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曦淡淡点头,“希望如此!”

“方才我已经和刑部打过招呼,尚书钱丰已吩咐下去格外的关照李姑娘,不会让她吃苦。”

初曦目含感激,对着江正拱手一礼,“有劳江大人!”

“张大人不必多礼,你我共事多日,何需这般客气?何况李姑娘确实是无辜的。”

出了宫门,两人告别,初曦一人独自往别苑走去。

此时已是深夜,长街上漆黑昏暗,空无一人,别苑大门外幽冷的灯影下站着一道欣长的身影。

初曦走过去,勉强挤出一抹浅笑,“师兄!”

夏恒之眉梢轻挑,眸光温润的看着她,声音清浅却带着安抚的力量,“什么都不必想,我保证李姑娘一定无事!”

初曦重重点头,无论是谁,都不可以伤害她身边的人。

她从前什么都不是的时候亦能保护她们,何况是现在!

“师兄,我想去大牢里看看南泠!”

李南泠平时便是个软糯的性子,连续收到惊吓,必然惶恐之极,她今日不能救她出狱,但看到夏恒之,也许会好些。

“好!”夏恒之应声道,“我现在便带你去!”

夏恒之是御前都指挥使,手中令牌可任意出入刑部,因为几乎没有费什么力气,狱卒便放了两人进去。

大牢里犯人都已睡下,格外安静。

幽暗的过道内,泛着森森凉气,潮湿阴冷,初曦见此越发担忧。

而等看到李南泠所在的牢房,才略放宽了心,狱卒受了上面的吩咐,对李南泠确实格外的照应,关押她的牢狱和男子大牢隔开,里面铺了干草,另加了一张木板床,上面铺着被褥,看上去也算干净。

西面的墙壁上还有一扇透风的天窗,淡淡的月色透过铁栏照进牢房内,女子蜷缩在干草堆上,头埋进双腿中,隐隐颤抖。

“两位官爷,这便是了,有什么事再吩咐小人!”狱卒躬着身,一脸谄笑的道。

“多谢!”初曦点头,塞给狱卒十两银子。

“不敢、不敢、大人折煞下人了!”小狱卒笑的越发灿烂,一边往怀里揣银子一边弯着腰退了出去。

听到声音李南泠猛然抬头看过来,双目通红,起身跌跌撞撞的跑过来,抓住栏杆,眼泪顿时又涌出来,惶恐的道,“曦儿,我是冤枉的,救我出去,我不要呆在这里!”

初曦握着她的双手,目光坚韧,“如今只是权宜之策,相信我,一定会救你出去!”

李南泠发鬓凌乱,只一味摇头,“曦儿,你去和太子殿下求情好不好,让我回去,我真的很害怕!”

“李姑娘,皇上下了令,即便是太子殿下也无用,唯有安心等待,我和初曦定会救你!”夏恒之突然缓缓开口道。

他站在暗影中,李南泠心中慌惧,此时闻声方发觉夏恒之也在,愣了片刻,抬手忙理了理乱发,低头看到自己衣衫不整更是窘迫的无地自容,然而却渐渐镇定下来,讷讷道,“是,我相信公子!”

初曦突然想起一事,抬头郑重的问道,“南泠,你身上怎么会有匕首?”

李南泠一怔,神思恍惚的回忆了片刻才支支吾吾的道,“我当时惶急之下,从地上抓到的,兴许是从那人身上掉落下来的?”

初曦摇头,沉吟道,“不,那匕首样式普通,是中原之物,不像是赤拉那样的人会随身带的。”

夏恒之眸子一转,问道,“师妹何意?你认为有人故意给了李姑娘那把匕首?”

初曦垂眸默了一瞬才道,“我也只是猜测,那人如果是故意丢给南泠匕首,为何不直接救了她?唯一的解释便是她想让南泠杀了赤拉!”

借刀杀人,凶手是李南泠。

而李南泠一个弱女子,在殷都没有仇家,不会有人要置她于死地。

但她是初曦的人,杀了十三部落的族长,初曦也必然脱不了干系,想来那人要对付的也不是李南泠,而是初曦!

就算初曦会置身事外,那人却看准了初曦不会眼睁睁的看着李南泠死,无论如何也要将她搅进浑水中。

心机如此之深,这人会是谁?

夏恒之也不由的陷入沉思,凤眸微闪,道,“那人要对付的是你?”

初曦深吸了口气,“想来是的!不过如今这已经不重要了,就算知道是谁,对如今的局势也没有任何帮助,人是南泠刺的,至于匕首是谁的想来已经没有人关注。不过、”初曦声音一顿,目中滑过一抹凉凉的笑意,“我还要感谢她,至少救了南泠!”

虽然她的目的是要她们都死!

看到李南泠依旧一副惶恐的模样,初曦缓了声音安慰道,“狱卒那里已经打点过,不会难为你,你且在这里安心等候,有什么事尽管让狱卒传信给我!待赤拉醒了,我必会接你出去!”

李南泠情绪稍稍稳定下来,怯怯的点了点头,“是,曦儿,我在这等着你!”

再回到别苑的时候已过了子时,初曦看着夏恒之走远才转身进了门。

西苑门口沈烟轻和元祐两人正焦急的等着,见初曦回来,身后却无李南泠,顿时心中一沉,疾步上前,急声道,“曦儿,听说南泠出了事被关进了刑部大牢,可是真的?”

初曦点了点头,“回房再说!”

见初曦面色冷静,沈烟轻也渐渐稳了心,手中提着一盏白纱宫灯,为初曦引路进了院子。

花厅里还掌着灯,几人进了屋,关上门后,初曦才将事情仔细的说了一遍。

元祐今日并不在出席晚宴之列,只是吏部有些琐事,忙的晚了些,出宫的路上听太监在一起议论瓦固族首领赤拉被一个叫李南泠的女子行刺,才知出了事,急忙往怡心殿赶。

然而那时怡心殿已经被禁军重重包围,根本靠近不得。

只好回了别苑等消息。

“那南泠现在怎样?”沈烟轻眉心紧蹙,目中满是担忧。

初曦双手环胸靠在椅子上,淡声道,“在刑部大牢中,我方才已经去看过,暂时没事!”

“那个瓦固族首领死有余辜,只是害了南泠姑娘!”元祐一张清秀的面孔气的发白,愤慨的道。

“他现在还死不得,否则今日我早已杀了他!”初曦声音冷厉,黑眸一垂,起身道,“夜深了,你们去睡吧,放心,南泠不会有事!”

沈烟轻淡淡点头,“你也是,早点休息!”

“还有我们,一定会帮你的,大人不要太忧心!”元祐小心的安慰道。

初曦拍了拍他肩膀,咧了咧嘴,“说了不许再叫大人,嗯,谢了!”

元祐面上一红,忙点头道,“是!下官谨记。”

初曦无心再纠正他,轻笑了一声,出了花厅往寝房走去。

已过了三更,房里的烛火还亮着,初曦站在门外,久久的看着房门昏黄的灯火,秋风已经凛冽,冷冷入骨,心中却暖意融融,不管发生了何事,不管她有多疲惫,总有一个人在等着她。

似乎只要想到那人,便觉得一切都不用再担心。

“是要在那站在天亮吗?”清淡的一声自门内传出来,初曦耸肩一笑,推门而入。

就像无数次她晚归一样,宫玄已经洗了澡换了寝衣懒懒的倚着床上看书,见她进来,抬眸扬唇笑道,“本宫等候已久,张大人还不赶快洗漱侍寝。”

初曦取了寝衣,做出一副恭敬谨慎的样子,“是,本官这边去洗澡,回来侍奉太子殿下!”

暗淡的烛影下,宫玄长眸深若古井,淡淡的看着她,微一勾唇,“侍奉本宫高兴,本宫重重有赏!”

初曦知道他故意逗自己开心,十分配合的学着宫里侍女的样子福了福身,转身进了澡房。

泡了澡出来,脱了鞋爬上床,宫玄伸臂将她揽在怀中。

熟悉的幽香传来,初曦疲惫的半眯着眼睛假寐。

“你可是得罪了长颜?”头顶上宫玄突然开口问道。

初曦倏然睁开双眸,冷色滑过,淡声问道,“是,果然是她!”

她一早便怀疑过是长颜,今日的事回别苑的路上她又重新想了一遍,宴会上,赤拉带了哈德和另外三名随从入宫,哈德一直在怡心殿不曾离开,那三人因为是外族,在宫中不能随意行走,出入皆由太监跟随,所以也没有机会下手。

而除了他们自己的人,今夜能出入宫门的只有朝中大臣和百里九云三人。

朝中大臣不可能匕首入宫,唯有百里、裴祝、长颜三人不受禁军搜身检验。

显然,这三人里,只有长颜和她有旧怨!

在天洹城时,她当众让长颜丢了脸面,她必然早已记恨在心,之后她又得罪了她最宝贝的徒弟,新仇旧恨,她们确实早已势不两立。

“事后我派人查到,事发的时候,只有她出过宫门,因此本宫怀疑那把匕首是她的!”宫玄轻抚着初曦的柔滑的墨发,淡淡开口。

“我也想到了,只是、查到凶器的主人也无用。”

且不说长颜会不会承认,即便承认,也无法更改李南泠刺伤赤拉的事实。

初曦伏在宫玄的胸口,突然目光一转,身体翻转,仰头看着宫玄,道,“和我说说赤拉的事。”

今日她说到瓦固族的时候,哈德神色明显不对,难道真有什么隐情?

宫玄漆黑的眸子中闪过一抹幽光,抚上少女白皙光洁的脸颊,淡声开口,“瓦固族前首领有两个儿子,一个是赤拉,还有一个叫布根,两人为争首领之位斗的你死我活,后来赤拉取了瓦固族圣都护的女儿,有了圣都护的扶持,才最终在这场权位之争中胜出,并将布根驱逐瓦固最北端的极寒之地。”

见初曦目中露出不解,宫玄解释道,“圣都护是瓦固族掌兵权之人,相当于一个国家的将军。至今为止赤拉已经做了三年的瓦固首领,而布根被发配之后,笼络旧部,近两年又有反动之意,赤拉也是万分提防。”

初曦了然的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这大概也是赤拉急着想要独立的原因,因为有大夏统治,他用兵皆要通过大夏首肯,自有许多不便之处,唯有脱离出去,才能毫无顾忌的对付布根,巩固权势。

然而这些对目前的形势似乎并没有什么帮助,布根远在北漠极北之地,且不说现在势力如何,就算大夏能鼓动他造反,但如今瓦固族内的圣都护也不是吃素的,内战拖延时间最长,也是远水解不了近火。

而且,大夏对十三部落一直实行的是保护措施,也不可能公开支持一支叛军。

宫玄见初曦眉心紧皱,不由的轻笑一声,为她抚平额头,将被子拉上来,抱着她躺下,悠悠的道,“且让那女子在牢中多呆几日,本宫自有办法让她安然无恙的回来。”

初曦瞪着眼睛看他,“什么办法?”

宫玄扬了扬唇,“到时你自会知晓!现在,本宫只想张大人陪本宫、睡觉!”

说罢,抬手一拂,房内烛火扑的一声熄灭,帐内顿时陷入黑暗。

然而时间一晃三日而过,赤拉并无半分要苏醒的迹象。

太医换了一拨又一拨,均被哈德吓的战战兢兢,进出一趟驿馆,九月的天气均是汗流浃背。

哈德按耐不住,带着几个随从入宫觐见,乾元帝只得再次派了百里九云去驿馆为赤拉诊脉。

然而百里九云的诊断和太医并无二致,失血过多,需要慢慢调养,至于什么时候能醒,皆看赤拉自己的身体状况。

方子开了,药也一碗一碗的灌进去,赤拉惨白的肌肤倒是有了几分血色,只是依旧未醒,驿馆外的禁军又加了一层,名为其岳保护赤拉等人,其实不过是变相的禁锢,哈德无奈,只得耐心的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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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0、取舍

哈德着急,深陷大牢的李南泠亦是惶急不安。

虽然初曦和沈烟轻经常来看望她,牢中狱卒也无人敢怠慢,衣食无忧,但是独自一人呆在大牢中,每日听着不知哪里传来的哭嚎喊冤,依旧恐惧不已,盼着初曦早日将她救出去。

已经是第七日,李南泠坐在干草堆上,目光闪烁,耳朵紧紧的听着外面的动静,每次有脚步声响起,都会立刻跳起,看是不是初曦来带她回家。

傍晚的时候果然有脚步声向着牢房走来,李南泠猛然起身,扑在铁栏上,望眼欲穿的看着深长幽暗的过道。

只听一声铁栅栏门响,紧随其后,似有妇人堆笑说话的声音传来,然后是狱卒的吆喝声,“就在里面,自己进去吧,只有一炷香的时间,别啰嗦啊!”

“是、是,多谢官爷!”

李南泠微一皱眉,不待细想,已有两人走过来。

走在最前面的妇人,人还未到跟前,就已经哭喊了起来,“我可怜的闺女啊,几日不见,你怎么就这副模样了?”

李南泠杏眸惊愕的看着大伯母和李巧玢,讷讷道,“你们、你们怎么来了?”

妇人将手中的篮子放下,隔着铁栅栏握着李南泠的手,抹着眼泪道,“孩子你受苦了!”

李南泠本就心中委屈无处诉说,此时见到亲人,目中泪光闪烁,很快眼圈便红了起来,哽咽道,“伯母,泠儿是冤枉的!”

没想到遇难之时大伯母会来看望自己,之前对他们的隔阂顿时便淡了几分。

妇人身后李巧玢身上的粗布麻衣已换成了普通的绸衣,头上戴着一根银钗,嫌弃的看了看周围潮湿破旧的牢房,挑着眉道,“堂姐,你不是侍郎府的人,他们怎么敢抓你?”

“是啊,南泠你到底犯了何罪?”妇人也急迫的问道。

李南泠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只一味的摇头,“伯母不必问了,总之你们要相信,我是冤枉的!”

妇人目光闪烁,拍着李南泠的手安慰道,“好、好,伯母不问,那他们什么时候放你出去?”

李南泠垂着头,小声道,“我家曦儿会救我出去的。”说罢抬头问道,“你们是怎么知道的?”

蹲在牢前的妇人侧目和身后少女对视一眼,目光一闪,忙擦了眼泪道,“我和你堂妹今日本想去侍郎府看你,听人说你出了事,才急急赶来,可是花了五两银子打点,那狱卒才放我们进来的!”

“让伯母费心了!”李南泠有些沮丧的跪坐在铁栏后,低声道。

“说这些干什么?再怎么说咱们也是一家人,来,大伯母给你做了你喜欢的酱酿饼,快尝尝,这几日一定没吃好吧,你看这小脸都瘦成什么样子了!”妇人一边大声的说着一边将篮子里装的饼拿出来通过铁栏的缝隙递过去。

李南泠捏了一块饼放进嘴里,吃着吃着便落下泪来,“伯母去侍郎府的时候可看到了曦儿,她有没有什么交代的?”

天窗上有微弱的光照进大牢中,灰尘浮动,妇人半面脸露在光线中,挂着慈祥的笑,半面脸隐在暗影中,笑的意味深长,似是踌躇了一下才道,“南泠说的可是侍郎大人,我们去晚了,听给我们指路的小丫鬟说,侍郎大人和什么夏世子去游湖了,所以,没能见到。”

李南泠微微一怔,口中的饼再咽不下去,一张俏脸微微发白,“曦儿和夏公子、伯母可听清楚了?”

“应该是吧!”妇人目光躲闪,忙转头问身后的李巧玢,“那小丫鬟可是这么说的?”

李巧玢微愣了一下,忙附和道,“是、我听的仔细,就是这么说的!堂姐,那个侍郎大人不会把你忘在这里了吧?”

李南泠慌忙摇头,“不会的,昨日曦儿还来看过我,让我再忍耐几日,肯定会救我出去!”

“那怎么她还有闲心去游湖?”李巧玢似笑非笑的撇了撇嘴,“不是我说,侍郎大人是多大的官,救个人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却让堂姐坐了这么多日子的牢狱,如今不管不问,想必也没将堂姐的事放在心上!”

“瞎说什么!”妇人瞥了自己女儿一眼,安慰李南泠道,“别听你堂妹乱说,咱是贱民,能攀上侍郎大人这个贵人是多大的福气,人家怎么可能把咱当自己人对待,咱还得摆正自己的位置,可得好好珍惜!”

李南泠神思恍惚,摇头道,“曦儿不会的,她说过救我一定在想办法!”

妇人干笑两声,“说的是,可能、侍郎大人最近太忙了,南泠就再等两日。”说罢提着篮子起身,“时辰不早了,我和你堂妹就先回了,改日再来看你!”

李南泠神情颓唐,缓缓点头,“伯母慢走!”

待那母女两人走的远了,李南泠顺着铁栏滑到地上,目中有疑虑有惶恐,怔怔的看着那扇透光的天窗,久久未动。

而此时初曦的确和夏恒之在一起,今日沐休,吃过午饭,夏恒之突然来了别苑,拉着初曦便往外走。

初曦以为他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和她说,一路乘马车出来,直到看到面前的画舫,才哭笑不得的往回走,“师兄,你找别人吧,我实在是没心情!”

赤拉一日不醒,李南泠便一日脱不了干系,她哪有心情游玩?

夏恒之一身暗红色宽袍锦服,上面绣着大朵的墨莲,风骚而妖娆,加上他那张魅惑众生的脸,惹的暗上的姑娘频频停足注目。

夏恒之挽了她的手,秋水潋滟的湖岸上,凤眸映着水色,波光盈盈,勾唇笑道,“来都来了,上船再说!”

说罢,不由分的拉着她上了船。

窗舫不大,却十分精致舒适,木窗船栏皆是红木,上面雕刻如意纹,古朴文雅。夏恒之大手笔的将整个船坊都包了下来,此刻船上除了划船的船夫就他们两个游人。

天高气爽,云淡风轻,站在船头,倚栏望去,秋水粼粼,与天相接,波澜壮阔,两岸绿柳染了黄色,沿湖蔓延,更添几分苍茫。

湖面上清风徐来,和着淡淡的丝竹声,深吸了口气,胸口果然畅快了不少。

夏恒之姿态慵懒的靠着船杆,宽袍被风吹起,上面的墨莲如在霞云中盛开,妖艳似火,他凤眸浅浅的眯着,眸光微微一转,看向初曦,勾唇浅笑道,“可舒服些了?”

初曦手臂支在船栏上,一手托腮,听着涟涟水声,淡淡点头,“谢谢师兄!”

“李姑娘可好?”夏恒之美目一眨,淡声问道。

初曦瞥她一眼,极清淡的一笑,“师兄想知道为什么不去看看她,你若去了,兴许她会好很多!”

夏恒之垂眸,没有笑意的笑了笑,“给不了她结果,何必给希望?”

初曦一怔,默然无语。

沉默片刻,夏恒之突然开口,“曦儿,你有没有想过赤拉为何迟迟不醒?”

初曦心神一凛,倏然回头,“师兄何意?”

风将少女束在脑后的发尾吹过肩膀,拂过她白皙精致的脸颊,清颜纯净冷冽,形成她独一无二的气质。

夏恒之目光落在她面上一瞬,随即滑开,如姣花弄影的面孔上带着了几分深沉,缓缓道,“以百里九云的医术,就算仅存一口气,他也能救过来,何况赤拉只是中剑失血过多。除非,有人不希望他醒!”

初曦是如何通透的人,夏恒之微微一点,便立刻明白了其中的关键。

赤拉想要将瓦固族自十三部落分离出去,大夏自是不愿意,然而如何拒绝,却是一个难题。

处理不当,很可能便会兴起一场战争,北漠刚刚稳定十几年,若有战争,必然再次生灵涂炭。

另一方面,北漠三十万兵马曾是成国侯掌控,这十几年兵权已渐渐被朝廷回收,若再起战事,这三十万的兵权势必要再次落入成国侯手中。

之前还好,而如今宫湛羽翼已丰,成国侯若去了北漠,不受朝廷控制,无疑是为宫湛增加了夺嫡的筹码。

机缘巧合下,赤拉身受重伤昏迷不醒,且受伤的缘由更是为人不齿,随他进京的瓦固族随从也是因为心虚,才无可奈何的等下去。

而瓦固没了赤拉还有一个根布,根布若是受大夏恩惠做了族长的位置,必然会对大夏感激不尽,唯命是从,而且在瓦固族内他根基不如赤拉,远比赤拉更好控制。

所以,这段时日,瓦固那里应该已经有了变动,而赤拉,则永远也不会再醒过来!

赤拉不醒,李南泠则永远洗脱不了罪名。

最后赤拉若是死了,大夏要想给瓦固族一个交代,恐怕李南泠也再无活路。

牺牲一个女人,便换来瓦固的臣服和和平,做为当政的人,自然会毫不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