绑绳被她们仨蹭了一天,互相帮助好不容易才刚刚扯脱的。

  苏瓷侧耳倾听一下,柴房外头是院子,院子守的人可不少啊。

  她眼睛转了转,侧耳倾听一下另一边墙外,招呼季子穆和任氏帮一帮她,任氏看风,贴着墙屏息听着,一边紧张盯着他们俩。

  小少年季子穆蹲了马步,她爬到他背上,垫着脚,凑到头顶那扇巴掌大的天窗。

  一看,外头果然是大街!

  不过隔着片院子的,院子不宽,也就一米多点,这边的建筑大都会在大门外加建一圈院子,不过这房子临街,加不了多少,就长条状的加了一米多,靠墙堆着些农具杂物,围墙外就是大街了,苏瓷跟前这个气窗,刚好比围墙高一点,她看到大街了。

  这应该是个乡镇,不大,也不怎么繁荣,大街上人不算很多,推车的,担担的,正值午后,零零星星的。

  但苏瓷这柴房和主屋是并排的,也就是左手边过去十来米,就是大门了,院墙内的正屋门前,还守着两个持刀的北戎人。

  她不能喊了,喊了,固然外头的人知道这里有问题,可不等杨延宗他们赶过来,她们就该被人转移了。

  甚至危急关头,还有可能撕票。

  要怎么样,才能制造逃跑机会呢?

  苏瓷心念一转,计上心头,她招手,让任氏捡些趁手又不大的重柴给她,最好能找到石头,有石头最好。

  任氏赶紧趴在柴草堆里小心扒拉一通,先是找到了两块柴疙瘩,挺坠手的,扒拉到最后,还在堵鼠洞的地方找到了两块拳头大的圆石,她赶紧捡起来给苏瓷。

  柴房里黑漆漆的,三人的形容,到了现在已经十分狼狈了,衣裳湿了都是在身上干透的,蓬头垢面,小少年季子穆还在抽条身材单薄得很,他顶着苏瓷在背上站着时间长了,脸都憋得有些红,但他没吭声努力半俯身站着。

  任氏心疼儿子,但也只摸摸他的脑袋,季子穆用力点头,告诉母亲自己没事,任氏也点点头,赶紧回到门边趴着小心倾听。

  苏瓷在气窗趴了很久,久到她的脚都很疼了,那个该死的北戎人提醒过彭老大之后,后者随手抓着她们三人的脚一拧,不轻不重,毕竟也怕她们病了麻烦,但三人的脚却崴了,饶是苏瓷会医,但到现在也没好全。

  时间一长,哪怕她避重就轻,也开始疼了。

  但功夫不负有心人,苏瓷终于等到了!

  她远远看到一个提鹰驾犬,前头两条大黑狗开道,身后十几个仆役打手呼喝跟随的中年男人从街尾尽头那家饭店走出来——她重点目标一直都是这家饭店。

  此人明显是个乡霸,小儿掌柜殷勤送出,路上行人纷纷躲闪走避,两条恶犬汪汪汪一路前冲,这人大摇大摆往这边行过来。

  苏瓷屏息等着,眼不错盯着这个人,而余光一直小心关注着左手边十数米的门口。

  终于,那人越走越近,进入她的攻击范围,而守门面对她这边的那人低头提了提靴子那一瞬!

  “啪!啪!!”

  苏瓷手又快又准,扔出一块拳头大的圆石!还嫌不够,使劲又扔了一块,这一前一后的两块石头,狠狠地砸在那人额头和眼窝里,劲非常大!那人额头一下子就见血了,他惨叫一声捂住伤口一侧头,迎面又一块,差点砸中左眼,他赶紧一偏头,险险擦着眼尾过去了。

  妈的!!!

  此人勃然大怒:“谁,是谁?出来,找死是不是?!!!”

  “哐当”一声!!院门被踹开,这一行十数精壮打手并两条恶犬汪汪汪地冲进来,咆哮声暴起,正屋那边瞬间就乱起来了。

  院子里的人闻声跑过去大半,论身手,这乡霸底下人虽多但北戎这边是浑然不惧的,但问题是他们是细作,且这还是个窝藏人质的重要窝点,一开始不明所以,急忙迎上前,谁知兜头就是一个大耳刮子,一口浓痰呸在脸上,那两头恶犬进来就咬人,疯了一样,彭老大忍了又忍,才勉强忍住问什么事。

  “你妈妈的还敢问!”又一记耳光!

  前头乱哄哄的,后院清空大半,就剩柴房门口还守着一个人,这人也蹙眉抬头往正屋望去,不想他身后残旧的柴房门却悄悄拉开一点缝隙,伸出来一双手。

  院子里人之所以走的挺放心,除了他们女的女小的小还被绑着,更重要是这柴房门还带锁的,用一条粗铁链圈住门环,插上黄铜锁头,钥匙只有一条,彭老大随身带着。

  可苏瓷十分多才多艺,她还会一点开锁。

  从小少年的背下来后,她赶紧捡起任氏精挑细选出来的两块板型木片和搓手的草绳往自己左脚踝左右一夹绑上打好夹板,任氏和季子穆如法炮制,苏瓷踢了踢鞋底机括,鞋尖“锃”地弹出一个小尖刃来,不大,毕竟鞋底厚度有限,这是她突发奇想然后杨延宗特地命人给她制的,可拆卸,拆下来是一个非常袖珍的匕首形小尖刃,一个中指长,两指宽。

  苏瓷把尖刃拆下来,飞快取下任氏头上她早就看好的一枚累丝银珠花,用尖刃一剔一切,飞快弄下了一段银丝来。

  苏瓷高中的时候,有一段时间特地喜欢早到,班里好几个这样的人,那时候教室的门是那种老式的黄铜锁,太早了还没开,有个男生就会用一截细长的铁丝,捅一捅就开了,然后他们就可以进去坐了。

  苏瓷这人好奇心略重,围观了好几次,兴致勃勃表示想学,她漂亮有趣,男生很乐意教她,于是就很耐心说解了窍门,这个过程中还展示了他钻研的好多种锁的开法。

  不过开锁二人组没折腾多久,就被老师发现了,还挨了一顿批评请了家长。

  扯远了,反正吧,这个上学时穷极无聊涉及过的小技术,没想到居然还有再派上用途的一天,看来还是老祖宗说得对,技多不压身啊!

  苏瓷小心翼翼无声拉开门,从缝隙里伸出手,把银丝伸进锁孔里,身后举着大柴木棒的任氏和季子穆紧张得屏住呼吸。

  苏瓷戳了大概有三四秒,她很快找到那个点了,她等了等,正当的狗叫汪汪汪狂吠起来的时候,她果断往下一戳!

  “啪”很轻微的一声,黄铜锁掉在她手心里,她往身后一递,放轻动作,一圈圈无声把锁链取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