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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莎琳娜摇了摇头,道:“我不能随便杀人。”她是美第奇一族除魔师的嫡系传人,这一支都是虔诚信徒,不能随随便便就杀人,何况她还是个少女。

  无心急道:“你不打倒他,他就要冲过来了,我可挡不住他!”他一直在莎琳娜跟前吹嘘自己本领非凡,虽然自知斗不过桑波底,却也从不承认,情急之下终于自承不行了。桑波底放出这道火墙如此之大,正好将船从中切成两半,不要说冲不过去,就算能冲破火墙,那一头还有个桑波底。点在火还不是很大,等再燃一下,火焰更炽,连桑波底的身影都要看不到了。

  哪知桑波底并没有追击过来。他以大明炎封住了无心去路,心知这船用不了多久就会陷入一片火海。现在首要大敌并不是无心,他看了看躺在地上的德罗星和毗沙黎两人,心中恻然,忖道:“师父无能,害了你们了。”背起手,对着来船高声道:“原来是公主。不知你为何要对付我?”

  那艘船离这船相距已不过十几丈远了。桑波底声音虽然不是很响,却比恒伽的声音更为沉稳。却听得从那船上又传来一个苍老的女子声音“:桑波底尊者,恒伽乃是我宗左吉祥女,你该知道了吧。”

  一听这声音,桑波底遍体生凉,心道:“原来是她!”

  这个老妇正是波里提毗宗的阿伽南夫人。在波里提毗院,桑波底以绝世神通慑服阿伽南夫人,夺得了波里提毗珠,但他是有道之士,波里提毗宗与阿耆尼宗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自己纵然有苦衷不得不去抢夺波里提毗珠,此事终究算不得光明正大。他只道阿伽南夫人败北之下,定然已无颜面活于世上,心里也总有愧疚,没想到阿伽南夫人竟然并没有自尽,反而布下了这个局让自己钻进来。恒伽是俱蓝公主,自己受聘成为俱蓝法师,定然也是着圈套的一环。只是想想又隐隐觉得有些不对,自己受聘虽然并不长久,却在夺波里提毗珠之前。难道阿伽南夫人神通如此之大,居然能预先知道自己要攻打波里提毗院,才让吉祥女恒伽以父亲的名义礼聘自己么?

  此时已由不得他多想了,那船靠到了五六丈外,忽然停住。原本海船行驶,向来不能说停就停,总要漂行一段,却不知那艘船上有什么机关,能够一下停住,一停下来,却见来船的船头上站着十多个人,当中一个正是穿着波里提毗宗礼服的阿伽南夫人,左手处是恒伽,右手处却是那个曾在波里提毗院见过的另一个吉祥女乌莎斯,她们边上立着许多劲装甲士,手持长弓,尽数对着他。这些甲士在平地之上自然不值桑波底一哂,但这是在海上,桑波底纵然有一跃五六丈跳上那艘船的本领,却也没有抵挡乱箭齐发的手段。

  到了此时,桑波底心灰若死,道:“原来阿伽南夫人能屈能伸,真不愧是地天宗宗主。波里提毗珠便在我身上,请夫人过来取吧。”阿伽南夫人纵然在海上伏击,却也不知鹿死谁手,他有德罗星和毗沙黎佐佑,足以抵挡到圣火岛,到了圣火岛,阿伽南夫人这些甲士就全无用处了。可是罗娑婆那设圈套于前,无心纠缠于后,现在自己沦落在海上,又是孤掌难鸣,阿伽南夫人败过一次,明摆着不会再和自己以真本事见个真章了。但波里提毗珠事关紧要,就算到了最后时刻,他也不能拱手交出去。

  阿伽南夫人此时心道:“久闻唐人全是足智多谋,当初大唐使臣王玄策在天竺受了屈辱,借吐蕃数千甲兵几乎灭了天竺,当真名不虚传。”阿伽南夫人虽是女子,却能饱读诗书,唐时王玄策借兵攻打天竺,对天竺来说不是好事,阿伽南夫人却也全都知道。她败于桑波底手下,波里提毗珠也被抢走,本来觉得复仇无望,没想到依计而行,却是大获全胜,心中更是得意之极。听桑波底说要自己上船去取珠,她哪里会上这个当,笑道:“尊者,您也把阿伽南当成小儿了。尊者若真不愿意交波里提毗珠,那阿伽南只得无礼,以箭矢相迎尊者。”

  着船上的甲士尽是君兰王府中的健者,个个都是神箭手。万箭齐发,桑波底本事再大也要变成个刺猬。何况波里提毗珠虽然是地天宗至宝,其实更是个象征,也也没有什么真实用途,就算桑波底发狠,玉石俱焚,只消杀了桑波底,那地天宗这个奇耻大辱也就洗消干净了。

  桑波底见阿伽南夫人不上当,此时他的大明炎已烧到了船帆之上。帆布浸过桐油,十分坚韧,水漫不透,却怕火烧,何况这几天没下过雨,船帆被晒得更干,此时燃起,一艘船几乎像一柄大大的火炬。再烧下去,定然是船毁人亡。他犹豫了一下,高声道:“阿伽南夫人,桑波底纵然要以命相还,但我的两个弟子却无大过,还请夫人慈悲,放他们一条生路。”他自知必死,但德罗星和毗沙黎两人人事不知,也要被活活烧死,心中实在不忍,虽然自己不愿屈辱求生,但为了两个弟子,他也不惜说两句话了。

  阿伽南夫人冷笑道:“尊者,你带他们杀上波里提毗院来时,倒也不曾说过这话。”

  阿伽南夫人也不是没有慈悲之心,但既然打了桑波底伏击,地天宗和火天宗的梁子就再也解不开了。火天宗势力极大,三尊者更是了不起的人物,在桑波底上面还有一个第一尊者阿尼什。如果桑波底逃脱后,纠集同门卷土重来,波里提毗院纵然有俱蓝王府庇护,胜算也是极微。权衡之下,索性将这事做绝,以免后患。

  她刚说出口,边上恒伽忽然道:“夫人。”

  阿伽南夫人见恒伽脸上有不忍之色,道:“恒伽,你有什么话么?”

  “杀人终究有违天意。夫人,您饶了桑波底尊者那两个弟子吧。”

  阿伽南夫人心道:“恒伽的心肠太软,果然难以接掌地天宗。”地天宗的宗主将来就是在这左右吉祥女之间产生,恒伽比乌莎斯更沉稳,又是俱蓝公主,阿伽南夫人原本属意于她。听的恒伽求情,阿迦南夫人犹豫了一下,道:“好吧。”她高声道:“桑波底尊者,你若能交还波里提毗珠,发誓日后不会对波里提毗院不利,我便用小船来接你。”

  波里提毗珠事关火天宗存亡,但此事又不能对阿迦南夫人说。桑波底心中一动,道:“不必了,夫人能饶过我两个弟子,桑波底就感激不尽。”

  阿迦南夫人虽然是女子,却也极是好胜。当时在桑波底手下一败涂地,全无还手之力,但对桑波底的神通她也颇为佩服。此时见桑波底虽然已到绝路,却仍是不卑不亢,她也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滋味,正想着同意,身边忽然有个人低低道:“夫人,该放小船了。”

  说话的是乌莎斯。恒伽却盯着那艘正熊熊燃烧的船,眼里噙着泪水。阿迦南夫人心头一动,暗自叹道:“是啊,此事不能心软。”这条计策虽然毒了点,但到了这地步已不能回头。她点了点头,道:“放小船下去吧。”

  有人已放下了一艘救生小艇,这小艘由一个水手划向了桑波底的船。那船此时已烧的开始倾斜,只怕过不了多久就会彻底碎裂。桑波底见阿迦南夫人果然派出一艘小艇,心道:“阿迦南夫人设计虽然毒了点,却也不会食言。”甲板上烧的已只剩下小小一块地方了,他身上的恰达都已被烤的发黄。他抱起德罗星和毗沙黎两人到了船边,高声对划船过来的那水手道:“喂,你回去向夫人说,不要为难他们。”

  那水手沉声道:“尊者放心,请尊者上船。”

  那是似是害怕,一直低着头,人似乎是异乡客,声音总有些怪腔怪调。桑波底倒也没有多想,阿迦南夫人纵然设下这种计策,说到底也是因为自己夺波里提毗珠引起的。他淡淡一笑,道:“既然阿迦南夫人已经答应,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他说罢,不跳到小船上,反倒退了一步,那水手看来也吃了一惊,叫道:“尊者,您不上来么?”

  桑波底道:“请转告夫人,波里提毗珠桑波底有大用,定然不能奉还,恕我失礼了。”他双拳在身前一错,船边忽地腾起一股白雾。那水手一愕,还没回过神来,桑波底双掌突然拍子那水手身上。只是他无意伤人,这一掌力道也不大,用力却是甚巧,那水手站立不定,立时被拍落水中,桑波底将身一纵,已跳上了小船,长笑声中,将披在身上的恰达一把拉下往海里一掷。恰达本是一块白布,但是桑波底手上却如一柄自行搅动的船桨,那救生小艇立刻极快地向前驶去。

  阿迦南夫人本来有些不忍去看,已闭上了眼。忽然听得恒伽惊叫一声,她睁开眼时,正见桑波底夺了小艇极速逃去。她原本觉得桑波底已是俎上鱼肉,没想到他居然还有这等本事,不由大吃一惊,心道:“这……就不是水天宗的水天法印咒么?桑波底怎么也会?”眼见桑波底驾着小艇,长笑中越驶越快,身后拖了一条长长的白色浪花,她们乘得船虽大,速度却远不能及。她惊叫:“恒伽……”

  她还没有说完,却见小艇后边突然腾起了一股白雾。雾气极浓,白茫茫地在海面弥漫,刹那间就将小艇遮了起来。阿迦南夫人心头更急,道:“恒伽,秦先生他怎么样了?”

  恒伽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惊呆了。她紧盯着雾气,突然道:“他追上去了!”

  此时的桑波底心中浑是死里逃生的庆幸。这一手却是和无心学的,方才无心以水术攻他火术,弄得甲板上尽是雾气,桑波底灵机一动,才想了这个主意。

  他正在庆幸,耳边忽地一声水响。他以恰达施展婆楼那宗的水天法印咒,原本就是要搅得水响,但这一声水响响的异样。他呆了呆,一抬头,却见雾气里有一个长长的影子伸出水面。这影子粗粗长长,隐约似乎是个上半身是人,下半身是蛇的怪物。他吓了一跳,心道:“是什么东西?难道我这水天法印咒不得法,唤出婆楼那龙王么?还是什么幻术?”

  水天宗婆楼那,本意为龙神,在密宗为金刚界曼荼罗四大神之一。水天宗秘术,桑波底也只学了这一门水天宗印咒,而且从未用过。他记得典籍中说此术为召唤婆楼那神所用,桑波底当然不信这一类怪力乱神,可是一看到这人首蛇身的影子,他登时想起了典籍中的此语。

  那影子在空中弯了下来,夭娇如龙,忽地缠向立于船尾的桑波底。随着扑过来,雾气也随之翻动,隐隐已能看见那影子正是披鳞带甲。桑波底正在惊骇,那影子忽地断成两截,上半截落到船上,下半截却横扫过来,缠向桑波底。

  是一个人站在一条巨蟒之上!桑波底这才明白过来,巨蟒没有毒牙,捕杀猎物之时是用身体缠绕,力量之大,足以毙狮杀象。只是波里提毗院向来只有女子清修,桑波底做梦也没想到地天宗居然会有这种凶狠密法,哪里闪得开,被巨蟒缠了个正着。

  那施法之人见一举擒获桑波底,不由松了口七。印度河边有一种鳄鱼极为凶猛,大象时喝水都要避开,但这种鳄鱼被巨蟒缠住后也只有死路一条。那施法之人先前受了桑波底之欺,好在他划船过来,本来就没打算真个送桑波底上船,早就在船底伏下这条巨蟒,桑波底夺船逃跑,只道得计,却不知这水手也是个高手,他又借雾气藏身,哪知此人虽然被他一掌击落水中,却仍然在雾气中紧追不放,驱使巨蟒将他缠住。

  桑波底一被缠住,眼前登时金星乱冒。他虽然惊骇,却不慌乱,猛吸一口气,身子一下缩小了一圈。以他的瑜珈术功力,能够钻进一个比身体更小的坛子里,只消能稍稍松一松便有腾挪的余地。哪知他身体一缩,那巨蟒缠的更紧,竟是严丝合缝,半点空隙都没有。桑波底被缠的气都透不过来,心道:“不好了。”此刻已别无良策,他眼一闭,口一合,双耳也一下贴住耳孔,又是长吸一口气。

  这正是阿耆尼宗口不言、目不视、耳不闻三法。这三法能瞬间提升功力,可是在这一瞬间浑身也全无知觉,因此万万不能让敌人欺近,在单马锡时婆摩罗耶正是使出这三法后被秦明容迫到近前击杀。现在小船上还有大敌在侧,可桑波底马上就要被这巨蟒缠得气绝,就算饮鸩止渴,也唯有一试了,只盼那人并不知道这三法的破绽。

  三法一出,他的身体猛然间如一个气球般涨大。巨蟒虽然力大无穷,却还是抵不住桑波底的护体火神术,“砰”一声响,那巨蟒竟被撑的段段断裂,蟒身如巨木般一截截直飞出去,蛇血亦是四处飞溅,染了桑波底一身。他刚刚挣断了这巨蟒,背心忽地一疼,身体立时如泄了气的皮球般委顿,倒在地上。

  是唐人的点穴!

  桑波底见识广博,天竺与中华交往亦多,他听说过点穴这种神奇的武功,但天竺人会这个的却还没碰到过。他心头一寒,暗道:“这水手到底是谁?”

  先前那水手前来迎接自己,他只道这只是个寻常水手,出手之时也没用劲力,只将他击落水中便罢。没想到这水手竟是个极强的好手,纵然平手相斗亦能与自己周旋良久,不要说借助巨蟒之力打个措手不及。桑波底心灰若死,抬头看去,雾气中,只见那水手站立在船帮上。小船在海面起伏不定,这人却如钉在上面一般动也不动。身上虽然穿的是寻常天竺水手的衣服,一张脸却皎如冠玉,英俊不凡,正是个唐人。桑波底张了张嘴,道:“你……你是谁?”

  那人淡淡一笑,轻声道:“单马锡秦明容,尊者。”

  恒伽在船上见巨蟒被桑波底挣断,心痛如绞,叫道:“摩睺罗迦!”这条名叫摩睺罗迦的巨蟒是她自幼养驯了的。这种巨蟒颇通人性,天竺乡野间野兽甚多,还有人养驯了让它看管婴儿,自行下田劳作,野狗狼群之类根本不敢靠近。摩睺罗迦养了十来年,已能听懂简单人话,平常出去打猎游玩,带上它后山魈猛兽根本不敢靠近,没想到让桑波底一举杀死,她心疼得几乎要哭出来。但见秦明容终于将桑波底制服,她这才松了一口气,心道:“摩睺罗迦纵然死了,能帮一下明容,也是值得。”

  秦明容没有桑波底的水天法印咒,小艇上的浆也当他被桑波底击下水时落在海里了,他向船上招了招手,阿迦南夫人的船掉头向他那边驶去。

  此时桑波底的船上大火已越烧越旺。亏得这船上没载什么货重,载重既轻,尚不至于沉没,但无心带着莎琳娜已是躲躲闪闪,走投无路了。他见莎琳娜被大火逼得双颊通红,更是心痛,暗自骂着自己道:“无心啊无心,你自作聪明,以为能与虎谋皮,哪知自己落到这地步了。”他知道恒伽拿下了桑波底后定会来救自己,但在烈火毕剥燃烧之声中,听得桑波底与一个老妇一问一答,却不动手,又不知他们说些什么,更是着急,可是着急归着急,现在也过不去,何况过去后要对恼羞成怒的桑波底,他也不敢。他拉着莎琳娜向船尾绕过去,此时船中间已烈焰熊熊,船尾一片火势要小一点。满耳都是火焰燃烧之声,风声大作,火借风势更是炽烈,只怕船上的铁器都已化成了铁水。无心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心道:“遭了,再过不去,只有在这一边跳海而逃。要是恒伽过河拆桥,装作不知道我在船上,岂不是被活活烧成烤猪?罪过罪过。”他看了看一边的莎琳娜,莎琳娜被火烤得脸蛋通红,却仍不减其美。想到她也会变成“烤猪”,无心反倒“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莎琳娜已急不可耐,她没想到无心还笑得出来,急道:“无心,我们怎么过去?”

  无心道:“是啊是啊,你等等。”火势已烈,但他最怕的还是桑波底,侧耳听去,却已听不到桑波底的声音了。他心道:“三清庇佑,那老头只怕先变了烤猪。”他双手结印,嘴里爆豆也似念道:“水府神,水之精。驱雷电,运雷声。雷声发,震乾坤。黑猪吐雾,赤马喷烟,毒龙行雨,风伯前导。丁壬二将,水火之源。闻吾一召,急急如律令!”

  这召水府咒终于念成。话音刚落,他身前忽地腾起一道水汽,向前疾冲而过,将火墙冲破一个缺口。无心一把揽住莎琳娜的纤腰,将身一纵,从这缺口中一闪而过,到了穿的另一边。他刚冲过去,先打量了一下船头那一边,只见烈火已将烧断了通道,不见桑波底的人影。他心神一定,抬头望去,却见恒伽的船竟然掉头而走。无心大惊失色,叫道:“喂,恒伽姑娘,我还在船上呢!”

  无心中气甚足,情急之下,喊得更响。哪知那艘船竟然停都不停,仍是远远离去。

  九、绝处逢生

  无心的声音远远传来,恒伽也听到了。她吃了一惊,对阿伽南夫人道:“夫人,无心先生还活着!我们快回去吧!”

  在秦明容所定计策之中,无心也就是被用来当成替死鬼的。恒伽骗了无心,心中一直有些内疚,见无心还活着,她大感欣慰。此番恶战,却连一个人都没死,实是最好的结果了。桑波底最终还是遭擒,波里提毗珠也已夺回,无心功劳不小,既然没死,那么酬谢他也是应该的。阿伽南夫人点了点头,道:“好吧,等秦先生上来了我们就回去救他。”

  船已靠近了秦明容的小艇。刚放下舷梯,秦明容一把提起桑波底忽地一蹬,那小艇立时四分五裂,小艇上的德罗星和毗沙黎滚落海中。他二人中了罗婆娑那之计,至今认识昏迷不醒,这般落入海中自是有死无生。阿伽南夫人没想到秦明容大获全胜后仍下这等毒手,心中大是不忍,正待让人下海去救,秦明容提着桑波底在舷梯上一跃而上,从桑波底腰带里取出一颗黑色小珠,笑道:“阿伽南夫人,幸不辱命。”

  一看到波里提毗珠,阿伽南夫人大喜过望。她伸手便要来接波里提毗珠,道:“秦先生,多亏您的帮忙,我们快回去救那位无心先生吧。”

  手刚伸出,阿伽南夫人却是一皱眉。她刚要说什么,腰眼一疼,她大吃一惊,回头看去,却见先前上船来的罗婆娑那一脸狞笑,手伸到她腰间。在他手上,是一把腰刀,刀刃尽数刺入她的身体。

  波里提毗珠被桑波底夺走后,阿伽南夫人原本已准备自尽已殉,但恒伽引来了秦明容,说可以设计夺回。虽然这计策有点不太光明正大,但阿耆尼宗前来夺珠亦不是什么光明正大之事。让恒伽出面诱使无心与桑波底相斗,而频率上呢早在单马锡就与秦明容勾结,内应外援都已齐备,此事成功大有希望。阿伽南夫人知道秦明容是恒伽的爱侣,只道秦明容是想立下这大功来求娶恒伽,所以一直不疑有他,哪会想到有这等变故。

  这一刀刺入她的要害,阿伽南夫人立时摔倒在地,恒伽和乌莎斯都大惊失色。乌莎斯怒喝一声,猛地向罗婆娑那扑去,哪知她身形一动,背心亦是一疼,却是秦明容拔出水牛角克力士到,一刀刺入她的背心,这一刀直入乌莎斯的心脏,她中刀虽在阿伽南夫人之后,却是立时毙命。

  罗婆娑那和秦明容两人突然出手伤人,恒伽已静得面色煞白,惊叫道:“明容!”

  秦明容昔年远游天竺,与恒伽相识。秦明容长相英俊,本领不凡,恒伽芳心可可,一缕情丝便沾在秦明容身上,后来秦明容得罪了那伽隐者团,躯壳被击毁,也是她救了秦明容。幸好秦明容修习过阿毗湿尼术,及时将心神遁入山魈内才算保住元神不灭,但身体已变成如此,他自惭形秽,不告而别。恒伽芳心欲碎,离开波里提毗院回到王府,下决心终身不嫁,谁知不久前秦明容又换了一副面孔出现。虽然样子变了,但这个身体同样英俊不凡,谈吐之间仍是秦明容,恒伽不禁大喜过望。

  秦明容此番前来,说是有求于阿耆尼宗的尊者。波罗提毗宗与阿耆尼宗虽然同列四天宗,但一直没有往来,只是情郎有求,恒伽还是央求父亲礼聘桑波底前来为法师。没想到还没找到机会介绍秦明容,却出了桑波底强夺波里提毗珠之事,波里提毗宗与阿耆尼宗势成水火,秦明容所求之事只怕再无着落了。她正感为难,秦明容却提出了这计策。恒伽只道情郎是为自己着想,连向桑波底求恳都不顾了,更是大为感动,立刻与阿伽南夫人商议,依秦明容之计而行。

  计是好计,让阿米塔瓦将无心引来,那个滑溜之极的无心也上了当,只是秦明容说无心这人阴险毒辣,狡诈无情,无耻下流,猪狗不如,但那天无心听得桑波底去码头找自己,而他有个朋友还在码头上,生怕桑波底会对那朋友不利,立刻不顾一切地赶回去,她又觉得无心这人虽然无耻下流,却还颇有情义,不无可取,也不想他被烈火活活烧死。哪知变故突起,罗婆娑那出手伤了阿伽南夫人,秦明容竟连乌莎斯也杀了。她大惊失色,只觉心中构筑的幻梦瞬间崩溃,一时间连话也说不出来。

  秦明容将克力士刀在乌莎斯的纱丽上擦了擦,与罗婆娑那微微一笑,收起刀道:“恒伽,别怪我,我这也是为了我们俩。”

  恒伽只觉秦明容一张俊秀的脸恍如蛇蝎,不由退了一步,道:“你……你到底要做什么?”

  秦明容淡淡一笑,道:“罗婆娑那兄要接任地天宗宗主的,波里提毗珠不交给他,他怎么接任?何况桑波底尊者身死,若阿伽南夫人不死,他又该如何让阿尼什尊者相信?恒伽,此事十分里已成九分。小不忍则乱大谋,只消接下去办,俱蓝定能一统天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