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现在施无为先开了个坏头,等他走了以后,张妈肯定会盯上他的。

现在时局又不好,他一时半刻也找不到可信的人雇来当工人。

为了这件事,他是真真实实已经发愁好几天了。不过不对人说而已。

现在与未婚妻心有灵犀,苏纯钧忍不住求助于她:“燕燕,你快帮我想一想有没有什么办法?”

杨玉燕痛下决心:“到时我帮张妈干!”为爱牺牲,刷个锅而已,她还是行的。

苏纯钧趁机握住未婚妻嫩白的小手:“唉,我哪里舍得?我这几日一直想再找个工人,可是现在哪里去找可信的人呢?”

两人左右想不出主意,只好先摆到一旁。

再提起杨玉蝉与施无为独个在家的事来取乐,苏纯钧笑道:“你不是还想搓和他们吗?这不是正好?”

杨玉燕摇头叹气:“你不了解我姐。她虽然看起来是个新式女青年,似乎并无男女之防,但事实上她的心还是很少女的,很多事都很讲究的。”

苏纯钧点头:“这个我倒是没注意。那你是什么样?”他握着她的手问。

杨玉燕笑嘻嘻:“我也是个少女啊。”

其实她心里清楚,她比杨玉蝉更自闭。杨玉蝉只是怀抱着对男性的戒心,她则是对家外面的人都抱有戒心,不论男女。她本来就没打算在这里跟人交朋友,除了祝家的人,她对外面的人都是漠不关心的,她虽然对这整个世界抱有善意与怜惜,却从来没有针对到具体的人身上。

她是一个冷血、冷漠的人,仿佛一只孤狼,徘徊在深夜的荒丘。

杨玉燕在心里想像自己孤高而立的身姿是多么的美丽,苏纯钧只是望着她笑,甜蜜的说:“你正是我心上的少女。”

杨玉燕瞬间也甜蜜的靠在了他的怀里,脑海中浮现出林青霞与张国荣演的《白发魔女传》。

她就算是一头孤狼,也会被爱情俘虏。

杨玉燕很快将那一分对杨玉蝉的少女心的担忧抛到了后面,两人的车到百货公司了。

苏纯钧付了车资,扶她下车,两人挽着手走进去。

此时的百货公司于后世并没有什么不同,相反,还更华丽了。

门前有迎宾少爷,大门正中是个很大的金色旋转门,衣着摩登的男女在这里进进出出,沿墙摆着一人高的鲜花花篮。

虽然宪兵队在街上来来去去的,但他们可不敢到这里来。这里迎宾少爷都是印度人,讲外语的,宪兵队可不敢来寻洋人的晦气。

顺着旋转门走进去,大理石的地板光可鉴人,纤尘不染。

走过门廊就是圆形的大厅,两侧是环状楼梯向上攀登。

大厅里有许多柜台,全是高级货。有卖帽子的,卖雪茄烟的,卖香水的。

杨玉燕指着钟表柜台,小声对苏纯钧说:“上回我们就是在这个柜看的手表。”

苏纯钧马上说:“对了,你需要一只手表。”

说着就要往那边走,杨玉燕赶紧拖住他:“我不需要啊,我在家里有表。”

苏纯钧摇摇头,肯定的说:“有表还是方便的多。”他拖着杨玉燕往那边走,小声对她说:“我从家里逃出来时,那只表当了五百多块呢!”

杨玉燕见拖不住他了,抱怨道:“当了五百多,买它要五千吧?”

还得意呢,缩水多少了。

苏纯钧笑道:“五千要不了。”

杨玉燕对表的价钱一无所知,听他说就相信了,但输人不输阵,嘴硬道:“不要五千,三四千总是要的。”

苏纯钧笑着点头,哄她站在柜台前,对柜叔说:“劳驾,我们想看看女表。”

不料,这位柜叔竟然还记得杨玉燕,对她微笑点头:“杨二小姐,您好。”

杨玉燕大吃了一惊,“您还记得我?”

这都是去年的事了啊,都过去六七个月了。

柜叔笑着说:“我去年就卖出去了五只表,怎么会不记得您呢?”

既然是熟人,杨玉燕就替苏纯钧做介绍,她说:“这是我未婚夫,苏先生。”

柜叔就赶紧再向苏纯钧问好,还说:“我看到报纸了,恭喜二位喜结连理。”

好家伙,柜叔竟然还读报纸,还能记得报纸上订婚的杨家二女。

柜叔的记性是真的好,她是真的服。

柜叔既然上回就从祝家卖出过一只表,当然不会怀疑杨二小姐的消费能力,当即拿出柜中一盘女表,一一请杨玉燕试戴。

最终,一只镶了红宝石的金表夺魁,柜叔、苏纯钧,包括杨玉燕都必须承认这只表戴在她的手上很合适,颜色、大小、表盘、表带,无一不合适。

金色表盘,棕色皮带。圆形表身,罗马数的时间,白色的表面正中镶着一颗足以让人看见的红色宝石。

杨玉燕被表的美丽迷住了几分钟,坚定的把它取了下来。

“我不需要。”她盯着苏纯钧说。

苏纯钧见她真的不愿意要,就笑着点点头,揽着她说:“那我们去别处逛逛吧。”

他与柜叔交换了一个眼神,柜叔心领神会。在二人走后,他没有将这只红宝石表放回柜台内,而是放在了保险柜中,标上杨二小姐暂定的字样。假如他猜错,那过几个月再拿出来也没什么。

但他没有等太久,第二天苏先生就来取表了。

柜叔多赠了一副表带,问他要不要在表内刻字?可以当作定情信物。

苏纯钧想了想,写下一句话:“就刻在里面吧。”

柜叔请他一个月以后再来取表,等人走了以后,他拿那字条看。

上面写着“赠我此生之爱,我的灵魂,我的心,我的一切,燕燕”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

☆、刺激的学习时光

苏纯钧将表取回来后先放了起来, 决定找个好时机再送出去。不然现在送那就是找骂挨,还会惹杨二小姐生气。

虽然他才与杨二小姐订婚没多久, 还不曾培养出两人相处之间的尺度, 但他已经有一种预感:日后,他最好不要惹太座生气。

他在还没上任未婚夫的时候, 尚且没有这种预感。但当他成为未婚夫之后,夫纲未振, 贤妻更是无可觅处。从那时起,他就隐约感觉到了。

他不能期待杨二小姐在日后进化成一个贤妻良母,不能让她突然之间明白身为女子的种种美德, 因为若她有此意识, 那他现在就应该已经享受到了未婚妻姿态转变的好处了。

但是,现在他见未婚妻,仍是与以前一样,甚至还不如以前:以前他是老师, 杨二小姐是学生。

现在他监守自盗,师德不存, 学生却可以蹬鼻子上脸, 他再也难以用老师的姿态教训学生, 却不得不被学生骑在头上。

而二小姐荣升未婚妻, 立刻将他这个未婚夫视作囊中之物。

却不是将他视为主, 二小姐才是主。

体会到这一点后,苏纯钧辗转反侧,难以成眠, 脑中浮现诸多联想,最终化为梦里的无边绮丽。

做梦都这么美了,再对上二小姐,他更是提不起丝毫反抗之心,只能伏地求饶。

幸好他自持头脑精明,二小姐又对他一腔热诚,满心信赖,他要讨好太座,自然是手到擒来,毫不费力。

他将表收起,只等时机一到就将其送出。

而施无为,他这几日见识到了另一种老师的威力。

代教授见他早起背柴时都要口中念念有词,细听好像是大篇的文章,还全是英语的,好奇之下,不由得动问:“在祝家还好吗?祝女士与二位小姐待你如何?相处的还融洽吗?”

施无为放下柴,抹了把脸上的汗,叹气摇头:“祝女士和二小姐都对我很好,张妈和大小姐对我尤其的好。”

代教授知道他帮祝家干活的事,年轻人使使力气不是坏事,何况卖苦力就有这么好的环境帮他学习,问一问外面的苦力这种好事他们愿不愿意?

肯定是都愿意的。

施无为:“张妈总给我做吃的,大小姐帮我制定了很详细的学习计划。”

代教授一听就喜,问:“还做了计划啊?好好好,那你好好学。”

他不管施无为脸上的苦恼之色,只当是好事,转身就进屋了,弃学生于不顾。

施无为自己夸的,只好自己认。何况他也说不出杨玉蝉半分不好来,人家认认真真帮他做计划,认认真真帮他学习,就算严格一点,他也不能抱怨。

见时间差不多了,施无为起程往祝家去。他不坐车,步行前往,路上要花一个小时的。

祝家,杨玉燕吃过早饭,拿起杨玉蝉新拟的学习计划问:“这个全英语环境是什么意思?是指施同学来了以后,所有人都要说英语吗?”

张妈过来收碗筷,说:“那我就不说话了?”

杨玉蝉说:“不用,张妈的话,让燕燕再说一遍就行。”

祝颜舒对这个学习方式很赞成:“这样才能更快习惯英语环境,不然他出去了,跟人说话先在心里倒一圈再说出来就容易耽误事,也很不利于交际。”

施无为的英语是很好,但肯定是非常书面话和系统化的。他在学校里跟人对话,不是代教授就是同学,全都是课堂上设计好的对话,照本宣科而已。

苏纯钧笑着说:“我必定会帮助大头同学好好进步的。”

他的这份善意,施无为一进门就感受到了。

只见苏纯钧打开大门,笑出一口白牙,张开双臂就给施无为来了个熊抱:“哦,我的朋友,早上好。”

施无为还真在脑子里转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因为苏纯钧这个坏人用的是“bro”,非常口语化的说法。

杨玉燕更绝,她的英语是苏纯钧加上辈子留学学校老师共同调-教的成果,一飘就开始乱飙词,她冲施无为摆摆手:“男孩,过来坐吧。”她指着已经准备好的椅子说。

施无为当即有点震惊。

苏纯钧知道她的这个毛病,跟着逗了一句:“我才是你的男孩。”

杨玉燕继续飙:“是的宝贝。”

杨玉蝉在桌子的另一边,目光就像四十米的大刀,笔直的指向苏纯钧。

施无为已经体会到跟一对未婚夫妻坐在一起是怎么样的折磨,他选择了坐在杨玉蝉这一边。

祝颜舒这回就坐在客厅这边光明正大的偷听,听到杨玉燕胡说时也想生气,但看施无为被吓得躲到了杨玉蝉那边又想笑。

只好安慰自己杨玉燕已经订出去了,没关系了。

张妈什么也听不惯,只会夸:“咱们燕燕说的多好听啊。”还说,“比你以前说的好听。”

祝颜舒不服气了:“你说我还不如燕燕了?”

张妈:“你当时都不敢说话,都是别人说了你才说,哪像燕燕。”

祝颜舒不服的说:“我那是叫客气!我做主人的,我先说了不都成我一个人说了吗?要让别人先说才行。燕燕这叫胡说!”

餐厅里,杨玉燕完全不知道惨字怎么写,笑嘻嘻的说:“我们昨天去听了戏还在外面吃了饭,你们在家里做了什么?”

杨玉蝉不说话,用目光示意施无为自己回答。

施无为:“我们学习。”

杨玉燕:“非常好。不过你们真的只学习了吗?”她眨眨眼,杨玉蝉目光阴冷的盯着她看。

施无为像在课堂上回答问题一样严肃:“我们还做了家务,洗菜、涮碗、扫地、擦地。”

杨玉燕:“你真是个可爱的小精灵。”

施无为的脸突然红了。

苏纯钧看了未来太座一眼,对施无为解释:“英国有一种传说,小精灵会悄悄帮人做家务,做饭或打扫卫生,除虫除草,修补坏掉的地板,但它们也会偷走点心和糖果。所以,刚才燕燕只是在符合民俗的夸你家务做得很好,帮了张妈很大的忙。”

施无为从脑中读过的书中翻出这个知识点,这才放松下来,他刚才全身都僵了,此时才敢看苏纯钧:“对对对,我记起来了。刚才真是吓的我一身汗。”

然后苏纯钧和杨玉蝉一起看杨玉燕。

杨玉燕已经发现她车速太快把纯情的施无为同学给逗急了,不过她的嘴很硬,头也很铁。

“这样效果才好,不是吗?”她笑眯眯的说。

祝颜舒在沙发上扬声说:“燕燕,你知道舍已为人怎么写吗?”

杨玉燕再次审视了一下亲姐慈爱的目光,笑着说:“我错了。”

不过认错不代表不再犯,积极认错,坚决不改也是一种生活态度。杨玉燕很好的贯彻了这种生活态度。

她在之后的教学中要么不发言,只要发言必定会飙车,虽然她觉得那都不算车,但施同学很给面子的每次都紧张脸红,让她突然体会到了英语的魅力,一些词看着没什么关系,好像很口语,但假如翻译过来就会很过头,这对施同学来说就太刺激了。

最后苏纯钧也从中得到了快乐,跟她一起飙车。她说“哈尼”,他就喊“答令”,接梗接的贼鸡儿快。

一上午下来,杨玉燕夸了施无为十几次,苏纯钧跟着夸了十几次。都是“你真是个可人”、“甜心”、“你像王子一样帅”这种话。

施无为脸上的红晕就没下去过,跟杨玉蝉两人一起僵硬。

苏纯钧还给施无为起了个英语的外号,叫他“黑皮土豆”。这算是有那么一点过头的,不过他随即说他当年在英国学校的外号是黄皮土豆,两人还是同门师兄弟。

杨玉蝉刚要生气,施无为就笑着说:“那边不太友好,是不是?”

苏纯钧两手一摊:“那能怎么办呢?人家的地盘,兄弟,我们只能入乡随俗。对了,你学过武术,这就很好,到了那里,你会有不少机会锻炼你的拳头。”

施无为:“我有准备。”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

☆、没用的常识

一日不见, 如隔三秋。三月不见,施无为大变样了。

首先, 他身上的衣服不再是一年洗一次了。祝家人爱干净, 他也知道羞耻,去人家家里做客肯定是要搞好个人卫生的。而且, 还有张妈送给他的衣服,所以他不但人干净了, 衣服也干净了,张妈还帮他把不合身的地方都给改了。

其次,苏纯钧每两天修一次面, 每旬都要去剪一下头。施无为天天在祝家呆着, 就被拖过去修了面,剪了头,剪头的老师傅还顺手给他把眉毛上的杂毛给修了。

最后,现在天天在祝家呆着, 不必下地干活,早出, 晚归, 三个月下来, 把他给养白了。

这日, 大家坐在客厅喝汽水, 杨玉燕突然发现施无为坐在苏纯钧旁边,两人的肤色竟然差不多,进而发现施同学颜值提升了, 大惊道:“士别三日,刮目相看啊。”

于是,众人纷纷盯着施同学瞧稀罕,都说他现在变好看了。

张妈高兴的说:“瞧瞧,还是咱们家的风水养人啊。施同学这样出去是多体面的一个人啊。”

苏纯钧赶紧顺着张妈的话说:“都是张妈您疼他,老给他开小灶吃好吃的。你还不快谢谢张妈?”说罢一胳膊捣在施无为身上。

甜言蜜语吃多了,张妈不上当了,笑着说:“你最滑头了,施同学不要听他的,他欺负你呢。”

施无为笑呵呵的说:“张妈确实对我好,中庸说的对。”

晚上,家里没外人了,张妈就对祝家母女说:“不是我心疼施同学,他这人真不错。”

杨玉蝉今天才发现施无为竟然长得并不差,不止是衣服头发和肤色,腹有诗书气自华,他本来气质就不错,现在是1+1>2,才令人震撼。

日日相见,反倒看不清他身上的变化。

现在再听张妈对他的评价,她悄悄对杨玉燕说:“张妈怎么这么喜欢施同学?比苏先生还好。”

苏纯钧年轻有为,又肯给祝家花钱,还没当上杨玉燕的未婚夫时就把祝家当自己家了,现在更是一心一意为祝家好。

以前张妈眼里心里都是苏纯钧更好,现在施无为没钱没势,就帮家里干活干得多,可他也收钱了,竟然就叫张妈“变心”了。

杨玉燕也不觉得张妈变心有什么不对,只是感叹:“张妈可能是真的不想再干家务活了。”

杨玉蝉:“这世上谁想干活啊!张妈都干了一辈子了。”

杨玉燕便将她与苏纯钧关于日后施同学远赴他国求学后祝家家务谁干的讨论于杨玉蝉再讨论了一遍。

杨玉蝉皱眉:“到时只能是咱们俩来了。苏先生要去上班,不可能让他干。到时咱俩分分工,我干重的,你干轻的不就行了?”

杨大小姐认为这不是问题。

杨二小姐:“……你觉得我们能不能再请个人?”

她觉得与亲姐缺乏默契,这么看她与苏老师才是灵魂伴侣。

杨玉蝉:“不是找不到吗?”

杨玉燕:“那就努力找嘛。已知劝业所的女人来源复杂不能找,外面街上的媒婆一向兼职人贩子,肯定也不能找,咱们家也没有远处的亲戚可以找,还有什么办法?”

杨玉蝉认真思考二小姐列出的种种已排除选项,说:“总不能登报吧?”

杨玉燕:“登报?”

杨玉蝉:“有人登报雇工,寻找一些专业人才。咱们家登报找保姆下人……”她摇摇头,“太醒目了。”

祝家楼的租户这些时日又跑了几个,其中有一家竟然是白天跑的,当然房租是欠下了的,一屋子家具都不要了,气得张妈喊人来收旧家具,才找回来五块钱,亏大了。

祝颜舒最近在家里跟他们一起读书学习,也不太去打牌了,外人就说祝家连祝颜舒打牌的钱都没了,廖太太还打电话来,假惺惺的要借钱给祝颜舒周转。

祝颜舒马上连忙迅速果断的拒绝了,说她有钱,有钱,有钱。

一再的否认反而让人人都相信祝家确实穷的快掉裤子了。

有人说祝家跑了的租户偷了祝家的钱。

几个月前那场盛大的订婚宴也成了祝家内囊尽空的一个证明,都说祝颜舒为了办订婚宴,打肿脸充胖子,不但把家底掏空了,还借了许多外债云云。

都说杨二小姐是把苏纯钧这个有为青年给骗到手里的,幸而她青春貌美,所以苏纯钧哪怕后来发现祝家没那么有钱也没有离开她。

而杨大小姐,当然是万分的可怜。

她没能像妹妹那样在最后的机会抓住一个男人,日后肯定是没有人要了。

连杨虚鹤被投进大牢的事都被又扯了出来,说现在杨家姐妹没了祝家的钱,也没了可依靠的父亲,人生真是太悲惨了。

杨玉燕还真的关心过杨先生的下场,问他被放出来了没有。

苏纯钧去打听了一下,说:“没有,因为没人给他出钱啊。上面倒是已经不再关着他们了,但宪兵队的大牢也不能白进,要家人出钱赎才肯放他出来。”宪兵不能白白把人抓来,一分好处都落不着吧?

杨玉燕:“好可怜啊。”

她一个年轻少女,哪里来的金钱救父呢?

至于祝女士,都已经登报离婚了,还是各自安好吧。

对祝家来说,变成穷人在此时反而是好事。

从报纸上看,现在的情形比半年前更好。四处歌舞升平,歌舞厅和戏院天天暴满,报纸上全都是各路花边新闻,她竟然还看到有小报胆敢说某花名在外的女明星成了孙先生的爱人。

当然,这种事的真假没办法查证,只是大众看热闹而已。

除了孙先生,蒋校长、张少帅等人也都曾隔空拥有过爱人,报纸上纷纷扬扬,你方唱罢我登场。正事一件没有,花边新闻倒是天天上头条。

仿佛大家天天风花雪月,快活得不得了。

八月的某一天,杨玉燕在报纸上看到了一则耸人听闻的消息。

上面说皇帝驾崩了!

此时大家都在客厅里学习讨论,杨玉燕听到楼下有人喊卖报跑下去买的,借机偷懒。

她站在楼梯上看到这则消息后,一步三级的跑进家,砰的关上门,举着报纸冲到客厅,咽了口口水,才小声说:“你们看,这是什么?”

苏纯钧早就站起来向她走过来了,他接过报纸,扶她坐下,才看了一眼消息,然后也失语了。

报纸在静默的人手中转了一圈,人人都说不出话来。

杨玉燕:“现在这个皇帝,是叫溥仪吗?”

她现在有点怀疑自己。她当年真的有那么学渣吗?连这个都能记错?

苏纯钧点点头:“没错,贤亲王的孙子。”

杨玉燕:“他怎么会现在死了呢?”

历史改变了?她这只小蝴蝶真的扇了下翅膀就把皇帝给扇死了?

溥仪明明活到建国后了啊,还出书了不是吗?

比起她在怀疑自己的记忆,桌上的其他人全都陷入了深深的愤怒中,这种愤怒是刻在骨子里的,并非是由于他们仍然敬爱这个无能的皇帝,而是因为他们都是中国人。

杨玉蝉的手在发抖,一颗眼泪滑出来,砸在桌上。

“这些日本人……肯定是他们害死了他!!”

皇帝退位后被日本人抢走,跑到了东北继续当皇帝。他在失去国都逃走的时候,也同样失去了民心。从那以后,人民才更倾向于建立一个新的政权,新的国家,而非再找一个皇帝回来继位。

从这方面来看,杨玉燕认为溥仪也是人民的朋友,终于清朝封建统治最后的丧钟是由他敲响的,敲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