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盛存孝,更是身子痉挛,满头大汗。

  温黛黛失色惊呼道:“这……这是怎么回事?”

  呼声方了,洞外已又传来一阵慑人的狂笑声。接着,只听飧毒大师的语声狂笑道:“这是怎么回事,只有洒家能告诉你。”

  众人见了他的身影,真是如见鬼魅一般。云婷婷身子颤抖,铁青树引臂环抱着她,自己却也抖个不住。

  柳笔梧扑在龙坚石身上,嘶声道:“你……你走。”

  飧毒大师狂笑道:“走?洒家此番是再也不会走的了。洒家若是不走,普天之下,又有谁能令洒家移动半步?”

  温黛黛强定心神,鼓足勇气,冷笑道:“你方才明明已鼠窜而逃,此刻还有何颜面重来这里?也不怕失了你一派宗主的身份么?”

  飧毒大师笑道:“小丫头,你知道什么?本座方才暂时退走,只不过是以退为进,略使妙计而已,好教你等一个个自己将性命送入本座手里,完全用不着本座来花吹灰之力。”他狂笑睥睨,当真是踌躇满志。

  柳笔梧嘶声道:“那……那莫非果真是毒药?”

  飧毒大师笑得更是得意,道:“若是毒药,你等怎肯服下?何况本座若以毒来取你等性命,也显不出本事,如今洒家以解药来取你等性命,刁能显得本座手段之高明。姓雷的,如今你可已口服心服了么?”

  柳笔梧却忍不住道:“解药?解药怎会如此?”

  飧毒大师道:“这道理说来玄妙已极,莫说你不懂,除了本座这样的人物,普天之下,又有谁能懂得这其中玄妙?”他狂笑数声,接道:“你等方才拾得那葫芦灵药时,必定十分欢喜,但你等可知道那葫芦只不过是本座故意掉落的?”

  柳笔梧道:“你……你为何要故意如此?”

  飧毒大师道:“只因那丹丸虽然可解百毒,但解了一种毒后,药性便也随毒性一起立刻消失,化成碧水吐出。”

  柳笔梧不觉瞧了地上的碧水一眼,道:“如此又怎样?”

  飧毒大师道:“但那姓雷的体中却有两种毒性截然不同的剧毒,那解毒虽能解得其中一种,却势必还有一种留在他体内。他本仗着那两种毒性的互相克制之力,才能支持下去,此刻一种毒性消失,另一种毒性,自就立刻发作起来,而且此毒毒性被逼已久,一旦发作,更是不可收拾。”

  柳笔梧骇然道:“原……原来如此。”

  飧毒大师笑道:“本座若非算准必定如此,又怎会将解药故意遗落,这姓雷的老儿又怎能扯得下本座的衣襟。”他得意地狂笑不绝,众人却已面如死灰。

  柳笔梧道:“但……但别人却并未中两种毒……”

  飧毒大师道:“只要雷老儿毒发不支,别人又有何妨?这些人纵然功力恢复,又有谁能挡得住毒神之一击?”他目光环顾一眼,大笑接道:“何况他们毒性初解,功力必是不能完全恢复,本座若要取他们的性命,当真有如探囊取物一般。”

  柳笔梧嘶声道:“老毒物,老毒物,你的心委实比你的毒药还毒,咱们与你素来无冤无仇,你为何要下此毒手?”

  飧毒大师狂笑道:“你且等死了后再去问阎王吧,本座总算已对得起你,将此中玄妙说了出来,否则你死了也是个糊涂鬼。”笑声突顿,转身叱道:“毒神何在?”

  众人呼吸一齐停顿,情知此番只要他那“毒神”再次现身,满洞中人,性命便再也难以保存。而这次,再也不会有方才的奇迹出现。但他喝声过后,过了半晌,洞外竟一无动静。

  飧毒大师面色微变,再次大喝道:“毒神何在?”如雷的喝声,震得四面山壁都起了回应。但洞外仍无动静,“毒神”竟然仍未现身。

  众人又惊又喜,又自不解。飧毒大师更是面色大变,更是茫然不解。若说他那“毒神”竟会抗命,那是万万不可能的事。但此刻他呼声明明已发出,“毒神”却明明未曾现身。

  温黛黛冷笑道:“只怕你那毒神也像你方才一样,偷偷跑了。”

  飧毒大师怒道:“小丫头胡言乱语,毒神现身后,必当先取你的性命。”放开喉咙,第三次大呼道:“毒神何在?”呼声激荡,渐渐消失。飧毒大师方待冲出洞去,瞧个究竟。

  突然间,一阵银铃般的笑声自洞外传了进来。一个娇柔的女子声音道:“毒神在这里。”

  这笑语声传人洞中,众人俱都不禁吃了一惊。

  飧毒大师自然更是大惊失色,脱口道:“你是谁?”

  洞外人应声笑道:“你瞧瞧我是准。”笑声未了,一个天仙般的宫装丽人,已飘飘然地飘入洞来。众人但觉眼前一亮,只觉这宫装丽人浑身所散发的光彩,竟似已使这黯黯的洞里,变成了辉煌的仙宫。

  飧毒大师失声道:“花二娘。”

  雷鞭老人霍然睁目,亦自失色道:“是你!你也来了。”

  “烟雨”花双霜微微笑道:“不错,我来了。”她转目凝注飧毒大师,接道:“想不到吧!我竟会来了,而你那毒神……”

  飧毒大师变色道:“毒神哪里去了?”

  花双霜道:“他已被人引开,此刻只怕已走得不知去向了。”

  飧毒大师怒道:“岂有此理!本门毒神,惟遵本座之令,岂会被别人引开?”

  花双霜缓缓道:“别人虽引他不开,但方才将他引开的人,却具有摄心迷魂之力,那手段自与任何人都不相同。”

  飧毒大师骇然道:“风老四,你说的是风老四?”

  花双霜道:“不错。”

  飧毒大师道:“但他已身中本座剧毒,又怎能不死?”

  花双霜微微笑道:“绝情花,你莫非忘了绝情花?”

  飧毒大师怔了一怔,顿足道:“天意……天意……”

  花双霜道:“不错,天意,天意令那绝情花生在此山中,使风老四能得不死,好将毒神引开。”她笑容早巳敛去,眉宇间突然现出一片疯狂的杀机,口中说话,脚下一步步向飧毒大师逼了过去:;

  飧毒大师情不自禁,倒退两步,道:“你……”

  花双霜根本不让他说话,厉声接道:“天意要将毒神引开,好教我取你性命。”

  飧毒大师怒道:“你疯了么?我与你素来无冤无仇,你为何平白无故要与本座作对?”

  花双霜冷笑道:“平白无故?无冤无仇?哼哼!我女儿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平白无故,要将她毒死?”

  飧毒大师奇道:“你女儿本座连见都未曾见过,怎会要将她毒死?你莫非听了别人恶言中伤,便不分皂白,前来寻我。”

  花双霜疯狂般咯咯大笑了起来,嘶声道:“放屁!我女儿体内明明有你下的剧毒,那是谁也假冒不得的,你还想抵赖?若非有那片绝情花在,我那心肝宝贝的女儿……我那可爱的灵铃,此刻便早已被你毒死了。”她双目血红,满面杀机,早已又失去她那绰约的风姿,动人的仙子,此刻竟似已变作了索命的恶魔。

  飧毒大师见她对自己怨毒竟已如此之深,不禁又是惊奇,又有些悚栗,脚下再退一步,顿然道:“我几时见过你的女儿?这话是自何说起?”

  花双霜道:“你还不承认?好!我就叫你瞧瞧。”回转身子,呼道:“徒儿,将你师姐抱进来。”

  洞外应了一声,沈杏白抱着水灵光,大步而人。水灵光似已被点了睡穴,此刻犹自沉睡未醒。

  温黛黛见到花双霜要取飧毒大师性命,便无异救了自己这一群人,心中自是在暗中窃喜。但此刻她见到花双霜的徒弟竟是沈杏白,见到沈杏白抱着的竟是水灵光,却又不禁大惊失色。

  相反的,白星武等人,便不禁暗中狂喜起来。他们本居于最坏的情况中,飧毒大师要取他们性命,雷鞭老人也要取他们性命,大旗门人更恨不得吃他们的肉,剥他们的皮。他们算来算去,无论何方得胜,自己总是难逃一死。但此刻情况竟又突然扭转,“烟雨”花双霜显然已控制全局,而沈杏白竟成了她的徒弟。情势一变,优劣之势大异,白星武自是喜不白胜。但这情况怎会变得如此,他们自然还是猜不透的。

  花双霜手指水灵光,嘶声道:“说!说!她是否你下的毒手?”

  飧毒大师道:“不错,但……她……她怎会是你的女儿?”

  花双霜疯狂般跳了起来,大呼道:“谁说她不是我的女儿?……姓雷的,我问你,她可是我的女儿么?你说,你敢说不是?”

  雷鞭老人阖起双目,不言不语。

  第五十五回 天崩地裂

  雷鞭自是恨不得花双霜早些将飧毒大师除去,自然不肯揭破此事,但以他的身份,亦不能说谎,是以惟有不语。

  花双霜自地上一把拉起雷小雕,嘶声道:“灵铃……我这宝贝女儿,你是认得的,你认得比谁都清楚,你说那岂不就是我那心肝灵铃么?”

  雷小雕瞧了他爹爹一眼,道:“是……好像是的。”

  飧毒大师目光横扫,知道今日之事,再也辩说不清,反正非要动手不可,自是先下手为强的好。

  只听花双霜咯咯笑道:“这就是了……这就是了,老毒物,你还有何话说?灵铃,好灵铃,妈这就要替你报仇了。”

  飧毒大师一言不发,悄悄将手掌缩入衣袖里——

  沈杏白目光闪动,突然大叫道:“师傅,你老人家莫要忘了,下毒的虽是飧毒大师,但主使却另有其人,你老人家为何不先将主使之人除去?”

  飧毒大师手掌本已待挥出,听得这话,目光亦是一阵闪动,立刻又将手掌缩回袖里。

  花双霜身形本已待向飧毒大师扑去,听得这话,亦自顿住了身形,咬牙切齿,恨声道:“不错,主使之人最是可恨,非得先除去不可。”她疯狂而满怀怨毒的目光,已移向雷鞭身上。

  雷鞭老人愣然道:“主使之人?谁是主使之人?”

  花双霜嘶声道:“就是你!”

  雷鞭老人又惊又怒,道:“你疯了么?我……我怎会……”

  飧毒大师突然冷笑道:“雷老兄,事已至此,你还赖个什么?本座又怎会骤下毒手,来害她的女儿?”

  雷鞭老人面色大变,怒道:“花二娘,你且莫听这厮胡言乱语,血口喷人。试想老夫有何理由,要来加害你的女儿?”

  飧毒大师冷冷笑道:“只因你儿子已另有了意中人,立时就要成婚了,你父子两人生怕花姑娘从中作梗,自然一心想除去这眼中钉。”

  他武功之毒,固是天下无双,心计之毒,亦是毒如蛇蝎,沈杏白在一旁听得不禁为之暗中拍掌。就连云婷婷、铁青树等人,几乎都有三分相信了他的话。雷鞭父子、温黛黛三人,面容自不禁更是惨变。

  花双霜狂怒道:“好呀!姓雷的,原来你儿子已移情别恋了?老毒物,你说,谁是他儿子的意中人?此刻在哪里?”

  飧毒大师指了指温黛黛,道:“就是她。”

  话犹未了,花双霜已转身向温黛黛扑去。温黛黛大惊之下,闪身飞奔。但她脚步方动,花双霜已到了她面前,一只春葱般的纤纤玉手,迎面向温黛黛抓了过去。温黛黛眼见这手掌抓来,不知怎的,竟是闪避不开,竟被花双霜一把抓住了她的头发,摔倒在地。

  云婷婷、雷小雕等人失色惊呼。

  花双霜破口大骂道:“小贱人,小狐狸,你竟敢抢走我家灵铃的男人,你好大的胆子!”反手一掌,朝温黛黛脸上打了下去。

  雷鞭老人忍不住怒喝道:“住手,此事与她无关,放开她。”

  花双霜道:“我打了她,你家父子心痛了,是么?我偏要打,再打得凶些,正要打给你们父子两人瞧瞧。”手掌不停,又在温黛黛脸上掴了七八掌。

  她虽未使出全力,但手上力道亦足惊人,这七八掌掴下去,直打得温黛黛白生生的脸,都变成紫红颜色。温黛黛就算再能忍耐,此刻也不禁叫出声来。

  盛大娘等人自是暗中称快,不住暗道:“打得好!打得好!”云婷婷等人却已不忍再瞧,悄悄扭转头去。

  雷鞭老人空白急怒,怎奈连身子都站不起来。

  温黛黛满面泪痕,颤声道:“你要打,就打吧!反正我是个苦命的人,你打死我也没关系,但……但他们却绝未害你的女儿,你的女儿也不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