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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桑洱不用想都知道,这肯定是因为她又一次死里逃生,让伶舟对她刮目相看了。

  同时,斯巴达式训练的效果是显著的。经此一役,桑洱的妖力和妖丹彻底自洽。即使一个月前逃出笼子捕食她的那条小腾蛇再次出现,也不再是一个无法战胜的对手了。

  忽然想起了宓银,桑洱化成人形,下了地。稍微擦了擦身体,嗅了嗅没有异味,她就急匆匆地跑了过去伶舟常待的寝殿找他,问他要那枚蛋。

  伶舟一挥袖子,把蛋给了她。

  桑洱连忙伸手,接住了沉甸甸的黑蛋,摸了摸壳上的纹路,小声问:“主人,我可以留下这颗蛋吗?”

  伶舟似乎觉得有点儿麻烦,看了她一眼:“这是冀水族的玩意儿,你留着它干什么?”

  半魔和魔修,也勉强算得上同门,专业内容有交叉。伶舟果然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桑洱恳切地看着他:“主人,这颗蛋曾经救过我,我不可以扔了它。我绝对不会给主人惹事的。如果它以后对主人不利,我会第一时间送它走。”

  伶舟皱了皱眉,轻哼一声:“随你吧。”

  得了首肯,桑洱高兴地说:“谢谢主人。”

  事不宜迟,桑洱把黑蛋抱回了自己的偏殿。记得系统说过,锦绣核桃里的人要感觉到外部的环境安全稳定、没有戾气了,才会爬出来。强行撬开是不可取的。

  想了想,桑洱找了一个藤织箩筐,又吭哧吭哧地拖了几件衣服来,叠成软垫,做成了一个简易宠物窝,将黑蛋塞了进去,放在了阴凉安静的地方,让它自己待着。

  算算时间,大约三年后,宓银就已经是少女模样了,还在聚宝魔鼎的酒肆里和裴渡聊天。所以,蛋里的宓银年纪应该不会很小了吧?

  想着想着,桑洱又觉得有点不对。

  如果不按客观时间顺序,而按照她的观感顺序,她第一次遇到宓银,大约是在距今九年后,她作为昭阳宗弟子,和谢持风首次进入九冥魔境的那一次。

  那会儿,被冥阴腾扎伤、趴在荆棘旁的宓银,也是少女的模样。

  总不至于六年过去了,宓银的样子没有一点变化吧?

  桑洱:“……”

  魔修的年纪真是一个谜。

  算了,不猜了,等宓银出壳就知道了。

  “宓银,这里已经安全了,你就好好待着吧。”桑洱摸了摸蛋壳,就起身走了,没留意到,在她转身后,窝里的蛋轻微地抖了抖。

  伶舟得了那条半龙腾蛇的龙筋,回来之后,大部分时间都待在了寝殿。

  桑洱没有问他把龙筋用来做什么了。但她猜测,不管是用何种方式,这东西都应该已经进了伶舟的腹中。

  经过九冥魔境一役后,伶舟似乎对她增加了几分信任。现在,桑洱可以在他睡觉时进他的寝殿,给他收拾东西、盖盖被子了。

  安顿好宓银后,桑洱就屁颠颠地回到了他身边。这是舔狗的基本守则之一——就算什么也不做,也喜欢守着心上人,呼吸和他更近的空气。

  斜阳落入昏暗的殿中。伶舟躺在贵妃椅上,一腿舒展,一腿支着,没什么精神的模样。

  一般来说,只要桑洱不做声,别打扰到他,伶舟是懒得管她在做什么的。桑洱趴在旁边,悄悄瞥了他几眼,忍不住问:“主人,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啊?”

  “没有。”

  话是这样说,桑洱却观察到,他一直轻轻蜷着身体,右手搭在心口往下一些的位置。她试探着伸出了手。

  手还没碰到他的胸口,就被捏住了,伶舟睁眼,睨向她:“怎么?”

  大手扼住小手,肌肤相贴,桑洱才发现,伶舟的手居然冷得和冰块一样,绝对有问题。

  桑洱没有移开目光,相反,身子还探前数分,忧心道:“主人,你是不是心脏下面不舒服呀?你的手这么冷,还按着胸口,不会越来越难受吗?我手热,我给你揉一揉、暖一暖心脏吧。”

  伶舟看了她一会儿,才慢慢松了手,闭了眼,也没说要还是不要。

  桑洱就当他同意了。

  桑洱朝上坐了坐,在手心聚拢起一团暖意,也不敢乱动,就是隔着衣裳,老实地暖着他的心下。

  因为之前在九冥魔境发现了伶舟的心跳不正常,桑洱这次暗自留了个心眼,又数了一次。

  ……速度没有变化,依旧很慢。

  那条妖龙所说的“天生残缺”,会不会就是在说伶舟的心跳异于常人的问题?

  可是,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毛病?

  明明力量这么强,谁能把他的心脏变成这样?

  伶舟去拿那妖龙的龙筋,是不是因为普通的草药灵丹都没有效果,他只能用魔物的东西对此进行弥补,好让心脏正常运行?

  草药……忽然,桑洱想起了什么:“对了,主人,能不能把中庭旁边那片空着的泥地借给我用用?我想种一点草药。”

第86章

  桑洱提完要求,就巴巴地眼瞅着伶舟,看他会有什么反应。

  听了她的话,伶舟睁了眼,语气莫名:“草药?”

  “嗯!”桑洱小鸡啄米似的点头:“主人,你有所不知,我们这一族妖怪是杂食的,体内易有浊气,除了吃肉,也要时常吃点花。这草药的叶子还可以用来做安神香,主人也用得上的。当然,更重要的是,那花可以提高我的妖力。以后,如果主人再带我去打坏妖怪,我就更能帮得上忙了。至少不会那么弱,可以把结界撑得更久一点。”

  隐隐作痛的胸口,被她的小手温暖着,非常惬意,伶舟僵硬的身子不由自主地舒展开来。

  最初听她说什么安神香,伶舟还一脸的兴味索然,懒洋洋地哼了声。听到最后一句,或许是想起了九冥魔境里的事,他终于有了反应,掀起了眼皮,嗤道:“原来你也知道自己很没用?”

  桑洱有点儿郁闷:“和主人比,我确实很弱。但对上其它妖怪,我不一定会输。”

  “也是,算算次数,你已经两次从蛇口逃生了。听说蛇都喜欢吃耗子,还真有几分道理。”伶舟眼睛弯了起来,笑了几声,才停下:“对了,你现在使不使得出高阶法术?”

  桑洱摇头:“我刚才试过了,用不出来,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这已经是她第二次创造奇迹活下来了。伶舟一定很想探究背后的原因。但是,坦白就意味着要把系统的存在告诉他,桑洱只能装傻。

  也不知道这个借口还能用多少次。

  “还是使不出来?”伶舟若有所思,命令道:“你的妖丹如果有任何异动,都不许瞒我。”

  “知道了。”

  最后,桑洱成功得到了在伶舟的宫殿里搞农家乐的准许。

  不过,她觉得,伶舟估计本来就不太在意这个。他的宫殿虽然又大又漂亮,内部却疏于打理,杂乱无章,应该也不会在意花园一角多出一块小菜地。况且,那片泥地上,长满了凌乱茂密的荆棘,被桑洱征用之前就丑兮兮的了,种点花草,反而还更美呢。

  翌日,桑洱一大早就出了门。

  深山野林多精怪兽类。但桑洱如今的妖力和以前相比,不可同日而语,独自进入深山也没事。只要天黑前出来,还是很安全的。

  桑洱要找的草药名唤碧殊草,长在妖魔瘴气浓郁的山中沟壑里。

  伶舟住的这座山,简直就是碧殊草绝佳的生长地。在刚冒芽时,碧殊草和寻常的青草苗是一样的。开花之后,整株植物就会褪色为银白,仿佛打了一层霜雪,开出深粉的花,三日即会凋谢。

  桑洱这族妖怪有特殊的味觉,吃碧殊草的花会觉得甜甜的。这东西还可以涤净他们体内的浊气,让妖力吸收得更好。随后,他们还会物尽其用,将叶和梗做成安神香,埋在巢穴附近,掩饰气味,以免被天敌找到。

  对其他妖怪而言,碧殊草却没有涤净浊气的作用,尝起来还很苦。

  人类倒是可以用碧殊草解毒、炼丹。不过,因为碧殊草开花前的样子平平无奇,人类没有妖怪那得天独厚的嗅觉,是很难在一堆杂草里辨别出它来的。而且,碧殊草生长的地方太狭小了,说难听点,就是只有老鼠才钻得进去,人类无法采摘。

  所以,这种草药,就变相地被桑洱这族小妖怪独享了。

  桑洱化成原形,在山沟沟里钻来钻去。一天下来,就挖到了十株碧殊草,揣在怀里,带回宫殿。那片泥地上的荆棘早已被她清理了。种好后,桑洱还用木头做了一个简单的篱笆,围起了这块地。

  将小铲子抖了抖,放到墙边。桑洱锤了几下后腰,站起身来。

  在对伶舟表忠心的时候,她的话说得很动听,说自己种碧殊草,只是为了更好地帮助伶舟。但实际上,桑洱主要还是在为自己打算,想尽快提升妖力而已。

  佛不渡人人自渡。妖力丰足才能活得长久。

  之后,还可以做点安神香,带到山下卖钱,换点仙器和灵石回来。

  转眼,一个月就过去了。

  桑洱一边熟练地当舔狗,一边照顾自己的小菜园。这十几株移植来的碧殊草,终于稍微适应了新地方,恢复了一点儿生机。可总体看上去,还是蔫了吧唧的。

  这天夜晚,桑洱循例去看菜地的情况。其中一株碧殊草竟在一夜间变成了银色,长出深粉的花。桑洱愣了一下,高兴地猛地蹦了起来:“开了!”

  太好了!

  哪怕只有一朵,也是巨大的鼓舞。

  桑洱蹲下来,折起袖子,小心翼翼地将它摘了下来。

  月色下,花瓣有绒绒的质感,凝着露珠。桑洱陶醉地嗅了嗅气味,忍不住咽了下唾沫。很馋,又不舍得一口吃下去。

  作为人类的时候,桑洱自然不喜欢吃花。奈何,现在成了妖怪,很难不受身体本能的影响。

  就在这时,桑洱背后那安静的夜色里,传来了一道声音:“你在做什么?”

  桑洱一惊,转过头:“主人,你也醒啦?”

  伶舟没答这个废话问题,目光落在桑洱指尖上的花处:“那是什么?”

  “我种的碧殊草开花了,这就是它的花。”

  伶舟没见过这东西,理所当然就伸手,想拿过来。没想到,桑洱竟下意识地将花往自己怀里一藏:“不行!”

  这藏私的动作,让伶舟微微一眯眼:“藏?”

  下一瞬,桑洱的手腕就被抓住了,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往前走了两小步,被伶舟拽到了他前方。阴影覆盖下来,感觉到他的威压,桑洱那畏强的生物本能作祟,双腿不可控制地软了下,紧紧闭上了眼。却感觉到,自己的指尖被濡湿温热的气息笼罩了。

  伶舟低下头,直接咬住了她手里的花。

  桑洱悄悄睁目,手指缩了一缩。

  伶舟的牙齿碾碎了花蕊,花中的汁液淌出。吸啜一口,他就皱起了眉,直起身来,不客气道:“这么难吃,你们居然喜欢吃这个?”

  第一次种的花,自己还没享受,就被半路夺食了。抢了也就算了,还要说难吃。桑洱有点生气了,后退了几步,皱起脸,道:“主人,我刚才就想和你说,只有我们族的妖怪才会觉得这种花甜,其他人吃都是苦的。你怎么不听我说话就吃了呀,简直是牛嚼牡丹嘛!”

  就在这时,一段原文久违地在桑洱的脑海里加载了出来——

  【手里的花被伶舟咬掉了半朵。花蕊破了,黏答答的。上方仿佛还残留着牙印,和他唇舌间的晶莹。

  主人,你知不知道自己在玩火?

  妖怪桑桑看得脸红,神差鬼使地,也将这花也塞进了嘴里。三两口嚼碎了,陶醉地咽了下去。

  看起来有点痴汉又怎样,只有这种方式,才能浇灭她此刻被撩起的这股火热的思慕之火。】

  桑洱:“……?”

  为什么,羞耻的原文,总是,说来就来?

  这只小耗子,这副模样倒是少见。平时总是低眉顺眼的,原来食物被人抢了,也是会生气和护食的。伶舟抱着臂,冷飕飕地一笑:“你说我像牛?别说是一朵花,就算我现在吃了你,你也……”

  说着,他就想将桑洱抓回眼前,捏在手里,好好教训一下。手伸到一半,却在空气中停住。

  因为,伶舟看见眼前的小妖怪忽然脸红了起来,将手中的花塞进了嘴里。

  溢着微苦气味的半透明花汁,和着被碾碎的粉色花瓣,隐没在了她的唇齿间。

  吃得有点急,她面上的红潮也蔓延到了脖子上。

  伶舟一顿,眸色变深。

  从强大的生物的剩饭,是弱小生物的一种生存法则。但眼前这一幕,似乎与此无关。

  看到她的喉咙动了下,咽下了那朵花。仿佛也有根小羽毛,轻轻地挠了挠他的喉结。

  吃完了,桑洱用手背擦了擦嘴,小挑眼湿漉漉的。太久没有干过这么痴汉的事了,她尴尬得耳根发烫,还是硬撑着,勉强合理化了这个行为:“这样就不会浪费了。而且,主人,你也看见了吧,我吃起来就一点都不苦。”

  收完尾,她都不敢看伶舟是什么表情,就嗖地跑了。

  经此一役,伶舟对桑洱种的花彻底没了兴趣。

  天气渐渐炎热了起来,桑洱也迎来了她的第一次全身换毛。

  因为原形毛茸茸的,桑洱习惯每天晚上睡觉前,都会化成原形,对着镜子,给自己梳梳毛。天气变热后,桑洱随便一梳,就是一大把毛掉下来。尤其是她妖力提高后,新长出来的那圈漂亮的护心毛,才几天过去,就薄了一倍不止。

  桑洱:“……”

  第一次这么真实地感受到自己是一只动物。

  宓银栖居在蛋里,待在她房间一角,一直没有出壳的动静。桑洱一开始还每天都去和它聊天,后来想一想,这事儿也急不来,也就不说话了,只是每天给它擦一擦灰尘。

  在七月末的某天,有客人寻上门来了。

  这客人,先前已经来过一次。正是夸桑洱泡茶好、想拿她去炼丹的那个魔修。桑洱记得他的名字叫师逢灯。

  无事不登三宝殿,师逢灯不是来闲嗑的。他带了一个消息过来。

  修仙界的观宁宗宗主商献,最近在南边水域除祟的时候,被一只獓狠偷袭了,险些殒命。好在,重伤之际,他遇到了一个云游修士,被喂了一颗丹药,才离开了鬼门关。恢复身体后,商献就杀了回去,活捉了那只妖兽。

  为了感激那位云游修士的救命之恩,商献请了对方回观宁宗,以客卿之礼相待,还问对方有什么愿望,只要是观宁宗力所能及的,都会为他实现。

  哪知道,这修士居然不要财宝仙器,而提出自己对商献的女儿一见倾心,想娶她为妻。

  观宁宗在修仙界也是一个势头不小的派别。商献的女儿今年才十五六岁,正是如花似锦的年华。而这提亲的修士,却已经有四五十岁了。论条件,完全是高攀了商家。商小姐得知消息后,晴天霹雳,死活都不肯嫁给一个比自己老这么多的男人。

  商献也很不满意,但他早就在大庭广众下放出了“尽力实现你一个愿望”的豪言。若是临时反悔,恐怕会有损他的威信,最终,他还是不顾女儿的反对,答应了这场婚事。

  下个月,这场婚礼就要举办了。

  桑洱:“……”

  被人救下来的明明是商献,又不是他女儿。这家伙要报恩,却不自己上,而要牺牲自己女儿的幸福来还人情、来维护自己的面子,真不是个好东西。

  师逢灯不关心当中的儿女私情,他只对那只獓狠感兴趣,才会来邀请伶舟同行,去凑个热闹。

  师逢灯敲了敲桌子:“你最近没有什么要紧事吧?那就一起去看看呗。”

  桑洱维持着原形状态,蹲在了伶舟旁边,听着他们说话。

  她记得,在原文里,伶舟是和师逢灯一起去了的。

  但未必是因为那只獓狠。

  因为,那个一把年纪了还老牛吃嫩草、提出要娶商小姐的修士,名叫孟睢。

  这个姓,一听就不简单。

  伶舟的父亲也是姓孟的,叫孟心远。

  当然,如果伶舟的父亲还活着,现在也是个老头了。和这个新郎官应该不是同一人。

  而且,原文里,伶舟这次出行,并没有带桑洱附身的原主一起去。

  不管伶舟这一趟是去寻仇,认亲,又或是她想多了,他其实真的是为了那只獓狠去的,都显然是为了正事。不带拖油瓶,也是很正常的。

  他将原主留在了宫殿里,布下一道结界,不让她出去。

  这一走,伶舟就去了差不多两个月才回来。从头至尾,原主都不知道他这两个月去做了什么。

  现在就不同了。

  伶舟连九冥魔境也带了桑洱进去,她在里面表现得还相当不错。桑洱有预感,这次,自己应该也会被捎带上。

  事情的发展,果然不出桑洱所料。

  在远行之前,桑洱提早将自己菜园里的碧殊草收割了起来,还把宓银藏身的黑蛋也随身带上了。

  约莫七天后,桑洱、伶舟还有师逢灯,抵达了观宁宗所在的城池——沙丘城。

  观宁宗的本部落址在沙丘城。观宁宗主,也等同于这里的城主了。

  城主的女儿大婚,自然要风光大办。

  入城后,桑洱就化成了原形,蹲在了伶舟的衣服里。

  沙丘城非常繁华,空气里洋溢着喜庆热闹的气息。城中最大的那株月老树上,也垂着一道道正红色的求姻缘符。

  街上随处可见负剑而行的修士。在食肆、客栈里,围成一桌桌在高谈阔论的人,也以修士居多。其中,还能看到一些魔修的踪迹。

  比起婚礼的盛况,桑洱听见了更多对那只獓狠的议论声。

  在传说中,獓狠是凶猛程度与穷奇不相上下的上古凶兽。当然,人界生活的獓狠,是无法和传说中的獓狠相提并论的。就像伶舟捉来的腾蛇,与古书里的著名妖兽同名,实力却有不少的差距。

  但即使是这样,也是难得一见的妖兽了。

  这次,观宁宗的婚礼广邀四海来宾。只要是和观宁宗交好的世家宗派,都收到了请帖。这些宾客,除了参加婚礼,应该也挺想看看那只獓狠是什么样子的。

  某些魔修们对獓狠也很感兴趣,即使没有受到邀请,也不请自来了,打算到时候想方设法,混进婚宴场地。

  城中到处都人山人海,很多客栈都爆满了。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家有空房的,师逢灯作为唯一的人类,负责进去找掌柜,盘下房间。

  伶舟抱着臂,站在了街外的树荫下。

  桑洱从他衣襟里探出脑袋,两只咕噜噜的小眼睛朝外看,忽然,看到了一个有点眼熟的身影。

  那是一行衣袂飘飘的蓝衣修士。

  队伍中的一个少年,不就是那天在裁缝铺里拍了她一张定身符的江折容吗?

第87章

  看来,江折容所在的江家,也是这次受邀参加婚礼的家族之一。

  桑洱的神经一下子就绷紧了,视线迅速地在江家的队伍里游走了一圈。

  上一次,偶遇江折容后,桑洱就暗中打听过,江折容的家族,世代居于江陵。

  江陵这个地名有点耳熟,桑洱确信自己去过。梳理了半天回忆,桑洱记起来,当年,她在谢持风路线触发的第一个主线剧情【心鬼祸】,就发生在江陵主城西边的大禹山里。

  那一年,江陵本地的仙门世家已经门庭败落,人去楼空。百姓受邪祟所扰,求助无门,才会不远万里地写信给昭阳宗,求他们除祟。

  算一算时间,【心鬼祸】正好发生在距今七年后。

  如果这个败落的仙门世家真的是江家,那么,他们最迟在今年年底就会开始衰败了。

  但是,眼前这一行江家修士,个个都是英姿勃发,意气风发的模样,不见一丝阴霾。桑洱实在想象不到,究竟是什么原因,会让这个家族在短短几个月内就急转直下。

  系统:“世事难料。”

  桑洱:“也是。”

  这种大家族,十之八九都是表面风光无限,内部明争暗斗、互生龃龉。说不定是之后发生了某些重大变故,才会由盛转衰的吧。

  回归正题。经桑洱的打听,江家同一辈分的人们,姓名的第二个字都是相同的。再加上江折容亲口说过自己有个哥哥。不出意外的话,那就是两年多后登场、挖走桑洱的妖丹的江折夜了。

  本还想观察一下对方是什么人。可惜,看了一圈,桑洱都没看到和江折容形貌相似的人。

  江家修士的落脚地似乎不是眼前的客栈,只是路过而已。很快,就消失在了拥挤的人潮里。桑洱还想看清一点,不由自主地伸长脖子,身子外倾,险些没抓稳。

  下一瞬,她感觉到腰部一紧,被抓了起来:“唔!”

  伶舟将她捏在手心,垂眸,问:“在我衣服里动来动去的,在看什么?”

  桑洱微弱地挣扎了几下:“主人,我什么也没看。”

  桑洱最近换毛,毛变薄了,原形却因妖力长进而大了一圈。肚子上多了一团肉,软绵又有弹性的一只,比原来更好揉捏了。

  伶舟有一段时间没有这样抓她在手心,肆意地玩了,发现手感颇好,就忍不住多捏了她几下。

  桑洱被搓揉按扁,反抗不了,黑豆豆眼流露出了一丝羞愤,肚皮被刮得痒乎乎的,忍不住蹬了下腿:“主人,快停下来,会被别人看见的!”

  看到桑洱背部的毛都乱糟糟地炸了起来,伶舟哈哈一笑,终于大发慈悲地松了手。

  桑洱赶紧逃了,咕嗤一下钻回了他的衣服里,不敢再冒头了。

  那厢,师逢灯终于出来了。

  烈日当空,师逢灯用手遮了遮太阳,走了过来,悻悻然道:“整个沙丘城都人挤人,这客栈也只剩下两个房间了。好在观宁宗给那些收到请帖的人安排了住所。要不是这样,估计更难抢房间。我看啊,再去别处问应该也没位置了,所以我刚才已经交钱了。你和小耗子住一间房,没问题吧?”

  桑洱听见,就望了伶舟一眼。

  伶舟无所谓道:“行。”

  数不清多少年的时间里,他习惯了独来独往,并不是很挑环境。但是,以前的他是不喜欢和别人共享房间的。

  这几个月,身边多了一只叫桑桑的小妖怪。她像是无色无味的空气一样,总是出现在他的身边。只要一回头就会看到她,一碰杯子就看到里面有热茶。到了最近,她还开始趁他睡觉时,进入他的寝殿,轻手轻脚地做事。做完了,就会乖乖趴在旁边陪他。

  有时,她还会化成原形,在他的背上滚来滚去,给他捶背。锤着锤着,她大概也是累了。好几次,伶舟醒来时,都发现心口沉甸甸的,窝着一团睡着了的毛球。

  这小妖怪,无声无息地软化了他的防线,入侵到了他生活的每一个角落。久而久之,伶舟已经习惯房间里有她了。

  客栈房间四四方方的,采光极好。松木床非常宽大,睡三个人也绰绰有余。东南角的窗台上摆放了薄荷草,郁郁葱葱。薄荷草下,是一张硬邦邦的长木凳。

  还有差不多半个月才到婚礼。桑洱估计自己有一半时间都要睡在这张长木凳上。等体力恢复后,她化成人形,出门找客栈的小二要了一床被子来备用。

  走廊上,时不时地,就会有各宗派的修士和她擦肩走过,桑洱难免有点儿紧张。好在一切顺利,没有人看出她的真身。

  看来,妖气这种东西,还得是道行极深的修士才能一眼看破。

  搬着被子回到房间,桑洱挽起袖子,铺好了一张小床,坐在上面。抖了抖乾坤袋,里头的黑蛋还没有动静,桑洱越过了它,拿出了一个小纸包。

  纸包里满满都是碧殊草的花,晒干后别有一番风味,可以当成薯片。桑洱脱了鞋子,靠在墙上,“咔嚓咔嚓”地吃着。

  师逢灯和伶舟出了门打探消息。他们回来后,桑洱才得知,外面的情况收严了。

  原来,这次为獓狠而来的人太多了,还没到婚礼当天,就已经有人浑水摸鱼,试图进入观宁宗。为了解决麻烦,观宁宗不仅加强了结界,增加了巡逻的弟子,还收严了放行的条件。本来,宾客们只要拿着请帖就能进山门。但是,请帖这玩意儿太容易被偷梁换柱了。所以,观宁宗重新为宾客发放了玉牌。玉牌在交付时就行了认主仪式。这样,即使被人偷走了,小偷也用不了。

  在这种情况下,想弄到一块认自己为主的玉牌,也不是毫无办法的。只是要比请帖多费一点功夫。

  正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只要玉牌的现主人自愿解除和它的关系,玉牌就能易主了——当然,这事儿得偷偷进行。

  距离婚礼还有大约五六天时,桑洱就得知,伶舟他们打听到了消息。

  沙丘城的一家地下灵石集市里,传出了一点风声,说有无主的玉牌可以售卖。消息的源头,是魔修中一个颇为有名的二道贩子组织,代号为无常门。这群魔修平日行踪诡谲,偏偏人脉又很广,哪里有利益就往哪里去。这次,应该也是听说了观宁宗的玉牌千金难求,才会流窜到沙丘城“摆摊”的。

  消息传来后,伶舟和师逢灯都乔装了一番。桑洱化作原形,蹲在伶舟肩上,随他与师逢灯一起去了灵石集市,找到了西南面的一座阴森森的当铺。

  无常门的人眼睛毒辣,很会识人,有些修士过来碰运气,他们连放都不会放进去。但一看到伶舟,他们就主动让开了位置。拧动墙上的机关,只听轰隆隆的几声,当铺的围墙滑开了,露出了后方的一条密道。

  密道十分昏暗,壁灯点着火。里头的空间非常大,一些房间里,似乎还放了笼子,笼中有困兽妖怪。

  桑洱忍不住蜷了蜷尾巴,朝伶舟的身边靠了靠。

  密道的尽头是一个房间,无常门的门主坐在了桌子后面等他们。他戴着面具,辨不清美丑老少,指甲涂得猩红,嗓音阴柔,却辨得出是男人的声音。

  门主打了个响指,手下就端了一个锦盒上来,里头果然放了两枚玉牌,光泽掠动,一看就是真货。

  师逢灯与伶舟交换了一个眼神,才开口问那庄家:“你想要什么?”

  “你的话,我要三千块灵石。”门主看着师逢灯,随后,转目到了伶舟的方向,长甲指向了他肩上的桑洱,嘻嘻一笑:“你的话,我要你用这只妖怪来交换。”

  什么?!

  桑洱吃了一惊。

  师逢灯奇道:“同样是买观宁宗的玉牌,为什么你开的条件不一样呢?”

  庄家双手交叉,托着下巴:“没有为什么。你换还是不换?不换就走。”

  桑洱正不知所措,就忽然感觉到,自己被伶舟从他的肩上捏下来了,放到了桌子上。背部被一只手指往前推去。

  伶舟漫不经心地说:“行,那就换吧。”

  听了这话,师逢灯看了伶舟一眼,似乎有些惊讶,伶舟一点犹豫也没有。

  仿佛只是舍弃了一个可有可无的东西。

  “行啊,客人果然爽快!”那庄家挥了挥手。桑洱没有求饶的机会,眼前一花,就被对方抓住了,扔进了一个笼子里。

  同时,无常门的魔修将锦盒递给了伶舟。

  “走吧。”

  交易已经完成,伶舟起身,与师逢灯头也不回地离去。

  桑洱从笼子里爬了起来,看着那道渐行渐远的背影,小爪子抓紧笼子,忍不住喊了他一声:“主人!”

  伶舟脚步一停,却没有回头。

  半晌,后面才传来了那小妖怪轻轻的告别:“主人,我……我就报答你到这里啦,你要保重。”

  离开了灵石集市,到了没人的地方,师逢灯才扯下了帷帽,惊异地说:“伶舟,你真的就这样把小耗子给出去了?我还以为你会和他们打起来呢。”

  “无常门不知道带了多少魔修过来。一旦打起来,场面收不住,会打草惊蛇,没必要冒这个风险。”

  “你是担心观宁宗知道了,会提早防范吗?”

  伶舟似笑非笑道:“不是观宁宗,是孟睢。”

  师逢灯一凛。

  在来沙丘城的路上,他已隐约得知,这一趟,伶舟是冲着那个姓孟的新郎来的。两人似乎在很久前有点渊源,且孟睢很害怕看见伶舟。这么多年,伶舟都没有现身,这家伙大概以为伶舟已经消失了,胆子才大起来,在这次的婚礼事件里冒了头。

  如果在灵石集市打起来了,孟睢收到风声,说不定会跑掉。

  “唉,不过那门主也是挺狮子大开口的,三千块灵石,肉痛死我了。还有那小耗子,恐怕也凶多吉少喽……哎?伶舟,回客栈是走那边耶。”

  “不急。我刚才在桑桑的身上留了一簇魔气。她应该很快会被送走,既然玉牌已经到手,等天黑了,再去抢回来就行。”

  “……聪明还是你聪明啊,收拾几个人,总比在他们的老巢动手好。”师逢灯一顿:“但万一那小耗子在半路就死了呢?”

  伶舟往前走去,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师逢灯才意识到自己问了个蠢问题。

  死了就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