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长老,贵派贵属对于赌场把式倒是熟练的很啊?”卓解笑着低声道。

“这都是大少在关中所传授的。”吕太冲笑呵呵地说。

“大少传授的?”卓解微微一惊。

“是啊,毕竟本门以赌起家,不学些赌场把式,在门里也没有地位。”吕太冲老老实实地说。

“关中剑派什么时候以赌起家的?”卓解不解地问。

“关中剑派?不,不,我看少帮主是误会了。我们关中刑堂早已经入了唐门,现在我们算是唐门刑堂了。”吕太冲笑道。

“什么?!”听到吕太冲的话,卓解,宣殿章,甘泼胆俱是又惊又怒,三双眼睛宛若喷火一般恶狠狠朝着唐斗望去,似乎要将他分而食之。

被龙门年帮同时恨之入骨的唐斗此时露出了他那招牌般的笑容,仿佛一只偷吃了一百只小鸡的黄鼠狼。

第十七章 三剑聚华山

唐斗在西岳庙前和龙门年帮暗斗连连,风洛阳在华山路上和宋无痕也斗得如火如荼。宋无痕的青麟斩波身法利于奔行山路,疾驰于荆棘,在华山崎岖陡峭的山路上,这项轻功的威力更显示到了十足,只见他足底生风,袍袖横飘,宛若一只青蓝色的大鸟,在山中石道之间,顿挫轻扬,振翅高飞,宛若陆地飞行的神仙,令人仰望而生观止之叹。风洛阳的踏浪而来善走沙地波峰,尤善草上飞行,陆地腾跃,急速奔跑,而在这参差不平的山道上,踏浪而来这样一往无前的功法往往会受到地形的限制而屡屡受挫,风洛阳不得不频繁换气,收住脱缰野马一般的脚步,不停转换姿势,调整脚下路线,几番阻滞之后,已经与宋无痕拉来了距离。

二人宛若两溜青烟,两道急电,风驰电掣一般穿过了石门,走莎箩坪,过毛女洞,直达云门。

看到前方的道路,宋无痕忽然大声喝道:“风公子,江湖风起云涌,剧变就在眼前,你身为天下第一剑,对此可有良策?”

风洛阳未想到宋无痕问他这个问题,他微微一怔,扬声道:“不知宋先生意何所指?”

“离台虽然剑法横绝,尚可与之周旋,然南疆魔化之术,实有摧枯拉朽之能,天下英雄无人可迎其锋,若鬼楼之魔殃及天下,试问风公子如何抵挡?”宋无痕洪声问道。

“见招折招,见式破式,天下没有无敌的剑法,只有无敌的剑客。”风洛阳想也不想,高声应道。

“说的好,说的好!”宋无痕听到风洛阳的话,放声大笑,装极欢悦。

“宋先生……?”看到宋无痕如此忘形,风洛阳顿感奇怪,忍不住开口相讯,谁知他话一出口就被打断。

“风公子,今后江湖中流砥柱之责,怕要劳烦你多多担待!”宋无痕断喝一声,“此地已过青柯坪,前方将到回心石,到此才是真正的华山路,到得山上,需往西峰去,但西峰无路,只能从南峰绕行,切记切记!”

“西峰无路……南峰绕行……”风洛阳喃喃念了几下,将这句话记住。

此刻宋无痕已经将青麟斩波的神功施展到十成,身子几个起落,就在巨石掩映的山道间失去了影像。

风洛阳也加快了脚步,急追上去,刚才在心底升起的疑问也在此刻烟消云散。

过了回心石,山道愈加陡峻,很多时候,唯一可以攀行而上之处只有硕大花岗岩上几个凿出来的凹槽。风洛阳屏息静气,双袖横展,脚尖点石,犹如展翅而飞的灰翼大鹏,沿着直上直下的山道,提气飞奔。

到了千尺幢,风洛阳才终于明白郭重九所说华山自古一条道之意。此地陷于两方巨石之间,只有狭窄的一条缝隙可供攀援,根本是老天爷机缘巧合之下在华山这天地一石上的一条细缝。如果没有这番机缘,华山自千尺幢以上,猿猴难至,就算你会绝顶轻功,行到此处也要打道回府。

风洛阳用手轻轻挠了挠面颊,忍不住对造物之奇大发感叹:难怪坊间流传华山乃是神仙会聚之所,若无这石间细缝,华山之巅怕是真会与世隔绝,和天上浮云一般高不可攀。也许华山就是人间的凌霄殿。

“成仙得道虚无缥缈,且不去管他,但既上得华山,我风洛阳若不能在世间做出一番事业,岂不愧对眼前的大好河山?”

想到这里,风洛阳思及宋无痕刚才对自己的殷切期待,心中顿生一股豪气,只感到心头火烫,踌躇满志,仿佛浑身都充溢着用不完的活力。

接下来的百尺峡,老君沟,擦耳崖风洛阳如有神助,攀援腾跃,如履平地,瞬间即过。待到上天梯,风洛阳想也不想,按照宋无痕临别的指示,手脚并用,攀爬而上,直走南峰。过了南天门,上了落雁峰,越过仰天池,侥是风洛阳轻功高强,也抵不住这一路片刻不停的攀援跋涉。在仰天池南崖之下一处潭水处,他忍不住停下脚步,弯腰捞起一捧潭水,埋头畅饮了一番。饮完潭水,他抬起头四外张望,却惊奇地发现周围全无宋无痕的踪迹。

虽然宋无痕的青鳞斩波在攀援之上强盛于风洛阳的踏浪而来,但是风洛阳自信自己年轻力盛,而且刚才胸怀大畅之下奔行之速已经远超本来的水准。他本以为至少在南峰上能够捉住宋无痕的尾尘,没想到紧赶慢赶,还是相差如此悬殊。

“前辈高人,果然功力深湛。”风洛阳心眼实诚,没想到个中许多关键,只是对宋无痕更增敬佩之意,心下不敢怠慢,匆匆再饮了几口潭水,便长身而起,在南峰上寻找通往西峰之路。

华山南峰和西峰之间果然有着一条长达千尺的山脊相连,形状宛若一条屈缩盘旋的云龙,人们称其为屈岭,又有小苍龙的别称,山势险峻,步步惊心,坡面既陡又滑,上面毫无任何人工凿砌的石阶或是凹孔,全凭登山人自己的脚力和运气维持活命。风洛阳此刻虽然遍历险峰,但是这小苍龙岭却仍然让他胆寒。

他气沉丹田,双脚贯力,身躯绷紧,顶着华山凛冽的山风,一步一个脚印地在岭上缓步而行。虽然仅仅千尺之距,他也走了至少两柱香的时间才终于成功踏上了西峰南崖。

直到此刻,风洛阳终于长长出了一口气,转头往来路看去,只见华山群峰秀丽,危崖孤傲,松柏青翠,云海飘扬,日照山岩,光华艳丽,浑然一片登高远眺的绝美景致,一时之间胸怀大畅,刚才爬山积累的疲惫瞬间被眼前心旷神怡的山景所消解,只剩下一腔心满意足的畅快。

宋无痕与他约定的决战之地乃是西峰西北侧的舍身崖,风洛阳本该趁着到西峰的时间,放缓脚步略作修整,再去舍身崖和早已经在哪里以逸待劳的宋无痕比剑较量。但是风洛阳此时却一刻也等不及了,只想尽早见到这位他越来越敬仰的宋先生,将心里早就想说的话一口气说出来。于是他气也不及喘匀,已经朝着西峰西北加速跑去。

宋无痕一身青蓝色的衣衫在舍身崖缭绕不绝的云雾之间时隐时现。显然这位轻功高绝的南海剑神已经在崖边等待了好久。

看到他的背影,风洛阳顿时停下了飞奔的脚步,用力喘了几口气,满脸笑容地说:“宋先生果然好轻功。风某被落下这许多脚程,已经气力不继,这场比剑不必打我已经注定要输。”

他说完这番话,只感到全身一阵轻松,仿佛一个背了千年的重担忽然离身而去,整个人犹如浮在一池温水之中,说不出的舒适写意。

看到宋无痕并未回过头来,风洛阳以为自己的话还没有说的够明白,于是接着说道:“宋先生,你才真正无愧于天下第一剑之名。这天下第一剑的称号从此就是你的了。”说到这里,他的神思忽然回到十年前,他与郑东霆初见于梧桐岭,郑前辈对他也说过类似的话。此时此刻,他终于完全体会到当年郑前辈的心情。

“我是不是也应该大笑三声?”想到当年郑东霆大笑着飘然而去的风采,风洛阳心中苦辣甘甜诸般滋味同时涌上来,令他回味不绝。

就在这个时候,宋无痕的身形忽然微微一动,他的头缓缓转过来,看了风洛阳一眼。见到宋无痕终于有了反应,风洛阳连忙抬眼观望。

宋无痕的脸上忽然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身子忽然向舍身崖的崖边微微一耸。

“宋先生……”风洛阳隐约间似乎听到宋无痕说了一句什么话,他连忙向其走了几步,希望看清宋无痕的嘴型,以便判断他到底说了些什么。一阵强烈的山岚卷过,淡青色的云霭从舍身崖边涌上西峰,裹住了宋无痕的身形。

“宋先生!”风洛阳想要快步冲入云霭,但是一阵强风刮过,刚才的云霭瞬间被吹散,宋无痕的身躯已经在舍身崖边消失了踪迹。

“宋先生——!”风洛阳大惊失色,连忙抢到崖边,不顾一切地俯身看去,只见宋无痕一身青衣随着山风打着盘旋,犹如一只青色的断线风筝,朝着山蔼的尽头飘去。

“天下第一剑之名原来是可以让来让去的吗?”一个阴冷低沉的声音忽然在风洛阳的背后响起,一股阴寒彻骨的杀气犹如有质无形的玄冰瞬间将他牢牢困死在舍身崖边。

鱼韶和祖菁各怀心事一前一后沿着华山的险道缓步而行,好为风洛阳和宋无痕的决战留下足够的时间。

鱼韶心情轻松写意之极,一腔的柔情难以抑制,忍不住回头对祖菁道:“菁儿,你说这一次华山比剑,是洛阳哥获胜还是宋先生夺冠?”

听到鱼韶的话,祖菁咯咯一笑:“当然是宋先生啦。小师叔这一次来华山,不就是为了让出天下第一的名号?”

“什么?”听到祖菁的话,鱼韶蓦地一惊,“洛阳哥这一次的确没有做任何事前准备,但是他应该对自己的剑法有绝对信心,岂可轻言失败?”

“小师叔喜欢练剑是真,但是天下第一剑的名号对他是天大的负担,他早就受够了,这一次难得宋先生肯与他剑封华山,他还不赶紧把这个称号让出去吗?”祖菁笑嘻嘻地说。

“洛阳哥好不糊涂!”鱼韶听到这里,连连摇头,“他为了天下第一之名矢志奋斗半生,背负江湖子弟名不副实的责备十年之久,如今终于可以为自己正名,却要将近在咫尺的盛名拱手相让,真是傻的可以。”

“名利如浮云,小师叔心不在此,却又去争什么?”祖菁偏了偏头,无所谓地说。

鱼韶听到她的话,只感到浑身一震,仿佛自己忽然被关到了一扇无形的大门之外,一时之间进不了属于风洛阳和祖菁的世界。这令她芳心一阵慌乱:“想不到,她竟然是洛阳哥的知己。”

就在这时,一阵时轻时重的急促脚步声忽然从祖鱼二人的身后传来。“鱼当家,祖姑娘!”熟悉的呼唤声传入耳际,令她们不由得同时回头望去。

只见来路之上,本属离台的定昏剑客小染背上背着一个头颅低垂的彪形大汉,正跌跌撞撞地朝着祖菁和鱼韶二人所在方向跑来。

鱼韶和祖菁同时凝目细看,顿时发现小染背上那个大汉乃是来自昆仑的剑客捷率。

“捷率兄弟!”鱼韶第一个反应过来,立刻一个箭步飞下华山山道,几个起跃落到小染的旁边,一把将她肩上的捷率扶下来,平放在山道边的青石之上,“出了什么事?”

“我在扬州镇恶堂伤势养好后,捷率大哥陪我出外走动,谁知却让我发现了离台留在扬州的联络暗号……”小染说到这里,剧烈地喘了口气。

这个时候,祖菁也已经来到他们身边,见到小染气力不支,脸色苍白,立刻一把攥住她的素手,运起天山三清真气,将一股清醇的内力输入小染的体内。

“呼,多谢祖姑娘……”感受到天山真气的清凉舒适,小染精神大振,抬头虚弱地一笑,“暗号是离台最高的猎杀符号——黑曼陀罗,所有联络信号都指向华山,我担心风公子有危险,于是央求捷率大哥放我去华山报警。捷率大哥执意要与我一同前来,于是我二人连夜启程,沿着离台暗号所指的方向,来到了华山脚下。谁知道正好让我们碰上鸡鸣,日出,朝食,隅中四剑。这四人乃是离台最凶的四把剑,我和捷率大哥舍死力战,终于逃出了重围,捷率大哥为了掩护我连中三剑,我既要报信,又要找人医治于他,不得已,只能背他上华山寻找两位姑娘。”

小染虽然将接战的经过尽量简化,但是鱼韶和祖菁顿时能够想象出那是一场如何惊心动魄的激战。离台五剑同时出手,即使风洛阳和唐斗都吃了大亏。这一次虽然是离台四剑,但却武功更高,剑法更狠,小染和捷率能够逃出性命,实在是邀天之幸。

鱼韶连忙将捷率的身子扶正,撕开他的衣襟,仔细检查他的伤势。

“阿韶姐……现在怎么办?”祖菁江湖阅历尚浅,此刻骤逢激变,脑子里一片乱麻,不知如何是好,连忙求助于鱼韶。

“离台出击,不是冲着洛阳哥,而是冲着宋先生。洛阳哥曾说过,宋先生透露了离台刺杀唐斗的消息,以至于他们第一次暗杀失败。离台主人是要趁着华山比剑之机,要宋先生的性命。”鱼韶在此关键时刻,神思分毫不乱,立刻看出事情的来龙去脉,“捷率的伤是皮肉伤,我用乘风会的黑泽药配合点穴止血,可以稳定住他的伤势。但是他失血过多,需要我运功替回复元气,菁儿,你立刻去找洛阳哥和宋先生,必要时和他们一同御敌!”

“是,阿韶姐!”听到鱼韶的话,祖菁顿时有了主心骨,立刻抖手拔出长剑,奋力登援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