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娶她?”姜桑梓大眼一瞪,虎了脸道,“谁同意的?你问过我没?问过殿下没?阿芷是我妹子,江夫人离府前可交代过我,让我代为掌眼。你想娶她?我!不!同!意!”

话音才落,姜桑梓就见左一江寒凉的眼神射来,刀刃般锐利。

她被这眼神看得心头发冷,便一闪身缩到霍翎身后,轻扯住他的衣袖:“殿下救我,他也想拿剑指我来着。”

霍翎知道,她这是替阿芷报仇来了。这与他无关,不过姜桑梓的小动作让他心情莫名愉快,她知道寻求他的庇护,这是将他视作自己人了吧?

“你别闹她。”霍翎展臂,把姜桑梓护到了身后。

姜桑梓从他肩头探出脑袋,得意地笑。

左一江本不打算和她计较,如今也被霍翎这举动闹出了脾气:“霍翎,我和你十多年兄弟,你这是在我面前护短是吧?”

霍翎回头看看姜桑梓攥着自己衣袖的小手,扬眉浅笑,向左一江缓语道:“你既知她是我的短,我不护她,还要护谁?”

左一江被这话呛得无言以对。

姜桑梓怔了怔,回神后细细品味霍翎的话,越想脸越烫,便把手松开,又躲回他背后。起先是怕左一江,这第二回却是为了避霍翎,免得叫他瞧见她此时羞窘的模样。

霍翎仍自在地沏茶,不理旁的。

藏海阁里正沉默着,外头忽有人慢慢踱进来。江善芷已将繁复衣裙换下,身上着了件霞色渐染的绉纱裙,外头搭着滚着狐毛领的褙子,低着头款款而入,视线只落在手里不停翻来覆去的东西上,并没抬头看屋里的人。

“阿芷。”姜桑梓唤了她一声。

江善芷抬起头,却将手里的东西一举:“姜姐姐,这是你掉的东西么?”

姜桑梓定睛一看,江善芷手里拿的正是她绣了好几天的荷包。

“快给我。”姜桑梓立刻从霍翎身后窜出,她可不想叫人瞧见这个。

有道人影晃过,拦在了姜桑梓和江善芷中间,江善芷的手臂被人一挑,手里握的荷包脱手而飞,被那人稳稳抓住。

左一江眼尖,一眼瞧出那是男人的荷包。

“仙鹤腾云,金日出海?”左一江捏着荷包不怀好意笑了,他逮着报仇的机会了,“男人的东西?”

江善芷的鼻尖撞上他的背,这才发现左一江也在屋里。

“你还我。”姜桑梓急了,伸手去抢那荷包,奈何左一江个高,“江善芷”又略娇小,她根本够不着。

“给霍翎的?”左一江恶作剧般揭穿她。

姜桑梓已不敢回头看霍翎,只觉得自己那点小心思暴露在人前,羞窘至极。

左一江正得意着,不妨背后传来带着怒气的甜吼。

“左一江!”

左一江背脊一冷,不过一个恍神的时间,一物凌空飞来,往他手腕打去。他松手,掌中荷包又落下,被霍翎接住。

“这是给我的?”霍翎摩娑着荷包,心里已经透亮。

在江府的时候,他曾经与她提过一次,那时不过是玩笑,她竟记在了心上。这荷包针脚细密,绣活精湛,云鹤似要从图上飞出,旭日跃海而出,海面金光灿灿,波光鳞鳞,别致又大气。霍翎拿在手里就不想放下,细细抚着,唇边的笑越绽越盛。

“不是,快还我。”姜桑梓臊得不行,折回他身边就要抢。

“不是我?那你要送谁?”霍翎把手往身后一背,低头看她,她垂了头,脑袋在自己身前转着,总想去抢他藏到背后的荷包。

“要你操心?总之不是你!”姜桑梓嘴硬,就是不肯认。

“你是我妻子,这样的事,我能不操心?”霍翎假愠道,看着她红透的后颈,心情大好。

“我…我送我爹。”姜桑梓自小到大就不曾如此窘迫过,心如鹿撞,难以安宁。

“我不信,你如今又见不着你爹。”霍翎低头,转声道,“是不是因为那天我和你说的话?这定是送我的。”

就算不是也得是,这荷包他今天要定了。

“你先还我!”姜桑梓见怎样也抢不着,恼得不行。

霍翎见她面红耳赤,全不似往日慵懒,心里便像浇了蜜汁。

“落进我手里的,就是我的东西。”他玩心大起,霸道开口,“包括你也一样。”

“你…”姜桑梓整个人如同进了火炉般,烫得她发疯,“你这人可恨。我现在是阿芷,怎么能给你送东西,要是叫人发现了怎好说清?而且你我在江夫人面前起过誓…”

“这是姜姜送我的,与那誓言无关。阿芷女红不好,别人不会发现的。你这荷包,我收了。”霍翎把荷包往襟里一塞。

“无赖。”姜桑梓怎么也没想到堂堂太子也有如此无赖的时候,气鼓鼓地站到一旁生闷气去了。

那厢,左一江转身看到江善芷,身上棘刺与冰霜消融。

“江姐姐。”他露出笑,明朗俊美,似晨曦初现,“给你的。”

他将蚂蚱往她面前一送。

“啪”,江善芷拍开了他的手。

“我不要。”

作者有话要说:啊,加班,只能写这些…T.T还没回家的蔷薇泪。

第47章 弟弟

草编蚂蚱在左一江手里孤伶伶地弹跳着, 江善芷看也不看,板着脸道:“你为什么抢我手里东西?幼稚!你让开,我要过去。”

左一江暗自叹口气,无奈退半步, 让出道来。江善芷轻哼一声, 朝姜桑梓走去,步伐才迈了两步, 眼前阴影落下, 前路又被他给拦了。

“你!”江善芷气结。

“我不让, 除非你不生我的气。”左一江横在她面前,不论她是往左还是往右, 他都挡着路不让她前进, “我在京里没有多少朋友,别人都嫌弃我出身, 不肯同我交好,那些姑娘更是如此,见了我就跑。好不容易江姐姐肯和我好好说话, 现在却又不理我, 我这里难过。”

他拍拍自己心口,眉尾落下,眼角也搭拉, 像极了霜咬被主人痛揍时可怜巴巴的模样。

江善芷瞅了他几眼,有点心软,嘴还硬:“你先让开。”

“那你原谅我?”左一江拿手里的蚂蚱戳戳她的衣袖, 小心翼翼问。

江善芷将脸转开,她的脸快板不住了,心里的火气早就消了,她只是怕见到他而已,谁让他说要娶她。

“好不好?你原谅我,以后无论何事,我都听你,你说一就是一,说二便是二,一江保证言听计从,绝不违背。”左一江见她面上似有松动,便趁热打铁举起掌,“我发誓,若违背今日之誓,便让我这辈子孤独终老…”

“别说了!”江善芷听他越说越不像话,忙喝止他,脸上跟着飘起朵小红云。瞧他说的那话,无论何事都听她的?好似他们之间真有什么似的。

“我可不敢担下你这辈子的责任,谁要你听我的话了,我与你又没关系。你快让开。”

“姐姐。”左一江看她脸色又沉,便将心一横。

江善芷只听到他唤了自己一声“姐姐”,下一刻他的人影闪过,有冰凉的物什塞进她掌中,待她定睛看清眼前的状况时,不由惊得瞪大了眼。他不知何时已抽出长剑,将剑柄塞入她手中,以两指拈在剑尖三寸之处,将剑尖对准了自己胸口。

“你疯了?”她大惊失色。

“当日之事是我的错,你气我以剑指你,那我还你这一剑,还了之后,你不许再生我的气,不能不理我,不能避着我,不能怕我。”他说着将剑拈紧往胸口一送。

剑尖锋锐,转眼刺破衣裳。

江善芷总算反应不慢,没吓得把剑给扔了,而是将剑往外一拔,从他手中抢走了长剑。

“当啷”脆响,长剑落地。

“你…你…”江善芷又惊又急又气,胸口狠狠起伏着,竟说不出半句话。

“阿芷,原谅我好吗?”他忽不再叫她“姐姐”,不再以弟弟自居,而是以一个男人的身份,朝她开口。

江善芷眼中已泛起水雾,泪珠子在眶里打转,就是不肯落下。

“你这浑蛋!”她飞快抹抹眼睛,伸手用力扯他衣袖,“你给我坐下!”

剑尖已插/进肉中,他胸口衣裳的裂口处有血慢慢染开,刺得她眼睛发酸心里发紧。左一江听话地坐到椅子上,问她:“不气了?”

“别说话,我不想听到你的声音。”她低头着急地察看他的伤口,口中怒道。

“阿芷,我没事,剑没刺深。”左一江仰头望她。

江善芷视线被他的头所挡,便伸手毫无温柔地推开他的头,仍怒道:“我不想看到你,永远!”

左一江噎住,这话是他当时说过的,被她原封不动送了回来。

“阿芷,这是外伤圣药。”姜桑梓喊了一声,将一只小瓶隔空抛来。

江善芷伸手就接个正着。

“左一江,你…”江善芷原想替他上药,可他伤的地方要褪下衣裳才敷得了药,男女有别,她怎么着也不能做这事,“身体是你的,你自己不爱惜也别指着别人替你心疼。拿自己的命来与人置气发狠是最蠢的事,若还有下次,我便同你绝交,这辈子都不会和你再说半句话。”

她神色凝重,语气严肃,自带气势,再不是平时温柔和顺的江善芷。

“不会了,没有下次。”左一江也不敢再惹她生气。江善芷就是那只小兔子,平时温顺可爱,可兔子急了也会咬人,他被咬了这么多天,心都疼死。

“进去,自己把药抹了,别让我发现你再敷衍了事。”江善芷将药塞入他掌中,朝后殿一指,勒令他去抹药。

“是,我听阿芷的。你不生气了?”左一江扬唇笑了。

“叫我姐姐。”江善芷拿帕子压住他的伤口后才令他起来。

“姐姐。姐姐不生我气了?”左一江老老实实道。

“哪有那么多气好生?”江善芷嘀咕了句,见他眸光乍亮,又不好意思地推他一把,“快去!”

“哦。”左一江挑唇笑着去了。

江善芷目送他的身影消失在帘子后时,才转回身,一回头,就见姜桑梓与霍翎均笑望着她,她的脸色顿红。

“阿芷,你很了解一江。”霍翎倚在窗棂上开口。

“才没有。”江善芷忙撇清,见两人仍似笑非笑的表情,她便又解释,“小侯爷生性顽劣,自小又无父无母在旁教导,我既承他一声‘姐姐’,自然要管着些。我就是…把他当弟弟。”

“哦。”霍翎意味深长地应了声,与姜桑梓对视道,“原来是弟弟。”

左一江这条路,看来不太好走啊。

插曲过后,四人在东宫商谈至天黑,方将慎戒堂一事商议出个大概。霍翎虽有不少幕僚,但都没有女子,姜桑梓与江善芷提议的从后宅入手倒给了他一个极好的启发,再加中她二人极有见解,江善芷腹藏百书,姜桑梓精通实务,果然如姜桑梓所言,两人一起便是双剑合璧,屡有叫人惊喜的建议,故霍翎与左一江也都听得仔细。

最终商定下来,慎戒堂之事前院后宅同时着手。外头的事由霍翎他们出面,请东辞将欢喜毒的危害及戒断之法细细写出,着人据此编撰为册,发散入民间及各府,再广邀寒门士子前来了解此毒,这些人本就看不惯豪门穷奢,又以天下安危为己任,有这机会自会不遗余力将此事扩散,或诗或文传遍街巷。此外,他还着人将昔年晋王领兵焚毁毒花田之事作出编修,加重欢喜毒的内容,以评弹与戏剧方式流传。

内宅之事,霍翎不便干涉,便由江善芷出面,邀各府女眷进宫听戏与评弹,将欢喜毒的册子赠予诸家夫人,再伺机邀各府夫人前往慎戒堂听东辞传授养生之道,慢慢将欢喜毒的危害灌输给所有人。

可以做的事太多,江善芷未来很长一段时间不会无聊。

“不知鸿宇身体可好些?若是他有所好转,也可叫他帮着撰写诗文,他的功课极好,本来有望在今年春闱考取功名,可惜因毒受累,若能在慎戒堂里谋份差使,对他来说也算好事。殿下不妨考虑考虑他。”商谈完诸事,江善芷想起江鸿宇,不由叹道。

江鸿宇本有大好前程,可惜如今脚伤难愈,日后不良于行,仕途基本无望,这打击不可谓不大,希望她这番话,能叫他多条出路,毕竟若能跟着太子,前途还是好的。

“东辞已着人来报,江公子虽然伤重瘾深,但他心志甚坚,如今毒瘾已戒断不少,就是身上的伤还需慢慢调养。你的话我记下了,若有机会就让他试试。”霍翎点头应允。

“殿下,皇上要我们在佛诞结束前保证至少能有一名五品以上的世家主动将人送到慎戒堂,才算赢。人皆有从众心理,一旦开了先例,后面便源源不绝,我们可以在所有目标里挑些最有可能松动的人着手,专注于一部分人,总好过我们将注意力分得太散。”姜桑梓翻着手里的名单册子,忽道。那名单册子是霍翎收集到的,已经染瘾的世家子弟名单。

“我也这么想,可是什么人比较容易松动呢?”霍翎指叩桌面缓道。

“外边我不懂,但是这位…周永昌,或可一试。周家是将门世家,周永昌的父亲原是京卫指挥使司指挥使,从前与我父亲是旧交,可惜十多年五皇子谋逆,魏眠曦以毒控制京城要臣时,令周大人惨死。周夫人是寡母带大儿子,自小便对儿子极为严厉,而她本人亦十分痛恨欢喜毒,若是她能知晓此事,或许会有转机。”姜桑梓便指着其中一个名字递给霍翎看,“有机会让我见见周夫人,我了解她的脾气,可以帮你劝她。”

霍翎笑了笑,把名单阖上,道:“这些事我们处理就行。”

“那我要做些什么?”姜桑梓蹙眉道。

“抄经,读书。白夫人快回来了。从今日起,你每日午后到我这里一个时辰,我与阿芷亲自教你。”

“…”姜桑梓忽然头大如斗,她都忘了…自己要读书。

“姜姐姐别难过,往好的想,如果这次慎戒堂这行成功了,等于我们辗转间救了许多人,积下不少功德,若你的猜测是真的,没准我们还会换回去,而且这么多的功德,也许我们就不会再易魂了。”江善芷揽住姜桑梓的肩畅想道。

“但愿吧。”姜桑梓像泄气的皮球,有气没力地靠在她肩上。

“还有件事。”左一江把玩着手里的蚂蚱道,“先前江姐姐在宫里遇到的那一男一女身份还未找到,指不定哪日遇见,叫姐姐认出来,对方必起杀心,你们要小心。”

“一江所言甚是,你们出入切莫独行,安全为重,记住了?”霍翎再次叮嘱。

“知道了。”姜桑梓与江善芷异口同声回答。

夜暮沉沉,宫里虽四处有宫灯悬挂,然而这皇城广大,灯火虽多,却仍不足以照亮阴暗所在,目色所及,皆是幽深难测之地,纵是这皇城之主、一国之君,也有许多难以掌控之处,何况她们。

明日,无人可预料。

第48章 谋划

替太皇太后抄经对姜桑梓来说是件辛苦事。她本就是懒散的性子, 如今被拘在这里抄佛经,就和关禁闭没有两样。距离佛诞日的时间并不多,她既要抄经,又要读书以应付白夫人的考校, 一个人恨不得掰成两半来用。

“江姐姐, 你在想什么?怎么不回我话?”孙留芳今日又来看太皇太后,被留在这里用膳, 就坐在姜桑梓旁边。

太皇太后爱热闹, 用午膳的时候喜欢有人陪着, 慈照宫里规矩也不多,故其他人都坐在下首陪太皇太后吃饭。孙家仍没放过太皇太后这条路子, 常寻各种借口来慈照宫找她, 今日送来了几件文玩给太皇太后鉴定,说是为了佛诞日的慈卖会。

太皇太后有双妙目, 从前跟着圣祖皇帝时接触过许多好东西,久了竟练出一身鉴宝的好本领,这也成了她仅次于听戏之外的另一大爱好。京里的勋贵世家但凡得了好东西却不辨来历真假时, 都会托遍关系求到她宫前, 只要她一开口定了那物件的来历,那便没有假的。

为了叫孙留芳在佛诞日大放异彩,孙家给她送了几件宝贝进来, 虽说荣国公府渐渐没落,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银钱没有, 家里的藏物却还很多。孙留芳便自作主张拿着这些宝贝先来讨好太皇太后,求她掌眼。

太皇太后便留她吃饭。

“啊?你问什么?”姜桑梓正囫囵吞枣吃饭,她用过饭还要赶去东宫上课,没有时间磨蹭。

“你几时与太子妃那么要好了?我可记得她从前与你不大对付。”孙留芳狐疑极了。上次“江善芷”就当着皇帝的面帮了“姜桑梓”一回,这几日她又打听到“江善芷”每日都要过去东宫找太子妃,她如何不疑?虽说此前“江善芷”表达不欲为太子良娣,可看这情况,焉知不是她耍了心计,动了念头。

“什么对不对付?她是太子哥哥妻子,论理我当唤她一声皇嫂,我们是亲戚又不是外人,既然她有事求我相助,我能帮便帮,何况又是件善事,再说了,我们之间从来没有不对付过,孙妹妹多心了。”姜桑梓将口中食物咽尽后方回答她。

孙留芳显然不相信:“江姐姐还是一如既往的心肠好。可惜殿下那想法连皇上都反对,朝上好几位大臣也都不同意,我爹说了,他与皇上的赌局肯定赢不了,到时不知如何收场,你可别说我没提醒你。”

“不论谁赢为的都是江山社稷,无需你一个外人来操心。”姜桑梓不耐烦听她冷嘲热讽,一句怼了回去。

“你!”孙留芳气得将汤匙一撂,“哼,外人?皇上正准备替殿下挑选良娣并奉仪数名,日后你就知道我是不是外人了!”

“那我可要恭喜妹妹了。”姜桑梓拿绢帕拭拭唇,没有胃口再吃。

“你们在说什么这么热闹,也说与哀家听听?”太皇太后听到孙留芳撂勺声音,便抬眼望来,她虽已上了年纪,皮肤却还白皙,平常不上妆,一笑起来就像神案上供的瑶池娘娘。

“禀太皇太后,留芳正与江姐姐说起慈卖会的事,一时兴起忘了场合,还请太皇太后恕留芳无礼之罪。”孙留芳神色马上改了,满目娇憨,不好意思地低头。

“不怪,你说来让哀家也听听。”太皇太后朝柳嬷嬷笑笑,命她将自己的碗筷取下,换成汤盅。

“是这样的,慈卖会上各府会捐出宝贝来进行慈卖,我便想着在慈卖会前三日在宫里先办个赏鉴会,既娱众兴,又可叫知晓宝贝价值,到慈卖那日也好标价。太皇太后乃是我大安鉴宝第一人,故留芳想请太皇太后掌眼,为宝贝沽价。”

孙留芳站起,细细说来。言语间看了眼姜桑梓,颇有挑衅之意。

看着吧,她必会协助皇后将慈卖会办得有声有色,到时众人便知晓谁才是东宫最合适的女主人。

“掌眼?哀家不行,哀家一把年纪老眼昏花,要是看错了岂不贻笑大方。”太皇太后忙摆手。

“太皇太后谦虚了,若论鉴宝,满京城都挑不出第二个能与太皇太后相提并论的。更何况留芳也不敢太劳烦您,皇后娘娘已请了几位鉴宝高手,您去了只往那儿一坐,压个场子镇个山,若有鉴不出的宝贝,才烦劳您出手呢。”孙留芳捂嘴“嗤嗤”笑起,髻边珠玉乱颤,叫人多看几眼。

“这样啊…”太皇太后沉吟,“只是鉴宝?可有热闹看?哀家想听戏…”

“有的有的。”姜桑梓跟着站起,立即亲热揽了孙留芳的肩头。

孙留芳被她打断,气得甩肩,奈何她的手揽得紧,怎么也甩不掉。

“我听人说前几日外头出了新的戏文,我爹才念叨着好听呢,不如那天进来好好乐上一乐。”姜桑梓笑嘻嘻道,与孙留芳俨然一副姐妹情深模样。

霍翎与江善芷正愁如何安排机会将戏文与评弹推开,机会如今自个儿送上门来了。

“那多闹腾?鉴宝乃是雅事,怎好笙箫锣钹齐上阵?”孙留芳气歪了嘴,她可不想好好的鉴宝会被闹得不成样子。

“孙妹妹这就不懂了,既要娱众,便要雅俗共赏,太皇太后,您说对吧?”姜桑梓冲太皇太后笑道。

“江家丫头言之有理,没戏听那多闷,就按你说的,好好请几场戏进来叫哀家乐乐。”太皇太后一听她说有新戏文,眼都亮了。

孙留芳气的银牙暗咬,又碍着场合无法发作,只好用力把姜桑梓的爪子掰开。

姜桑梓笑得眼睛弯成一泓月芽泉:“到时候再把宫里的娘娘们全都请出来,与诸位夫人一道好好热闹热闹。一定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