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我说过,打狗也要看主人,你回吧。若真有要紧的事,让李秋棠自己来!"邓妃低喝道,冷冷地看着月奴。

月奴用袖口擦拭掉唇边的血迹,"容奴婢越礼了。"

话音未落,便迎着邓妃直接夺门而入。

"站住,你给我站住。"邓妃愕然大怒。

月奴径直往里闯,索性已经得罪了一个,若是不把话给汉王传到,回到西福殿里等待自己的结果也比这儿强不了多少。

心里想着,步子加快,刚进入正殿,便被邓妃狠狠拉住,这一次邓妃丝毫不再顾及身份和形象,先是一记耳光,随即便拔下头上的金钗在月奴身上狠狠刺着。

"小蹄子,真是找死。欺负到我头上来了!今天看你还有没有命活!"

"王爷,王爷,李主子有要事相禀!"事已至此,再无两全可能,月奴索性大喊起来。

"好了!吵吵什么?"如钟的声音从殿中传来,朱高煦穿着一袭长袍便服从内间缓缓走了出来,一面走,一面从身后的太监手上接过玉冠戴在束发之上。

"你,来这儿做什么?"朱高煦的目光阴沉不定地投在月奴身上。

"王爷,李主子有话禀告。"月奴双膝一屈,跪倒在地。

朱高煦先是看了看邓妃,随即走进几步以手托起月奴的下颌,看到她红肿的双颊,心中就已然明白,"什么话,说吧!"

第一卷悠悠情未老第6节:第二章遗芳揽月明(3)

"回王爷。李主子说,得了南京的桂花鸭,请王爷过去……."月奴话音未落,邓妃已然扑进汉王朱高煦的怀里抽泣了起来,"王爷,这李秋棠也欺人太甚了,你刚在我这儿休了一夜,一大清早就差人来搅局,还以为什么事,就为了一只鸭子,这……这"

而朱高煦的目光中则闪过一丝不易被察觉的忧虑和疑惑,他推开了邓妃,直愣愣地盯着月奴,片刻之后,大步向外走去。

"王爷!"邓妃高呼,声音因为愤怒和委屈微微有些发颤。她把满腔的怨愤转移到月奴的身上,抄起手边的香炉冲着月奴便狠狠砸了过去。

只是这一次,月奴轻盈地如同一只蝴蝶,只稍稍闪了个身,便追随着汉王飘了出去,只是临出门的时候,她说了一句话,"娘娘说的是金玉良言,打狗也要看主人。只是这府中除了汉王是主人,其余的,哪还有什么主人?不过都是狗。"

"你……"邓妃花容大变,跌坐在地上,那个满脸红肿满是抓痕的小丫头说的是干什么?她怎么有些听不懂了。

出了遗芳苑,汉王似乎是刻意将月奴带入风波之中,他竟然伸手将她半搂在怀里,连拖带拉着揽着她的腰,一路并行。

"秋棠都教了你些什么?除了隔天岔五添些新伤回来,也看不到半点儿进展。"朱高煦边走边说,像是询问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李主子待月奴极好。她教会月奴如何为奴。"她说。

"哦?"朱高煦笑了,"不是该教你如何做女人吗?这样才能把你送到他身边去。"

月奴身形微颤,竭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你,现在还在做梦吗?"朱高煦钳制着月奴的纤腰,凑在她耳边问道。

月奴自然知道他所指的是何意,那个如同天神一般的皇太孙,现在的皇太子,便是她追逐的梦,她低着头,只默默盯着脚下以双色鹅卵石铺就的小路,"从来没有。"

"哈哈"!朱高煦大笑起来,"他现在南京,本来我打算这就差人把你送到他身边去,既然你从来不想,那就算了!"

他的笑是那样的狂妄,只是笑过之后,眼中分明有茫然和无奈。

月奴不知怎的,突然扶着他的腿,跪了下去。

把头低垂在他的脚面,那样子让园里的太监侍女看到还以为她在为王爷擦。

她呢喃着,声音很低,但是他可以听到。

"月奴不再做梦了,月奴只愿留在王府,留在揽月阁,侍候李娘娘,侍候王爷。"说完,她仰起脸,莹白娇美的容颜上还有依昔可见的掌印,红肿的有些变形,那带着血迹的抓痕自然是那些女人留下的。

原本有几分丑陋,但是此时映在花海中,竟是那样的动人。

晶莹的眸中闪烁着真挚与点点的泪光,唇边是淡极了的笑容,她的神情如此安静,如此甜美。一瞬间,汉王被惑到了。

他似乎被这个备受蹂躏和屈辱的女仆折服了,心底涌起一丝温柔,嗓子有些发痒,好像什么东西堵着,想要说些什么,却终于缄口。

第一卷悠悠情未老第7节:第三章命格多磨难(1)

第三章命格多磨难

汉王府西福殿内。

意料之中,没有芳香四溢的美酒佳肴,更没有所谓的闻名天下的南京桂花鸭。

有的,只是一个小小的信筒。那是拴在飞鸟腿上,往来南京、北京和乐安三地,为朱高煦传递消息用的。

展开那个小小的纸卷,朱高煦面上忽明忽暗。

站在他身后的李秋棠轻哼一声,"怎么,事到临头,又怕了?"

"不。南京现在震灾不断,他是替朝庭在安抚灾民,料理善后,本王不能,绝不能在这个时候……."朱高煦踌躇着,南京旧宫和留守的官员中,有他的人。朱瞻基受了重伤,若是在这个时候让太医院里的太医稍稍假以动作,不用下毒,只是疏查,便可令他不起。

可是朱高煦不愿意这样做。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对不起他的,夺去他天子之位的是他的兄长当今的洪熙帝朱高炽,而不是那个文武双全让人不能不喜欢的侄儿。

他有什么错,替父筹谋,原本就是天经地义。

所以,朱高煦从来不愿意实施面对朱瞻基的阴谋。

"妙锦就在郭贵妃宫中,有的是机会,咱们不必赶尽杀绝。瞻基他终究还是个孩子。"朱高煦坐在临窗的雕花屏台床上,眼睛透过侧立一旁的李秋棠直视着不远处的木雕格子架,上面放着白玉玛瑙碟子、琉璃八角宝瓶、西洋自鸣钟等摆设,而朱高煦的目光则牢牢地锁定在一艘黄金打造的十分精巧的宝船上面。

这只船让他想起了他和朱瞻基之间从未履行过的约定。

那一年,朱瞻基还很小,朱棣为郑和的宝船队起航送行到刘家港码头,他和朱瞻基也随同前往。宝船的宏伟与气势令世人嗔目,更深深震撼了小小少年的雄心壮志,典礼结束后,宝船礼炮齐响准备出航,可是这个时候,皇长孙朱瞻基却找不到了。

他躲在郑和的指挥室里,说什么也不下来了。

他要和宝船队一同出航西洋。

朱棣自然不允。而朱瞻基不哭不闹,就是牢牢抓着郑和的衣袍,死也不肯下船。还是自己这个二叔,拿了一个宝船模型将他哄下船,那时,他们就许下一个约定。

等瞻基长大了,他们一同出航。

一同经历海上不可预见的风浪与凶险,一同去探索西方古老的文明和繁华,只是,时间流逝,瞻基长大了,叔侄却再也不能同行。

"糊涂。他若好端端的,就算妙锦成了事,你的胖哥哥归了西,天子之位上坐的是他,依旧不是你。"李秋棠打断朱高煦的回忆,声音虽低却力如千钧,一双美目凌厉地注视着朱高煦:"你应该知道,如今,在咱们手上握着多少条性命,一路走来早已不能回头,绝不允许妇人之仁。"

"妇人之仁?"朱高煦哑然,审视的目光从头到脚打量着面前这个女人,十年间,她的容颜仿佛丝毫没有衰老,仿佛越发明媚娇艳起来,汉王突然对这个最亲近的枕边人有些拿捏不准了,"秋棠,其实在本王心中,一直觉得你的身世像是一个谜,有时候,对于那个位子,你似乎比本王更迫切想要得到。对于皇兄和瞻基,你也更为痛彻,这到底是为什么?"

"为什么?"李秋棠笑了,原本如同一汪秋水般的美目此时如同不可见底的幽潭一般,那里面贮藏着的爱与恨如此汹涌、深不可量。

"因为我不想做虞姬。"她收敛了面上的笑容,眼睛冷的有些怕人,"武功与谋略,项羽从来不输刘邦,可最终惜败,是因为站在他身后的是虞姬而不是吕雉。"

"你想做吕雉?"朱高煦觉得从头冷到了脚。

"哈!"她又笑了,原本蕴着寒光的眸子忽地柔和起来,原本坚定的神色瞬间变得迷茫无助,"肚子不争气,如何做的了吕后?只要不与爱人饮刀而别,就是幸事了!"

"你。"朱高煦已经习惯了这个女人在自己面前指手画脚干涉诸事,对于她的独,她的狠,她的超然与智慧,他早已司空见惯。

如今,柔弱的如同雨打梨花一般惹人怜惜,却着实有些招架不住。

于是,他站起身,将她拉到怀里,"是你自己不想。若是想,十个八个,早生下来了。"

她笑了,唇边是一抹惨烈的笑容,"若是那样,你还会像今日这般待我吗?"

"这?"朱高煦无言了。

帝王之后最忌女人有武后心思、吕雉的谋略。若是秋棠有子,那么自己和王妃,以及王妃身后的那帮人,都是不能容她的。

第一卷悠悠情未老第8节:第三章命格多磨难(2)

无子,而为夫筹谋,才是真正的无私,才是无害的。这也是自己这么多年对她言听计从,对王妃都保密的事情而偏偏与她秘密筹划,王妃也一直睁只眼闭只眼的缘故。

只是这个女子对自己而言始终是个谜。

而依偎在他怀里看起来黯然神伤的李秋棠却在心底暗暗发狠,你看出来我比你恨坐在皇位上的人,更觊觎那无尚的皇权,看出来又怎样呢?你永远也不会知道这其中的内因。其实,你不过和月奴一样,只是我手上的一枚棋子。

南京旧宫中,朱瞻基依旧平躺在榻上,小善子正端着一碗药在旁边侍候。

"殿下,这个沙袋,您怎么取下来了?娘娘交待过,万万不能拿下来。在骨折处施加压力,这样肺脏的损害会少些。"小善子眼睛一瞥,看到榻里被子下面露出的沙袋一角,立即低呼了起来。

"喊什么?"朱瞻基斥责道,只是微微一用力,胸部便如碓刺般疼痛起来,由此又是一阵气喘和咳嗽。

"殿下。"小善子放下药碗伸手帮朱瞻基轻抚胸口,却突然看到他唇边的血色,"殿下!"

朱瞻基强忍着,胸口的疼痛猛烈的咳嗽带来又一阵的气血上涌,一口腥腥的液体涌了出来,他便知道又咯血了,可是若微应该就在外面厅里,所以他才强忍着咽了下去,不想依旧被小善子发现。

小善子的惊呼将若微引入室内,坐在朱瞻基身旁,若微抓起他的手腕不由分说便号起脉来。

"好了,没事了,不要大惊小怪的。"朱瞻基开口安慰,不料又是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若微眼中噙满泪水,强忍着才没有喊出来,沙袋是他送来的。

许彬听了太医院诊治的结果之后,始终面露忧色,他虽然没有明说,但是若微知道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许彬毕竟是外臣,不在太医院供职,不能对皇室成员的病情提出任何诊治的意见,否则便是大罪。

而且,他若提出相左的意见,太医院那班遗老一定对他进行口诛笔伐,又是一场礼义之争。

所以,虽然面露忧色,却不能表态,他最终悄然出宫。

只是很快,便托人送进来两个沙袋。

此时若微才想起她曾在一本《外伤难症集》中看过,人若是从高处跌下或是受到重击,身体胸腔表面未受损,而折骨断筋,造成内淤之症,就要以重物压在患处,一来加固断骨,二来是为身体内外压力均衡,使肺部正常呼吸。否则极容易造成气血倒流,或是气胸、肺不张。那样,日子一久,怕是再难痊愈。

当若微把沙袋最初放在朱瞻基伤口时,他面露苦涩,"非要压着这个劳什子吗?怕要喘不过气儿来。"

"要,一定要。"若微绷着脸,她心里着实有些生气,暗地里埋怨朱瞻基以身犯险,被救之后又不让许彬医治,实在有些小孩子性情。

"若非要压着才能好,不如你要馨儿来,让她趴在我的胸口上,总比这两个沙袋好。"朱瞻基还在调侃,声音透着轻松,可是面色惨白,只说了两句话,又气喘起来,额上汗水更是密密地浸出了一层。

想来是疼极了。

因为强忍着,原本英俊的面容也有些变形。

若微不忍再看。

定了定神儿,才强忍着克制住自己的情绪,拉着他的手哼着儿时一起唱过的童谣,看着他睡熟。若微才起身离去。

在自己的营帐中换上了宫女的衣衫,正准备悄悄出宫,便被入内的紫烟和湘汀拦住。

"娘娘!"湘汀眼中满是忧虑之色,"奴婢知道您在想什么?要去哪儿?可是,这个节骨眼上,殿下身边不能没有您。您也不能擅自出宫。咱们身处南京旧宫,虽然不比京城,这一双双眼睛盯着,保不准没有消息递到京里。传到皇后那里,怕是又起风波。再说,这宫里的太医们总是有些本事的。一定要出去找他吗?"

第一卷悠悠情未老第9节:第三章命格多磨难(3)

"是。宫里的太医也许可以治好殿下的伤。但是也会有万一。而我,不能让这个'万一'成为现实。所以,我一定要去找他。我信他。"若微言之切切,十分坚定。

"那您也不能出宫,我或是小善子可以去找许大人,我知道许大人的府第。"紫烟插言道。

"我,得自己去。"若微有些迟疑。是的,她不能无所顾及。她可以不在乎,但是她不能泱及他。

"娘娘!"湘汀郑重其事地跪在若微面前,没有再劝一个字,只是冲着她摇了摇头,目光中尽是担忧与制止。

若微微微一滞,紫烟已然跑了出去,"我去。娘娘放心,娘娘要说什么,要问什么,紫烟都知道。"

"紫烟!"若微根本无从阻止,她缓缓地坐在一旁,有些失神儿地盯着湘汀,从湘汀和紫烟如临大敌的神情中让她不由暗暗深省,自己和许彬,在旁人眼中,竟是如此危险吗?

难道他是烈焰,走近他,便会被点燃吗?

病榻上的朱瞻基宁愿饱受伤痛折磨,也不愿借他的妙手来医。

而紫烟和湘汀无端的担忧和紧张,又是为了什么?

难道,自己和瞻基还有许彬,早已确定的格局还会有变吗?

第一卷悠悠情未老第10节:第四章踏歌旧时曲(1)

第四章踏歌旧时曲

月上柳梢,愁满天涯。

"明月照高楼,流光正徘徊。上有愁思乡,悲叹有馀哀"

南京皇宫空地上的营帐内,若微静静地坐在榻上,怀中搂着渐渐睡熟的女儿,眼睛透过微敞的门帘望着那抹清冷的月光,若隐若现的愁丝笼在眉宇间,久久难以退去,口中不知不觉就诵出曹植的这首《怨歌行》。

紫烟从许彬那儿回来以后,若微的心便如同放在烈焰上烧烤一样疼痛难挨。

"许大人说,要用新鲜的龙唇草配七叶独活、川地仙鹤草和蓝胡麻粉合煎成汁,以结红籽的仙露叶为引,以此才能治愈太子殿下的咯血之症。"

好奇怪的方子。

若微听了,眉头就再难以展开。

且不说这个方子如此稀僻,并不在寻常的医书药典中出现过,这该如何过得了太医院的那道关?再者若要让朱瞻基能顺利服用,这几味药材都极为罕见,龙唇草和七叶独活都是夏末秋初在高寒的山地才能觅到,药典局或许有存药,但是要新鲜的,这季节也不对,要上哪里去寻呢?

还有那结红籽的仙露叶又该去哪儿找?

若微静静地坐了半个时辰,才恍惚记得在一本残缺不全的古籍中曾经看到过,这结红籽的仙露叶曾经出现在长江岸边千丈之高的黑枫山,在其高崖上有一株高三四十丈的茶王树,那上面曾经结出了这样的仙露叶。

南京,春日里的南京,这些稀罕的草药能找寻的到吗?

而朱瞻基此时的情形,要不要及时通报给北京呢?

一切,皆如此费思量。

可她连半点儿头绪也没有。

"娘娘!"紫烟轻手轻脚地走进来,"郡主睡熟了?"

若微应了一声,紫烟便将小郡主从她手里接过来,放在不远处的檀木雕花架子床上,拉好锦被,又放下纱帐,这才小心翼翼地打量着若微的神色,轻声问道:"娘娘,许大人既然给了方子,咱们让太医院按方抓药也就是了,为何反而愁眉不展的?"

若微对上紫烟的目光,微微叹了口气:"这药,怕是不那么好找。"

若微相信,如果她没猜错,这药材如果好找,那么今日紫烟就不会空手而归,许彬一定会将药材配好让她带回来。

可是,现在?

若微的心猛然抽搐起来,"紫烟,你离开许府的时候,许大人在做什么?有无异常?"

紫烟仿佛一下子被问住了,她凝眉而视,想了又想,"也没什么,许大人神情平淡,一切如常,只是……."

"只是什么?"若微更感觉到不安。

"只是他身边的丫头都怪怪的,绿腰,还有那个什么叫白纻的,脸拉的老长,如丧考妣。只有羽娘还算镇定,不过,看着我的目光也怪怪的。"紫烟说着,还莫名奇妙的摇了摇头,显得十分疑惑。

果然不出所料,许彬定是亲自为自己去找这些药材了。

这几味药不是长在高山密林深处,便是长在湿地之畔,许彬,这是以身犯险。

难怪他身边那些红颜要担心,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好脸色给紫烟。

"紫烟。你,下去吧。"若微面色虽变,但仍强作镇定之态命紫烟退下,当屋内只剩下她一人的时候,她迅速做出了一个决定。

没有与任何人打招呼,卸下钗环,改了便捷的男装,拿了朱瞻基的玉牌,悄悄出了宫。因为这几日震灾连连,皇宫中的殿宇也毁损了不少,于是城墙中便有了不少缺口,人心慌慌的,防卫自然也疏忽了,若微轻松地出了宫门,凭着玉牌又得以在御马监牵出一匹脚力极好的峻马。

骑上它,只是一盏茶的光景儿,便到了许彬府上。

不出意料,许彬不在府上,就是羽娘也不在。

原名踏歌后改为白纻的侍女将她请到妙音斋里。

许彬府上的丽人都是绝色,白纻更是其中的翘楚,经年已过,其容颜依旧美艳动人,改变的似乎只有心境。

"白纻姑娘,你家公子,去了哪里?"若微开口见山,面色急切。

白纻唇边含笑,指了指一旁的座椅,又亲手奉过一杯热茶,面上是一幅风淡云清的模样,不急不燥,也不答话。

若微上前拉住白纻的手,目光中尽是忧虑与急色:"好姐姐,快告诉我,他去了哪里?是不是黑枫山?"

白纻笑了,如同夜莺鸣唱一般动听,"你着急了?是真的为他着急?还是为了你夫君的药引子着急?"

"白纻姐姐!"若微面色微烫,是的,自己的立场究竟该为谁而急?白纻的话里分明有着责怪之意,可是,怪自己什么呢?

"我家公子,为了你的夫君,这两日已经把这南京城附近的山山水水都寻遍了。鸡鸣山、牛首山、栖霞山。整整两日没合眼了。你猜的不错,如今就是去了黑枫山。"白纻的面上始终带着和煦的笑容,只是眼睛冷的有些怕人。

"黑枫山?"若微的心忽地沉了下来,黑枫山在长江边上,峰峦起伏,怪石嶙峋,地势显峻,最重要的是,那是一座荒山,不像栖霞山和牛首山游人如织,还有庙宇香火。黑枫山人迹罕至,常有异兽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