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轩既然有了想法,当下说干就干。先是进府找他爹问了帮手的事,常管事听了他这个主意也很是赞同,当下将手底下做事最牢靠的苏三叔借给他用了。这个苏三叔常轩也是认识的,知道他做事稳妥且为人主意极正,当下很是高兴。除了人手外,常管事还特意借调了银两给常轩用,说到底他是做布庄生意的,那个布庄生意也得维持下去啊。

重新回到布庄,他很快和苏三叔找了附近的绣娘以及裁缝,商量着做衣裳被面的事。绣娘和裁缝们把那有瑕疵的缎子看了半响,终于觉得这料子还是可以做衣裳的,只不过要费些功夫。

常轩马上让账房先生估算了下做成衣裳的人工费,账房先生拨完算盘就乐了,说其实咱们这批缎子卖的时候价钱就比普通缎子低,即使费些功夫做成衣裳,也是有得赚的。

常轩听了心里极为开心,不过面上还是做出持重的模样,点头说:“那自然是。”

因为布庄里有了这等变化,那些观望着看看布庄是否要倒台的人看到了希望,于是又打定了继续留下来的念头。而孙淮丹却在这个时候上前向常轩辞别,说是自己年纪大了身子骨不行,不打算干了。

常轩其实已经请莫侍卫的朋友帮忙打探了,心里明白这事八成和孙淮丹托不了干系,不过当下没有证据,他也不愿意把事情做绝了,依然按照惯例给了孙淮丹辞退时的谢银。

孙淮丹倒是有些过意不去,他知道如今布庄流水紧张,他不好意思拿这笔银子了。常轩却笑了,若无其事地告诉他,以后身子养好了,还是欢迎过来帮忙。

孙淮丹更加不好意思,不过也没多说,便灰溜溜地离开了。

走了孙淮丹后,任荣身边就是一批狐朋狗友不成事,常轩算是放心了,反正任荣他怎么闹,无非是嘲笑一番,再骂咧咧一番,他能怎么着呢?至于那些冷嘲热讽,常轩是打定主意不会放在心上的,他就只当一只狗在叫罢了。

其实他也听说任荣跑到孙大管家娘子那里告状,而孙大管家娘子一气之下就要去找夫人,结果被孙大管家命人拦下了。而家里老夫人和各位奶奶,竟然也没问起这件事。常轩自己心里琢磨着,这件事总归是孙大管家和自家爹帮自己在主家那边说了项。

这几天常轩忙得昏天暗地,基本回家都很晚了,以至于回去后夫妻两个人都没功夫说些枕边话了。终于这一天,常轩觉得一切都按部就班,新进了一批布料在店面摆着买上了,而负责制作衣裳和被面枕巾等用品的女工裁缝都已经就位,如今唯一需要琢磨的也就是到底什么样的花样儿更能卖个好价钱了。

常轩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这一日想着补偿阿福,便天还没黑到了家,回到家里,丫鬟细云正在灶房里忙着,见到他回来打了个招呼。他径自进屋去了,进屋却见阿福拧着眉头坐在那里出神呢。

常轩笑呵呵地凑过去,放柔了声音问:“我的小娘子坐在窗前想什么呢?”

阿福瞥了他一眼:“得旺娘子生了,你知道吗?”

常轩一挑眉,回忆了下:“她够了十个月了吗?”

阿福摇头,将桃木梳放进梳妆匣里,淡淡地说:“是早产。”

常轩一听,很是诧异:“竟然早产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没出什么事吧?”因为岳娘子的教导,他知道早产不是什么好事,对女人身子影响比较大,搞不好就是母子双亡,是以如今听到早产便想到自家阿福,于是心里难免兔死狐悲。

阿福摇了摇头,低声说:“没出什么大事,生了个女儿,母女平安。”

常轩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阿福目光却有些幽怨,抬眸看他:“你可知她是哪一日生产的?”

常轩这几天忙得都不知道东南西北了,哪里知道这个,当下便问:“是哪天?”

阿福轻声说:“就是那日和你说过话后。”

常轩一听,简直是五雷轰顶,上前一把抓住阿福的手:“怎么和我扯上关系了?她早产,关我什么事?”

阿福白了他一眼:“人家和你说了几句话,心里可能太高兴了,这一高兴,就连孩子都生了呗。”

常轩听着她这强词夺理的话简直是哭笑不得,可是面上还是做出万分冤屈的样子,扯着阿福的衣服可怜巴巴地说:“我和她说的那么几句,都已经向你汇报过了,我可是什么都没做啊!”

阿福抿了抿红润的唇儿,吐出一句:“罢了,确实和你没关系。”

常轩却觉得她嘴上说没关系可是心里还是觉得有关系,当下搂着她撒娇一通,又说了许多好话,最后终于哄得阿福开心了,拿手指头指着他眉心说:“看你在家里跟个没长大的孩子一样,难不成你在布庄里就是这么着当掌柜的!”

阿福既然听说了得旺娘子的事,便准备着进府去看看,于是拿了银子上街让岳娘子陪着,着实买了一些补品。买回来还让问常轩这样子可不可以,会不会丢份儿。常轩却并不在乎,事实上他现在提起得旺娘子就头疼,只是摆着手说:“我觉得这事儿你还是回侯府里问问咱爹吧。”

阿福觉得他说得倒也在理,便带了细云,提着东西进府去了。进了府,回到自家原本的那个小院,常管事不在,她就先抽空去了林嬷嬷那边,她带的东西里有特意卖给林嬷嬷的点心。

从林嬷嬷处出来,常管事已经到家了,身后带着小厮,小厮提着一篮子东西,却都是一些名贵的补分。阿福顿时觉得自己先来找公爹的想法果然是对的,不然自己拿了东西过去,没得丢人现眼。

常管事嘱咐阿福去找陆阁娘子一起去孙大管家院子里,阿福想想也是,当下应了。阿福又说起回头打算去二少奶奶那边看看的事,常管事看看篮子里的东西,说这正好,你在里面挑一些贵重的拿给二少奶奶。她虽然并不缺这个,但到底是你的一番心意。

常管事交待完了,起身就要走,不过走到一半又停下来了,看着阿福温声说:“若是听到别人说什么,你也别放心上。常轩这个孩子实在得很,根本没多想。”

阿福知道公爹是说得旺娘子早产的事,当下笑了下点头说:“爹,我知道的,你放心好了。”

常管事见她懂事得很,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径自出门去了。

阿福当下找了陆阁娘子,两个人各自带了丫鬟,一起作伴去看望得旺娘子。一进孙大管家院子,便见到这里气氛显然不太好,阿福和陆阁娘子对视了一眼,都装作没看到。

孙大管家娘子恰好在的,见他们进来,邀他们进了屋,上了茶,说了一会儿子话。当下说起这个早产的儿媳,孙大管家娘子颇为不满:“原本想着怎么着也该是个孙子,如今竟然出来一个丫头,我可真是没福气。”

陆阁娘子和阿福都是晚辈,当下也不好说啥,只是陪笑说:“得旺他们也还年轻,以后日子长得很,婶子你福气大,肯定能抱上孙子的了。”

孙大管家娘子却不以为然,撇着嘴说:“这一次早产,折腾了许久,最后还把大夫都给请来了。人家大夫都说了,这一次生女娃伤了元气,怕是要养许久才行。我临死前能不能抱上孙子,可真不好说了。”

她语气里对得旺娘子颇为不满,陆阁娘子和阿福都听出来了,两个人再次面面相觑,只好强笑着劝道:“都还年轻,这个都是说不准的。”

孙大管家娘子却没心思听她们的劝,拿眼睛瞄了瞄阿福的肚子:“常轩娘子,我看你这个应该是个男娃。”

阿福没想到这话题一下子转到自己身上,只好陪笑着说:“这个做不得准,男娃女娃都是一样的。”

孙大管家娘子却不这么认为:“我就喜欢抱着胖乎乎的孙子,孙女虽然也好,但总是别人家的人。”

说着这话,孙大管家娘子又叹息起自己命苦,说是娘家舅不争气也就罢了,儿子也不争气,在家里没什么出息,偏偏那个当爹的也不给自己儿子谋划前程,一心想着替别人擦屁股挡灾了。

这话一说,阿福自然知道她是指的常轩那批货的事儿,当下低着头并不多言。

孙大管家娘子心里憋着一口气,难免话就多了,于是开始絮絮叨叨东拉西扯,话里话外意有所指,只说得在场两个晚辈都透不过气来。

两人在这里陪着这管家娘子说了老半响的话,总算得以从屋里出来,由丫鬟领着去得旺娘子房中。而这丫鬟,偏巧是认识的,却是柳儿。

阿福初见柳儿竟然在这边便感到不解,柳儿却低眉顺眼小声解释说:“二少奶奶打发我来这边的,说是我伺候得好,特意赏赐我过来伺候得旺娘子。”

阿福心里不明白二少奶奶为何这样安排,但面上也不好露出,只是笑道:“那感情好,你素日就和得旺娘子投缘,如今来了这边,也算是得偿所愿了。”

不过柳儿听了这话,面上并无喜意,只低着头不说话。阿福从旁看她,却见她眉眼间少了昔日的单纯,那脸上死气沉沉,却如一个丧了夫的寡妇一般,当下心里越发叹息,想着她这段时间过得显然不好。

当下阿福和陆阁娘子随着柳儿进了屋子,就闻到一股浓重的味道,那是刚生完孩子的女人屋中特有的味道。两个人进去的时候,得旺娘子正抱着孩子喂奶。其实得旺他娘原本正要找奶娘的,可是不凑巧的是那奶娘家里出了事,而且得旺娘子又突然早产,这奶娘一时半刻也找不到,只好的得旺娘子自己喂奶了。

得旺娘子见他们两个进来,便给**硬生生断了奶,将孩子交给了旁边的丫鬟。那孩子正吃得欢快,忽然没了,当下扁扁嘴就大哭。得旺娘子面上便不好看了,口里小声抱怨道:“这孩子,自生下来就成天闹,没个安生的时候。”

阿福和陆阁娘子见那孩子因为不足月的缘故,瘦得像只小猴子,偏偏如今饿得慌,哭得嘶声裂肺,当下面上都有些怜悯,只好说些好话劝得旺娘子。

这得旺娘子如今性子也不好,提起女儿火气就大,三句话里就有一句是埋怨,说是自己男人没本事,自己婆婆脾气差,偏偏肚子也不争气。

阿福比起在孙大管家娘子那里还要尴尬,得旺娘子早产的事,其实和常轩真扯不上太多关系,可是却偏偏那日常轩就和得旺娘子说了几句话,这真是不凑巧啊。

当下得旺娘子骂咧咧,而隔壁正房里那位孙大管家娘子显然也听得到的,于是那孙大管家娘子也在那边摔盆子砸茶杯,这个闹腾啊,只可怜阿福和陆阁娘子那个小心翼翼,说了没几句就借口怕得旺娘子累到,干脆告辞走人了。

走出他们院子,陆阁娘子吐了吐舌头,苦笑着悄悄对阿福道:“她们两个的性子都是泼辣的,如今碰到一起,我倒是可怜那对父子了。”

阿福想想布庄里那个任荣,知道这都是孙大管家娘子吹得枕边风,无奈地笑了下:“可不是么,不过也真是什么茶壶就陪什么碗,怎么就这么巧两父子都找了这么硬气的娘子。”

陆阁娘子想起得旺娘子,却是笑了:“她怎么硬气了,我看她也没几天得意了。”

第五十三章

阿福因为和得旺娘子的各种牵扯,当下也不好多说,只是闭口不言。

陆阁娘子却以为阿福没想明白,特意分析给她听:“其实这得旺娘子一没靠山二没身份的,不过是仗了当初在三少爷那边受宠,又因为那得旺看中了她,傻乎乎地任凭她宰割罢了。可是三少爷管得了一时管不了一世,再者她如今生过孩子,容貌大不如前,那个得旺又生了她的气,以后定是越来越不待见她了。”

阿福因不在府里,并不知道得旺和得旺娘子关系不好的事,当下看四处无人,悄声说道:“这可不一定,你看孙大管家,还不是被这位娘子拿捏着么。”

陆阁娘子撇撇嘴:“人和人是不一样的,你在外面不知道的,我们在府里可是清楚。听说得旺自他家娘子生了娃娃后,只回去看过一眼。”

阿福一听诧异,得旺是个老实顾家的男人,怎么如今竟然这样?

陆阁娘子话说到这里,也不说了,干脆扯开话题:“小两口的事,谁知道呢!”

这话一说,阿福不好多问,但心里却不免疑惑。

告别了陆阁娘子,阿福又回到院子里,收拾了下留下的一些补品,无非是些人参冰片之类,她细心地将这些包在纸包中放在篮子里,然后才去二少奶奶院中。

到了院子里,却见院里的桂树下放了一个雅致的藤床,二少奶奶正躺在那里,身上半盖了一个毛毯子,斜靠在软垫上呆呆地不知道想什么。而二少爷则是坐在一旁,手里端着一碗参茶喂她。

阿福看到此情此景,心里难免叹息,人和人总是不一样的。得旺娘子生了一个女娃,于是惹得得旺和得旺他娘那么对她,可是这二少奶奶将孩子夭折了,二少爷却还是不离不弃小心侍奉。

正好二少奶奶抬眸间看到了阿福,便笑了下,命人招呼阿福过来坐。

二少爷看了眼阿福,温和地笑道:“你倒是和这个丫头投缘,罢了,我让她陪你一会儿。”

二少奶奶点了点头:“也好,你刚才不是说大哥那边找你有事要谈吗,那你先过去吧。”

二少爷又叮嘱了旁边侍奉的婢女几句让她们小心侍奉着,这才离去。

当下二少爷走了,二少奶奶叫过阿福走到近前,打量了她一番,这才笑道:“你也快生了吧?”

阿福柔声回道:“六个月大了,想着要等到九月入了秋。”

二少奶奶原本略显苍白的面容温和地笑了,双眸含着淡淡的遗憾:“生了记得派人告诉我一声儿,出了满月记得抱过来让我看看。”

阿福抬眸看过去,忽然忆起初见二少奶奶时她的意气风发,再比照如今这似水般的沉寂和柔和,忽然心里便那么一酸,当下强笑道:“我知道的,到时候生了一定抱着他来拜见二少奶奶。”

无论如何,阿福当然会记得,没有眼前的二少奶奶,她阿福还不知道是什么下场呢。

二少奶奶轻轻叹了口气,垂眸间便有一丝哀伤,显然是想起了自己那个刚出娘胎就夭折了的娃。她苦笑了下说:“不知道是不是上辈子做的孽,这辈子才要受这折磨。”

阿福连忙上前柔声劝慰:“二少奶奶说得哪里话,别说人有没有上辈子都不好说,就是有上辈子,二少奶奶这样的好心人也一定是积善积德。”

二少奶奶却怔怔地望着一旁地上落下的桂树叶,并不答言。

阿福见这情景,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口了,只好在一旁陪着。

这二少奶奶发了许久的楞,总算反应过来,抬头见阿福尚在,便笑道:“最近我身子不好,记性也有点差。之前还说呢,你家常轩在外面做布庄的事儿,我听说是出了个岔子。”

阿福连忙上前应道:“确实是,他年轻没经历过事,愣是被别人给坑了,幸好夫人那边开恩,也没有怪罪他。如今他正想着好好干一场将功赎罪呢。”

二少奶奶唇边含着一抹笑意,叹息了声说:“你家常轩倒是个可塑之才,我还记得之前他傻愣愣的跪在我这里的样子,如今眼看着也要独当一面了。”

阿福想起以前,也低头笑了下,恭顺地道:“这都是二少奶奶栽培,也是夫人们肯给他这个机会将功补过。”

当下两个人又随便说了几句话,阿福只觉得二少奶奶真是大不同以前,心里自然是颇多感慨。

最后阿福见二少奶奶有些乏了的样子,便也起身要告辞。这时候旁边的丫鬟提了阿福带过来的那篮子,二少奶奶看了看,感慨地笑了:“阿福,其实我这里倒不缺这个,只是难为你还想着我。”

说着,二少奶奶拿了命人取了一个绣囊给了阿福:“这个你拿着,算是我给你肚子里这个娃娃的。”

阿福见二少奶奶说得诚恳,也就谢了接过来了。

临了,二少奶奶想起了那绣品,却竟然说道:“你如今有了身子,若是没功夫,先放一放吧,也许我用不上了。”

阿福听她这话说得很有衰败之意,心里忽然涌起一阵凄凉,口里却笑说:“二少奶奶,我都已经快绣好了,等过些日子就拿来给你看,到时候你看了肯定高兴。”

从二少奶奶院落里出来,阿福又去见了迎春,迎春如今已经自己有了一个小院落。阿福过去的时候迎春正忙着纳鞋底。一个刚会爬的孩子脸上脏兮兮的,正在地上玩得高兴。

两个人拉着手说了一会儿话,无非说起以前的一群姐妹。迎春便说如今那群姐妹有不少都已经嫁人了,有的得意,有的落魄,有的夫君懂事上进,有的呢则是每日赌钱。阿福听了不免感叹,当初大家都是同一处做活,如今算是各有去处了。

当下两个人又说起吟秋来,一向温和的迎春却忽地冷笑了下:“她如今倒是好,生了一个男娃,二老爷把她当个什宝贝一样捧着,只是这人也太过张狂,什么下贱事都作得出来!”

阿福一愣,她知道迎春性子柔和,倒没见过她这样说别人的。

迎春也知道自己的话把阿福吓到了,当下便不再多言,低头只摸着手中的针线。

阿福莫名有些尴尬,只好抬头看看迎春如今的住处,笑着感叹说:“你这日子以后总会越过越好,等孩子大了,你就的等着享福吧。”

迎春也笑了,但笑里自然有几分勉强,其实她家男人如今基本不看她几眼了。不过她还是低声说:“如今只能盼着这个男人别出什么岔子就这么出息了,我倒不求什么,只盼着他能顾念儿子。”

晚间回到家,常轩已经回来,正坐在屋里椅子上苦思冥想。阿福见他想得眉头都皱起来,便笑问道:“想什么呢?”

常轩见她回来,连忙让她坐下,这才拉着她的手说起烦恼。却原来这布庄原本是做布匹生意的,如今愣是要做成衣,一时之间不知道做什么花样好。他也上街去看了别家的,可样式总是千篇一律,想着即使照着人家的做了,怕也不见得受欢迎。

阿福听完却笑了,挑着眉说:“你不想想我之前是做什么的?”

常轩一听眼前顿时发光,看着阿福的样子犹如看着一尊菩萨,笑着巴结说:“娘子,赶紧给夫君我出几个好主意。”

阿福想了想说:“人家说三个臭皮匠顶一个诸葛亮,回头你拿几匹缎子来,我带到绣房里送人,顺便请她们给想想应该怎么做衣服最好看又最剩布料,同时还能把那些瑕疵遮掩了去。”

常轩顿时大乐:“说得极是!”

这事说干就干,第二日常轩就取了几匹缎子,命人找了辆马车拉着一起送到了侯府的绣房里。果然那匹绣女婆子见了这些缎子大为欣喜,要知道她们平日给人缝补,用的都是一些破布头,于是最最知道该怎么充分利用零碎了。

当下这群人各自分了一些缎子,喜得嘴巴都合不拢,又听阿福问起怎么做衣裳,纷纷献计献策,林嬷嬷更是把自己珍藏了许久的一本插图的册子拿出来。

阿福翻开发黄的书页一看,只见里面都是各式衣裳裁剪方式,有些看着眼熟,有些却是从未见过的新鲜。原来林嬷嬷本是南方人,这都是她年轻时候保存下来的。

阿福大喜过望,谢过林嬷嬷,又记下了各位绣女们的意见,这才满载而归地回去了。

常轩得了阿福的册子,这次是如获至宝般,当下由阿福亲自指挥着招兵买马安排人手组建了一个绣坊,这绣坊干脆就叫常福绣坊了。当下一群绣女开始赶制去了那些新奇又好看的衣裳。而另一批则根据阿福所画下的图案样式开始做各色被面儿。

这事大约忙碌了一个月,等常福绣坊的事上了正规,阿福也七个月大的身子,她不再出门,只一心窝在家里赶制那福百鸟朝凤图。

她隐约感觉二少奶奶身上有什么事要发生,她不想让这个曾经帮过自己的二少奶奶失望,所以一定要做出这个绣品给她看。

这日两个人正在院子里树荫下,一个随手做些针线,另一个翻着账本不知道想什么,而那个丫鬟细云则在灶房里忙碌着。这时忽听到外面门响,却是莫侍卫和另一个男人。只见那个男人也生得虎背熊腰,脸上一把络腮胡子,两眼炯炯有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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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常轩忙将人迎进院子里,阿福则是见过礼后便进灶房吩咐给客人上茶水。

三个男人进了正屋分宾主坐下,阿福这边茶水刚上,听他们正介绍着。原来这个络腮胡子男人姓胡,叫一江,是南方到北方水路上漕帮里的一个头目。

莫侍卫介绍说:“一江昔日也是和我一起在学武艺的,他为人心细,江湖上消息又灵通,这件事我就是托给他来查的。”

常轩连忙抱拳,口中称着胡兄,将这位胡一江好生一番夸赞。胡一江大气地一摆手说,莫英是我兄弟,既然莫英叫你一声兄弟,你便也是我胡一江的兄弟,自然不必客气。常轩见人家一副江湖豪杰的模样,只好连忙改口称作胡大哥。

这位胡大哥做事豪爽,说话也痛快,很快便进入正题。却原来他们已经打探清楚,那匹布的确是来自江南,是一个程姓商人织坊里出来的。只不过因为瑕疵太多,这位程姓商人便以低于市场价格一成的价钱甩卖出去的。而那个买家原本就是一个投机倒把的,原本指望着用这批货蒙混过关捞上一笔。谁知运到北方,恰好遇到了水贼,把这批货生生给抢走了。

那批水贼抢走了这批货,也是想着能够发一笔横财,谁知打开一看竟然是这玩意儿,拿着去了店家一问,人家说是不值钱的。水贼不懂里面的门道,头脑也简单,当下就想干脆扔进水里。

偏生那个被打听过的店家走漏了风声,于是便有人找上了那个水贼,说是愿意出银子买下这批东西。水贼已经不指望什么了,如今有人送上银子,自然高兴,乐得直接给了他们。

常轩万万没想到这件事里面还有如此曲折,连忙问这胡大哥那个买下这批货的人到底是谁,但这位胡大哥直接摇了摇头:“这个不在水上,就不好打听了。我听下的们汇报,说是那个接头人藏头露尾,有意隐藏身份,一时之间还真不好查,只能让手下人注意着,慢慢探查就是了。”

常轩见此,也不好再问,只能说劳烦人家再给费心。

话说到这里,胡大哥却又提起两个事儿,一个是任荣在这件事之前曾经变卖了一些金器凑钱,说是有大买卖要花钱,二来是那陈淮丹的独生爱子赌钱输了大笔的银子,被人家拿刀架在脖子上逼账。本来陈淮丹是走投无路了,谁知道后来忽然得了一笔钱还了这账目。

常轩一听这个,顿时眼前一亮,两下一琢磨,虽中间还有疑点,但到底也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当下重重谢过这位胡大哥,又要去外面酒楼宴请这两位。可是这个胡大哥却一摆手:“要那么多客气干嘛,既然大家都是兄弟,去外面就见外了,就在这里吃个家常便饭不是更好!”

常轩其实打心眼里不想阿福忙碌,不过人家胡大哥这么说,他也没法,不过想着幸好有细云帮忙啊。当下他赶紧叫了阿福让她去街市上买些酒菜。阿福一听,连忙出去,先找了岳娘子一起说了这事。岳娘子一听,马上拍着胸脯说这事你放心,我在行得很。说着先让阿福在她店里歇息,自己跑出去买了各样小酒菜并打了一坛好酒托酒家活计送过来。那酒家活计也是认识岳娘子的,当下也赶紧巴结着应了。

阿福同岳娘子回到家里时,这几个人说得正酣,已经到了直呼其名的地步,还一个劲地说要回头比试什么。岳娘子还笑着说,常轩平日看着老实,如今和这江湖人打起交道来倒也有些本事的样子。阿福想想,自己也觉得好笑,不过想想常轩原本跟着三少爷的武师父就学过一招半式的,也就不那么奇怪了。

岳娘子手脚麻利,她来掌勺,细云打下手,阿福一旁协助,很快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菜肴就搬上了桌子。

这位胡大哥一看这菜色,顿时赞不绝口:“常轩老弟,你家娘子真是能干,这么一会儿的功夫,竟然弄出一大桌子的菜,这简直不比外面酒楼差嘛!”

常轩心里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只得谦虚道:“哪里哪里,这还是多亏了附近岳家娘子帮忙呢。”

于是这位胡大哥又问起岳家娘子是怎么回事,常轩不好说这位娘子有意自己老爹,只得说是平日认识的,为人热情厚道又能干,自己开着一个包子铺。

这话正说着,恰好岳娘子端了五个盘子上桌。胡大哥一双眼睛都瞪大了,他虽有武功,但倒没见过哪个女子两只手端了五个热腾腾盘子菜的。

而抬头看过去,只见这位岳娘子眉眼俏丽,妆容朴素但别有一番味道,年纪看上去也就只是二十五六的样子,当下看着岳娘子的神色便有几分欣赏。

岳娘子自然也感觉出这个络腮胡子看自己的目光不对,不过她也是见过世面的,便热情地笑着招呼说:“这位大兄弟,怎么只看不吃呢?”

这胡一江猛地被岳娘子这么说,倒是一愣,幸亏有胡子遮着,不然那脸估计要见红了。

岳娘子出去后,胡一江言辞就不如之前豪爽了,吞吞吐吐似有话说。莫侍卫何等人也,自然是看出兄弟那点心事,便假装无意地帮他打听起岳娘子的事儿。

常轩也看出他们的用意,心里有些犹豫,他想着岳娘子有心自己爹爹这么多年,但爹总是躲着人家。与其这样耽误人家,倒不如给人家另一个机会。他想明白了这个,便干脆把这岳娘子的身世说了一遍,又说她一个寡妇家执掌着包子铺,是怎么怎么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