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中惊疑不定,望了望文昕,见她也是一脸惊疑,想了想道:“方才我去看过赫连清音,她可能也中了毒。如果东方汐真的被人下毒,那么赫连清音的嫌疑倒是可以排除。如此,便只剩下戚若翩与容罗。文昕……”

文昕立即点了点头道:“我明白,我立刻去。”

我努力回想东方汐近几日的表现,越想越是心慌意乱,主意全无,终于还是忍不住唤道:“碧叶!随我去一趟恩意园。”

携了碧叶进了恩意园,只见戚若翩坐在院子里养神,心头突地一跳,浅笑道:“若翩今天好悠闲啊!”

戚若翩睁开眼睛,一见是我,连忙喜道:“姐姐今日怎么有空到我这里来了?快坐!瑾兰!快点倒茶来!”

我在一旁坐了,仔细地打量她。她神色一如平常,脸色虽有两分苍白,却并无多少倦怠之色,仍然有些犹疑不定。连忙笑道:“若翩最近身体可好?天气渐暖,反倒容易着凉。清音可巧就病了……”

她淡淡笑道:“清音病了吗?怎么也没听人说起。我以为就我的身子弱,想不到清音那般健康的人,如今也会生病。”

我略略一惊,又道:“你……最近没什么不舒服吧?”

她淡笑道:“多谢姐姐挂心了。我也没什么。我一向身子弱,王爷知我有气虚贫血之症,昨天还拿了些药给我吃,如今已经好多了。只是……上次见到王爷,是十天之前了呢!”说到这儿,她神情之中难掩失落。

我叹了口气,却没说话。她复又笑道:“瞧我,都说些什么呀。姐姐如今总算与王爷和好如初,若翩应该恭喜姐姐才是。”

我愣了愣,叹道:“有什么好恭喜的。他……给你的是什么药?你一直在吃吗?”

戚若翩道:“昨儿王爷遣若织送过来的,只说是补药,对我的身子好。让我每日早晚服一粒,前些日子我常常觉得身子乏,吃了这药,的确是好多了。”

我心头突地一跳,口中却道:“如此,王爷还是关心妹妹的。妹妹就不要想太多了。”

戚若翩微微笑了,我坐了一会,便带了碧叶回真意园。心中仍然忐忑不安。如果东方汐果真被人下毒,以戚若翩的情形来看,下毒之人应该不会是她。她受宠次数不及赫连清音与容罗,症状较轻,东方汐又拿了药给她吃,她应该无碍。如此看来,下毒之人极有可能就是容罗了。

只是如果东方汐给戚若翩所服之药是极乐香的解药,为何东方汐单单只拿了药给戚若翩?还是他根本还不知道下毒之人是谁?

正在胡思乱想想,忽又见文昕进了屋来,神色凝重。心中一怔,问道:“怎么了?”

文昕低声道:“原来宫主早就派人去查了容罗的底细,她……是蓝族人!”

我一愣,宫雪衣……无时无刻不在为我操心啊。长叹一口气,却没有说话。只听文昕又道:“容罗是蓝族一家姓铁的山寨头子的女儿。这伙强盗在当地横行惯了,仗着自己是地头蛇,无视法规,屡屡犯事,十年前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抢劫官银,后被东方汐设计一网成擒尽数剿灭,只有两个女儿下落不明。容罗便是大女儿!她当时已有六岁,被人所救,隐姓埋名,来了京城,十年来刻苦练舞,伺机寻仇。当年救她之人……竟是前明南王第四子东方澈。”

我惊喘一口气,坐在椅子上说不出话来。想不到容罗竟然有这样一番来历!那东方澈布这一颗棋子竟布了十年!难怪阮修之会助她进入明南王府,东方澈一心想置东方汐于死地,好抢夺明南王位,而阮修之则想让东方汐身败名裂,意在废除辅政王之制,原来他们只是各取所需,互相利用。

文昕又道:“那极乐香,能杀人于无形,容罗这一招当真是阴毒无比。”

我心中惊疑不定,沉默了半晌,道:“极乐香虽毒,但并非不能解,是吧?”

文昕道:“极乐香的确可以配制解药,不过,必须要知道所用的八种慢性毒药究竟是什么毒,才能得解。若只是初期,中毒之人又懂得武功,以内功催动药力,立时可解。若不懂武功,则需服食一月,禁房事,方可解。但是如果六个月后还没解除,恐怕就无力回天了。此毒药性甚阴,女子中毒后,就算解了毒,也终身不能生育。明南王想必已经察觉自己中毒,所以才会找来曲方舟配制解药。只是我不明白的是,曲方舟何以得知明南王所中之极乐香是用的哪八种慢性毒药?”

我心中一动,绿冬的影子突然跳进我的脑子里。那绿冬明明是恩意园的丫头,何时被调去了和意园?如果东方汐觉察到自己已经中毒,就肯定查得出究竟是何人下的毒。那么要想找到毒药而寻求炼制解药,在这个王府里,并不是难事。那日容罗来我园中,看得出绿冬已经取得容罗的信任,不排除她便是东方汐安插在容罗身边的一颗棋子。

这样一来,所有的事情似乎都已经得到了解答。容罗为了报仇,设计接近东方汐,嫁进王府。不惜以自己的身体为饵,将极乐香下到东方汐的身上。东方汐那种在危机中长大的人,心机何等深沉,一旦发现自己的身体不对,必然会起疑。从春熙宫夜宴之后,他曾十几天不曾宠幸过任何人,那时必然已经知道自己中了毒,只是不动声色,暗中查探。直到曲方舟来了,配出了解药,不仅自己的毒解了,并且还将解药给了戚若翩。但……他为何却不把解药给赫连清音?

这东方澈与容罗未免过于狠毒,不仅要毒死东方汐,竟然连他身边的妻妾也一个不放过!只是谁下的毒,东方汐必然早已经心中有数,既然救了戚若翩,又是为何不救赫连清音?

[第二卷:第86章 毒杀]

一个辅政王府,居然也暗藏杀机,令人防不胜防,简直无法想象东方汐二十几年在明南王府是怎么活过来的。我越想越觉得心惊肉跳,如果东方汐没有觉察到自己中毒,那王府中的所有主子,必将都会死于无形。这名利场中的阴谋暗算,简直令人匪夷所思!我以前一直觉得阮修之用心险恶,令人防不胜防。可如今想来,至少在阮府之内,各人都还算是比较平静,至少没有什么你死我活的斗争,比起那明南王府,不知是好了多少倍!

独自在屋子里呆坐,胡思乱想。忽一抬头,见东方汐一直站在一旁看我,他何时进了屋子我居然没有察觉,连忙笑道:“汐,你何时回来的?”

他慢慢走到我身边,将我揽进怀中,轻声道:“刚刚到。你一个人在发什么呆?”

我怔了一怔,道:“没什么。只是……清音病了,今天请了大夫来瞧,大夫又说没什么。”

他淡淡道:“哦?既然大夫说没什么,你还担心?”

我抬起头来看他,犹疑道:“你……不去瞧瞧她吗?”

他拉着我在软榻上坐了,叹道:“今天不去了,我累了。心璃在这儿陪我说说话就好。”

我愣了愣,心中思绪万千。表面上看起来,自东方汐纳侧妃以来,赫连清音一直得宠,赫连家与明南王的关系也是日渐密切,此次西伐,东方汐又主张让赫连越挂帅出征,似乎都在显示东方汐与赫连家大有连成一气的势头。连阮修之都不得不拿娘来要挟我,要我夺回东方汐的宠爱。可是为何……他明知道赫连清音中了毒,却不救她?

东方汐握住我的手,柔声道:“心璃今天怎么了?神思恍惚?”

我一怔,连忙低了头,叹道:“没什么,只不过……我好久没见姐姐了,想去瞧瞧她。上次在春熙宫得蒙她悉心照料,我好了以后,还一直没去谢她呢!”

东方汐淡淡一笑,道:“这有何难?你有通行玉牌,想什么时候去都看皇后都可以。”

我只得应道:“是啊。那……我明日就去。”

又是一夜缱绻缠绵,早上醒来,东方汐也要进宫,遂换了宫装,随他一起前往。进了重华门,他往朝阳殿去,而我则直奔飞凤宫。宫门前的宫女一见我便笑道:“王妃来了!王妃可好久没来了!皇后娘娘都念了好几次了。”

我微微一笑,随她进了后殿暖阁,见阮心瑜坐地软榻边看书,连忙上前请安。阮心瑜拉我在身边坐了,方才笑道:“今天看你是好多了,那日出宫之时还真是让我担心呢!”

我笑了笑道:“是妹妹不好,这么久才来看姐姐,让姐姐担心了。”

阮心瑜别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轻轻叹道:“妹妹,如今可算是明白了?明南王待你……倒真是没话说。”我一愣,不知究里,只得淡淡笑了笑。却听她又道:“妹妹,前些日子他为何将你禁足?”

我又是一愣,却又释然,阮修之知道了,她必然就知道。当下斟酌了一番,方才小心道:“是我……太任性,惹恼了他。不过……现在已经没事了。”

她叹了一口气道:“他如今虽然侧妃成群,待你之心倒是没变。那日你在百花园落水,他脸色铁青,阴沉得吓人,人人都说,从来不曾见过明南王如此失色。”

我心头一跳,低了头,怔了半天,却不知说什么。他会……失色?脑海中突然闪过他抱我去牡丹园时那双微微颤抖的手。

阮心瑜望了我一眼,又笑道:“妹妹,你可知道,你昏迷的时候,他已经将那百花园仔细勘查了不下十次,他心里清楚得很,你绝不会无故落水。”

我一呆,张了张嘴,却没说话。阮心瑜叹了一口气,道:“世人都说明南王心思缜密,神鬼难测,本宫这次倒是头一次见识到。”

我心中一惊,不由问道:“姐姐,他……可查到什么?”

阮心瑜放下手中的书,抬眼朝我望来,眼光是一贯的平静无波,只是淡淡道:“这个……本宫也问过他,不过,他什么也没说。倒是问起本宫,你醒来后可曾跟我提过当时的情形?”

我心一跳,连忙道:“那姐姐怎么说?”

阮心瑜淡笑了一下,叹道:“我能怎么说,我自然什么也没说,只不过……是略略提醒他,多多注意自己身边的人。”

我呆了一呆,不由自主朝阮心瑜望去,她这样跟他说,不就等于是向她说明了害我之人是谁!那日春熙宫夜宴之上,我离席后,他身边的人……除了赫连清音,还能有谁?!当下心乱如麻,气弱道:“姐姐……为何这么说?我也只是怀疑她,并没有证据!”

阮心瑜道:“本宫也没说是谁啊!让他留意他身边的人,只是给他提供一点线索,去追查此案。好妹妹,我知道你心肠软,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当真是她,那你与她共处一室,就不怕哪一天她会再起害你之心?!”

我心中一痛,闭了闭眼,没再说话。

过了半晌,方听阮心瑜叹道:“唉!当时我对他说了这话,他连眼色都没变,好象早已经心中有数。有时候,真的是连本宫……也猜不透明南王的心思!”

我喘了一口气,头突然痛起来。他的心思,这世上,当真有人能猜得透么?

阮心瑜忽然轻笑道:“不过,本宫真的很好奇,如果他真的查出来究竟是何人害你落水,那他会用什么方法来处置她?!以她的身份,可不是说处置,就能处置的!况且,他也未必找得到证据!”

我心头狂跳,手指微颤,突然明白了一切。以东方汐的聪明,赫连清音在宴席之上只要流露出半分不对,恐怕都逃不过他的眼睛。我无故落水,他只需要细心盘查,加上阮心瑜的话,根本不难判断出是何人所为。只不过他的确找不出确凿的证据,又碍于赫连清音的身份,因此才会想出这一招借刀杀人的法子。

这就是为何容罗下毒害他,他救了戚若翩,却不救赫连清音的真正原因!

因为他根本就想让她……死!

想到此处,我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已经惊得有些喘不过气来,他能杀人杀得如此不动声色,心机之深,恐怕无人能及。就算将来有人怀疑赫连清音的死因,想要追查,他也大可以将容罗推出来,以堵众人之口。难怪他已经知道容罗有害他之心,却一直没有任何的行动。原来他早已经把一切算好,那些自以为计谋得逞之人,成了他的笼中之物,却浑然不觉。

我心中惊惶难定,完全说不出话来。阮心瑜见我神色不定,微叹道:“妹妹也不要想太多,他既然已经明白有人想害你,必然会有所行动。只不过是……迟早而已。如今天威将军挂帅西伐,朝中用人之际,不宜多生枝节,他……自然有他的打算。”

我低了头,心中乱成一团。阮心瑜再说了什么,竟然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坐了一会儿,便匆匆告辞回府。回了真意园,依然心神恍惚,坐立不安。思索半日,还是唤了碧叶,往厚意园去了。

赫连清音疲倦之色未改,脸色较之前一日更为憔悴。见我来,只得让座。我望了望她的气色,内心复杂难安。想了想道:“你们都到院门口去守着,我有话和侧妃说。”

众人应了,退了出去。赫连清音微微一怔,犹疑地朝我看来,问道:“姐姐有什么话要跟妹妹说?”

我沉思了一会,下定决心道:“今日来,就开门见山地说了。我有一事,想问问妹妹,那日我与宫雪衣约在外面相见,可是你告诉王爷的?”

她微微一怔,却冷笑道:“妹妹不知道姐姐在说什么!”

我冷了冷心,笑道:“你不知道?不要以为琪儿在我门口鬼鬼祟祟,我就看不到!”

她哼了一声,傲声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若是心里没鬼,何必怕人说?也不知道王爷哪根筋没对,你深夜出府私会男人,他居然都没把你休了!”

我沉了脸色,道:“这么说,真的是你了?你是巴不得他休了我,好坐我这正妃之位吧?”

她忽然厉眼朝我看来,冷笑道:“你犯的错,不该休吗?我哪一点比不上你?论家世,论德才,我哪一点比你差?你凭什么要骑在我头上?这正妃之位,本来就该是我的!”

我冷冷道:“所以你不惜将我推入湖中,恨不得我死?!”

[第二卷:第87章 诱证]

赫连清音脸色一变,却没说话。

我定定地望着她,冷冷道:“怎么不说话?做得出,却怕承认吗?”

赫清音抬头望了我一眼,突然转过头,硬声道:“你凭什么说是我推你下水?你有什么证据?”

我忽笑了一下,沉声道:“你要证据?我就是证据!”

她突然站起来直直地看着我,却没有说话。我抬眼朝她望去,眼光已至冰冷。沉声道:“怎么?你以为我和静嫔吵了两句嘴,我就一定会怀疑是她?我就不可能怀疑是你?”

她冷冷道:“我不明白你说什么。”

我哼了一声,站起身来,说道:“本来一开始我也的确没有想到会是你。落下水的那刹那,我只看到那个人穿着一身浅粉色的衣服。当天晚上的女眷中,只有你和静嫔穿的浅粉色衣服。不过……你没有想到的是,我不仅仅看到了衣服,我还看到了鞋子。”

她微微一愣,神色略有不安。我心中一动,继续说道:“如果你还有记性,应该记得那天晚上我曾经不小心把紫芋香糕打翻在你的鞋子上吧!如果是水,干了,鞋子上必定没有多少痕迹,不过那紫芋香糕上却有油渍,油渍就算是干了,也是会有痕迹的。”

她的脸抽动了两下,已经开始发白。我深吸了一口气,冷冷道:“我醒来之后,一再地回想当时的情形,静嫔虽然与我吵了两句,但还不至于要至我于死地。她如今在后宫之中自身难保,怎么可能再多生祸事,让人抓住把柄?我也问过皇后娘娘,中途你可曾离席,她证实你的确离开过一会儿。由此想来,其实最有可能推我下湖的人,就是你!”

她死死地盯着我,眼光中已经充满了憎恨之意。

我冷冷地看着她,继续说道:“从宴会厅到人工湖的距离也不是太远,你走过来,无意间听到我与静嫔之间的谈话,便趁我不注意时将我推进湖里,若我死了,一了百了,就算我不死,也可以嫁祸给静嫔。谁知我醒了以后,并未指认是谁推我下湖,你心中不安,便派人密切注意我真意园里的动静,所以琪儿才会听到我让文昕去约宫雪衣会面。你以为除去我的大好的时机到了,便向王爷告密,让他来将我与宫雪衣抓了个正着!”

她冷冷地笑了,恨恨道:“你竟敢去私会宫雪衣,本就该被休离!”

我叹了一口气,冷冷道:“可惜我不仅没被休,只是被禁足,而且过了没多久,我复又得宠,你慌了心神,如今又在想什么法子来要我的命?!”

她皱紧了眉头,目光恨意难消,似要将我撕裂。我只是看着她,淡淡道:“怎么?到现在,你还不肯承认吗?”

她忽然冷冷地笑道:“是我又怎样?你死了,正妃之位非我莫属!你有本事,大可以去跟王爷说,看他会不会相信你!到时候我反咬你诬陷我,你又能耐我何?如今我叔叔已是西伐大元帅,王爷与我赫连家交好,你不过是一时得宠,等我身子好了,哪还有你的份儿?!”

我叹息一声,不可置信地望向她,真的不知道该笑她天真还是傻?她以为就凭她,可以瞒得过东方汐的眼睛?我冷了脸色,不想再说话,转身走出了房门,长叹了一声,幽幽道:“我不会跟任何人说,你……好自为之吧。”

走出房门,我的心却已经冷成一片。其实进来这个屋子之前,我根本就不能确定是不是她推我下湖,我也根本没有看到她的鞋子,岂料她是如此地沉不住气,被人抓住了丁点破绽,便自露马脚。她妄想得到东方汐的独宠,却远远低估了东方汐的能力!

我闭了闭眼,心中微痛,头有些发晕。缓缓地走到院门口,忽见东方汐站在一旁,正淡淡地看着我。我心中一惊,他何时来的,怎么不见碧叶通报?当下连忙浮出一个微笑,说道:“王爷,你怎么来了?来看清音妹妹吗?”

他走上前来握住我的手,轻叹道:“清音病着,你也不要老是来打扰她,让她安静地休养就是了。”我心头微微一颤,却没说话。这句话要是以前听了,定然会觉得他偏心,我来看个病人也算是打扰?可是如今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心里却没来由地害怕,他若要算计一个人,那这个人无论如何也是跑不掉的吧?正在惊疑不定,却听他又道:“来人,将厚意园关了,没有本王的命令,不许人随意出入。”我吃了一惊,他……好狠的心,这是要让她关在这园子里……等死?

他见我没有说话,浅笑道:“怎么了?本王是怕人多嘴杂,打扰了她休养,你也少来,小心累着。心璃,你顾好自己就成了。别的事,就少操心。”

我努力地吸了一口气,只得淡淡道:“好。我知道了。”

他微微笑了,握着我的手慢慢地往真意园走去。每走一步,我的心就每冷一分,他这样待他的枕边之人,若将来有一天,是我……越想越怕,后来竟止不住微微发抖。他脸色微变,将我抱进怀里,低声道:“怎么了?你冷吗?”

我忽生惧意,连忙闭上眼,轻轻道:“没事,可能是太累了。我……歇歇就好。”

他眸光微闪,深沉难懂,却只轻轻叹了一口气,将我抱了起来,一路进了真意园。我也没有说话,任他抱我进了内室,放在软榻之上。我定了定神,喘匀了气息,闭了眼养神,不敢看他。只觉得他的手在我的脸上轻抚,轻声唤道:“心璃……”

我嗯了一声翻过身去,佯作睡了。他坐在我身旁,没再作声。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听到周益安慌张来报:“王爷!不好了!烟侧妃病重!”

我惊得立即翻身下床,叫道:“怎么回事?”

东方汐站起身来,边走边沉声道:“慌什么?!怎么回事说清楚!请大夫了吗?”我急忙跟了上去,只听周益安道:“已经请了。中午的时候烟侧妃就推说身子不太舒服,睡下了。一直都没醒。刚才璧儿想叫主子起来用饭,却发现烟侧妃脸色发青,呼吸微弱,怎么叫也叫不醒,好象是不行了,吓得赶紧叫奴才去看。奴才看了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已经遣人请大夫去了,这就来报告王爷!”

我心急如焚,东方汐也是沉着脸,一言不发地走进了祥意园。进了屋里,只见璧儿在一旁轻声啜泣,非烟躺在床上,一动也不动,脸色果然发青。东方汐脸色一变,沉声道:“快去请曲公子来!”

周益安连忙应声去了,我急得上前拉欲拉住非烟的手,却被东方汐一把扯住,低声道:“别动她!她……中了毒!”

我吃了一惊,却说不出话来!中毒!又是中毒!这是怎么回事?非烟一向深居简出,从不与人结怨,怎么会中毒?

我忽然之间慌了神,不知如何是好。东方汐只是拉着我的手,不让我靠近。过了一会儿,只见周益安领着一个人走了进来。那人不过二十四、五岁的年纪,生了一张漂亮的娃娃脸,和蔼可亲,一副与人无害的模样。进了房来,便轻声道:“东方汐,出什么事了?”

东方汐将他拉至非烟床前,方才说道:“方舟,你快看看,她是否中了毒?”

曲方舟凑在非烟面前一看,眉头不觉皱了起来,道:“非烟?她……怎么会这样?”他探出手来,搭在非烟的手腕脉搏之处把脉,眉头却越皱越紧,紧抿着双唇,却没有说话。抬起头望了一下,看到我时略略一愣,方才说道:“她的确是中毒,你们先出去,把我的药箱拿来,我来试试看看。”

东方汐沉声道:“你可有把握?”

他叹了口气,道:“没有。”

东方汐脸色一变,却没说话,只是拉着我出了房门。我忐忑不安,急得直向里面张望,不禁问道:“他说他没有把握!怎么办?”心中忽然一动,叫道:“文昕!叫文昕来!”

东方汐看了我一眼,却没说话。我连声道:“说不定凌宵宫有办法呢?快,快叫文昕来!”

[第二卷:第88章 旧事心伤]

文昕匆匆赶来祥意园,见了我便问:“小姐,出了什么事?”

我定了定神,方道:“非烟中毒了。”

文昕一愣,神色复杂。半晌方道:“中了什么毒?”

我掩不住愁虑,叹道:“不知道,曲公子正在里面解救。文昕……你有没有办法?”

文昕沉思道:“这……既然曲公子在里面解救,小姐就不必担心了。曲公子精通药理,医术高超,烟侧妃定然会没事的。”

我长叹了一口气,闭了闭眼,道:“可他说……他没有把握。怎么办?”

文昕一愣,叹道:“曲公子医术出神入化,如果连他都没有把握,恐怕……无人能救。”

我心中一痛,却说不出话来。突然一只手伸过来,将我揽进怀里,轻声道:“别担心,没事的。”文昕见状,悄悄地退了出去。东方汐抱着我,一直站在院子里,直到夜色渐深。曲方舟走出屋门的时候,我们的心都提了起来,他脸色平静地望向我们,淡淡道:“命保住了,不过……以后恐怕已是废人。”

我急声问道:“废人?什么意思?”

曲方舟叹道:“她身子本来就弱,所中之毒又猛烈无比,能救回一条命,已属万幸。只不过,以后她都不能动也不能再说话。”

我惊道:“什么?那不是成了植物人?”

曲方舟皱了皱眉,朝我看来,道:“植物人?王妃这个说法倒是奇特。不过也就差不多。”

东方汐目光发冷,沉声道:“她何时中毒?”

曲方舟道:“时间应该不长,最多也就晚饭前后,我来的时候她的毒已入心脉。”

东方汐道:“怎么中的?”

曲方舟道:“下毒之人手段高超,没有任何痕迹。我已经查过她身上没有伤痕,所吃的食物也没有毒素。如此说来……只有一种可能……”

东方汐皱紧了眉头,沉声道:“隐蝇?”

曲方舟道:“不错。非烟是个平常女子,又不懂武功,以隐蝇的手法下毒,她必定毫无知觉。事后也无从追查。此人心思倒是细密,只是不知为何要害非烟?”

东方汐沉了脸色,一言不发,走进屋内,我连忙跟了进去,非烟躺在床上,双目紧闭,一动不动,只是脸色已经苍白,不复先前的发青,想来毒素已除。他黯了眼色,缓缓地坐在床榻之上,伸手抚上非烟的脸,叹道:“终究还是我害了你……”

我心中一惊,不由得问道:“汐……你说什么?”

他没有看我,忧伤之情却布满俊颜,长叹一口气,轻声道:“非烟与我,从小一起长大。她对于我,就象亲人一般。十四岁那年,我们偷偷跑出王府去玩,却不料在途中遭人暗算,她跑过来替我挡下一掌,伤了心脉,从此就落下了病根。这十几年来,她……百病缠身,药没断过,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却从来不肯跟我说。我知道,她是怕我内疚,可我……”

说着,他突然停了下来,平复了心气,望向窗外。我心中微动,走上前去握住他的手,他微微一怔,向我看来,低声道:“可我……却从来不敢靠她太近,对她太好,只怕有人会对她不利。”

我暗抽了一口气,却没作声。

他吁了一口气,继续道:“直到我十八岁继承了明南王位,哥哥们都搬去了自己的另外的府邸,我才提出封她为妃,怎奈她死活不肯。她……从来都是为我打算,从不顾惜自己,我欠她……实在太多了。”

我怔怔地瞧着他,没有想到非烟与他之间竟纠缠得这么深。一股难言的酸涩涌上心头,却说不出话。

他却自顾说道:“我花了八年的时间,经营自己的势力,总算慢慢得以确保自己身边的人安全。此次进京,她原本无意跟来,只是我不放心留她一人在王府,所以坚持带了她来。谁知道……我千算万算,却没料到,居然会有人向她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