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听听,南泠这妹子不只人长的漂亮,嘴也甜的很,那行,以后你就跟着烟轻!”初曦嬉笑着道。

李巧玢闻言羞怯的捧着碗,十分乖巧的应了声。

沈烟轻看过来,在李巧玢面上一扫,只淡淡道了一句,“好!”

晚饭后,初曦出了正厅,身后李南泠也跟了出来。

初曦转头看了看正和下人一起收拾桌子的李巧玢,将李南泠带到一边,郑重的问道,“你以前不是说和你大伯母关系并不好,你堂妹怎会来投奔你?”

昏暗的灯影下,李南泠杏眼闪烁,几次想将实情告诉初曦,但话到嘴边终还是咽了下去,咬着唇道,“我大伯去世了,家里实在是窘迫,巧玢她才来殷都投奔我。”

初曦知道南泠对她大伯还是有几分亲情的,见她如此模样,只道是因为大伯去世心中难过,抬手安慰的拍了拍她肩膀,转眸道,“那你这个堂妹和你关系如何?”

以初曦爱恨分明的性子,李南泠唯恐她说了实情后初曦会直接将李巧玢赶出去,忙道,“堂妹她、以前对我还是不错的。”

“那便好,回头让烟轻多给她些银两,等下你带着几个下人收拾出一间房来给巧玢住!”

“好,我现在就去!”李南泠应了声,忙带着几个下人转身而去。

初曦也未将此事放在心上,只当院子里又多了个人,并未过多在意。隔日上完早朝回到福熙阁的时候,有一份文案需要处理,初曦审核的时候注意到上报的人是涿州太守何上雍,不由的眉头一皱。

若她没有记错的话,此人和元祐是同一批科举的学子,名列十五名,做了涿州下面一个县的县丞,未到一年,连升几级,如今竟已做到了太守的位置。

初曦起身找来了这一年中何上雍的调任令,发现皆是由吏部尚书陈维授命。

何上雍…。涿州…

初曦半眯着眼睛,白皙的手指一下下敲击着桌案,半晌,才不动声色的将调任令放回原位,继续审核手中的文案。

申时三刻,初曦出了福熙阁正要回家,就见仪元殿外一道挺直的背影站在那里。

天气清寒,风声烈烈

初曦在他身后一丈外站定,惊愕的喊道,“将军?”

景州回身,一身黑色骑装英挺伟岸,轮廓分明的五官淡淡看过来,目光沉静。

两人每日同朝,却极少有交谈,每次见了不过点头而过,然而不管表面如何疏离,景州在她心中始终有一个特殊的位置,似乎无论何时他站在她面前,都是她的将军。

而她也坚信,景州亦是如此。

“今日、是我的生辰,郭练、魏远他们进京在府里为我庆祝,你,要不要去?”景州开口问道。

“将军今日生辰?”初曦目光明亮如星子璀璨,然后微一蹙眉,目中闪过一抹懊恼,“可是我什么都没准备。”

景州俊颜淡淡笑了笑,低沉的道,“什么都不需要,人去了便可!”

“那好,我回去只会一声。”许久不曾见到魏远等人,初曦对他们想念的很,几乎是没有任何考虑的应道。

“好!”景州点头,“我在宫门外等你!”

初曦回到别院告诉沈烟轻不必等她吃饭,然后和景州一起前往将军府。

冬日天色黑的早,到了将军府的时候已到了掌灯时分。

将军府极大,却不是朝中官员宅院惯常的格局,也极少有亭台楼阁、花草林木,整个前院都是练武场,内院隔的远,楼阁肃穆巍峨,像极了这里主子的风格。

一路进了内院,魏远等人都已在等候,也不惧冷,宴席就设在院子里,中间点了篝火,上面烤着兔肉,肉香飘散出来,和着众人的粗狂憨厚的笑声,似突然间便回到了行军的日子里。

初曦面带微笑的站在门口,看着魏远和董奎坐在一起,两个高壮的汉子似又因为什么而争执起来,郭练正倒酒,常平忙里忙外的添柴、翻烤火上的肉…。一切都亲切的像是做梦。

还是郭练先看到两人,惊喜的喊道,“将军回来了!”

几人同时起身迎过来,见到初曦都是一怔,董奎瞪大了一双铜铃眼,结结巴巴的喊道,“张、张陌长?”

初曦被拆穿身份的宫宴上郭练当时在场,惊的差点扔了手中的酒杯,后来回营后告诉众人那个和他们一起杀匪杀敌并肩作战的少年是个女子,竟无一人相信。

郭练气不过,偷偷带着董奎和魏远等人进京,远远的在侍郎府外等着,直到亲眼看到他们熟悉的“张陌长”真的成了一个面容清美的少女,才揉着眼道,“亲娘咧,这世界太复杂了!”

一年不见,少女又长高了一些,气质更加稳重,然而眉目间的清澈明洌依旧,似乎还是那个和他们一起上山杀匪的张扬少年。

“夯货!”魏远一掌拍在他头上,爽朗的笑道,“现在已经是尚书大人了!”

董奎摸着后脑勺,憨憨笑道,“对、对,是尚书大人!”“什么大人不大人,在这里只有战友!”初曦一拳垂在董奎的肩膀上,挑眉笑道,“听说你升了校尉了,行,没给本陌长丢人!”

董奎嘿嘿一乐,黝黑的脸上带着几分憨厚的笑,“都是将军提拔!”

在明城时他犯了那样的大错,是景州将他力保下来,这一年在军营中,他刻苦训练,再不敢莽撞,如今多了几分稳重沉着,少了几分争强好胜的蛮勇。

初曦看着他,为景州将又多一员猛将而感到高兴。

此时火上的兔肉滋滋冒着油,浓郁的香气散发出来,初曦深深的吸了一口,双眼冒着金光,“好肥的兔子!”

魏远得意一笑,“自然,我和董奎连夜去山上抓的!”

众人围着篝火团团而坐,火焰半人高,木柴烧的噼啪作响,十一月的天气,竟然一点也感觉不到冷,初曦自顾倒了一碗酒,双手举起,高声道,“祝将军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众人齐声附和,“祝将军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火光下,景州冷肃的面容多了几分暖意,举着手中的酒对众人示意,仰头一饮而尽。

初曦撕了一个油酥的兔腿,先递给景州,“将军请用!”

景州伸臂接过,恍然间又回到了他们赶往泸溪剿匪的路上,少女便是给他烤了一路的兔子,每次便是这样,先把第一块肉递给他,神态恭敬,笑容飞扬。

不过一年,竟一切都已经物是人非。

景州黑眸幽幽,看着手中的兔肉,垂眸淡声道,“不知道锦屏山下溪水里的鱼是不是依旧味道鲜美?”

那一日初见终究成了他心中的一道魔障,此生再难跨越。

初曦正往肉上抹盐料,闻声端着明媚的笑容回头,“十两银子一条的鱼自然味道特别。”

景州一怔,恍然轻笑一声,若是再能吃到,倾尽所有又如何?

然而生命中总有一些温柔是适合藏在心底,不能诉说于人,只有深夜梦回之时,一人独自品味,然后再咽下去,当做什么都不曾发生。

此时别苑中,李巧玢正百无聊赖的在西苑中闲逛,只觉得这院子里哪一处风景都好,不禁感叹秦氏的高瞻远瞩,进了这院子果真吃香喝辣,比家里不知要强多少。

他们在淮阳时,李南泠的大伯一死,李坤生没了管教没多久就染上了赌习,将家里输的精光,和秦氏偷偷商量将李巧玢卖给一快要进土的老头做妾。

就在这时,突然有人来访,告诉他们李南泠在殷都遇见了贵人,早已经飞黄腾达,怂恿他们进京投奔。

秦是最初也是犹豫,毕竟当初那样对待李南泠,难保李南泠还会认他们?

若是不认,在殷都人生地不熟,他们更难活下去。

然而后来,李坤生欠债越来越多,实在无奈,秦氏左借右赊,又变卖了一些首饰才凑了盘缠,带着李巧玢两人匆匆收拾行礼进京,其实也是为了躲债。

一路狼狈的来了殷都,才想起他们根本不知道李南泠是在哪个大人的府上,而殷都又这么大,找个人简直是大海捞针,不得已,只能先找了个房子住下,每日去街上四处打听。

如此窘迫的情况下,李坤生仍旧不改恶心,没多久便又进了赌坊,一开始也确实赢了些银子,一家人格外欢喜,却不想后来不但全输了回去还欠了巨债。

正走投无路时,突然有人给他们送了一封书信,里面便是李南泠的住址。

三人简直是喜极而泣,再也顾不上李南泠会不会认他们,更不曾去打听这信是哪里来的,急急忙忙按着地址便找了来,直到亲眼看到李南泠,才相信李南泠果然乌鸦变凤凰,成了侍郎府里的小姐。

李巧玢倚栏而坐,想着李南泠在自己家里寄住时就是个丫鬟,如今反而成了自己的主子,不由得心生不平,目露嫉色。

突然远处传来细碎的脚步声,李巧玢转头看去,只见是个下人抱着一叠衣衫正往初曦的房间走去。

李巧玢目光一闪,起身疾步走过去,站在初曦房门外,问道,“这是什么?”

小丫鬟知道李巧玢是李南泠的堂妹,不敢怠慢,忙恭敬的回道,“这是大人换洗下来的衣服,奴婢已经洗干净,送到大人房里去。”

李巧玢回头看了看紧闭的房门,斜着眼笑道,“给我吧,我送进去,大人的房间岂是你们这些下等下人随便就能进的。”

“是!”小丫鬟垂头应了声,将手里的衣服递过去。

李巧玢知道初曦今日去赴宴,此刻不在府内,也不敲门,推门便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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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1、惊为天人

房内四角点着琉璃宫灯,灯火明亮,幽淡静谧,李巧玢踏在绣如意云纹的绒毯上,在外室左张右忘,屋子里烧着地龙,隔绝了外面的寒气,房中暖意融融,有一股极淡却极好闻的香气弥漫,李巧玢不自觉的屏住呼吸,缓缓掀开内室的帐幔。

突然脚步猛然一顿,整个人僵在那里,只见房内的金丝楠木桌案后坐了一男子,一头墨缎似的长发披散身后,以一根黑色丝带松松的系着,双眉似剑,长眸如星,俊美无匹,浸润在灯影下,整个人散发出淡淡的清辉,气质淡漠,高冷尊贵。

李巧玢怔在那,突然间便忘了呼吸,忘了自己身处何地。

男子自书中缓缓抬起头来,一双长目冷漠疏离,声音低沉清淡,“放那便可,出去!”

李巧玢猛然回神,忙不迭的点头,脚下虚浮,双手发颤,将衣服放在一旁的矮几上,弯着腰退出去,踩在绒毯上像似踩进了棉花,差点一脚跌下去。

慌张的拉开门出去,下了石阶,倚在一颗海棠树下胸口依旧狂乱的跳动,她从未见过如此好看的男子,即便是天上的谪仙也不过如此罢,然而一想到那人凉薄冷漠的目光便忍不住心头一颤,这样的气势,也是她从未见过的。

那男子是何人?

为何在大人的房内?

李巧玢目光一阵闪烁,又歇了片刻才觉得气息稳定了一些,上了长廊忙向李南泠的房间走去。

李南泠正在绣一朵并蒂莲花,听了李巧玢在初曦房中的见闻抬起头来,紧张的问道,“你可曾冲撞那人?”

“没,没有!”李巧玢见她如此表情,也跟着慌起来,忙摆手道。

李南泠松了口气,嘱咐道,“以后夜里少去曦儿的房间便是了。”

“那男子是谁啊?”李巧玢身子微微前倾,一双杏眼中满是好奇,小心翼翼的问道。

宫玄和初曦的事整个院子都知道,也没什么好避讳的,李南泠态度恭敬的道,“是太子殿下!”

“太、子?”李巧玢愣在那,脑中似有雷电闪过,一片空白,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那人是太子殿下?”

李南泠淡淡点头,咬断了手上的红色丝线,郑重的吩咐道,“所以,最好不要接近,万一冲撞了殿下,就算是我也不能救你!”

李巧玢脸色白了白,一副后怕的模样,目光闪烁,神色恍惚,半晌才压低声音问道,“那太子殿下和大人?”

李南泠会意的点了点头。

李巧玢了然的哦了一声,帮着李南泠整理丝线,不再多问,只是一晚上都有些魂不守舍,脑中不断出现灯影下男子的高华之姿和望过来的那双狭长的黑眸,不知不觉中,耳畔渐渐染了红晕。

夜渐深了,浓云遮月,天色漆黑低沉,似是有一场风雪将至。

将军府里众人喝多了,七横八竖的躺着,董奎怀里还抱着酒坛,闭着眼睛喊了一声,“将军,喝酒!”然后举着空酒坛便往嘴里到,明明什么都没有,却咂摸咂摸嘴道,“好酒!”

风忽起,吹的篝火烈烈作响,熊熊火光下,初曦白皙的脸颊被酒气熏的酡红,眼睛却晶亮,双臂抱膝,淡笑的看着火苗,有多久没这样放松过了,这才是她当初想要的生活,却在中途偏离了方向,卷入朝政的漩涡中。

而她,竟然也已经渐渐适应了。

“累吗?”景州突然开口问道。

少女一路从郎中做到尚书之位,不用想,也知道其中的艰辛,虽然每次看到她都是一副轻松的模样,然而面对那些圆滑的朝臣,面对心思深沉的乾元帝,怎么可能不步步小心,寸寸思虑,他看着她,总想告诉她,不用怕,他就在她身后。

他不懂,那人权势滔天,为何还要让她如此辛苦的坐上那个位置,他更不懂,她为何偏偏选中的是那人?

初曦目光清澈,缓缓笑道,“舒服是给死人预备的。”

景州一怔,微微勾唇一笑,她总是不同的。

初曦直起身,伸了个懒腰,见魏远几人睡的沉,皱眉道,“外面冷,他们这样睡下去恐怕会着凉。”

“放心,等下我会让人把他们都抬屋子里去,夜深了,我送你回去!”

初曦点头,“好!”

将军府没有太多弯弯绕绕的小路,出了内院,只有一条宽阔的路穿过校武场直接通向大门。

两人出了门,脸上一凉,初曦仰头,只见漆黑的夜幕上白絮点点,竟然已经开始下雪了。

雪不大,凉丝丝的落在脸上,将酒后的燥热一浇,反而通体的舒服。

“将军留步,我自己回去便可!”初曦回身笑道。

景州上朝从不乘马车,两人从宫里过来也是一路走回来的,看了看漆黑的长街,景州将身上的披风解下披在少女身上,不由分的道,“我送你回去,路不远。”

将军府和别苑隔着三条长街,不远,却也说不上近,知道景州性格,初曦也不再推辞,淡淡点了点头。

天气冷,又下着雪,街上已是空无一人。

景州的披风很长,初曦身材比一般女子高挑,穿在身上也几乎到了脚踝,将她整个人包裹起来,只露出精致细白的小脸,到有了几分女子的娇小。

“将军生辰,我什么礼物都没送”细雪中,初曦眉眼如画,带着几分歉意,话音一顿,转头笑道,“将军可有想要的东西,改日我再补上!”

景州五官轮廓深邃,目若朗星,天黑路滑,雪气冰寒,他眸中却有着平日里不多见的温和安然,闻言淡笑摇头,“已经很好了,往年在军营中,不过吃一碗素面也就过了。”

“对了,今天将军还没有吃长寿面!”初曦恍然道了一声,举目四望,顿时面上一喜,他们此时竟走到了之前和元祐经常吃面的面馆附近,远远看去,面馆的灯火还亮着。

“将军跟我来!”初曦拉着景州的衣袖往面馆跑去。

景州目光落在少女白皙的手背上,握着自己黑锦的袖子,那样鲜明,冷然的目中多了几分柔和,大步跟在女子身后。

天气不好,面馆里没有客人,老板和老板娘正烤着炉子喝酒,突然门一响,厚重的棉布帘被掀开,一股寒风随之扑进来,人还未进门,少女已经嗓音清亮的喊道,“老板娘,来客了!”

初曦陪萨多珠看戏那段时间经常和元祐来此吃面,和老板一家已经相熟,老板娘一听便知道是初曦来了,嬉笑着起身,“公子今日怎的有空过来?”

只见初曦身后还跟着一人,身材英伟,面容深邃清俊,气势凛冽,竟不是一般人能比。

“公子还带了朋友来,两位坐,我现在就去煮面。”老板依旧一身深灰色麻布长袍,洗的已经发白,肩上搭着白巾,笑容淳厚,观之可亲。

“老板请稍等!”初曦走过去,拦住欲往后厨走的中年男子,低声道,“今日是我朋友生辰,可否借厨房一用,我想亲自给他煮碗面。”

老板转头看了看在位置上坐的笔直的男子,憨声笑道,“当然可以,公子请跟我来。”

隔着一道布帘,后面便是厨房,收拾的十分整齐干净,老板将做面所用的东西一一给初曦找到眼前,道,“公子请便,我去给您烧水。”

“好,多谢!”

初曦一边说着一边挽了袖子开始和面,前世照顾母亲,她可是学了百般手艺,那时候生活窘迫,过生日下不起馆子,买不起蛋糕,每逢生辰都是母亲给她做一碗长寿面,后来母亲生病后,便换了她来做,做了许多年,自然不会忘。

很快,初曦便抻出来细长均匀面条,那边灶膛里火烧的旺,水已经腾腾冒着热气,汩汩作响。

将面条放进锅里,有现成熬出来的骨汤,初曦舀了半勺放进去,又放了荷包蛋,快出锅时,将切成小丁的笋块和葱花撒在上面,浓郁的香气飘散出来,老板忍不住赞道,“公子原来也是煮面的行家!”

初曦一边往碗里挑面一边笑道,“只会这最简单的素面,勉强果腹而已。”

盛好的面条放在托盘上,初曦撩帘出去,景州回头看过来,淡淡一笑。

将面碗放在景州面前,初曦被烫了手,忙摸了摸耳垂,坐在他对面,两眼期待的道,“快尝尝合不合口?”

干净的白瓷碗中,汤色清亮,面上撒着碧绿的笋丝,看上去格外赏心悦目。

景州眸色幽深,里面有看不见的暗潮涌起,面上却一片平静,拿起筷子,挑了面条放进嘴里慢慢咀嚼,面条爽滑细嫩,骨汤的味道适中,香而不腻,是他一生吃过最好吃的面。

几乎没有停顿,吃完了面条,连汤也喝的一滴不剩,景州放下筷子,深深的看着少女,“谢谢!”

“一碗面而已,将军客气!”

不用再问味道如何,吃的人已经用行动告诉她。

初曦去找老板娘算账,两人却说什么也不肯收钱,老板娘一身花色夹袄,两眼含笑,爽快的道,“公子朋友生辰来我这吃面是看的起我这小店,今日这面权当是我们感谢公子一直照顾店里生意,不要再推辞了!”

初曦对着景州无奈的挑眉一笑,也不再推让,穿上披风,和老板告辞离开。

将初曦两人送出门去,老板去收拾桌子,却发现托盘后放着一锭足足有十两重的银子,老板拿着银子一怔,忙追出门去,却发现风雪交加的长街上,两人已经走的远了。

不过吃面的功夫,街上已落了一层薄雪,靴子踩在上面,留下两道浅浅的脚印。

走的远了,景州仍忍不住回头向着那个面馆看去,漆黑的雪夜中,门前的两盏黄灯发出两捧微弱的亮光,却那样温暖,一直照进人心里。

回到别苑的时候已快到三更,初曦站在石阶上,和景州道别,“路滑,将军路上小心。”

说着便去解身上的披风,却被景州一手按住。

少女的手腕微凉,如沁了雪的玉脂,景州轻轻一碰,立刻放开,淡声道,“天气冷,穿着吧。”

说罢,转身便走。

男人的身影挺拔肃穆,迎着风雪渐渐远去,很快便与夜色融为一体,只剩下一个模糊的影子。

守卫打着伞过来举在初曦头上,恭敬的道,“大人,您回来了,雪下大了,您快进屋吧!”

初曦点了点头,转身上了石阶,突然又猛然转身,急速的道,“景将军在前面,给他送把伞过去!”

“是!”守卫应了一声,一路小跑沿着长街追去。

初曦站在门下,直到守卫气喘吁吁的回来,手中的伞已不见,才微微放松下来。

“回大人,伞已经交给景将军,将军让小的谢谢大人!”守卫站姿笔直,轻快的说道。

初曦颔首,仰头望了望天上已是白茫茫一片,看着那年轻的守卫问道,“今天是你守夜?”

“是!”

初曦道,“天气冷,不必在在门外守着了,回去睡觉吧!”

“这、这怎么可以?”守卫一怔,急忙道,“多谢大人,小的不怕冷!”

初曦轻笑了一声,“那在门里守着,生个火炉!”

“是,多谢大人!”年轻的守卫面上微红,目光炯亮,站在昏黄的灯影下,似是一颗初生的青松。

初曦微一点头,笼了笼身上的披风,转身进了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