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一个不够。

对祝颜舒来讲,尤其不够。

在她已经明白丈夫靠不住之后,她就必须替自己再找一个新的人生搭档。男人靠不住时,女人还可以靠孩子。

祝老爷子语重心长:“这是女人的优势,你要发挥这个优势。”母亲与孩子的联系天生就比父亲更紧密。

于是,祝颜舒又生了杨玉燕。

两个已经足够了。

之后她就只为两个女儿而活。

她养育她们,教导她们。距离以前的自己越来越远,距离梦想越来越远。

现在,她推开门就能看到自己以前的时光了。

门打开了,客厅里的声音瞬间就传了出来。

杨玉燕:“我觉得还是太长了。十九章回就可以了。”

在她发现照她列出的大纲,《安娜新译》可能变成长篇巨制之后,她就打定主意要投机取巧了。

本来只是一个很小很小的翻译小文而已啊!

现在他们给她排出的章回足足有八十九回!这要翻到什么时候啊!

杨玉燕大刀阔斧的开始砍了。

开头初见不要了,直接跳到安娜在火车站遇上渥伦斯基开始。

耶,省掉了四五章!

苏纯钧故意逗她:“那渥伦斯基的表姐怎么办?不是需要她出场揭示这悲剧的命运吗?”

杨玉燕爽快道:“安娜私奔以后,表姐去劝渥伦斯基,到时让她揭示就行了,这就是第二章了。”

剩下的章节也被她七砍八砍,好像在砍掉作业一样,看着需要翻译的章节渐渐减少,杨玉燕心花怒放。

祝颜舒和于英达进来,这些年轻人都没有发现。

张妈过来小声问他们要不要茶:“给你们放到阳台去吧?”

两人就到阳台,春风和暖,还能闻到不知从哪里飘过来的花香。

于英达很想趁机说一点能拉近他和祝颜舒关系的话,可祝颜舒一直在含着微笑悄悄“偷听”杨玉燕和其他人逗嘴,于英达善于查颜观色,发现以后,他想了想,笑着说:“二小姐文思敏捷,辩才涛涛。”

祝颜舒笑道:“她都是在胡搅蛮缠,那些人不是她的未婚夫,就是她大姐,都不肯跟她认真,都在让着她呢。”

于英达笑着说:“我听不懂,只觉得二小姐最厉害。”

祝颜舒就为他解释:“他们在说一本外国的书,跟咱们自己的西厢有些像。”她简单介绍了一下《安娜》中的几个主要人物。

于英达听了就感叹:“唉,自古以来,女子都是最艰难的,行差踏错之后,往往都是无尽深渊。”

他自己就是身在泥地里的人物,多年来见多了失足女子。能在街上挂牌,能在劝业所找工作的都已经是失足女中的成功者了,那不成功的早就死了,尸骨都化灰了。

祝颜舒以前也翻译过《安娜》,此时听着不免跃跃欲试。

她对于英达说:“我们也过去。”

于英达最会凑趣,当即便笑着答应。

两人走过去,杨玉燕和杨玉蝉就先起来问好,口称于先生。

于英达在别处八面玲珑,在这里却更愿意做一个普通寻常的人,他静静的站在一旁,含笑看着他们。

祝颜舒对杨玉燕说:“我在那边都听到了,我以前也译过几章,忍不住过来跟你聊聊。”

杨玉燕就像所有以为父母生来就是三十岁的孩子一样,震惊道:“你也译过《安娜》?”

祝颜舒点点头:“怎么没译过?我也学过俄语啊。”

她拿起桌上的书,翻开就念了一段。

杨玉燕忙说:“好啊好啊,我知道你会俄语,那你看吧。喏,这是我先译出来的。”

她把桌上的稿子递过去。

祝颜舒早就想看了,之前是一直忍着不想给孩子添乱。她拿起来一读就笑了:“哦,你这个译得白话更多。”

杨玉燕好奇的问:“你当时译的是什么样的?”

祝颜舒笑着说:“我当时译的是仿红楼西厢的口吻。”

别说杨玉燕,连苏纯钧都惊讶:“红楼?西厢?”

祝颜舒笑道:“有什么办法?我那时还不流行太白话的东西,我又想把它译成一部好书,特意仿的古书行文。再说红楼已经够白话了。”

祝颜舒参与进来,就像是给杨玉燕上了一圈紧箍咒,她不敢再胡闹耍赖,效率一下子高起来。

而祝颜舒当年是跟俄国女仆学的俄语,对俄语的精深和了解远胜在座的所有人。当杨玉燕拿不准翻译的句子该怎么措词时,她都能马上找到最精确也最能体现原意的说法。

几人一直边聊边译,直到张妈过来喊他们吃晚饭。

祝颜舒抬头才发现于英达不见了,慌道:“怪我怪我,把客人忘了。”

张妈忙说:“于先生是有事先走了,还留了张条子,我看他没生气。”

祝颜舒见条子上写的是“有急事需回,还望勿怪,他日必登门致歉。”就相信于英达是真没生气,他还打算再来呢。

便将这条子丢下了。

这边,于英达开着汽车回到了家。他在城西租了个院子住,请了老妈子和丫头,家里装饰得堂皇富丽,有各式西式家具,钢琴唱片机都摆在显眼处。

他的汽车一鸣笛停下,老妈子和丫头就赶紧跑出来迎接。

老妈子笑嘻嘻的恭维他:“先生回来了?哎哟,先生什么时候请祝小姐一同回来做客啊,我沏的咖啡可好了。”

于英达笑一笑,摇摇头,叹了口气说:“以后不要再提祝小姐了,我配不上人家。算了吧。”

老妈子看他神色不对,连忙住嘴。

于英达走进他漂亮的家里,看那当摆设用的钢琴和唱片机,还有沙发、茶几、书柜。

这些家具都是他租来的,就是摆给客人看的。他不会弹钢琴,也从来不读书。

还有老妈子,丫头,汽车,等等。

这都是门面,都是假的。

连他这个人都是假的。

他在廖太太那种有钱太太面前游刃有余,就觉得对祝女士也能如法炮制。

祝女士爱打牌,爱交游,他都可以奉陪。

可祝女士爱读书。

于英达站在书柜前,打开,拿出一本书,翻开,除了那个“一”字,他其余的字都看不懂。

这本还是中国书。

他放回去,换了一本外国书,这回就只有页眉上的数字能看懂了。

他自嘲的笑了笑,放下书回卧室了。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

☆、自我攻略的杨玉蝉

杨玉燕不想再翻译《安娜》了。

可是现在有祝颜舒、杨玉蝉、施无为、苏纯钧天天来帮她的忙, 她连一个“不”字都说不出口。

早上起来,她在被子里认真的想要不要装病。

张妈看她一直不起床, 进来摸摸她的额头, 坐在床边说:“不烧啊。”她小声问,“是不是想逃学?”

杨玉燕把半张脸藏在被子下, 悄悄点头。

张妈高举手,轻落下, 在她的被子上狠狠打了一下,小声说:“我就知道你这丫头又不想学了!”

杨玉燕哼叽:“我都学了好多天了!在家上学也没有假可以放。”

这真的好亏啊!

想想看,以前每天去上学, 下午回来就不必学了, 睡醒午觉起来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周日还可以休息。

现在在家待着,说是轻松了,不必去学校, 可是从早上到晚上一刻都不能闲,也没有周日了。

她真的好亏啊。

张妈想想看, 确实是这么回事, 这么一想就可怜起她来了, 打算去找祝颜舒给她求求情, 放她一天假, 让她出去玩一玩,轻松轻松。

张妈又打了被子一下,小声说:“你先躺着, 我去跟你妈说。”

杨玉燕瞬间双眼晶晶亮了。

张妈出来,祝颜舒在客厅,面前桌上放的全是她从书房里翻出来的当年她翻译《安娜》时的手稿和笔记,她还新拿了个本子,打算自己也译一版。

这个兴头起来了就消不下去了。

张妈过来一看这桌上摆得满满的,祝颜舒摇着笔杆子,可算不是在记账写日记了,看她兴冲冲的样子,张妈又心疼起她来,杨玉燕小孩子一个,以后想玩还怕没机会?可祝颜舒这么多年了,这可是头一次又想读书了。

祝颜舒看到张妈,见她面带踌躇,想起她刚才进去看杨玉燕了,只是一瞬间,祝颜舒就明白了。

她好笑又生气的放下笔,问:“小东西又犯懒了吧?”

张妈赶紧求情:“燕燕也是辛苦好几个星期了,以前在学校还能放个周日假,现在回家来天天学,连假都没办法放。你也容她轻松一天,出去玩一玩啊。你以前可没少玩。”

祝颜舒就知道杨玉燕是坚持不了多久的,这两天看起来也是到极限了。她爽快的答应道:“这几天我看苏先生也不出去上班了,正好让他带燕燕出去转转吧,两人订婚以后还没出去过呢。”

张妈:“就是嘛,小两口出去逛逛公园,听听戏,看看电影。”

祝颜舒将桌上的书和笔记都收起来,今天既然要让她玩了,就让她痛痛快快的玩。

她抱着书和笔记回卧室放好,对张妈讲:“您老这么惯着她,什么时候才能成才哦。”

张妈:“都是我惯的?你没惯着?”

说罢笑意盈盈的进屋去喊杨玉燕起床了。

苏纯钧现在不必上班了,打定主意要旷工,所以早上八点半才会出现在祝家。施无为熟悉祝家吃饭的时间了,不好意思天天来吃早饭,打扰人家早上的闲暇时光,正好祝家的活都干完了,就剩下每天洗洗涮涮的活,那他下午趁祝家母女午睡时顺手就干了,所以都是九点以后才出现。

杨玉燕今天赖床赖到了八点半整,苏纯钧前脚进门,后脚杨玉燕轻快的从卧室踮着脚尖蹦出来,一路滑向洗漱间洗脸刷牙,像只刚从窝里蹦出来的小鸭子,横行霸道又可爱至极。

苏纯钧站在客厅向祝颜舒问好时看到,一双眼睛笑成了月牙,转头对祝颜舒说:“燕燕这是起晚了还是赖床呢?”

祝颜舒:“你说呢?”

苏纯钧:“她不想学了吧?那我今天带她出去转转吧。”

祝颜舒两手一合,拜了个佛,口称:“阿弥陀佛,要不怎么说你是我们家的人呢。今天一早张妈就来找我求情了,让我饶了那只小东西。我想着她也辛苦半个月了,就让她松快一天,就想托你带她去公园逛逛,再在外面吃个午饭,要是有空再去戏园听个戏,玩得开心点,天黑前回来就行了。”

苏纯钧一一答应下来,说:“您放心,保证给您好好的带出去,再好好的带回来。”

他没跟杨玉燕订婚时都能陪她去金公馆涉险,祝颜舒是放心他将杨玉燕带出去的。

她说:“这孩子平时个正型,出去你可要管着她,别让她瞎要东西,不能她要什么都给她买。我给你定个标准,这回出去只准花一百块。”

现在一张戏票才五毛,寻个好馆子吃一桌午饭也才四五块钱,还是有鱼有鸡有酒的。

苏纯钧心里算一算,这是怕他带着杨玉燕去逛百货公司?

祝颜舒拿过手包,从里面拿出一卷钱。

苏纯钧一怔,忙说:“不用,不用,我身上有钱。”

祝颜舒笑着说:“你身上都是条子,我这里是没花完的现钱,你就当帮我的忙,帮我花出去得了。”

说着,塞给他一叠钱。

“剩下的钱,我都换成黄金了,这点剩下的就等着这几天买菜买肉花光了。”她说。

苏纯钧拿着钱才明白过来,祝女士这是怕他现在不去上班,兜里没钱了,怕他要面子不肯说,就找借口给他钱花。

只有亲妈才会这么替孩子着想,想方设法给孩子钱花,生怕孩子受委屈。

苏纯钧以前在家里时,他妈妈和大姐也是最喜欢往他手里塞钱,好像怕他在外面玩没钱不开心。

时隔多年,终于又有人不计得失的往他手里塞钱了。

苏纯钧没舍得还,塞进口袋里,软着声音喊:“妈给的,我就拿着了。”

祝颜舒又被他喊了妈,听多了也渐渐习惯了,拍了拍他说:“拿吧拿吧,妈的钱,就是给你们这些孩子花的。”

苏纯钧听了心里一片柔软。跟着就叹气,祝颜舒的这个脾气哟,怪不得被杨虚鹤欺负了这么多年,她不拿钱当一回事,可不就是要被人占便宜吗?

不过也多亏了她这副脾气,现在外面的人都以为她大手大脚,家里早空了,全是在打肿脸充胖子。

有利有弊吧。

吃完早饭,祝颜舒就说:“燕燕,这几天你学习辛苦了,今天让苏先生带你出去转一转,散散心。”

杨玉蝉马上反对:“妈,燕燕还有功课要完成呢。”

杨玉燕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被亲姐泼凉水,马上冲她重重的哼了一声。

杨玉蝉不理她,对祝颜舒说:“妈。”

杨玉燕也喊:“妈~”

祝颜舒拍拍杨玉蝉的手,给这个大女儿使个眼色,杨玉蝉以为有什么缘故,暂时偃旗息鼓。

祝颜舒趁机对杨玉燕说:“快回屋去换衣服,就换那件绿色的,你还没穿过的那件新裙子。”

杨玉燕回去换好衣服出来,想起她还想做几件棉布的衣服,好洗耐磨的。

祝颜舒懒得管她,摆摆手说:“好好好,纯钧,你带她去。”

张妈说:“才做了新衣服又邪了门要穿棉布衣服,你不嫌它磨啊?我洗衣服就随便我洗,人家洗衣服就要换棉的了?你怎么以前不记得替我省省事?”

杨玉燕抱着张妈哄:“张妈,我那不是不好意思吗?”

张妈假装生气道:“你这就不好意思了?那要是苏先生替你洗呢?”

杨玉燕爽快的摆手:“他不会洗。”马上就将自己家的先给护上了。

张妈冷笑,心里一清二楚。祝家母女三个都是胳膊肘往外拐的,女生外向。

苏纯钧笑着替杨玉燕说话:“张妈,燕燕做几件便宜衣服是正好的,咱们以后搬了家,不好再穿家里这些好看的衣服了,穿便宜点安全。”

祝颜舒一听,哎哟一声:“这么一说还真有道理,那咱们家人人都去做几件吧。”

张妈马上说:“我不用,我现在这些衣服就挺好的。”

祝颜舒也不在意,拉着杨玉蝉说:“我和小蝉也要做。等我今天打个电话给薛太太,她那里有咱们的尺寸,直接让她裁好做出来,有空就去取回来就行了。”

这两人出了门,祝颜舒也懒得今天再译了,转身进屋自己捧着书看,她这两天去书房里翻出不少以前爱读的书,仿佛是旧友重逢,情意更浓,自然要好好重温一下。

她对杨玉蝉说:“一会儿施同学来了,你们两人坐着说说话,别冷落了人家。”

杨玉蝉一怔,这才想起来杨玉燕这个学生不在,就是她跟施无为两个老师了,那他们俩做什么?大眼瞪小眼吗?

她说:“我跟他聊什么?”

祝颜舒奇怪道:“你们是同学,以前你跟同学聊什么,就跟他聊什么啊。对了,他要去留学的,我看你们今天就用英语说话吧,让他习惯习惯。”

杨玉蝉感到有些尴尬,可是又觉得男女平等,她身为新时代的大学生,不应该还满脑子封建思想,认为女人男人不能说话,这不好。

所以当施无为来了以后,杨玉蝉已经准备好了,亲自在门前迎接,张口就用英语说:“早上好,亲爱的朋友,今天让我们用英语对话。”

施无为:“当然,那太好了,非常感谢。”

杨玉蝉:“不必客气,进来,坐吧,我去给你倒茶,要尝尝饼干吗?”

张妈躲到祝颜舒这屋来,两人坐在床上吃点心,一边偷看客厅里的两个人。这两人像在台上演出一样,朗诵着台词,僵硬又端正的坐对面,一人一句。说话。

张妈:“这外国人都是这么说话的?声音真大。”

祝颜舒都要笑死了:“不是不是,哎哟,这一对真成了我就要笑死了。哈哈哈哈哈。”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

☆、钟情,钟爱

杨玉燕在坐上黄包车后, 终于想起了她把杨玉蝉和施无为一起留在了家里。身为妹妹,她是非常了解杨玉蝉的, 她肯定会不自在的。

想到她的性格, 杨玉燕有十秒钟在发愁。

她旁边的苏纯钧马上发现了,搂着她说:“想到要去哪里了吗?”

成功晋身为未婚夫的他已经可以跟杨玉燕坐同一辆车了。虽然现在自由恋爱盛行, 但男女之防仍然很重。

杨玉燕如此这般,这般如此的讲述了一遍, 重点在于她是如何的担忧她亲爱的姐姐那少女羞涩的心情。

“唉,早知道我就把她也拉出来了,要么就明天再休息也行, 今天可以跟施同学说让他明天不必过来。”她说。

苏纯钧摇头, 他可不想带着大姨子一起逛街。

“你不让施大头来,谁帮张妈刷碗刷锅?”他说。

近日以来,施无为同学最受张妈喜欢的就是他一手刷碗刷锅的好本事!他手大力气大,抓住锅刷可以把锅刷得很干净!锅底上的陈年锅灰都被刷没了呢。

张妈一天要夸他五六七八回, 他刷锅的时候,张妈就在厨房外面一脸慈爱的看着他。要是不让他来, 张妈又要自己刷碗刷锅了, 那张妈的脸色……

杨玉燕想起那个场景就打哆嗦。

苏纯钧心有戚戚然的搂着她说:“你说对不对?所以, 不能不让他来。我都担心等他去留学了, 咱们家的锅谁刷?”

让谁刷?

杨玉燕自然而然的把目光倒向身旁的未婚夫。

两人对视一眼, 齐齐叹了口气。

对,人选倒是现成的。

就是苏纯钧自己。

施无为来祝家是为了去留学做准备,毕竟像祝家这种西化教育的家庭还是很少见的, 又对施无为很友好,还有代教授和苏纯钧的面子,施无为在这里进行练习是最合适的了。还有杨玉燕和杨玉蝉都很擅长英文对话,两姐妹的知识面也足以给施无为打击,令他知而后勇,努力学习。

代教授在匆忙之间就能找到这么合适的地方,实在很难得。

不过,等上几个月,施无为坐上去英国的大船,他就再也不能替祝家刷碗了。

苏纯钧这几日每次想到这里都会难以成眠。

以他对张妈的了解,非常清楚张妈肯定会因为失去一个好用的帮手而心气不顺,她一不高兴,就会加倍难缠。而祝家母女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就是杨玉燕姐妹愿意帮张妈干,张妈也不舍得让她们干。

因为,还有他啊。

有施无为做例子,他这个准女婿还有什么理由不帮忙干家务呢?

他还要主动自己提出来才对。

不然,张妈的火气就肯定会冲着他来了。

但是他也不想干啊。

谁会想干活啊。

他以前不想自己做饭,不是在外面买着吃,就是在学校吃,后来还宁可钻到祝家去厚着脸皮讨饭,都不想自己做。

他不想打扫,房间里的家具才会那么少。

他不想洗衣服,衣服才会那么少,才总是租衣服穿。不止是因为没钱,因为租来的衣服便宜,还因为租的衣服还回去以后,当铺会自己找洗衣工去洗啊,这不就不用他自己洗了吗?只要算好时间,他就可以今天还了衣服,隔两日再去租,就又是干净的了。

他当然也不想刷锅刷碗。

他是打定主意结婚以后一定要请工人的,他不想干,燕燕肯定也不想干,既然这样,一个月花十几块请个工人洗衣服做饭收拾家务不是很划算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