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是真的了。你先把王瑞军和宋星叫来。”

李茜从沙发上跳起来,兴高采烈地去叫两人。待两人一进门,张一昂第一句便是:“以后谁再让李茜参与调查,谁就给我滚蛋!”

王瑞军和宋星虽不知李茜家人的具体身份,但听说是公安部大领导。尤其是宋星,明明领导吩咐过别让李茜参与调查,昨天李茜求他几次,他自觉假冒物业工作人员上门看下情况肯定没危险,大不了露馅儿而已,给郑勇兵十个胆也不敢对警察怎么样,便自作主张让李茜上楼,谁知李茜差点都没了。他吓得从昨晚到现在都没合过眼。

两人只管点头,半句反对的话都不敢说。

张一昂又低下声音说:“记住,这命令是宋星下的,要是李茜知道是我说的,宋星直接滚蛋!”

宋星迫不及待地表态没有意见,同时心里在说如果王瑞军说出去,是不是也要我滚蛋啊。

张一昂收敛下怒火,转问正事:“刘备行踪找着了没有?”

两人摇摇头,待张一昂脸色又要转阴,王瑞军连忙送上利好消息:“局长,昨晚郑勇兵交代他收的货里发现重大案情。”

原来,郑勇兵不久之前收的这批首饰珠宝,刑警前去一查,发现这是省公安厅前不久下发文件要追查的赃物。

这几个月来,三个城市发生小型的爆恐炸弹案,歹徒用土炸药做成手机操纵的遥控炸弹,在闹市区引爆,虽然炸弹威力不大,除了几个受到轻伤的群众,没有造成重大后果,但几次闹市区爆炸的影响极其恶劣,省公安厅派出专家组,三个城市联合进行调查。他们将这三起爆炸案一串起来,发现爆炸案发生当时,郊区都有一家珠宝店遭遇了持枪歹徒的抢劫。持枪歹徒抢劫的案子本就不多见,几次发生在同一时间点,显然不是巧合。

公安厅的专家很快明白了歹徒的逻辑,通过闹市区爆炸引发交通拥堵,随后他们在郊区实施抢劫后,逃之夭夭。

遗憾的是,由于歹徒反侦查意识很强,犯罪手法高超,在后续的跟踪追查中,未能明确歹徒的身份。根据几家珠宝店提供的部分丢失饰品的照片,公安厅向全省地方公安都下发了协查令,发现赃物即刻逮捕嫌犯。

这批赃物,正是郑勇兵收去的。

按着郑勇兵回忆的交易时间前去调看附近监控,仅有一个探头拍到了歹徒,图像模糊。根据郑勇兵描述,两人的脸上当时做了伪装,再加上时隔多日,具体样貌他更记不清楚了。

张一昂和两人讨论了一会儿,这两个抢劫犯不是三江口口音,也是流窜作案,间隔这么长时间,大概已经离开三江口了,他们也无能为力,只能将案情通报给上级部门。至于他们的当前工作,刘备必须抓回来,叶剑案也必须破,周荣这条线也得继续盯。

谈到周荣,王瑞军马上报告又一利好消息:“郑勇兵听说他收的这批货是省里挂名的抢劫犯赃物,吓坏了,马上主动找我,要将功赎罪,说要帮我们破文物案。他说他有个小弟,以前跟过他混,当时小弟家里出了车祸,是他出钱安顿好的,对他言听计从。现在小弟跟着周荣的手下干活,当保安部的司机,可以安排给我们当线人。”

张一昂思索片刻,如果周荣内部有个我们的线人,这就不是编钟的事了,管他什么出土文物,就算周荣炸了清十三陵张一昂也不关心,他在意有个线人对调查周荣极有好处。他慎重地问:“这人发展成线人,靠谱吗?”

“我觉得可以试试,郑勇兵说他这小弟跟他有过命的交情,而且这几年在周荣手下当司机干得也不顺心,他可以自己出钱给小弟,让他提供情报,只要我们能对他宽大处理。”

“他不知道我们要查周荣吧?”

“不知道,他以为我们只是要抓刘备,查出土文物的勾当。”

三人又交流一番,觉得此计可行。

如今得分两线作战。一边是抓刘备,这厮决不能让他逃走。另一边要顺着叶剑案查下去,毕竟歹徒试图陷害张局长,这种猪狗不如的东西简直是罪不容诛。

叶剑案找过了水疗会所,接下去自然应该找会所老板陆一波了。尽管叶剑死后就找陆一波了解过当晚情况,但那只是浅尝辄止的询问,张一昂坚信一定能从陆一波身上挖到最关键东西,谁让他名字取得那么好,只要破了陆一波,就能将周荣团伙“一波带走”!

男人年轻的时候,互相总会调侃“阳痿”“早泄”“你行不行啊”,到了一定年纪,突然就发现大家很默契地不说这些毫无意义的话了。

陆一波就到了这个年纪。

他的生活非常有规律,固定的时间起床、上班、下班,偶尔有应酬,隔三岔五健身,晚上十一点准时睡觉。可他最近不一样,自从叶剑死后,他就患上了睡眠障碍,他每天晚上都要夜跑三公里以上,让身体彻底疲惫才能睡得下。

“一波,你最近怎么总是皱着眉头?”

枫林晚酒店办公层的最大一间办公室里,陆一波呆立在沙发上,耸着身体,目光笔直地望向空中没有焦点。一旁周淇摇晃着他的手臂,他才回过神来:“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你最近为什么总是皱眉头,叶剑死后你就这样了,你该不会跟叶剑的死有关吧?”

陆一波没有回答周淇的问题,只是问:“你说刑警的那个领导,比王瑞军级别还高?”

“是啊,军哥都听他的。”

“那只可能是他了!”陆一波沉吟半晌,又问,“是他亲口让你把会所继续开着,等上回我带来的那个男人再来,就去通知他们?”

“是啊,他说不会查封会所,也会保证我的安全。”

陆一波烦躁地拉开茶几,从里面拿出一支烟点上。

“你不是已经戒烟了吗?”

陆一波没管她,深吸了几口,平复下心绪,慢慢说:“你下午就到群里发消息,会所那些业务都停了吧。”

“停几天?”周淇问,她对会所关门一点都不惊讶,每隔一阵子风口浪尖的时候,会所都会歇业几天。

“不知道,短时间里都不要开了。”陆一波吐了口气。

“都不开了?这得每天损失多少钱哪!”

“现在这个关口,还管什么钱。”

“可是……”周淇面露难色,“刑警队那个领导刚叫我店继续开下去,等那个客人上门通知他,我们把店关了,不是得罪了刑警队吗?”

“你懂什么,如果你真把那客人交给刑警队,那才完蛋!”

“那人是谁呀?”

“罗子岳,三江口市长。”

“市长!”周淇咽了下唾液,“他……他是荣哥的朋友吧?”

“哪个 VIP 客户不是荣哥的朋友!”

周淇一脸惶恐:“那……那刑警队怎么会动市长?”

“哎……”陆一波长叹一口气,“他连市长都敢动,果然是省里来的。”

“一波,你把话说清楚呀,一会儿这个一会儿那个,我都听不懂。”

“我烦着呢,你就别问那么多了。”

“我们在一起这么久了,你还担心我会说出去吗?”周淇噘起嘴,抓着陆一波手臂,娇柔地说。

陆一波烦恼地拍着她手背,一边说:“这些都是荣哥和郎博文的生意,以后再慢慢告诉你吧。刑警队找上门的事,你先别和荣哥的人说。”

周淇看着他的表情,知道这里牵涉甚多,也没再问下去,只是劝他:“一波,这次会所关掉,索性你跟荣哥商量一下,你也不要再管酒店了,把酒店还给他们,反正我们赚的钱这辈子也够了。”

陆一波咬着嘴唇,过半晌,摇摇头:“荣哥把酒店放我名下,是因为他信得过我。这些年他给了我们不少红利,钱——不是白拿的啊……”

这时,陆一波手机响起,来电显示的是胡建仁。他咬咬牙,坐直身体,接过电话,只听胡建仁问:“波哥在公司吗?”

“我在。”

“那我和博文过半个小时来你办公室坐坐。”

“好啊,我等你们。”陆一波故作轻松地答复,挂了电话,他又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沉默片刻,挥挥手让周淇先离开。

没多久,三个男人推门而入。

当先一个高高大大的便是郎博文,周荣的合伙人,虽然周荣永远拿大头,不过郎博文也是三江口有名的大老板。他身边一位和他五官有些相似,长相斯文得多的便是他的亲弟弟郎博图,一直在公司帮哥哥做事。另一人自然就是周荣心腹胡建仁了。

这三人跟陆一波已然很熟,没多客套,胡建仁将办公室门一关,几人一同坐下,面色肃然。

“波哥,有件事要跟你求证一下,警察是不是来过会所找了淇淇?”胡建仁开门见山。

陆一波不由一惊,心思千回百转,警察来找周淇穿的是便衣,此事甚是隐蔽,甚至他也是从周淇口中才得知情况,周淇自然也不会告诉其他人。可胡建仁居然知道这事,这说明——他们酒店里安排了其他眼线,周荣把酒店交给他打理,怕是对他也不是完全放心。

被三个人盯着,陆一波没能考虑太久,只得点头承认:“应该是荣哥说的那个省里来的张局长亲自过来了,还带着三个穿便衣的刑警。”他顿了顿,忙解释,“我前两天在外办事,这事我也是刚刚知道,还没来得及告诉荣哥。”

郎博文笑了笑,大手一挥:“没关系,自家兄弟用不着紧张。对了,那个张局长找淇淇做什么?”

“他问了叶剑的事,问淇淇有没有见过叶剑来会所,淇淇说没见过。”

三人互相看了看,胡建仁奇怪问:“他们调查叶剑,怎么会问到会所?”

郎博文皱起眉:“是啊,叶剑这小子没这爱好,上回你硬塞给他一张 VIP 卡,我看他一次都没来过。”

陆一波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叶剑的事会找上会所。”

一旁的弟弟郎博图盯向陆一波,他一向给人感觉是个低沉阴险的人,说话声音也带着尖锐:“波哥,是不是叶剑的事真的跟你有关啊?”

陆一波愣了下,重重摇头:“怎么可能,我怎么会杀叶剑?!”

胡建仁笑起来:“荣哥发话了,如果他知道谁杀了叶剑,他一定要替叶剑报仇!”

“我……”陆一波看着他们三个,“我真和叶剑的死没关系!”

郎博文哈哈大笑:“自家兄弟紧张什么?胡建仁跟你开玩笑的。”

陆一波抿抿嘴。

弟弟郎博图盯着他观察几秒,带着几分怀疑看着他:“警察们办案,也不是无凭无据瞎撞的,警察因为叶剑的事找到会所,八成叶剑死前留下了和会所有关的一些东西。波哥,你好好想想,有没有?”

陆一波神色紧张:“我……我不知道啊,他从来没来过会所啊。”

弟弟郎博图冷笑一声,阴测测地说:“也可能警察的目的不是会所——而是你,借着查会所的名义来找你。别误会,我不是说你跟叶剑的死有关,而是叶剑身上是不是有你的什么东西,或者嘛,叶剑死之前,他和你联系过一些事?”

“没有……真的没有。”

“你确定?”

“我……我当然确定。”陆一波咽了下唾沫。

“那么除了问叶剑的事,警察还问了什么?”弟弟郎博图继续逼问,另两人一同盯着他。

“没有啊。”陆一波没有把查市长的事说出来。

“你肯定吗?”

陆一波吸了口气,怒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我还怀疑你们杀了叶剑!”

弟弟郎博图冷笑一下,双手交叉在胸前:“你倒是说说看,我们有什么理由杀叶剑?”

“因为……没什么。”陆一波低下头。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大哥郎博文拍拍手,一副宽厚的样子:“一波,肚子里有什么想法就说出来,我们都是这么多年的兄弟,可千万不要互相胡乱猜疑。”

胡建仁也附和:“是啊,波哥你刚才的话只有半句,让我听不懂啊。”

陆一波一脸窘迫,急思之下,只好反问:“那你们凭什么怀疑我会动叶剑?”

胡建仁笑道:“我们可没怀疑你。”

陆一波咬咬牙,挺直身体,怒道:“总之,我说了,我跟叶剑的事没关系,行了吧!如果你们不信,可以问淇淇。”

弟弟郎博图冷笑:“婊子的话怎么靠得住?”

“你——”陆一波顿时怒狠狠地瞪向郎博图。

郎博文马上伸手一拦:“小图,你别乱说话,淇淇是一波的女朋友,一波说了没有,那就是没有,这么多年兄弟如果都信不过,那信谁?——好了,一波,你也别生博图的气了,他这嘴巴你还不知道啊。”

双方的剑拔弩张在郎博文的斡旋下渐渐平复下去。

郎博文拍拍手,最后给个定心丸:“一波,你别担心,有东叔在,一个小小三江口副局长闹不起来。刚才我们听说淇淇把会所关了,你做得很对,我们过来前东叔已经跟荣哥说了,会所那块业务马上停掉,钱是次要的,东叔才是我们大家伙儿的根基。”

红绿灯前,车辆拥堵着。

方超一手夹着烟,一手握着方向盘,开着他们的绝版夏利车,正对一旁的刘直侃侃而谈。

“经济学上有个理论,人的一生至少会遇到三次大机遇,只要抓到一次,就能翻身跨越阶层。大部分人空其一生一次都没抓住,为什么?因为他们没有准备!机遇来了也不知道,回过头来才发现擦肩而过。机遇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回顾我这几十年,第一次大机遇已经错过。我高考成绩不理想,打算去国外留学镀镀金,当时家里把宅基地卖了,凑了几十万块钱让我出国。这宅基地要留到现在,我就是拆迁户,身价千万起,哪需要干这行?不过世上没有后悔药,人总归要往前看。现在这辈子的第二次机遇,周荣这条大鱼游过来了,我们必须做好万全准备,绝对不能再让这一次擦肩而过!”

他侧过头去,发现刘直压根儿没在听他讲话,自顾翻动着副驾驶位的手套箱。

“你在干什么!”方超很不高兴。

刘直从箱子里拿出一沓用塑料壳包起来的东西,展开一看,全是不同人的身份证,好奇问:“超哥,你准备了这么多身份证?这做工,嗯嗯,假得很真嘛!”

“给我放回去!”方超警惕地环视一下四周,斥道,“哪来这么多事!这都是真身份证,网上高价买的!”

“这么多真的身份证,那咱们可以光明正大住酒店啦,再也不用担心假证被看出来,这回准备工作可真周全哪!”

方超得意地扬起头:“废话,我们这次要动三江口首富,这一票下去还不得石破天惊。不早点想好退路,你想进去啊?”

刘直合上箱子,哀叫着:“可动这姓周的也太难了吧,人家住的是庄园,前后都有保镖,出行都有人跟着,一看就是道上混的大哥,咱们盯了这么多天,就没找到下手的机会。直接在外面把他办了吧,这光天化日下动他,肯定惊动警察,赎金一分都拿不到。”

方超哼一声,倒不以为然:“如果容易下手,这三江口首富还不得三天两头被人抢劫?你看他庄园前后都有保镖,可见他自称家里都是钱是错不了的。既然钱在屋子里不会跑,咱们天天蹲点,总能找到机会。慢慢来吧,赚钱都是不容易的!要知道,这个世上除了洗脚的足浴店,就没好赚的钱!”

这时,刘直注意到后视镜里有辆大路虎从他们右边的公交车道快速往前冲来,他瞥了眼自己的车,离前车空了大约三米,忙说:“超哥,赶紧开上去,后面那孙子八成要加塞!”

方超哼一声,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

后面的大路虎顺着公交车道一路向前,看到前方一辆小破车和前车车距空出一截,果不其然,一甩方向就要往他们前面塞。

“没素质!”方超哼了声,突然一脚油门顶上去,大路虎赶紧踩停。

几秒后,路虎的左侧窗户摇落下来,一个彪形大汉探出脑袋,朝他们直接开骂:“去你妈的,会不会开车,你他妈没长眼睛啊!”

方超瞥了他一眼,不去理会,刘直乐得哈哈大笑,还摇下窗户伸出手,朝那大汉竖起了中指。

“我去你妈的王八蛋,有本事下车!”大汉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世上还有这么拽的人。

这时,路口绿灯亮起,前方车辆开动,方超的车子也跟了上去。刘直用力咳嗽一声,头一伸,一口浓痰笔直地飞到了大路虎的引擎盖上,然后若无其事地摇上窗户。大汉看着这一幕,呆了几秒,只想直接撞上去,可这小破车已经开远了。

绝版夏利行驶了一阵,来到一段空旷的马路上,这时,车后响起急促的喇叭声,方超朝后视镜一看,那辆大路虎正急追而来,一个劲按喇叭要他们停车。

“超哥,那孙子在追我们呢。”

方超瞪了眼刘直,不满道:“谁让你多事朝他吐痰的,你不知道我们这车上有枪,万一惹出事招来警察,不得直接进去了!”

刘直嘀咕道:“刚才你不也没让他加塞啊。”

方超鼻子哼了声,说句“坐稳咯”,一脚将油门踩到底。毕竟是绝版夏利,任凭怎么踩油门,刘直依旧坐得很稳,预期中的推背感加速度没有出现,发动机轰鸣声很大,速度依旧让人着急。

大汉见小破车不停,反而有加速的态势,更是大怒,一脚油门深踩,大路虎直线逼近。

见到这副态势,方超不敢大意了,用力攥紧方向盘,左突右转想甩脱后车,但无奈车况差距太大,就像一个小孩跟成年人比跑步,哪怕他突然往其他路口拐去,大路虎一时没反应过来,但不消片刻掉头后又很快追上来。

没几分钟,双方早放弃了原来的路线,都竞速到了郊外的一条偏僻马路上。

此时路上已无其他车辆阻隔,大路虎依仗性能再次冲到他们侧面,把小破车逼到了最右侧车道。路虎车头使劲别过来,要把他们的车子逼上隔离带。方超眼见避无可避,赶紧踩下刹车,奈何这薄如蝉翼的刹车片配合手刹依然停不下,路虎还在向他们别近,眼见要撞上隔离带了,方超只能一狠心把方向盘向左一打,砰一声,撞上了路虎的车尾巴。

一阵车皮破裂声后,两车同时停下。方超紧皱双眉,寻思着这下该如何善后。

路虎车门打开,一个身高一米八、五大三粗的大汉下了车,先看了眼自己车的车屁股,保险杠撞断了,车屁股陷进一个大坑。刚刚就是一肚子火,此刻被追尾更是火上浇油,他狠拍小破车引擎盖,朝里面的两人大喊:“你们两个白痴赶紧给我滚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