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玉猛然抬头,“不、我不要!”

良书海脸色铁青,瞪着自己的女儿,满眼失望,抄起桌子上的木棍便对着良玉抽了过去,边抽边大声怒骂,

“我让你不知廉耻,我让你顶嘴,我良书海没有你这样不知羞的女儿,我今日便打死你!”

梅氏顿时一惊,扑身过去挡在良玉身上,哭喊道,“老爷,你怎么可以真动手,她可是我们的亲生女儿啊!”

良玉脊背笔直的跪在地上,挨了打却一声不吭,眼睛里泪水打着转,却倔强的不肯掉下来。

“玉儿,你认个错,说你改了,别惹你父亲生气,好不好?”梅氏心疼不已,低低的劝着良玉。

良玉死死咬着下唇,却仍旧摇头。

良书海心痛不已,见良玉不知悔改顿时又怒火冲天,举起木棍就要再抽下去,手臂举到一半,见良玉漆黑含泪的双目看过来,悲痛哀凄,楚楚可怜,他心中一痛,顿时踉跄后退以后,重叹一声,扔了木棍,一拂衣袖,大步离去。

正厅侧门的珠帘后,一女子躲在门后悄悄的探头看着,唇角勾起一抹冷嘲,目光阴冷,父亲从小就偏爱她这个妹妹,什么都向着她,如今活该有今日。

女子面容和良玉有七分相似,只是穿着打扮更艳丽一些,满头金钗,颈上翡翠珠链,描绘精致的眼尾微微上挑,藏着算计和凌厉。

此时大厅内,良书海一走,梅氏忙扶着良玉起身,婉声劝道,“玉儿,天下男儿有的是,为何你偏要看中那个不喜欢你的将军,听娘的话,不要再去见他了,为娘定托人给你找个更好的男子!”

良玉倚在女子怀中,眼泪终于忍不住成串的落下来,讷讷哀声道,“娘,我不想惹你和爹爹生气,可是一想到不见他,我这里就疼!”

少女捂着胸口,声音哽咽。

“大将军是好,可是他不喜欢你啊,你又何苦作践自己!”梅氏摇头苦劝。

“我没有作践自己,我很高兴,娘,你就让我再任性一次好不好?哪一日他娶了妻,我就死心了!”

“哎!”梅氏重重的叹了一声,自己的女儿自己最了解,她知道,女儿这次是真的栽进去了。

送良玉回房,脱了衣服,只见她白皙光滑的脊背上被木棍抽打的一道道青紫红痕,渗出血丝来,看上去触目惊心。

梅氏又忍不住落泪,取了伤药给她涂上,又劝慰了几句,才嘱咐良玉早点休息,开门走了出来。

刚下了石阶,对面自己大女儿良妍款步走了过来,轻笑着挽了她的手臂往院子里走,问道,“玉儿又不听话了?”

梅氏摇了摇头,面带愁色,“这可怎么是好?”

良玉挨打,她心疼,更为她以后忧虑,女子失了名誉,以后恐怕再难找到一门好婆家。

良研面上也露出一副担忧的神情,眸子一转,哂笑道,“玉儿真是糊涂,大将军是什么人,岂是我们能高攀的,偏她不知趣,如今自己成了笑话,也害的爹爹丢了脸面。”

梅氏瞪她一眼,“她毕竟是你妹妹,这个时候,你就不要在这说风凉话了!”

良研目中滑过一抹恨色,面上依旧浅笑嫣嫣,“行,我知道爹娘都疼妹妹,如今都害我们良家丢尽了人,我这做长姐的都不能说一句,我不说便是!不过、”女子话音一转,继续道,“我到是有个主意,可解爹爹和娘亲的忧愁,不知娘亲可愿意?”

“哦?你有什么法子,说来听听!”梅氏一听良研有办法,顿时停步问道。

“最好的法子当然就是尽快把玉儿嫁出去,只要她一嫁人,有婆家管着,自不会再胡闹了。但是玉儿如今这个样子,谁愿意娶她成为笑柄,不如、”良研声音一顿,看了看梅氏的脸色,才接着道,“不如将她嫁来常府,正好我们姐妹还能有个照应!”

“常府?”梅氏一愣,“你什么意思?”

良研如今已经出嫁,嫁的人便是礼部侍郎之子常安,就是春日宴那日和宋学章争夺女人那个一撇胡,常安先是娶了良研为妻,又纳了和宋学章青梅竹马的那个女人为妾。

常安有了一妻一妾仍旧不安分,经常出去花天酒地,良研为此没少和常安赌气,这次也是因为这个才回家来的,但良研嫁到侍郎府本就是高攀,到底不敢怎么,只能憋着一股子闷气无处撒。

今日见良玉惹了父亲不高兴,便想着将良玉也嫁到侍郎府,一来能让常安收收心,别在外面鬼混,二来,良玉毕竟是她亲妹妹,以后在府里争宠也好有个帮手。

梅氏惊讶的看着她,“这怎么可以,玉儿怎么能去给人做妾?”

他们良家虽不是什么士族大户,但也是世代,正六品官宦人家,堂堂嫡女去给人做妾,就算良玉肯,她和良书海也决不答应。

“娘!”良妍娇声喊了一句,“做妾你也看什么人家,常府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来的,就算做妾京都里也有的是人家想把女儿送进来,还得看女儿同不同意呢。何况玉儿那没心没肺的性格,嫁去别的府上真能做的了夫人,管的了其他妾室?嫁到常府至少有我照应她,保证她受不了委屈!”

梅氏本就是个没注意的,听良妍一说果然还几分道理,面上露出踌躇之色,“这、这、”

终究还是舍不得委屈良玉。

“娘,有我在,你怕什么,等将来玉儿有了孩子,我让常安给她升个平妻的位置也就是了!”良妍见母亲依旧犹豫,眸子一转,淡声笑道,“玉儿缠了大将军那么久,您知道她还是不是完璧之身,就算是,别人又怎么会相信,哪里还有人敢给她说亲,我也是心疼她才有这样的打算,否则玉儿,可是真不好嫁了呢!”

“不许胡说,玉儿不是那样的孩子!”梅氏低声斥了一句,但良妍的话到底还说说到了她心里,已经开始动摇,“那、我和你父亲商议一下再做决定!”

“父亲正在气头上,您先别跟他说,这两日我安排一下,先带良玉去见见常安,两人一见,也许看对了眼,妹妹就把大将军忘了,还省的您操心了呢!”

梅氏叹了口气,心急之下,又被良妍一番巧说迷了心智,竟答应下来,“希望如此,暂时也只能这样了!”

良妍面上带着得意的笑,亲昵的扶着梅氏,“天色晚了,女儿送您去休息!”

良玉此时还趴在床上,背上火辣辣的疼,辗转难眠,想着父亲失望生气的表情,胸口一阵窒闷,又想起景州终于让她进将军府了,又不禁露出浅浅笑意。

少女一会难过,一会高兴,沉浸在自己的喜怒哀乐中,丝毫不知,自己的姐姐正算计着把她推进火坑去。

次日,趁父亲去做事的时候良玉又偷偷溜出府去,只是这次不用再在将军府门外等,可以对着门口的侍卫招招手大摇大摆的走进去。

门口的侍卫摸了摸屁股,均是一脸的怨念。

景州不在,良玉却也不舍得走,就坐在书房门外的石阶上发呆,等着景州回来。

景州偶尔回来的早,良玉便能高兴的似上天一样,蹦蹦跳跳,嘴里哼着歌在书房外的花园里穿梭,如树上欢快的黄鹂鸟。

但怕父亲生气,良玉再不敢晚归,在良书海回府之前便赶回家去,良书海这几日每次回家见良玉都在家里,以为她改了性子,也渐渐消了火气。

这日良玉早晨刚要出门,就见常府的马车停在门外,良妍在两个丫鬟的搀扶下走下马车,看到良玉亲和一笑,“玉儿这是要去哪?”

良玉和良妍虽是亲姐妹,但性格却大不相同,良妍比良玉大五岁,良玉出生时她已经懂事,恨良玉夺了本应属于她的宠爱,一心认为父亲偏爱良玉,对这个妹妹从小便嫉恨。

良妍出嫁之前两人住一个院子里,当着父母便对良玉亲善关爱,背后则冷言冷语,所以良玉从小便不和她亲近。

尤其是良玉缠着景州的事传开之后,良妍每每见了她更是冷嘲热讽,从不给她好脸色,今日却不知为何突然这样和善?

“今日天气极好,正是踏春逛街的好日子,你我姐妹久未亲近,不如今日便一起上街如何?”良妍上前挽了良玉的手臂,晏晏笑道。

良玉不动声色的抽出手臂,脆声道,“姐姐和娘亲去吧,我还有事,就不奉陪了!”

说罢抬步便要下石阶。

“嗳!”良妍一把拉住她手腕,“妹妹这么着急,是不是又要去将军府?不过今日父亲回来的早,若看到你不在,可是又要动怒了!”

良玉果然停了下来,她不怕挨打,却怕父亲生气气坏了身体,更怕母亲又为了她哭。

良妍见她一犹豫,立刻拉着她往马车上走,“今日就别去了,好妹妹,和姐姐去逛街吧!”

说罢吩咐丫鬟道,“进府内告诉我母亲,就说玉儿和我去上街了!”

“是!”丫鬟应声往朱门里走。

见良妍这样热情,毕竟是姐妹,良玉也不好再推辞,只好跟着上了马车。

天气渐暖,街上的女子皆换了轻薄艳丽的春衫,路边迎春花开的正艳,清风习习,香气袭人,果然令人心情也舒畅起来。

两人逛了胭脂铺,又在首饰店买了几样春日戴的简单玉钗,再出来的时候,天已经快晌午了。

良妍抬目四望,欢喜笑道,“这附近正好开了一家不错酒楼,我们去尝尝新!”

说着不由分的便把拽着良玉往酒楼的方向走。

酒楼的确是新开的,叫聚雅阁,三层木楼,装点华丽,一层和二层是吃饭听曲的地方,而三楼则是雅室,均是内外两室的套间,桌椅、屏风、香塌、雕床一应俱全,可喝酒行乐,也可供人夜里住宿。

良妍带着良玉去了二楼,还不待小二找地方给两人坐下,就见一房间的竹帘打开,里面一人走了出来,身着墨绿色的锦袍,头戴金冠,腰悬玉带,风流倜傥,眼神却是飘忽不正,正是良妍的夫君,常府公子,常安。

常安一脸的惊讶,似是巧遇一般,笑声招呼道,“娘子怎的在此?”

良妍亦是吃惊的道,“好巧,奴家和妹妹逛街竟在这里遇到夫君。”

良玉淡淡点头,“玉儿见过姐夫!”

常安贪婪的目光在良玉面上一扫,忙正色,一撩竹帘,“久不见玉儿,今日正好,我做东,快请进!”

良玉却退了一步,“姐姐和姐夫两人相聚,玉儿便不打搅了,告辞!”

说罢,转身便往外走。

常安对着良妍使了个颜色,良妍顿时追上去,一把拉住良玉,“玉儿这是怎么说的,你我姐妹一同出来,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回去,何况夫君也不是外人!”

良玉直觉今日有些不对,良妍极少对自己这样和颜悦色,而且真就这么巧,在这里碰到常安?

少女秋眸一转,常安一本正经的站在那也没什么异样,竹帘里,似也没有其他男子,难道是自己多想了?

良妍拉着她往竹帘后的隔断里走,“一家人吃顿饭而已,玉儿就不要推脱了,等下吃了饭,我还要和你一起回家向母亲讨要几个绣花的样子!”

听良妍如此说,良玉觉得自己可能真的多想了,进了房间,远远的离常安坐了,转头看着窗外,只想吃完饭尽快回去。

常安的事,良妍和梅氏哭诉的时候良玉偶尔也听到过两句,对这个姐夫自是没什么好印象,尤其看他油头粉面的样子,更觉不喜。

所以她和良妍看中的人或者东西向来都不同,良妍便喜欢这种风流公子,她则喜欢景州那样挺拔威武的,少女捧着茶偷笑,觉得还是自己眼光好。

常安点了几道酒楼特色佳肴和一些女子爱吃的糕点,又吩咐小二烫一壶酒来。

房间的墙壁上挂着山水字画,窗子上垂着竹帘轻纱,风一动,叮咚作响,垂纱飘渺,古朴生趣。

常安一眨不眨的看着良玉,只见女子肤白如玉,面若春桃,清眸含水,灵动纯净,和良妍虽然面容相似,却还要更俏丽几分,身材也更婀娜优美。

所以,良妍一和他说起此时,想都未想他便答应了,有美人送怀,哪有往外推的道理。

尤其此时看着良玉娇俏玲珑的模样,甚至后悔当初娶了良妍,而不是良玉。

良妍看着常安的神情,目光微冷,胸口处往上涌酸水,但为了长远计较,还是压了下去,不着痕迹的轻咳了一声。

常安端正坐姿,收敛了几分,眼睛却依旧不时的在少女身上偷瞄。

此时小二端了酒菜上来,良妍给常安倒了酒,又给良玉也倒了一杯,露齿笑道,“来,今日难得相聚,夫君,你我二人敬妹妹一杯!”

常安领会,忙附和笑道,“是啊,玉儿妹妹,姐夫敬你!”

良玉把酒盏往外一推,拿了茶水,娇俏一笑,“哪有姐夫敬妹妹的道理,玉儿虽小,这个道理却懂,而且玉儿不会喝酒,便以茶代酒,敬姐姐姐夫!”

说罢,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

少女吐字清晰,声音清脆,说完便饮,丝毫不给常安两人反驳的机会,两人对视一眼,无可奈何,只得各自饮了酒不再为难良玉。

“那来吃菜,这鸳鸯醋鱼是这酒楼的一道特色,玉儿多吃点!”常安确实打心眼里喜欢少女,不断的给良玉夹菜,一旁良妍看着,眸底又多了几抹冷嘲,却又计较不得,这主意分明是她自己提出来的。

酒过三巡,半壶酒下肚,常安酒气上来,心痒难耐,不住的对良妍暗使颜色。

良妍轻瞥他一眼,眼波飞转,撩的常安更是燥气上涌。

然而饭吃的差不多了,再不下手的确来不及了,良妍深吸了口气,起身将良玉的杯盏拿过来,取了茶壶向里续水,柔柔堆笑道,“玉儿不喝酒便多喝点水,这苦菊茶清口最好!”

女子一边说着,一边在茶壶的遮挡下将小指指甲里的白色粉末弹在茶水里面,药粉入水即化,无色无味,看不出半点痕迹。

良玉吃饱了,接过茶喝了半盏,起身道,“出来的时候不短了,母亲兴许着急了,姐姐我们回去吧!”

良妍眼睛一转,笑道,“你我姐妹好容易一起出来,多坐一会!”

常安也跟着劝道,“喝茶,喝了茶再走!”

说罢起身转了半个圈坐在良玉身边,伸手去揽良玉的纤细的腰身,语气轻佻,“两年不见,玉儿长的越发水灵了,可曾许了人家?”

良玉猛的向后一躲,伸手将常安的手臂一挡,怒道,“姐夫请自重!”

然而这一退,脑子突然一阵晕眩,伸出去的手臂也软软无力,少女顿时大惊,倏然抬头看向良妍。

“马上就是一家人了,什么自重不自重!”常安扁嘴轻哼一声,目中的淫邪再不遮挡,伸手去抱良玉。

良玉浑身无力,勉强退到窗下,双臂撑着常安靠近来的身体,见良妍的瞥过来冷淡的眼神,顿时明白,她被自己的亲姐姐暗算了,心中震惊后不禁大痛,自己的姐姐,就算再不亲近,也是亲姊妹,竟如此害她!

“玉儿妹妹今日且从了我,从今以后姐夫保证想疼你姐姐一样疼你!”

男人已经扑过来,满嘴的酒气扑在脸上,良玉恶心而慌张,不得不哀求的看向良妍,无力开口,“姐姐、姐姐救我!”

良妍冷哼一声,目光凉薄,“你就从了吧,以后跟着姐姐,亏待不了你!我这也是为了你好,免得你将来嫁不出去,惹爹爹生气还要吃苦头。”

说罢一瞥色急的常安,“行了,这里不是地方,三楼的房间我都已经安排好了,赶紧带着她上去吧!”

“是、是,还是娘子想的周到!”常安怀中女子身体柔软幽香,早已心猿意马,随口敷衍了几句,半抱着良玉往外走。

良玉挣脱不得,直直的看着良妍,目光冰冷,声音微弱却坚定,“良妍,今日以后,你我再无姐妹之情!”

良妍无谓的冷笑,“我才不稀罕,再说以后你入了常府,还要尊我一声夫人,到时候可不要求着我来攀姐妹情!”

她想让良玉进常府做妾,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就是要让这个从小夺了她宠爱的妹妹以后只能仰她鼻息而活,想想便觉得痛快。

常安揽着良玉往楼上走,少女使不上力,只能任他拖着,旁人见了,还以为女子醉酒被自己的夫君带去休息。

良玉心急如焚,此时药力更大,连手臂都已经抬不起,她身形本就娇小,头被常安按在肩膀上,一路拖着往三楼疾步而行。

此时楼上正下来一人,与两人插肩而过,那人突然停下,看着少女的背影眉头一皱,低声喊道,“良玉?”

良玉心中惊喜,努力回过头来,已经无法出声,只微微张唇,无声喊道,“初曦姑娘、救我!”

这从楼上下来的人正是初曦。

初曦出现在聚雅阁,而且碰上良玉,完全是巧合。

初曦出使西梁,一走就是三个多月,悦来茶馆的伙计来了几次找初曦去店里算账都没找到。

偏巧今日又来了,初曦跟他去了茶馆,算账的时候,初曦突然想到茶馆里每日客人多,若是上官嵩来殷都,也许会到这里来听书,便劳烦掌柜帮忙留意。

茶馆掌柜详细的询问了上官嵩一家的外貌特征,想了想,恍然道,隆安街上开了一家聚缘阁,那里的掌柜和他关系不错,前两日在聚缘阁喝酒,他好像就看到有一对夫妇带着一个女婴住在三楼。

聚缘阁只有三楼能住人,上官嵩就算找客栈也不该找这样喧闹的地方,但想到上官一家初到殷都人生地不熟,也许见那里环境好就住下了,总之是不是上官嵩,初曦都要去看一眼才安心,于是谢过掌柜的,离开悦来茶馆便直奔聚缘阁来了。

聚缘阁的小二倒是很热心,听说初曦找人,忙查了住在三楼的客人,亲自领着她上去。

然而,那带着婴儿的夫妇却不是上官嵩一家,初曦失望的告退出来,正往楼下走,便看到一男子拖着良玉往楼上走。

常安听到有人喊良玉的名字,心道遇上了熟人,也不回头,拖拽着良玉快步往楼上走。

初曦在两人背影上一扫见良玉脚步踉跄,身体无力,心知她定是是被迫的,黑眸一冷,纵身跃起,脚点木栏,一个翻身落在常安身前。少女目光在良玉渐渐恍惚的面孔上一扫,顿时神情冷冽,寒声道,“放开她!”

常安见初曦容貌绝艳立刻又起了几分色心,不知死活的猥琐笑道,“原来又是个美人投怀送抱,来,跟大爷一起去快活快活!”

他不认识初曦,初曦却想起了他,原来是赏花宴上和羞辱宋学章的一撇胡,礼部侍郎的儿子。

初曦黑眸清寒,眉梢一挑,唇角勾出抹冷笑,“快活?”

话音刚起,女子伸手揽过良玉,抬腿一脚将常安踹飞出去,

“那我便让你好好快活!”

常安身子横飞出去,撞在梁柱上,嘶声惨叫一声,砰的又落在木梯上,然后顺着木梯一直的滚了下去,直直滚到二楼的地上,撞的头破血流,一声不吭的昏了过去。

二楼的客人和伙计看了,顿时惊叫起来,“死人了!死人了!”

所有的人顿时都围了过来,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昏迷过去的常安指指点点,

“这谁啊?”

“不知道,从三楼滚下来的!”

“看伤的这么重不像是自己滚下来的啊!”

“夫君!”

众人只听一声尖叫,就见一女子扒开人群挤进来,趴在常安身上痛哭,“你这是怎么了?你醒醒啊!”

半晌也不见常安醒过来,良妍站起来拽着小二的衣服哭声问道,“这是谁干的,我夫君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变成这样?”

小二慌张的后退,举目四望,突然抬手顺着木梯一指,“是她!是她把他踹下来的!”

众人齐齐抬头看去,只见木梯上站着一女子,怀中还抱着一人。

女子墨发简单的挽在身后,一身青莲色蜀锦如意云烟裙,素颜如雪,黑眸如星,看上去不过十六七的年纪,却一双水眸清寒料峭,气质沉稳清卓,姿态风华无双。

众人都是一愣,竟无一人敢出声。

初曦抱着良玉沿着木梯缓步而下,众人不自觉的让出条路来,女子看也不看地上的常安

,抬步便走。

“站住!”良妍低喝一声,怒目瞪着初曦,连声问道,“你是什么人,你抱着我妹妹去哪里,我夫君是不是你推下来来?”

妹妹?夫君?

初曦转头,看着和良玉长相相似的女子,缓缓皱了皱眉,她是良玉的姐姐,常安的妻子,那常安对良玉做的事她知不知道?

而良玉现在明显已经神志不清,女子不问良玉怎么了,只问她带着良玉去哪里,分明是知道良玉中了迷药。

初曦突然不懂了,这女人知道自己的夫君要对妹妹做龌龊之事为何袖手旁观?

难道良玉是被这两人联手算计?

初曦目光冷下来,唇角却含着浅笑,瞥了一眼地上的常安问道,“他真的是你夫君?”

良妍挺了挺脊背,立刻一副势气凌然的语气道,“正是,我夫君是礼部侍郎之子,今日他若有三长两短,我们常府定饶不了你!”

初曦笑了一声,“那我便如你意,让他三长两短!”

女子说罢,手臂一挥,一张长凳凌空旋转而起,呼啸越过众人头顶,对着地上躺着的常安砸去。

众人惊呼后退,那长凳直直下落,“砰”的一声砸在常安两腿之间,常安猛然坐起,双目圆瞪,嘴上一瞥胡子翘起,张着大嘴,发出呜咽的一声,轰然又倒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