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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万幸,在千钧一发之际,桑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将蒙脸的被子扯下来了。

  危!再晚两秒,她就要窒息了。

  余光瞥见房门已经开了一半,桑洱急中生智,躬身滚进了被子里。

  谢持风翻身坐起,因为刚才混乱的挤压,他的耳根已染上薄红。现在还不是宵禁时间,但两人眼下的情形,站起来就更说不清了。谢持风当机立断,倚在了床头,曲起了腿,挡住了桑洱。

  在唯一的被子掩盖下,两人紧贴彼此。桑洱心惊胆战,头闷在了被窝里,什么也看不见,感觉到谢持风的身体有点僵硬,声音倒算镇定:“师尊,大师兄。”

  唉,箐遥真人又不是吃素的,这张被子真的能挡住她吗?

  系统:“在原文里,箐遥真人和蒲正初并未发现异常。本着尊重原著的原则,事情会按作者安排的来。只要你别出声就行。”

  在另一视角。

  看见房门没锁,再加上赤霞峰一带全是男门生,蒲正初也没想太多,顺手推了一把,门就开了。

  好在,床边垂了帘子,桑洱两人动作也够快,等蒲正初看过来时,就只看到谢持风盖着被子的一幕,有点儿意外:“哦?师弟,你已经睡下了吗?”

  谢持风轻咳一声:“刚刚睡下。”

  被窝下,桑洱感觉到谢持风动了动,作势要起来。但很快被劝止。

  “不用起来了,你今天才被噬木蜈蚣所伤。我们师徒又何须讲究这些虚礼。”说话的是箐遥真人。他平日不苟言笑,威严十足,原来,私下对爱徒说话时,语气这么温和。

  两人似乎正往床边走来。桑洱得了系统的保证,心里也还是有点紧张,因翻滚时的窒息,心跳正飞快撞击着胸骨,气息不均,却只能忍着,不敢喘得太快。被窝里空气又不流通,她慢慢生出了一层薄汗,脸颊涌出了红晕,隔了衣裳,用额头贴住了谢持风的腰。

  ——炎炎盛夏,谢持风的身体完全没有黏腻的汗味,像一尊微凉的玉石。衣裳的沉香被皂角洗去,如今留下的,是一种干净清冽的雪般的气息。

  这是谢持风原本的体香吗?

  古代有香妃,谢持风是香……香小冰山?

  故意贴过去闻他,似乎有点像变态。但在闷热的被窝里,这是唯一让桑洱觉得舒适的方向。她用额头顶着他的腿,慢慢地,气息顺畅一些了。

  谢持风不落痕迹地瞥了底下一眼,皱了皱眉,担心里头那缩成一团的人呼吸不了,支起靠内侧的腿,让微弱光源和更多空气漏入。

  桑洱感激地碰了碰他的手。箐遥真人和蒲正初的声音,也因此变得更清晰了。

  这两人这么晚过来,应该不是来话家常的,而是有急事的吧。

  果然,他们说了一些灵修大赛的事,箐遥真人终于转入正题:“持风,其实,我们刚得知了一个消息,觉得事关重大,不能瞒你。”

  谢持风其实也猜到了,微微直起身子:“是,师尊。”

  “师弟,你听了得冷静。”蒲正初斟酌道:“你可记得上个月云淮那边出的事?”

  谢持风点头。

  桑洱也有印象。

  云淮与蜀地隔江相望,并非昭阳宗的镇守地。

  近月,有一猖狂妖物在云淮连害数人,逢男子食心,逢女子挖目,极度凶残。那边的仙宗捉妖不力,至今连元凶的影子也没逮到。

  为免祸及己方,昭阳宗几天前就派了门生去江边布防,顺便了解情况。

  “今晚,他们终于在那妖物逃离前,赶至现场,看见了她的庐山真面目。”箐遥真人沉声说:“那妖物为女人身,长蛇尾。七寸上插着一枚鬼音镖。”

  闻言,谢持风脸色剧变。

  桑洱缩在被窝下,清晰地感受到了他的震动,手背青筋绽起,仿佛当场就想暴起。

  剑架上的月落剑,受主人的戾气影响,也在嗡嗡颤鸣。

  桑洱也呆住了,连忙拉住了谢持风的手,拉了拉,示意他冷静。

  手被按住,谢持风勉强坐下,咬牙切齿道:“这个消息……当真?”

  “鬼音镖是为师的仙器,外形独特,我想应当不会有误。也就是说,我们当年的猜测没错,郎千夜确实没死,时隔多年,又出现了。”箐遥真人拍了拍谢持风的肩,沉痛道:“持风,我知道你报仇心切,但郎千夜逃了这么多年,突然在云淮出现,必有阴谋。此事须得从详计议,你千万不可冲动。”

  之后,箐遥真人和蒲正初又安慰了谢持风许久才离开。

  等他们走远了,桑洱才掀开被子,坐了起来。

  此时,她已经没有多少旖旎或者开玩笑的心思了,跳了下地,给谢持风倒了杯水。

  他喝了下去,脸色还是难看到了极点。

  桑洱蹲在床边,迟疑道:“持风,郎千夜究竟是……”

  “郎千夜。”谢持风慢慢抬起头,浓眉之下,凌厉双目拉满了血丝,充斥着痛苦与仇恨:“——就是当年杀我全家的妖女。”

  那一晚后,日子仿佛恢复了平静。

  桑洱继续在王母仙树上值守。但时不时就有点儿走神。

  谢持风的美强惨身世、谢家全家桶的结局,桑洱早就在原文里读过。不过,那是一个很笼统的版本,譬如她知道谢持风的仇家叫做郎千夜,却不知双方具体有何恩怨、前因后果又是如何的。

  因为炮灰不会参与到那么深入的故事线里。

  如果有复仇的除妖任务,那也是给正牌女主和男主共患难、增进感情用的。

  那天晚上,箐遥真人说自己的仙器鬼音镖钉在了郎千夜的七寸上,桑洱就听得更糊涂了。

  “谢家被灭门”与“谢持风遇到箐遥真人”这两件事之间,至少隔了几年时间。箐遥真人又怎么可能对上郎千夜,和后者扯上关系?

  问过谢持风后,桑洱终于弄清了当年的来龙去脉。

  ——郎千夜在一天间屠了谢家满门,却还嫌不够,因为谢持风这个“小死剩种”从她手里逃跑了。郎千夜从未打算放过他,一路追索,追到了蜀中,在昭阳宗的仙山下,截住了幼小的谢持风。

  好在,箐遥真人那时正在附近,察觉到了妖气,闻讯而来。看见郎千夜这般猖狂,敢在昭阳宗害人,勃然大怒,出手救下了谢持风,并用仙器钉住郎千夜的七寸,使其元气大伤,濒死的郎千夜掉进了眠宿江,之后再无音讯。

  被仙器重伤弱点,照常理是没有活路的了。没想到,祸害遗千年,这家伙居然没死。

  听了内情,桑洱的心头也沉甸甸的,仿佛笼了一层阴云。

  有这种过往,谢持风没扭曲成草菅人命的变态,还真是奇迹。

  只是,这么重要的事,让她一个炮灰知道了,真的好吗?

  系统:“谁让你贪吃。”

  桑洱:“别提了。”

  几天后,灵修大赛的初赛决出了二十个选手进入决赛。之后就是人与人的比拼,不需要桑洱来值守了。

  桑洱有时间了,终究有点不放心谢持风的状态,就强行拉了谢持风去天蚕都,让他散散心。

  上回,亲眼见到谢持风濒临失控的情景,今天他却已恢复了平时冷淡的模样。只有眼睛下方淡淡的乌青,出卖了他这几天根本没怎么休息的事实。

  这样的人,也不知道该说他情绪控制得好,还是该说他什么都憋在心里,容易憋出毛病。

  桑洱尽量不提那些沉重的事,努力耍宝,逗他开心,转移他的注意力,像个开心果一样陪着他。

  在她的不懈努力下,谢持风瞥了她一眼,终于露出了他下山以后的第一个笑容。

  是一声微带揶揄的浅浅嗤笑。

  桑洱松了口气,也跟着弯起了眼:“你终于肯笑了。”

  谢持风说:“我不笑,你就会一直吵下去。”

  “喂,我这是在逗你开心,你居然说我吵……”

  两人经过了一个安静的路口,后方忽然传来一个少年的声音:“桑桑!”

  桑洱转过头,就被人抱了个满怀,双脚还离了地。

  把她当成娃娃一样抱起来的少年,是个大个子,有一双小狗一样明亮的眼睛,咧开了嘴,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桑桑,你下山了!”

  光看这双眼睛,大概没人会猜出他是一个痴儿。

  这少年名叫宁昂。他的娘亲宁大娘在天蚕都里开了一家煎饼摊。

  宁大娘是一个能干又和气的女人,与痴傻的儿子相依为命,从不自怨自艾。

  因为饼煎得很香,料又下得足,桑洱每次下山都会去光顾,还带了一波客人过去照顾她的生意。

  但在去年一个雪夜,宁大娘在后巷滑倒了,再也没有醒来。

  办妥丧事后,宁昂为了养活自己,磕磕撞撞地操起了煎饼摊的旧业。

  最开始,一些不怀好意的人欺负他是傻子,刻意用假铜板浑水摸鱼。宁昂傻乎乎地埋头做煎饼,都没意识到抽屉里的钱越来越少。

  好在,不久后,桑洱和谢持风在这吃煎饼,偶然发现了猫腻。她当场就掀了桌子,给宁昂出了头,拉着谢持风一起打跑了几个地痞流氓。这些破事才消停了。

  宁昂的心智像五六岁的孩童,虽然不聪明,但分辨得出谁是坏人,谁又是真心在保护他。这件事后,他大哭了一场,从此就真心实意地把桑洱当成了亲人。每次看到她,都会露出憨厚的笑容。桑洱去买煎饼,这傻小子也死活不肯收钱。

  桑洱被他抱得都要窒息了,忍不住笑了起来:“好了好了,宁昂,放我下来,这里是大街。”

  “桑桑,我好久没见……啊!”宁昂忽然不满地叫了一声。同时,桑洱身子一轻,双脚落了地。

  原来是谢持风强行将他们分开了。仔细看,他的脸色仿佛泛着点铁青。

  宁昂捏拳,怒道:“你干什么,我和桑桑说话,关你什么事。”

  “好了,你别欺负宁昂。”桑洱笑眯眯地摸了摸这小傻子的头。宁昂很配合,低头给她摸,还挑衅地看了谢持风一眼。

  谢持风冷冷道:“我没欺负他,只是讨厌看见有人当街拉拉扯扯。”

  “我和桑桑好,所以我们抱在一起。”宁昂理直气壮地说:“桑桑又不是你家夫人,她想和谁好,你管得着吗?”

  他的声音很大,惹得周围的人都看了过来。

  桑洱哭笑不得,拍了拍这小傻子的肩:“宁昂,你今天不用看摊子吗?”

  “我在看,现在没什么客人,远远看见你,我就来了。”宁昂一拍脑袋,似乎想起什么,兴高采烈道:“桑桑,你等等,我去做几个煎饼给你带回去吃!”

  不等桑洱叫住他,宁昂就跑了。

  桑洱觉得挺有意思,翘着双臂,嘴角噙了一抹温柔的笑意。

  谢持风本来只是板着脸。看见这一幕,胸口无端烧起一股无名火,突然,硬邦邦地开口:“你为什么每次都让他这样抱你?”

第17章

  桑洱歪过头看他,嗓音很温软:“你说宁昂吗?他本来就和小孩子差不多嘛,小孩子看到喜欢的东西时,都会情不自禁地一把抱住的吧。”

  “小孩?”谢持风无声捏紧了剑柄,忍了忍,没忍住,冷冷道:“他再像小孩,也不是真的小孩。你就非要纵容他这样抱你?”

  他自己也不明白,心中这股尖刻的无名火是从何而起的。

  他不讨厌宁昂,却觉得刚才那个画面……碍眼至极。让他浑身不痛快。

  桑洱眨了眨眼,有点儿摸不着头脑:“持风,你在生气吗?”

  谢持风僵了下,生硬地否认道:“没有。”

  桑洱:“……”

  这时,宁昂从煎饼摊折返回来了,抱着一个热腾腾的纸袋,塞到了桑洱怀里,热情地说:“桑桑,都给你,你拿去吃。”

  谢持风一语不发,转身就走。

  “谢谢你啊,宁昂,我过几天再来看你,你要乖啊!”桑洱匆匆捏了捏宁昂的手臂,就赶紧追了上去:“持风,等等我,你别走那么快啊。”

  “……”

  谢持风闷不吭声,但步速慢了一点。

  桑洱追到了和他肩并肩的地方,一边走,一边觑他神色,困惑道:“你真的生气了吗?”

  谢持风目视前方,不冷不热地说:“你想多了,我为什么要生气?”

  桑洱:“……”

  真不坦率。这反应,不就是已经生气了嘛。

  已经习惯了谢持风像大小姐一样莫名其妙的小脾气,桑洱有点儿无奈,脑海里情不自禁地幻化出了一只明明已经气得奓毛、却还要装作满不在乎的猫咪形象。

  莫非,谢持风是因为觉得她和宁昂在大庭广众之下抱在一起,违背了男女授受不亲的道德律。就像劳动委员看到脏乱差就反感一样,所以才生气的?

  不得不说,按照谢持风那清心寡欲、男德满分、对己对人都很严格的性格,这是很有可能的!

  唉,看来,只能尽量不让他看见类似的情形了。

  “持风,这煎饼好香啊。”桑洱识相地转移话题,撕了一块饼角,塞进嘴里,用肩轻轻撞了一下谢持风的手臂,邀请道:“要不要尝尝?”

  “我不饿。”

  “真的不要吗?可好吃了。”

  “不要。”

  今天有点难哄,桑洱看了一眼上空的烈日,心生一计,悄悄缓下了步速,落后了谢持风几步。忽然,捂着肚子,原地蹲下,痛叫一声:“啊!”

  谢持风脚步一顿,回过头来。看见这一幕,心跳微滞,三两步冲到她身边,蹲下来,急道:“桑洱,你怎么了?”

  “我肚子疼。不过……”桑洱抬头,脸上哪有痛苦之色,只有鬼点子得逞后的坏笑:“如果你请客吃千堆雪,我就马上药到病除了。”

  谢持风懵了懵。随即,一张美人脸沉了下来,起身,恼道:“桑洱,你真无聊,怎么能拿这种事开玩笑?”

  “谁让你一路上都板着脸,我逗逗你怎么了?”桑洱也站了起来,笑吟吟地说:“走吧,天气这么热,我还真想吃点凉快的东西了。”

  谢持风蹙眉,看着她的背影,只好也跟了上去。

  一年过去了,蜀地流行的冰品换了一茬又一茬,只有千堆雪是经久不衰的招牌。那家卖千堆雪的老字号今天意外地没什么人排队。桑洱拉着谢持风上去。

  谢持风没说什么,大方地请了客。

  付钱时,桑洱瞥见他的钱袋依然是一年前的那个破旧的小老虎。

  能用这么多年的东西,一定对他有特别的意义吧?

  掌柜手脚麻利,很快送上了两碗千堆雪。桑洱和谢持风在河边一条木凳上坐下了,但坐姿截然不同。谢持风姿态端正,背脊挺直,下颌微收。桑洱脑海里不期然闪过了“大家闺秀”一词,觉得有点好笑。

  相比起来,她就随意多了,舒服地伸直了两条腿,用木勺子拨了拨千堆雪,就往嘴里送了一口,惬意地吹着河风。

  谢持风望了望她,又看了一眼碗里的红豆,眼底流过了一抹情绪。

  他和桑洱一起吃千堆雪的次数并不多。

  小时候尝过挨饿的滋味,注定他不会是挑食的人。

  不过,桑洱似乎注意到他每次都会先吃掉这些软糯糯的红豆,所以,她次次都以“不爱吃红豆”为由,将自己碗里的红豆挖出来,放进他的碗里。

  看他吃了下去,桑洱就会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

  明目张胆的偏爱和用心,都藏在了零零碎碎的似水时光里。

  但今天,桑洱却没有这样做了。

  那些曾经特殊的好,似乎都在渐渐消失。

  谢持风自然不知道,实际上,桑洱并没有忘记挖红豆这件事。

  在原文里,挖红豆的剧情出现过好几次,而且都是以原主的角度去展开描写的。由于原文的谢持风极其嫌恶原主,所以,每次都会厉色拒绝她的倒贴举动。

  看来,作者设置这段剧情,只是为了体现舔狗的一厢情愿和自我感动式的讨好罢了。人家谢持风根本就不领情。

  而桑洱穿书后,逆天改命,把好感度刷到了90。所以,她走挖红豆的剧情时,谢持风的反应比原文要平静得多,从头到尾都冷冷淡淡的,没有拒绝,当然,也不见得有多高兴。

  估计是看在90好感度的基础,才没有驳她的面子。

  桑洱肯定地下了判断。

  所以,在系统不再强制她走挖红豆剧情的今天,桑洱想了想,决定还是不要自作主张去做多余的事了,这样谢持风也一定会轻松点。

  桑洱望着河上泛着的碎光,没留意身旁少年的表情。吃着吃着,也不知是不是刚才装肚子疼的报应,她还真觉得小腹泛起了一丝坠胀冷痛,慢慢停了动作,按住了腹部。

  卧槽,这好像是例假来临前的感觉。

  她例假时间按理不是今天。不过,近来天气太热,她吃了太多生冷东西,时间提前了也不奇怪。

  谢持风瞥见她的脸色有点苍白,动作停了停:“怎么了?”

  桑洱捂着小腹,苦着脸:“可能是一下子吃太急了,肚子这回真有点不舒服了。”

  谢持风初时没有读懂她那有点窘迫的表情,以为她真的生病了,目光一肃,便想为她把脉。

  桑洱立刻缩手,摇头道:“不用,我回去泡点姜茶喝就行了。”

  谢持风愣了愣,终于明白了她的暗示,抿了抿唇,白玉般的耳垂窜上了薄红。

  桑洱也有点儿尴尬,没话找话说:“我也不知道会提前的嘛,还以为是普通肚子疼,想着不要浪费你请的千堆雪,还多吃了几口。看来只能回去了。”

  “那就回去吧。”谢持风大概也没处理过这样的事,站了起来,静了静,又开口,声音很轻:“下次,有不舒服要早说。没什么浪费不浪费的,又不是没机会再吃了。”

  桑洱点头:“我知道了。”

  心里想的却是——没有下一次了。

  距离她的死遁计划,还有半个月。

  余下的时间,大概是没有和谢持风一起逛天蚕都,坐在河边吃千堆雪的机会了。

  回到自己的洞府,桑洱脱下裤子,果然,内裤染了一点红意,还好没有弄到衣服。

  这个世界的女人来例假,垫的是可以循环再用的布。桑洱有系统商城,倒是可以买到现代的卫生巾,各种型号都有。而且,修仙之人的体魄比较强悍,只要不乱作死,很快就能活蹦乱跳了。

  这个小插曲很快过去。

  此后一段日子,桑洱持续关注着郎千夜的事儿。这家伙自上次现身后,就再度销声匿迹了。昭阳宗布下了诸多陷阱,也暂时没发现她躲哪去了。纵然恨意沸腾,谢持风也别无他法,只能化身耐心的猎人,等这家伙再次现身。

  在这样的等待中,谢持风的生辰又快到了。

  他今年十九岁了。

  最近,桑洱一直很闲,没有出任务。毕竟现在离她的死期很近了,万一胡乱下山除妖,说不定会被作者安排上原来的死亡结局。规避风险的最佳办法就是掐灭源头。因此,桑洱打算哪里都不去,就在宗内苟到玄冥令到手的那天为止。

  闲着也是闲着,她某天就随口一提,问谢持风想不想在生日当天热闹一下,叫几个熟悉的同伴一起过生日。

  没想到,谢持风犹豫了一下,居然点了头,说可以试试。

  桑洱与在场的蒲正初都大为惊奇。箐遥真人得知此事后,也很赞成。于是,蒲正初作为主办人,召了亲近的门生,打算在谢持风生辰当晚在赤霞峰上庆祝一番。

  由于是有史以来的第一次生日会,谢持风身边的舔狗又很多,大家都卯着劲儿地想送什么礼物。有人还特意来找桑洱,拐弯抹角地打听谢持风的喜好。

  但最后没人问得到答案。

  因为桑洱今年没有特殊计划。

  去年,她斥重金订的腰带从来不见谢持风用过。虽然在后来,轮到她生日时,谢持风也礼尚往来地回送了她一点东西。但桑洱还是觉得最初的那条腰带有点浪费。

  在买股文里,男主是绝对看不上对自己有企图的炮灰送的礼物的。

  桑洱担心自己被炮灰滤镜连累,切不中谢持风的喜好。于是,干脆懒得想了,决定和几个同伴AA制,一起凑了一份罕见的灵石礼物给谢持风。

  转眼,就到了谢持风生日那天。

  天色暗下来后,赤霞峰的一个侧殿里,热闹非凡,满桌佳肴与罕见美酒。

  据说蒲正初是一个酿酒好手,今夜的酒都是他亲手酿制的,还埋在了桃花树下数年,今天特意拆了封。

  今晚受邀而来的也就几十人,大多数是和谢持风有交集的赤霞峰弟子。

  在场没有规定座位,大家可以随意坐。

  桑洱绕了一圈,选了最末一桌坐下。

  今晚,谢持风无疑是最夺人眼球的那个。他面容秀丽,身姿如玉,一袭雪白新衣,束三指宽的佛头青色腰带。

  许多仰慕他的门生都簇拥了上来,和他说话。谢持风的视线却偶尔会飘向远处的桑洱。

  去年,桑洱提早三天就送他礼物了。

  但出于各种复杂的原因,谢持风从没用过这条腰带,只将它塞在了积灰的书架一角。

  今年,从生辰几天开始,谢持风每次出入洞府,都会不由自主地停一停,巡逻时,也尽量不拖延时间。

  虽然嘴上不说,但他笃定桑洱会来。

  结果,三天过去了,什么也没等到。

  桑洱没有来,也没有了礼物。

  谢持风收回了目光,看着自己的腰带,冷淡的眸光里,涌出了几不可察的惘然。

  比起桑洱,他更搞不懂的,是他自己的想法。

  ——在来生日宴之前,他对着镜子穿衣裳,佩戴腰带时,心里忽然冒出一个想法——桑洱会不会就是因为从来没见过他束那条腰带,被泼了冷水,所以,才没有任何表示的?

  不知出于何种心思,等反应过来时,谢持风已经束上了桑洱送的腰带。

  他一眼不错地盯着镜子,在心里猜测桑洱看到之后会有什么反应。

  应该会很高兴,眼睛也亮起来吧?

  结果谢持风料错了。

  桑洱本身就不太分得清这些花纹,再加上,时隔一整年,她又先入为主地认定男主绝对不可能用炮灰送的腰带。所以,哪怕谢持风在她面前走过好几次了,桑洱也没认出那是她去年挑选的腰带,故而,不见触动之色,只顾着欢快地吃。

  到了宴席最后,谢持风周身的气息越发冷硬。

  尤其是,他终于发现桑洱的名字藏在了一份合送的礼物名单里。

  从精挑细选的专属礼物,变成了与别人凑份的。

  并非因为二者有价值之差,谢持风从不介意这些。

  让他感到躁郁的,是两份心意的差别。

  桑洱对他……似乎不再用心了。

  另一边厢。

  蒲正初酿的酒,果然名不虚传。生前的桑洱本来就喜欢喝酒,酒量也不差。后来生病了,在病床上必须滴酒不沾。如今换了副身体,又碰到了好酒,桑洱难免有点儿小市民心态,抱着“喝了这次没下次”的心态,开宴后,就一杯接一杯地灌进肚子里。

  等意识到有点儿过量,而且这酒的后劲比想象中更大时,桑洱已经有点晕了,暗暗叫苦,决定离席去外面散散酒味。

  出了赤霞峰的侧殿,桑洱扶着围墙,歪在一处昏暗的楼梯上吹风。身体有点不稳,晃了晃,后领忽然被一只手拎住了。

  “你吃得倒挺开心嘛。”郸弘深不知是什么时候来的,站在她背后,冷嘲热讽:“我在外面看你一杯接着一杯地喝,还以为你真的海量呢,谁知道这么不中用。”

  桑洱晃了晃,回头,脸颊红扑扑的,皱眉盯着他。

  “看什么看,要不是师父怕你醉死在这里,滚下楼梯摔折腿,小爷才懒得……”郸弘深开嘲。冷不丁地,声音戛然而止。

  桑洱似乎醉糊涂了,往前走了半步,额头抵住了他的心口。

  郸弘深凝固了半晌,冷笑:“怎么,我和你关系很好吗?你抱着我干什么。”

  “……”

  郸弘深看了看她的头顶,又看向天空。反复来回多次,终于,悻悻然吐出了一个字:“操。”

  “走吧走吧,要不是师父非要我来接你,我才不会背你这种又臭又重的醉鬼。”郸弘深扯过她,背起来,顿了顿,微微咬了下牙关,自言自语:“桑洱,你真是贱得慌。不过,我也贱得慌,谁都别笑谁。”

  下了几级阶梯,桑洱含含糊糊的声音在他背后传来:“我好难受。”

  郸弘深的火腾地烧起来了,怒道:“你跟我说个屁啊!别喜欢他不就不难受了?天底下两条腿的男人这么多,你非在一棵树上吊死……”

  桑洱捂住嘴,强忍呕吐感,打断了他:“不是,我的意思是,我的胃难受,好想吐啊。”

  郸弘深:“……”

  郸弘深:“操。”

第18章

  桑洱胃里泛酸,说吐就是真想吐,使劲地拍着郸弘深的肩,示意他放下自己。

  为免她吐到自己头上,郸弘深只得把她放下了地。桑洱一把推开了他,踉踉跄跄地来到草丛旁。

  胃在翻腾,泛着火辣辣的灼烧感,但压根呕不出任何东西。

  桑洱难受地用袖子擦了擦嘴,眼睛迷蒙。

  郸弘深很嫌弃的模样,翘着手臂,说:“我看你下次还敢不敢喝那么多,活该你难受。”

  “下次就是猴年马月了……”

  “什么?”郸弘深没听清楚她的嘟囔。

  桑洱搓了搓脸,摇摇头,站起来,有点儿东倒西歪的趋势。

  郸弘深也不细想,正要上前将人拉起来。却有一个身影却比他更快出现,将站不稳的桑洱扣在了自己的身旁。

  郸弘深一怔,从自己空了的手里抬起眼,对上了谢持风的双眸,登时来气了:“你干什么?”

  这一年来,郸弘深并未在明面上和谢持风起冲突,但暗里若有似无的摩擦,不知有多少,早已积攒下了火药味。他总觉得谢持风对他有敌意,但又抓不住凭据,只能说是天生不是一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