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内,少年一身青色长袍,面容清秀,撩开车帘看了看殷都巍峨的城门,目中哀伤滑过,不由的自嘲一笑,他一无所有的来,如今又一无所有的离开。

走了这一遭,他可明白自己要的到底是什么?

方要放下车帘,少年突然一怔,看着远处凉亭下的那道清影,许是阳光太盛,目光竟模糊起来。

马车在亭外停下,古朴的凉亭经历了数十春秋风雨,斑驳古旧,石阶两侧芳草萋萋,已见衰败之势。

而女子一身湖色长裙,头发高挽,已玉簪别在脑后,剩余墨发散开,眉目精致,肌肤吹弹可破,绝美清卓,立刻让萧瑟的秋景多了几分清新盎然。

似每一次见到她,都美的让他不敢直视。

女子眼波温润,轻笑一声,“不打声招呼就走吗?”

元祐被发配至岭南的边关小城做县丞文书,对于谋逆一党来说,这已是极大的开恩。

元祐不敢迈进亭中一步,站在石阶上,胸口闷痛,垂眸哂笑,“我还何颜面见大人?”

风拂起女子的长发,在金阳下飞舞,初曦缓缓走下台阶,淡声笑道,“人总要走几次弯路,才会找到自己真正想要的,我相信你,总能找回初心!”

少年猛然抬头,怔怔的看着女子,晨光照进她黑眸中,波光闪动,就如那一夜的月色。

初遇时,惊鸿一面,他初生悸动,只是那时他寄人篱下,一心想科举高中,从此平步青云,不敢不能将儿女情事放在心上扰了读书的清心。再遇时,她成了他的面审官,竟是他一直敬仰之人,心中更生欢喜,原来缘分未尽。

之后他跟在她身边,看着她为人处事,看着她狡黠睿智,看着她洒脱飞扬,情根渐渐深种,目光再移不开。

她当他是朋友,是亲人,甚至给了他一个“家”,他却越发惶恐,越发害怕失去。

他不想就这样永远站在她身后,最终选择了陵王。

朝堂上,她受人排挤、受人冤枉时,他在一旁冷眼看着,甚至还有几分兴奋,她跟着宫玄是错的,而他已渐渐足够强大,她终有一日会需要他的呵护。

他一直以为自己是在走近她,其实,早已背道而驰,原行越远。

甚至连背影都已触不到。

而今日,他一败涂地,受人嘲讽唾骂时,她站在他面前,说相信他!

少年胸口沉重,喉中哽咽无法出声,本是迷茫的眸子却渐渐清澈,躬身对着少女一鞠,郑重的道,“大人,终有一日,我会堂堂正正的再回来,一定不会再失望!”

“大人、保重!”

说罢也不等初曦应声,转身大步而去,带着秋风,带着一身风寒,走向马车,迎着朝阳远去。

初曦久久的站在亭子里,对着东边漫天的金光扬唇一笑,上了官道,走向城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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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1、再见上官南

天气一天天冷了下去,娴贵妃最终还是以贵妃的礼仪下葬,出殡之后,宫湛起身前往崇州。

三日后,百里九云等人也回了天洹城,走的时候初曦去送行,发现长颜不在,百里九云只道长颜不再属于天洹城,其他的并未解释,至于长颜去了何处,也再无人知晓。

虽是一场预谋已久的宫变,却并未伤到大夏的根本,朝堂上也渐渐恢复平静。

细雨连绵了几日,深秋将至,别苑中桂花落了满地,秋风一扫,在地上轻盈的打着旋儿,碧湖里的荷叶又是一年枯萎,在一池清水中堆积成霜。

宫玄已经开始准备启程去西梁,只是朝中一些事还需要安排,娴贵妃和安福下的毒到底还是伤了乾元帝的元气,身体大不如从前,经常疲惫,力不从心,朝中之事,大部分落在了宫玄身上。

然而白日里的繁忙,丝毫不影响他夜里折腾初曦,食髓知味,宫玄日日缠着她到后半夜,初曦虽也品了之间乐趣,沉溺其中,却每每筋疲力尽下不知何时沉睡过去。

早朝迟到了几次后,宫玄干脆取消了初曦的晨起点卯,于是在太子殿下特例不上朝后,尚书大人也不上朝了。

初曦笑他,“太子殿下若登基,定是色令智昏的昏君。”

初曦说完便后悔了,因为她说这话时挑的时间实在不对,彼时,宫玄还在她体内,闻言一个使力,初曦半晌说不上话来。

“为了初曦,不上早朝又如何,不要了都可以!”男人动作凶猛,咬着她的耳垂嘶哑的开口。

于是,本来可以子时就可以睡觉的初曦,因为一句话,又撑了一个时辰。

就在初曦和宫玄两人动身的前两日,西梁突然来了国书,邀请大夏参加西梁太子的册封礼。

太子?

初曦拿着西梁的国书眉心轻皱,上面未写太子是谁,难道上官生了男孩?

此刻猛然惊觉,几个月前给上官写了信后,她一直未回,大概刚做了母亲,照顾孩子繁琐,顾不上给她回信。

本来初曦打算是和宫玄两人微服去西梁,如此一来,便要以太子的仪仗去了。

路途遥远,队伍从简,宫玄初曦两人,加上三十墨骑卫,十月二十日从殷都出发,一路快马加鞭前往西梁国都。

西梁国地处盘古大陆西南,和大夏、东渊、南蜀三面接壤,国内多崇山峻岭,其国都燕京变是三面环山,山水灵秀,风景绮丽,人文文化极其昌盛。

初曦一行人快马疾行,一个月后,进了西梁边界。

已是寒冬,过了官渡河后,天气依然温暖如春,而西梁国内西风轻扫,秋叶刚刚发黄。

一进西梁国境,前来迎接的使臣已经在等候,红毯铺地,礼乐齐奏,文武官员分列夹道相迎,太子殿下亲临,西梁自然是十二分的重视。

众人夜里宿在楚水城,因是边城,楚水并不繁华,知道大夏太子殿下要来,特意将驿馆重新修葺了一番,看上去到也舒适干净。

院子里翠竹清幽,曲水流觞,清风暗语晚,绿茵成行径,一派江南水乡之景。

夜里初曦泡在木桶中,只觉浑身通畅,赶了一个月的路,终于到了!

和上官南已经一年多不见,当了母亲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还会不会像以前那样女汉子?

这样想着,一个月疲惫都不翼而飞,心中满是期待。

屏风后人影一闪,宫玄走进来,将初曦从水中抱出来,取了浴巾裹住,往床上走去。

房间是特意准备的,地上铺了厚密的绒毯,书案木几,屏风香炉,雕花大床,看上去皆是新置办的,古朴文雅,十分符合西梁的人文风格。

床上软被高枕,宫玄抱着女子放在腿上轻轻为她擦拭长发,淡声问道,“你之前说你和上官南是一个地方来的?”

初曦点头,“是。”

“你们是旧识?”

“不,来了这里以后才认识。”

宫玄动作温柔,抬手之间有淡淡的幽香散发出来,初曦极爱这个味道,趴在他肩膀上舒服的昏昏欲睡。

一手揽着她柔软细腻的腰身,宫玄淡声道,“和我说说你之前的事吧。”

初曦睁开一只眸子,默了一瞬,才懒懒开口道,“来这里之前过的很简单,我父母都不在了,每天做着朝九晚五的工作,经常熬夜做计划,和公司的副总斗智斗勇,偶尔会一个人去旅游。”她语气一顿,继续解释道,“我们那里男女相对来说要平等一些,女人要出去工作,可以独立生活,可以自由恋爱。”

恋爱?

聪慧如太子殿下立刻明白了这个词的意思,目光一深,声音低沉的问道,“初曦也恋爱过吗?”

初曦眨着眼,“你猜?”

宫玄捏着她的腰身缓缓往下,勾唇低缓一笑,语气肯定,“没有。”

这次换初曦奇怪,起身斜睨着他,“你怎么知道?”

宫玄长眸一垂,颔首,“就是知道!”

初曦来了天洹城后不久便对夏恒之心动过,依她的性子,之前若是有喜欢的人,怎会如此容易便忘掉?

然而初曦对夏恒之的那抹心动也是宫玄心里的一个梗,自是不愿提起。

将浴巾随手一扔,男人目光忽深,抱着女子压进锦被中,含着她细白娇嫩的耳垂低哑道,“夜深了,爱妃该侍寝了!”

初曦翻了个身往床里躲去,掀了被子蒙在身上,开口拒绝,“不要,爱妃困了!”

宫玄哪里肯依,手伸进锦被中又把女子捞了出来困在身下,“明日马车里可以睡,而且,赶了一个月的路,爱妃难道不该补偿一下本宫?”

初曦咬着牙简直想咬死这个厚颜无耻的男人,赶了一个月的路,马车上他没有一天放过她,尤其是墨骑卫都在车外,她忍着不敢出声,锦被都抓破了两条,可恨的是,男人偏换了花样的折磨她,攻城略地逼迫她缴械投降。

“不、我抗议,我要睡觉!”坚决不肯让他得逞,初曦抱着被子不撒手。

无奈,某人根本不听她的抗议。

“昨日那个姿势本宫觉得甚好,我们再来一遍。”宫玄声音暧昧低哑,吻上少女光洁的后背,一路向下…。

初曦最终被吃的骨头都不剩,昏睡过去之前,泣泪哀叹,哀自己不争,叹这头狼何时能喂饱。

自楚水城到燕京还有七日的路程,因为西梁来的使臣众多,一路耽搁下来,进了燕京时,已是腊月初。

虽不如殷都滴水成冰,但风也带了寒意,满城黄叶飘零,到似是深秋时节。

燕京不如殷都宏伟壮阔,亭台楼阁精巧温婉,街上女子穿着偏艳丽,树木高大茂密,偶然有穿着奇怪的人在街上行走,宫玄告诉她那是南蜀人。

南蜀和西梁有大面积的接壤土地,南蜀人善织锦,经常带到西梁来贩卖。

马车一路向着皇宫行去,周围百姓纷纷避让,面上笑容亲和,可见民风淳朴。

进了宫门,文武百官已经在等候,宫玄带着初曦下了马车,在西梁众臣的簇拥下向着皇极殿走去。

西梁皇帝和皇后在大殿内已等了多时,见宫玄两人到,起身迎了出来。

西梁虽不是大夏蜀国,但每年都会向大夏朝贡,对待宫玄自是万分恭敬,大殿内重臣皆在,齐齐躬身,“见过大夏太子殿下!”

西梁帝轻笑,“殿下一路辛苦,亲临我西梁,是我西梁举国之幸!”

宫玄淡淡颔首,“西皇客气!”

初曦抬头看去,只见西梁帝十分年轻英俊,一身明黄色龙袍,身姿修长如玉。身边女子着盘金彩绣宫装,妆容艳丽,凤袍金冠,正是西梁皇后,荣庆王之女,萧芸。

荣庆王是西梁的异姓王,祖辈是开国元勋,家族中出过三位皇后,门下幕僚众多,势力庞大,甚至已渐渐有笼权的趋势。

此时这位皇后也在打量初曦,恭维道,“听闻大夏出了一位女尚书,身世传奇,风华无双,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初曦以大夏官员的身份来参加西梁册立太子的仪式,闻言淡声一笑,“多谢娘娘夸奖!”

众人寒暄几句,向着殿内走去,初曦跟在宫玄身后,有些惴惴不安,西梁将要册封太子,如今看来并不是上官南之子,否则皇后不会笑的这么得意雍容。

而且以荣庆王在朝中的势力,也不可能立别的妃子的孩子为太子。

之前听上官南说起,西梁帝对皇后和皇后的家族是忌惮的,已经筹谋除之,现在却又要册封太子,到底是何意?

宫玄似是知道她所想,安抚的握了握她的手心。

众人落座后,客套的几句,初曦便忍不住问道,“本官和上官贵妃是旧识,此次来西梁也是想见见贵妃,现在可方便?”

西梁帝面上笑容微微一僵,取了茶盏放在唇下。

初曦见他如此神态,心中顿时一沉。

萧皇后呵呵笑道,“现在已经没有什么上官贵妃了,到是有个上官采女,不知道是不是尚书大人要找的人。”

采女?

采女在西梁是嫔妃等级最低的妃子,上官她发生了何事?

初曦心中翻起巨浪,面上却不动声色,淡声道,“那劳烦皇后娘娘派人带本官见下便知了!”

“好,那尚书大人且稍等!”萧皇后并不询问西梁帝,自顾喊了宫侍来,吩咐道,“带大夏的尚书大人去静心苑,好生照顾,不得有半分怠慢!”

“是!”宫侍应了声,对着初曦道,“大人请随奴才过去。”

初曦对着宫玄点了点头,起身跟在那宫侍身后。

一路进了后宫,穿过重重宫殿和一条又一条的甬道,宫侍才领着她在一座离正殿极其偏远、看上去几乎已经废弃的宫殿外停下。

“大人,就是这里了,奴才去给您开门。”

“不必,你退下吧,本官自己进去!”

那宫侍不知道初曦和上官南是什么关系,本来奉了皇后的命令来打探,此时见这少女气势凛冽,不敢多言,应了一声,恭身退了下去。

院子的木门本来是深红色,经过多年雨水的冲刷,早已褪了色,初曦手放在上面,轻轻一推,木门发出年久失修的咯吱声响,初曦怔了一瞬,缓缓踏入院中。

抬目望去,只见满园黄叶萧瑟,宫殿荒芜,木廊斑驳,根本不像一个妃子住的地方。

初曦越往里走越是惊心,空旷的庭院里不见一个下人,梧桐深深,秋蝉枯鸣,暮色下薄雾缥缈,如冰雪寒霜笼罩,杂草丛生中繁华落尽,死寂的让人以为根本无人居住。

初曦软底的绣鞋踏在青石板上,只觉凉意自脚底渗进来,心一寸一寸的冷下去。

突然前面传来一阵轻微的水声,转过一颗凋谢了的合欢树,初曦便看到女子手提着一桶水,正往房内走去,她一身麻布衣衫,头发简单的挽在脑后,身体似是极为虚弱,只走了几步便停下来,手握着木桶,弯腰低喘。

夕阳余晖透过梧桐枝叶,在她身上洒下破碎的光影,清寂苍凉,风穿过秋叶,无声凋零。

初曦一步步走过去,双腿似灌了铅一般的沉重,弯腰手握在女子粗糙的手背上,胸口酸楚的无以复加,

“上官,我来晚了!”

女子弯曲的身体刹那僵住,桶内清澈的井水倒映出少女许久不见的清颜,清泪一滴滴落在水中,涟漪一荡,那清颜便恍惚难辨。

女子反握住初曦的手,缓缓起身,略显苍白的面上再不见当日的洒脱飞扬,双眸沉寂如雪,淡淡的看着初曦,伸手将她面上的泪痕擦去,扬唇笑道,“你来了!哭什么?”

初曦看着她笑,心中越发酸楚沉重,泪水大滴大滴的落下来,抱住女子的肩膀,哽声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不写信告诉我?”

上官南紧紧的抱着少女,仰头看向遥远的宫外,声音迷茫如夜雾浓郁,“初曦,我输了,我赌输了。”

“他负了你?”

上官南却久久没有回话,良久起身,拉着初曦的手往殿内走,眉目间带着温柔的笑,“来看看我的小公主。”

殿内亦是冷情破旧,内殿中的床榻上,一个粉嫩的婴儿躺在锦被上,睡的正熟,鼻子和嘴都像上官。

上官南将孩子抱在怀里,目光柔和,“她三个月大了,叫如意,你抱抱她!”

初曦点了点头,小心的接过来,只觉的肉肉一团,那样轻软,不敢用力,又不敢放松。

“看到我写的信了吗?我说要做宝宝的干娘,她可同意了?”初曦看着如意,抬头淡笑问道。

“看到了!”上官南目光轻柔慈爱,“我和她说了,她很高兴!”

初曦自怀里掏出一直不曾离身的墨胤放在如意裹身的薄被里,“第一次见咱们女儿,这是见面礼,以后,我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喊她女儿了!”

这墨胤她带在身上,却从来没用过。天洹城势力极大,在西梁也有弟子,这墨胤也算是一道护身符。

上官南自是知道墨胤的金贵,想要拒绝,见初曦斜眼瞪过来,便将到嘴的话又收了回去,笑道,“我替如意谢谢初曦!”

252、君恩无常

见如意睡的熟,初曦小心的把她放在床上,放下床帐,起身静静的看着上官南,“现在可以和我说了吗?”

上官南敛着一双长睫,平静点头,“我都告诉你!”

两人进了偏殿,上官南为初曦倒了水,普通的白瓷杯,陈年旧茶,味道粗淡,初曦也不嫌弃,端起来喝了半盏。

上官南嗤笑一声,“是不是很鄙视我,竟落到这个田地!”

初曦抬眸看过来,冷哼道,“我气你为什么不跟我说?”

上官南双手捧着茶盏,抿了口茶后,干裂的唇瓣才有了几分血色,启口道,“事发突然,当时我还在月子里,碧霄宫突然被封,我的行动也受了限制。如意满月后,我被贬为采女,迁到此处,一行一动皆有人监视,更是没了自由。”

初曦皱眉,“到底发生了何事?”

此时天色已近黄昏,偏殿中更是昏暗,上官南面孔被遮在暗影中,神态难辨,声音有些沉重的道,“此事说来话长,都是由我父亲身边的一个副将引起。”

上官南顿了一下,又轻抿了一口茶,才继续道,“在西梁和南蜀接壤的地方,有一个部落,二十年前,这个部落突然发生动乱,一个外族人,买通族长的内臣,里应外合,将族长一家屠杀殆尽,唯有一个女儿逃了出来。”

“那女子为逃追杀,做了被野兽猎杀的假象,之后翻了两座山,进了西梁。当时我父亲正在边城练兵,恰好就在那山下,身边的一名副将去林子里方便,救了奄奄一息的女人,因那女子身份特殊,不敢让我父亲知晓,那副将便在林子里为她搭了一座木棚,让她养伤。”

“那副将时常去看望女子,带着伤药和吃食,两人一来二去,渐渐生了情愫,私定终身,等到半年后我父亲返回燕京时,那女子已有身孕。”

“那副将自不肯再将那女子留下,找到我父亲,先跪下请罪,说轻薄了一女子,如今已怀有身孕,要一起带回燕京,其中隐瞒了女子的身份,只说是住在山脚下猎户的女儿,父母都已故去。”

“我父亲大怒,找了那女子来,问了她是自愿的才消了些火气,然木已成舟,只得将那女子一同带着,待回到燕京后,还为两人补办了婚事。”

“后来那女子生了个男孩,也算是圆满,谁知她一日不曾忘记族人被屠的仇恨,自孩子记事起就日日提醒他,要他去为族人报仇。”

“二十年过去了,那孩子聪慧,又跟着自己的父亲学了一身的本领,偷偷联络族中旧部,潜回部落,竟真的杀了仇人,夺回了族长的位置。然他野心却不仅仅是想做一个贫穷部落的族长,他偷了他父亲的边城兵马部署图,率族人攻打西梁,几日内便攻下了两座城池,在城中抢夺财物粮食,屠杀西梁百姓,残暴凶狠,无恶不作。”

“消息传来,荣庆王等人联本上奏,弹劾我父亲养虎为患,通敌卖国。”

初曦听的心惊,忍不住问道,“那名副将呢?他为何不站出来解释清楚。”

上官南眼中滑过一抹恨色,“我父亲被弹劾压入大牢时,他就自尽谢罪了,那女子也跟着殉情而亡!”

“蠢货!”初曦忍不住低骂一声!

“是,他的确是愚不可及!”上官南目光凛冽,冷声道,“这样一来,就变成了引咎自杀,再无人能证明我父亲的清白。”

“那皇上呢?他可相信?”初曦皱眉问道。

“那时候我刚生了如意第十天,他没让我知晓,是皇后故意让人将消息透漏进碧霄宫,我当时大惊,想要立刻出宫去,他拦下我,说我若出宫,他就立刻杀了父亲。”

“我不敢再擅动,虽忧心,却也只能盼着他是相信父亲的,毕竟父亲戎马一生,为西梁鞠躬尽瘁,不该被人如此诬陷。”

“他收了父亲的兵权,派兵马前往边城,已成了族长的那个混蛋,听闻他母亲自杀,竟将一切怪在我父亲头上,在战场上污蔑是我父亲给的他边城部署图。消息传回燕京,坐实了我父亲通敌的罪名,我上官一族皆被关入死牢,只等着择日问斩血祭边城百姓。而我,也被削了贵妃的位份,降为采女,关在这静心苑中。”

初曦喉咙中堵着一口凉气,淡声问道,“所以,皇上真的下了决心要杀你父亲?”

上官南闭了闭眼睛,声音含悲含怒道,“是我太天真,他开始说无论如何会相信我父亲,让我安心等待,可是到了现在,我又怎会不知,他分明是早已忌惮我父亲手中的兵权,如今兵权已到他手中,他又怎会放过我上官一族?”

初曦寒意入骨,忧声问道,“那你准备怎么做?一直被困死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