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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把脑袋悬在裤腰带上,冒险逼宫最终成功,是时候收获成果了!

  不知坤皇后怎么弄的,反正老皇帝的遗容看起来十分安详,一点中毒痕迹都没有,坤皇后哀哀戚戚哭过之后,国不可一日无君,很快,她就以国母身份,过继虔王幼子为嗣子,登基称帝。

  坤皇后升级为坤太后,又因小皇帝太小,今年才九岁,坤太后垂帘听政。

  坤国舅依然是坤国舅,只是如今的坤国舅含金量却绝不是过去可以相比拟的了。

  接下来,就一干有功之臣的大力嘉奖。

  杨延宗封侯,曰昌邑侯,苏瓷现在是侯夫人了。

  另外,杨延宗趁此一役,不但牢牢掌握了左卫,还一举入驻京营,另外,整个绥平大营都被他和季元昊收归囊中了。

  加官进爵,权柄跃升,人人畅快,这个三九二十七天的国丧期过得一点都不悲伤。

  国丧过后,新帝正式的登基大典。

  停灵的蓝布前一天还挂着,次日立马就披上金红,一夕之间,整座皇城都被喜庆的颜色覆盖,皇家的规矩,就是这么戏剧。

  庄严肃穆的登基大典之后,老皇帝发丧葬入地宫,前后耗了将近三个月,不过国丧最严格的头三个月已经过去了,这些形式上的东西,对于逼宫上位的坤氏而言,也就面子上的事情,过去也就过去了。

  禁作乐宴饮的百日期限一过,宫中立即下旨,大宴群臣,重点是诸有功之臣。

  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共庆他们的胜利果实了!

  登基大典苏瓷当然没有去,但这场大宴她却是有出席的。

  一言蔽之,非常热闹!对于头顶换了一个新皇帝这个事实,很多官员都已经适应了,毕竟和他们干系不大,反而朝堂上不再那么风声鹤唳人人自危让他们卸下心头大石,露出几分真正的欢喜来。

  今日的大宴分了男女席,苏瓷任氏相视一笑,两位新出炉的侯夫人携手往女席行了过去。

  如今的坤皇后,哦不,坤太后,妆容更加成熟,气势更加凌厉,她瞥一眼来问安的任氏苏瓷,到底是今日共庆的功臣家眷,她难得露出一抹淡笑,冲两人点了点头。

  这位坤太后就是不是同路人,苏瓷和任氏请完安赶紧就走了,这个不说。

  两人携手落座,放心吃喝,一边聊天,一边打量周围。

  今日才算真正没压力参与一场皇家大宴,苏瓷放轻松,欣赏千姿百态,永乐大殿还是那么大那么金碧辉煌,就算少了几种不能用的颜色,也丝毫没影响它的宏伟和豪华。

  在场大部分人都露笑,作势抹抹眼泪,随即就笑着和左右聊起来了,表情比起之前轻松得多了,切身生存环境变轻快才是重要的,三个月时间,足以让他们将上一任皇帝陛下抛在脑后,对新朝适应十分良好。

  反倒是小皇帝看起来适应得没那么好,宽大的髹金九龙大椅,哪怕三面放了明黄条枕,对于个小孩子来说还是太不好坐了,脚碰不到地,身子挨不到边,头上的冕冠和龙袍一层层沉甸甸的,小皇帝得很努力才能坐直。

  不过今天小皇帝明显很高兴,他时不时眺望底下的虔王,父子两人隔着玉阶遥遥对望,还有哥哥,虔王世子,兄弟也时不时视线交汇,小皇帝露出一个带着两只小虎牙的笑。

  虔王微笑冲小皇帝点头,目光柔和,只是偶尔小皇帝侧头倾听坤太后说话的时候,他的微笑就微不可察地淡了些,眼神有些愁怅。

  一般人大概注意不到,但苏瓷盯了有一会,就察觉到了。咦,虔王仙男有些强颜欢笑耶,难道他不是那么乐意儿子当皇帝吗?反而是虔王身边的王妃小坤氏高兴得很,一直慈爱又兴奋看着皇座上的儿子。

  苏瓷也没一直盯着,毕竟八卦看一会就算了,一直盯着也不算事,怕被人发现,她很快将目光转回舞台上。

  舞台上没有大红艳丽的颜色,舞姬们大多一身嫩绿粉黄的俏丽颜色,却一样漂亮夺目,舞蹈花哨了很多,各色舞姬也极其妍丽,坤氏喜欢嘛,这个皇宫已经换了主人了,老皇帝爱看清丽舞蹈,而坤氏热衷华丽盛放,自然而言,风格就换了。

  压轴舞毕,飞天姬女满面潮红,轻喘着躬身献礼,坤国舅抚掌,大赞,“好,好,跳得好!赏!!”

  坤太后斜倚凤座,淡淡笑着,神色惬意。

  不多时,这个姬女退场后,就出现在坤国舅的身边,跪坐柔媚献酒。

  坤国舅也不独自己专美,所有功臣他都没落下,毕竟,今日的主题其实就是庆功!

  各色大赏已经轮流上过,觥筹交错到了最后,坤国舅大笑着拍了拍手,洒金垂帷一动,数十名姿态艳丽美貌动人的姬女鱼贯而上。

  其中十六个,最前面那一排,长眉细眼身姿妙曼带着一点异域风情的美人,乃乌孙新送来的贡女。

  坤国舅哈哈大笑,大手一挥,从低到高,有功劳者人人有份!

  至于最后这十六名贡品美女,当然是属于八名最大的功臣的!

  坤国舅大手一挥,每人两个,其中包括杨延宗季元昊,又因为是贡女,是以小皇帝名义赐下的。

  在场气氛掀至最高,笑声起哄声几乎掀翻整个屋顶,而女席这边,笑容却一下淡了。

  旁边的任氏轻轻叹谓一声,握住苏瓷手拍了拍,柔声宽慰:“不过是些玩意儿罢了,妹妹不必放在心上。”

  苏瓷侧头冲她笑了下。

  不过心情却一下子“吧嗒”一下掉到地面了。

  就,真无趣啊!

  ……

  杨延宗没死,生活还在继续,一刹那可能有的生离死别决断并不能抵消细水长流生活上的矛盾。

  也正如许许多多当初能为对方付出生命的婚前爱侣,却不能保证他们婚后最后不会一地鸡毛。

  这个赐女事件,突兀出现,却一下子将两人之间的矛盾推到明面上,推到最高峰!

第75章

  马蹄轻盈落地,三驾平顶大马车停在正院前的垂花门阶梯下,这场持续了快一整天的宫廷大宴,在入夜时分总算结束了。

  侯夫人的大礼服比先前那套还重,顶着这身行头一整个白日还挺累的,苏瓷回家后给卸了,再泡个热水澡出来,裹上一件轻薄的丝绸软袍,这才感觉整个人轻快了。

  夜已经深了。

  漫天星斗,雨后微凉,蝉鸣的声响也隐下去了,长夜宁静,苏瓷坐在窗台上看了一会子星星,头倚在窗框上,两脚轻轻晃动着。

  夜深人静,正院距离前院近,能听见前头隐隐的丝竹声。

  她姿态看起来还是那么的闲适轻快,但张婆子并一众侍女却小心翼翼的,无他,随着三驾平顶大马车归家的,后头还跟了两乘小轿,正院和前院关系紧密,那两乘软轿装着什么人,她们已经打听到了。

  她们大概在想,夫人应该是在强颜欢笑吧。

  苏瓷看着她们想说又不敢说,一个个小心翼翼的,好像捧炸弹似的,有点点好笑。

  倒也不至于这样。

  实话说吧,其实苏瓷早就知道,随着杨延宗步步高升,早晚会有这么一天的。

  总有连他都无法拒绝的女人,比如今天这俩。

  当然,在现今的男人眼里,其实大概也根本没有拒绝的必要吧?

  像她这辈子的亲爹苏棣这样的男人,其实才是奇葩。

  所以说,其实她一开始对这段夫妻关系最理想的状态就是搭伙过日子,人挣不过大环境,如果你没有革命的能力,那还是躺平吧,凑合凑合,她的小日子一样能很快乐。

  都怪杨延宗,走肾还不爽,还想走心。

  她啧一声。

  有些好笑,难过倒没多少的,毕竟算意料中事,她及时行乐却不代表是鸵鸟同类,心里还是很明白。

  不过还是很下头就是了。

  前些时候因为他的真心而受到的触动,兜头遭遇冷风,一下子就消褪完了。

  看了一会星子,看大家这个样子,她无语之余,却又生出几分索然无味来。

  好吧!她承认,突然人间现实是挺让人下头了,男人和牙刷与人共用总是十分糟心的,听着前院的丝丝乐韵余音,她笑了下,摇了摇头。

  真苦逼,看来她得调整心态啊,把杨延宗当鸭。

  只是这怕得一点时间,好在她摸摸腹部,还好有这伤——最近雨水多,她这伤口痊愈没多久,每逢翻风下雨总会隐隐作痛。

  好了,睡吧!

  时候也不早了,到了苏瓷平时睡觉的点了,她伸展了一下腰肢,打个哈欠跳下窗台。

  睡觉皇帝大,不管怎么样,太阳明早还是照常升起的,折磨谁也别折磨了自己,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可不是苏瓷的风格,为了这点破事深宵不眠感伤落泪更是不可能有的事情了。

  还是睡觉吧,越是感觉生活操蛋的时候,就越要对自己好一点啊。

  苏瓷撸了一把脸,进屋,关门,吹灯,睡觉。

  ……

  后宅的灯熄了,前院却一片灯火通明。

  丝竹声声,舞姬翩跹,琵琶声铮铮越高亢急促,舞台中心点的美姬旋转越发急促,那淡绯色的轻薄纱衣翩翩翻飞,露出一截雪白的颈项和腰肢,台下轰然叫好一片,那美姬翻飞到最后,被托举而起,她飞天一舞,匍匐在地。

  杨延宗道:“赏。”

  美姬柔媚谢赏,伏跪再起身,轻喘着迈着轻盈的步伐,领着同伴鱼贯绕一圈大厅的观众席下台。

  底下的军汉有老实不客气的,直接一拽将其中一名扯进怀里,大家轰然大笑,也纷纷伸出手来,拥姬女入怀,姬女媚笑着,轻笑薄嗔,举起酒樽,前者毫不客气握住柔荑一饮而尽。

  杨延宗坐在首位上,微笑看着,不以为忤。

  这批姬女是最近至江南各大小舞坊采买的,心腹所选,看来是下了功夫,没有坠侯府的脸面。

  在场都是他的心腹部下,基本都是有参与宫变事件,动魄惊心之后,自然要好生犒赏。

  坤国舅坤皇后在宫中大宴他们,他自然也会大宴一众心腹,这是必然有的。

  杨延宗进了宫,同时家中也开宴的,等他回家刚好续上这第二场,这第二场同样重要。

  军中男人把脑袋悬裤腰带拼前程,随时没命,情绪来得更激烈,该吃喝玩乐时更放得开,况且今日在场的都是自己人,没什么好遮遮掩掩。

  等杨延宗回府,府中宴席才掀起高朝,大家赏舞吃喝抱女人,大声笑大声骂,当然少不了敬酒,到了末场个个东倒西歪的,不少人已经拥着美姬趴下了。

  杨延宗被敬的酒是最多的,今天这日子,他自是来着不拒,连喝两场,喝到最后,饶是他再海量,也满面通红醉意明显。

  他倚在首座的扶手上,手撑着头,那两个一直柔顺跪坐他案前侧左右的两名御赐贡女,此刻捧着酒樽,媚眼如丝,轻轻伏身挨过来,“侯爷~”

  柔媚的异域美姬,美目传情,伏跪贴近,以最卑微最诱惑的姿势呈上一樽美酒,吐气如兰。

  杨延宗接过那樽酒,靠坐在宽大的太师椅靠背半晌,厅内靡靡之音,烛光极明亮,他盯着巨大的连盏灯盘半晌,忽觉有点刺眼,伸手挡了挡,仰首饮尽了杯中酒,贡姬大喜,忙膝行上前,胸脯贴着太师椅,又给满上了一杯。

  杨延宗眼神罕见有些迷离,太多的酒意累积,让他意识有几分昏沉,但偏偏神志却出奇地清醒,他很清楚自己在哪里,在干什么,盯了这个几乎贴在他身上的这个媚眼如丝的贡姬片刻,忽他问道:“她呢?她在干什么?”

  这句突如其来的话让贡姬一愣,但阿康阿照等人立马就听懂了,两人对视一眼,有点头皮发麻,但还是老老实实如实禀报,阿康小心翼翼说:“夫人,夫人已经睡下了。”

  阿康特地使人去偷瞄的,但苏瓷准点就关门吹灯睡觉了,一点都没耽误。

  他说完,上首席面陡然静了一下,阿康阿照都不敢吭声,垂首退后一步。

  杨延宗沉默了片刻,忽哼笑了一声。

  有些因为近段时间回暖了、或有意无意被当事人含糊了过去的事实,一下子又这般被突兀挑明了。

  杨延宗再一次无比清晰地意识到——她根本就不怎么在乎他。

  她对他也就那样,说收就收,说放就放。

  她的感情,大约就像那瓶子底下的一点儿水,不是没有,但也就那么浅浅一层了,倒掉也不多心疼。

  杨延宗一瞬怒火中烧,过分的明了让他骤心头一冷,刹那兴致全无,再看这满桌佳肴和美酒,已是索然无味。

  那贡姬怔了一下,正要媚笑劝酒,咯咯才笑一声,杨延宗倏地看过来。

  那冰冷漠然的眼光,让她心口一骇,陡然失声。

  杨延宗淡淡道:“领这两个女人去木香堂。”

  阿康阿照应了一声,立马将这个两个贡女请起,送去木香堂。

  这个木香堂,位于前院和后院之间,不属舞姬戏班居住范畴,但也还没纳入后宅,在这座宅邸前任主人设计建造的时候,作用就类似于乾清宫的东西围房吧,是那些伺候了主人但没有名分姬女的住处。

  杨延宗让大家开心玩,就在府中住下,吩咐随宴侍者仔细照看,起身离席。

  一开始步伐略有几分迟缓,但出了正厅旋即恢复正常,夜风一吹,他表情淡淡,信步来到木香堂。

  那二名贡女被人带下去清洗干净,分别送进前后院的一间厢房内。

  杨延宗站定在庭院,花木微微一晃,黑暗中出来两个身形穿戴和杨延宗十分相似的年轻男子,他们甚至乎比此刻便装的杨延宗本人要更正式几分,阴影下晃眼似是一模一样。

  二人跪地问安,杨延宗淡淡道:“去罢,等事情完了,此二女就赏你们。”不必有心理负担。

  两人应了一声,一人旋即推门进了其中一间厢房,不多时,里头便传来美姬柔媚轻呼以及行那事的声音;待第一人出来后,第二人也往二进院子去了。

  花木扶疏,阴影明灭,杨延宗冷冷哼笑一声,这两个贡女规矩极好,妖媚又惑人,显然已被坤氏调教日久。当然,或许本来就是坤氏自幼养起来的,毕竟说是贡女,乌孙去年也确实贡了一批舞女,但究竟是不是就是这十几个,怕只有天知道了。

  哼。

  想把这种女人塞到他身边,那是做梦!

  杨延宗没有碰这两个贡女,却也没回房,留下阿康阿照就守在木香院,他自己悄然回了外书房。

  他和苏瓷之间的问题,又这么很微妙,很突兀地被挑起来了。

  他胸口堵住一口气,他着意让所有人都以为他就睡在木香院,包括正院,杨延宗阴着脸进了书房,单手去解披风领口,未曾扯开,却又一脚狠狠踹在长案的腿上。

  ……

  接下来的阳都,大宴小宴不断,有人邀请杨延宗的,也有杨延宗设宴款待别人的,但前者显然要多得多了,杨延宗是性格淡漠,却不是不懂人情世故,该去的当然也会去,一整个四月公务私宴忙得不可开交。

  其中又以坤国公府去的最多,坤国舅喜爱华丽盛奢,从前有老皇帝在还有所收敛,如今是全无顾忌了,尽情款待坤氏一众心腹文武,以及逼宫功臣的杨延宗季元昊等人。

  轻歌妙曼,艳绝华丽,府内私宴甚至要比皇宫大宴要放开得多了,那飞旋的舞姬妩媚动人身上仅披一缕薄纱的都有的,雪白的肌肤在明亮的灯光下汗潺潺亮闪闪的,一干人轰然叫好,有的急色的已经当场搂着身侧斟酒的姬女亲了起来了。

  所谓客随主便,上行下效,坤国舅就爱这一口,这宴席画风自然也开放到了极点。

  甚至后续几场,气氛一浪高过一浪,不但人人拥抱调笑狎玩,甚至还有当场就弄了起来的。

  坤国舅不以为忤,哈哈大笑,取笑一番,还当场吩咐上了助兴酒药的,让大家只管尽情开心,宴席嘛,当然就是玩的了,别拘束,只管尽兴!

  这种环境之下,就算心里不是那么好当众这一口的,也随大流了,以免格格不入,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

  可即便是这样,杨延宗到底也没弄。

  姬女挨着他身边,他没推开,姬女斟酒,他也啜饮,看起来好像和大家差不多,可是最终他也没弄。

  渐渐的,有人就摸到套路了,哪怕目前算是一个党派之内,但也不是人人都服气杨延宗的,他这么年轻,就是已经这等权位座次,他和季元昊两人本来就非常扎眼。

  平时还好,但酒水上头,就有摇摇晃晃过来的了,哈哈嘲讽:“不是吧杨兄弟!听闻你爱妻,可没听说过你是个妻管严啊哈哈哈……”

  所谓妻管严,被管得女色都不敢近,在如今,可真不是个多好名声,一定程度约等于无能孬种。

  杨延宗脸色一阴,利眼一扫,坤国舅听见声响坐起,“诶诶,吵什么呢,何源!你这是马尿喝多了吧?!还不快回去!!”

  他一个酒杯扔在那人身上,骂了两句,把人讪讪骂回去了。

  “来来来,都喝酒!可不许伤了和气啊!”

  这时候的坤国舅和杨延宗,尚还在蜜月期,杨延宗不弄这口拂他面子,他倒没有生气,只取笑道:“新婚就是和咱们不一样啊!”

  大家也笑了起来了。

  这场插曲就这么过去了,但坤国舅打圆场骂下去一个,不代表没有第二个第三个。

  次数一多,连季元昊私下也劝:“你说你这是何必呢?不过是个玩意儿罢了。”

  个把不值当一回事的舞姬之流罢了,逢场作戏,连家都不带回,这又是何必呢!

  是啊,何必呢?

  杨延宗也这么问自己,全天下的女人都这样,就她不行?!

  心里一股郁气,酒意上头,他一把掷下酒樽,反手把身边的姬女拽进怀中,后者大喜,忙抓紧机会曲意逢迎、婉转柔美,柔弱无骨偎依进男人胸膛,染了艳红丹寇的柔荑举起酒樽,吐气如兰:“侯爷~”

  杨延宗就着她的手,一仰而尽。

  美姬咯咯娇笑,妩媚动人,偎着他的胸膛挨蹭着,一双如玉的臂膀圈着他的脖子,媚眼如丝嗅着他的喉结和下颌,仰起了雪一样白皙的脖子。

  只要再进一步,手一动,他就能撕破这个美姬的上衣,可偏偏就是差这一点,他手动了动,却怎么也伸不下去!

  他闭着眼睛,重重喘气,眼前晃过苏瓷恬静的笑靥,她一直都没什么动静,他直觉,她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他有一种野兽般的直觉,自己这么一撕,他就将永远失去她!

  那美姬等了一会,没动静,不依娇嗔,手臂如蛇般摩挲着他的脖子动起来了,但谁知杨延宗霍地站起身,一脚将她踹开!

  他一抹脖子,这一脚踹得极重,那美姬直接惨叫一声,掼翻酒桌“哐当”一声盘盏粉碎,美姬捂住心口蜷缩在地上,半晌都起不来。

  这突如其来的一出季元昊诧异,但不待他问,杨延宗已旋风一般掉头冲了出去!

  这是杨延宗和季元昊的私宴,就设在杨延宗府邸花厅,季元昊举至唇边的酒樽泼洒一半,顿了顿,半晌不禁笑了下,有点好笑,他摇了摇头,继续淡定举樽就唇。

  这杨延宗,这般冷漠铁血到极点的狠角色,不想,倒有个这么得趣的地方。

  也算有趣。

  而杨延宗,一冲出正厅,夜风铺面,昏沉沉的夜色掩盖日暮最后一丝的余晖,有些凉,又有些热,翻滚着,正如这一刻,他的情绪。

  杨延宗掉头冲进正院,他步伐又急又快,惊吓了廊下的丫鬟把新晒的一箩筐新棉布都倒翻了,房内苏瓷听见这惊呼:“什么……”事呀?

  她刚沐浴出来,只穿着一身干净的寝衣,回头往闭合的窗户望了一眼,下一瞬,急促沉重的步伐冲上回廊,杨延宗一脚踹开房间大门,旋风般冲了进去。

  苏瓷吓了一跳,赶紧扯下披风裹住身体,吃惊回头,却还未转身,就被一个气息浑浊又沉沉的怀抱箍住,杨延宗扣住她的肩膀将她翻转,两人面对面。

  “哐当”一声他撞翻烛台,半个房间陷入昏暗中,在衣橱的阴影,她被他的冲力抵着连退几步,后背猛撞在雪白墙壁上。

  杨延宗呼吸很粗重,双眼不知是情绪,抑或因为酒精,他眼睛泛着血丝,他死死扣着她的肩膀,喘了一阵,“……我不要别人,也不碰别人,把你的心给我!!!”

第76章

  苏瓷挣扎起来。

  她才刚一回头,谁知第一口呼吸的空气就嗅到了浓烈的酒味,夹杂着脂粉味,这种甜腥的味道和酒息混合在一起呛进呼吸道,浓重地让人几欲作呕!

  他妈的,她最多就接受漂鸭,不能接受湿水黄瓜,太他妈的恶心了!简直一瞬突破她的底线。

  她心里厌恶感一瞬飙升,挣扎起来,反手扣住他的手腕一卡一甩,“滚!!”

  可苏瓷的身手和杨延宗是没法比,两人扭缠在一起,杨延宗又惊又怒,手腕一翻就重新扣住她,苏瓷闪了一半,被他从背后死死箍住,这么一下环抱死扣,那种混合脂粉甜香简直扑头盖脸充斥心肺,她倏地脖子往前伸,脚使劲踹,可身后的男人下盘简直稳得像老树盘根,纹丝不动,她回头怒叱:“我让你滚你听见了没?”

  她深深屏住呼吸,苏瓷也不是真怕杨延宗,她真恼得一瞬破防了!

  杨延宗挨了两巴掌,他一恼,只是月光朦胧,他突然看见苏瓷眉宇间毫不遮掩的厌恶,心里无端一慌,刹那他明白她厌恶的是什么,“我没有!”

  他急促说道,拉着她的手去摸自己领口和腰带,月光下,可以清晰看见两者都好好的,他身上衣物及配饰纹丝不动,一点被解开过的痕迹都没有。

  他往后退开一点,单手去扯腰带,把外袍卸下来扔一边,又拿起她随手搭在屏风上的擦脸的湿毛巾,用力抹了抹脖子和下颌,掷下!刚才两人扭打间把高几撞翻了,大花瓶撞碎泼苏瓷半脸和一地的水和大小碎瓷,他打横一抱着她直接回床上。

  他粗喘着,二话不说去亲吻她,很用力,唇舌一碰,他嘴里确实只有酒味,没有脂粉味。

  苏瓷喘不过气,这酒味让她难受,她仰头,把他的脸推开,杨延宗反手紧紧箍着她,她挣了两下,没挣动,杨延宗哑声怒道:“我都说我没有!”

  “那些个女人,我全都没碰过!!”

  吼出声后,他有几分难堪,垂眼片刻:“一个都没有。”

  床帐内一寂,苏瓷闻言不由一呆,一个都没有?

  这怎么可能?

  大半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但说短也不短,苏瓷本来已经调整好心态,恢复平静了。她这人有个好处,对环境适应良好,从不爱伤春悲秋,甚至正院的氛围在她的影响下都渐渐恢复正常了,和从前没什么两样。

  可以说,她的生活已经回归正轨了。

  男人嘛,也就那回事,她本来就没有掏心掏肺,惆怅过,索然过,感慨过,也就过去了,人没有了男人也照样能活得很快乐。

  最近她搞大蒜素搞得不亦乐乎。

  杨延宗已经渐渐被她抛在脑后了。

  可在这个当口,他突然告诉她,他从来没有碰过别人的女人。

  她不由呆了,第一反应是吃惊,这怎么可能啊?

  那两个御赐贡女,他当天在木香堂待了一宿,次日清晨才离开上朝,满府上下,是个人都知道了。那两个贡女第二天还想来给她请安呢,不过还没踏入后院一步,就被值班的亲卫给撵走了。

  不过颜氏见了,她特地叫冯婆子去木香堂叫的人,病榻上见的,真的毅力可嘉。

  现在他说没有?

  可有经验的婆子一看,就知道那两女是真破了身的,这些八卦虽没在她面前说,但宅子就那么大,作为当事人的苏瓷多多少少也听到了一些的。

  黑暗里,只听杨延宗冷哼一声:“是不是贡女还另说,坤氏就想塞人到我身边,倒也看看我愿不愿意?”

  只要他不愿意,有的是方法。

  “一人一个,回头赏下去就是了。”

  话罢,杨延宗垂眸看她,苏瓷神色有些恍然,也有些事情变化太快没反应全的呆,眨了下眼睛,却是不再挣扎了。

  ……假如他真碰了别人,她是不是连一点真情都不会再给他了!

  他心里一恼,又恨极,恨不得狠狠咬这个没心没肺的女人一口,她可真的够收放自如的!枉他无论如何,也都放不下她。

  是的,哪怕杨延宗嘴里不肯承认,但事实上就是,哪怕无比清晰地意识到,她根本就不怎么在乎他,而他,心里竟是根本割舍不下她!

  就像连在心口的一块肉,他再是骁勇再是能耐,偏偏就对这块无能为力。

  他憋气,他丢脸,他被嘲讽妻管严,但诸般激烈的情绪翻滚过后,他真的受够了她的不冷不热,不深不浅,若即若离了!

  他骑在她身上,钳住她的手,俯身用力地亲吻她,恨恨咬她,苏瓷唔一声,疼,但她转了一下头,却没有再像刚才那样讨厌挣扎。

  两人吻了很久,吻到体内空气耗尽,肺部好像要炸裂一般,才重喘着分开。

  杨延宗用力抚摸着她的脸,哑着声音,再说了一遍:“我不要别人,也不碰别人,把你的心给我!!”

  他一把扯开裹在她身上的薄斗篷,将手放在她的心脏位置,她剧烈喘息着,隔着薄薄的寝衣,他力道大得好像下一刻就要把她的心脏掏出来一般!

  不是好不好?

  也没有好不好,他是蛮横的,强势的,不容辩驳,我答应你!你必须把你的心给我!

  他的手温度太高,滚烫地,烫得苏瓷颤抖起来,她真的没想到,有一天她能从杨延宗嘴里这句话。

  但他真的太强势了,这话说得,又凶又狠,跟要债似的!可她的心也不像兜里的钱,想给的时候就给,伸手一掏就是了。

  苏瓷苦笑,“只要你没有别人,我就一直一直喜欢你。”

  她不知是冷是热,心脏忽一阵阵的战栗,她不禁蜷缩着身子,缩在他的怀里。

  又是这句!又是这句!

  杨延宗心一拧,恨道:“我不要喜欢!我要你的心,和我一样!!”

  他不许她糊弄他!他咬着牙关,手上用力,像掐住她的心脏似的,“听见了没?!”

  是爱,不是喜欢!

  他咬她,抓她,紧紧箍着她,力道大得像要把她的腰折断一样,无论如何,他今晚也必须得到答案!

  困兽般的眼神和语气,爱恨交织,心肝拧巴着疼,他让她更疼!他挣扎过后最终再度后退了一步,那他就必须要得到他该得的!旁的都可以商量,她想要什么他都可以给她,唯独这个,半分都不能少了。

  被逼得狠了,苏瓷有些撑不住了,他的凶狠和让步,他凶兽一般的外皮下包裹的东西,此情此景,她心里忽有些酸酸软软的,不知道是为他难受,还是为自己难受。

  “……可,可我不会啊,我没想,也没爱过,我不懂啊!”逼得狠了,还真被逼出一句心里话。

  她实在受不了他掏心掏肺的咄咄逼人了,她被压着喘不过气来,推他推不开,不知怎地,心里一酸,眼眶一热,眼泪就流了下来了。

  这个操蛋的古代,这个操蛋的男人!

  眼泪一溢,索性就汹涌而出,心里忽生出一种委屈,她索性不忍了,痛痛快快地哭一场。

  连带把最近的憋屈都一股脑发泄出来了。

  再会自我开解,再乐观豁达,在这阵子所有人若有若无的或躲避或怜悯目光,这样的环境,苏瓷心里也不可能一点点积压情绪都没有的。

  “……你怎么这么笨!!”他气急败坏。

  但她哭了,杨延宗这还是第一次见苏瓷哭,她向来都是乐观又快乐的,什么时候看她都是笑的,他真的从来没看见过她哭过,大颗大颗晶莹的眼泪从她半闭的眼睛溢出,他一下子慌了手脚。

  “你哭什么?我还没生气呢!”

  但心一下子就软了,她不同他,苏瓷这身体的底子其实不算好的,近几年天天锻炼也就算了,但前些时候一下子受过重伤,伤后她身体虚了不少,失血过多,大夫说得好生温养个一两年才会彻底恢复。

  她脸色也没以前好了,一下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他心如刀绞,闷声闷气说了她一句,心里却极舍不得,慌忙松开她,不敢再压着了,把她抱在怀里,嘴里没服软,但却侧躺着一下一下抚着她的背。

  苏瓷揪着他的衣襟,哭了很久,一口气把穿越过来的所有积攒下来的压力和情绪宣泄出来,她哭着哭着渐渐睡了过去了,杨延宗抱着她睡下的,不想到夜半,她却发起了低烧。

  苏瓷身体还没调养回来,小病小痛的频率也比从前高了不少,换季小感冒,有时不注意还会引起低烧,她今年都中招好几次了。

  近日雨水多,她伤口位置本来就有点隐隐作痛的,激烈的情绪宣泄过后,人就有点低烧。

  半夜她模模糊糊醒过来,屋里很亮,不少人走动的声音,杨延宗声音很焦急,有人给她扶脉,很快就嗅到了浓浓的辛苦汤药汁子的味道。

  她睁了睁眼睛,光线有点太刺眼了,她伸手挡了挡,杨延宗坐在床沿,他匆匆冲洗过,身上是干净的皂角香气,黑发还湿漉漉的披在身后,再靠近她她果然安稳了很多,乖巧蜷缩着,他给她掖了掖被子,等汤药来了,他扶她起身,搂在靠在怀里,“醒了?来,先把药喝了再睡。”

  苏瓷恹恹的,靠在他怀里,他扶着碗,小心把药给喂下去了,这药味道很冲,她推开碗仰头,皱眉紧紧捂住嘴,半晌才缓过来。

  他一直给她顺背,又接过涑口的温水,让她漱了漱口。

  之后,他抱着她去了一趟隔间恭房,回来把她放回床上,卷好被子,他伸手试了试她后颈,感觉温度合适,这才放下帐子,把人挥退了吹灭灯,上床拥着她睡下。

  苏瓷睁开眼睛,隔着薄薄一层湖蓝色的纱质床帐,看见他一盏一盏地吹灭了灯,最后只留下外屋一盏,这才转身回来。

  苏瓷眼睫动了下,她摸摸额头,闭上了眼睛。

  她有些冷,杨延宗搂住她的时候,她默默蜷缩在他怀里,他收紧手臂,连被子一起圈紧她。

  苏瓷有些怔忪,低烧让脑子有点糊糊的,她恍惚许久,也不知道自己想了什么,良久,药力上涌,才昏昏沉沉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