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叹了口气:我觉得我们谈的貌似不在同一个维度上,你以前从来没有表现出你喜欢我,今天你忽然能跟不经意间说漏嘴一样和我说,你爱我,语气就跟“小姐,来份三文鱼寿司”一样的平静,这样我很难接受你是真心说着这些话的。

林大人仔细地听我说完,放下筷子,郑重地看着我的眼睛说:妖子,我对服务员说“来份三文鱼寿司”也是真心的,所以你要相信我对你说的也是真心的。

我:……

林大人喝了口水,接着说:妖子,我以前总想着,自己打扮得年轻一些,心态再放得轻松一些,也许会离你更近一点。因为我一直在害怕,你会嫌我老,嫌我是个带着拖油瓶,不解风情的糟老头,你大概不会爱上我。可是,我后来想,年纪比你大又有什么不好呢,我比你了解更多的人情世故,比你更早地参透人生百态,你在我身后,无需再去经历这些,被我保护得很好。妖子,说一句“我爱你”是要负责任的。就像我点了餐,人家就会给我送餐一样。再零碎的一句话也是一项promise。我跟你说了我爱你,我就会有我爱你的方式。不用在意我是在花前月下跟你说,还是在人潮拥挤的地方跟你说。只要你听得懂,这个promise就生效。

所以,妖子,如果你现在还没有彻底爱上我,也开始学着慢慢接受这样年纪的我吧。我依旧会很忙,依旧没有甜言蜜语,但是我会在忙碌的缝隙中想你,会和你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一起创造美好的回忆。这样岂不是很好?

说完之后,他夹了一个甜虾,熟练地剥好之后,放在我的餐盘里,擦了擦手自己又夹了一片生鱼片,细嚼慢咽起来。

我曾经幻想的求爱场面是这样的:满天燃烧的夕阳,被染红了的波光粼粼的海洋。海鸥在海面上忽高忽低地飞过,海水一浪一浪地拍打过我的脚丫。我的男主角,他必定有着帅气的面孔,穿着帅气的衣服,从远方飞奔而来,他狠狠地将我拽起,然后拥抱我良久。松开的时候他深情地望着我的眼睛说:“我觉得守护不了你的时候,我真的快疯掉了。总是想着你,担心你,很想见到你。真的,真得很心痛。喜欢一个人,这样让人伤心,但还是忍不住,忍不住,向往你的心。妖子,我爱你,爱到整个宇宙爆炸,爱到整个海水干掉,整个身体烧掉也好,我如此地爱你。”(此对话详情请见《浪漫满屋》)然后悲伤又大气的音乐(总之是存在这样的音乐的)缓缓响起,我泪流满面,最好流得像断线的珍珠,底线是没有鼻涕,深情款款地看着我爱的男人,享受着苦尽甘来,守得云开见月明的心情。最后我们相拥而泣,泣啊泣地,我们就吻上了,泪水和泪水纠结在一起……

我一直以为只有这样的场景才足够让我心动,并足以让我此生难忘。然而眼前这个普通的日本餐馆里,林大人说得比任何一部言情剧里说得都要好听,他们就像一颗颗圆润的珍珠落在我的心间,我的眼睛变得潮湿起来。忍了很久,我终于控制不住,大步跑向洗手间,其间不小心撞翻了一个服务员的餐盘,果汁染了我白衬衫一身。我顾不得这些,在一个隔间里哭得跟个泪人一样,鼻涕眼泪一大把一大把。再照镜子时,才发现自己很像遭遇不幸的未知少女,头发凌乱,眼睛红肿,再防水的睫毛膏也被冲得全脸都是,肮脏的衣服,比我那天从宾馆里醒过来的时候还不像话。

激动过后,我踌躇起怎么会见林大人去。我印象中大学以来我没怎么哭过,可偏偏最近几次哭都在林大人的眼前。彷佛在他前面,情绪控制是一件很难的事情。有位名人说:□从前门进来的时候,智慧已从后门溜走。一旦感情投入,大概智商就会降低,防线就容易被攻破。

我穿着花花绿绿的衬衣走出洗手间,看见林大人正低着头守在外面。大概时差还没有倒过来,眉目之间透着疲倦,抬头的刹那看到我出门,又浅笑起来。他冲我勾了勾手,示意我过去。

我娇羞地一步一踉跄地走过去,穿着后现代的衣服,带着后现代的又哭又笑的表情——我想这样的我必定是魅惑狂狷的。因为林大人无奈地笑说:舍不得聪聪一个人住,也舍不得你一个人住。以后我们三个住一起吧。

理由听起来真不错。

第二次

于是,我们又把那些搬出来的衣服搬了回去。搬的时候,我的老脸滚烫滚烫地害羞了一下,但是相比于我衣服上更重的色彩,我还是连个冠冕堂皇的一句假客气也没有。我非常担心我一句“孤男寡女独处一室有伤风化……”或者“我们关系还没稳定“之类的话,错失了此等良机,到时候悔不当初,再主动提着搬过去就被动了。

因为“时不待我”,是我们小学开始就受到的正规思想品德教育里非常重要的一条。我必须好好履行它。

话说在过去的一周时间内,我已经熟悉浴室的边边角角,却不曾像今晚一样引人遐想。当然我想的还是很朦胧的,我只能看到凌乱的鹅绒被,散落一地的衣物,飘逸的窗帘,还有紧凑又有节奏的呼吸声,其余的嘛,还是眼见为实比较好。我就如同一只被开水冲洗得滚烫,随时要被吃掉的乳猪一样地紧张,但是我这只乳猪除了紧张以外,还带有被人生吞活剥的期待。啊,真是一只矛盾的乳猪啊……

我摸了摸包里的杜蕾斯,亲切地说道:卧薪尝胆这么久,今天才有用武之地。英雄迟暮,十年磨一剑的安全套,现在是你展露锋芒的时候了。

在各路衣服里,我选择了一套清纯可爱系的棉质白色睡衣。一是不曾拥有穿了跟没穿一样、专门起催情效果的情趣睡衣。二是第一个晚上就走熟女路线,吓到我自己倒算了,万一把林大人吓跑就不好了。毕竟我内心放荡这个事情,我自己也不知道潜力是到哪里。

踮着脚尖走出浴室,拐进林大人的卧室。空荡荡的房间只亮着一盏暖色的落地灯,今晚的男主角呢?这简直和婚礼现场新浪逃逸的情况一样严重啊。我连忙扭头寻找,没走几步,就看见客厅里林大人靠在单人沙发上,头略略倾斜地搭着睡着了觉,手里还拿着一支新牙刷。

我在他对面的地毯上坐了下来。反正地毯又软又厚,眼前的男人如此赏心悦目。以前看帅哥的时候,都是抱着不看白不看,看一次少一次的遗憾心情,大抵上这样的感觉就如同看别人碗里的肉一样,光咽口水打发就好了。肉被吃进别人嘴里,自己羡慕嫉妒了之后,也很快抛到了脑后。这次不一样了,眼前这块肉是我的,咽了咽口水还是可以咬到嘴里的,那是一种多么充实的满足感啊。

于是我伸出手去摸摸属于我的肉。恩,眉毛果然不是种的,睫毛果然不是假的,鼻子果然不是垫的,下巴果然不是削的。好吧,下巴底下有一颗微不可见的小痣,平和地说,帅哥还是有缺憾的,也是不完美的。

我摸得正爽时,林大人睁开了眼睛。来不及把手缩回去,林大人把我的手紧紧拉拽过去。我的脸就顺势近了林大人几公分,连他下巴底下的小痣也看得清清楚楚了。

林大人俯身下来,啃了啃我的额头说:本来今天想放过你的,谁让你这么爱惹祸……

我虽然以前有跳舞的底子在,最近也在练瑜伽,但是腰部的柔韧度还是有限,在林大人越来越近的压迫下,我的身形变成了反方向的问号慢慢往后仰。林大人却不考虑我的柔韧度的问题,反而更加强势地亲了下来,我不堪重负,倒在地毯上。想着地毯的毛绒再厚,此时也会落个脑震荡的下场。没料到落地之时,却枕着一双大大的手。我魂魄中飞去好几个元神,在危险远去后好不容易复位,回首又见林大人的邪笑。

这才叫魅惑狂狷。

我和这位个帅哥和平相处,平时多是中规中矩的公事型的谈话。尽管我觉得某些时候这位帅哥给我的笑容里越来越含着一些春风和煦春回大地的温暖,大致上是春寒料峭桃花却压满枝头的感觉。可是这次邪笑,更像是疯狂盛开,满目皆是的大片罂粟花。

漂亮、狂野、邪魅。致命的诱惑。我看着罂粟花风中摇曳,散发着迷离催情的味道。

我是凡夫俗子,彻底在罂粟花中迷失了自己。什么魂魄什么元神,通通飞了不见。

以至于他说的那些情话我还来不及记下来,只知道他的气息是陌生又熟悉的,耳朵是啃过的,脖子是亲吻过的,胸是被含了很久的,体位是变了好几种的。

唯一印象深刻的是他不再唤我妖子。他叫我“妖儿”,是只属于他的妖儿。

啊,妖儿,是多么美妙的名字……

醒来的时候发现,鹅绒被子完完好好地盖在我身上,衣服叠得整整齐齐地码在旁边。

房门外有林思聪和林大人说话的声音。

我轻声起来,看了看身上壮观的各种印记,少儿不宜的一副样子。我打开衣服柜门,特地挑了一件立领的T恤和长裤穿。

赤着脚走到门那里,鼓了好几次勇气,还是没敢出门。

贴着门缓着情绪,听见林思聪正压低声音跟林大人说:爸爸,以后妖子阿姨是不是就和我们住一起了?

林大人的声音传来:对啊。你不喜欢吗?

林思聪说道:那倒没有的。我和她一起住了这么多天,也挺好玩的。

林大人彷佛在喝水,对话停了一会儿。过会儿林大人说:那以后你不要叫她妖子阿姨了,叫她妈妈吧。

然后贴着门的手一滑,我就栽了出去。

甭说我没做好心理准备,人家林思聪也得有个适应过程的好不好?林大人初衷是好的,但是不是操之过急了些?以后等我展现出母性情怀,雨中送几次伞,病中守几个晚上,等林思聪的感情爆发后,他心甘情愿不由自主地唤我一声妈妈,我再顺顺利利地收了他,才是符合事情发展规律的嘛。

我栽出去还没站稳,听见一声清脆干净的童音:妖子妈妈——

这下,我是真的要华丽丽地栽到了。

我傻傻地看着林思聪一副天经地义的表情,再看看林大人等闲处之的态度,我发现唱大戏的是我,只好施施然地踱步过去,坐在餐桌旁吃早饭。

作为林思聪的新任母亲——呃,说着真是别扭啊。要是你活到27岁,旁边忽然冒出一个7岁的儿子,你也会别扭的——我决定要给林思聪在27号那天安排一场生日惊喜。鉴于我和孩子之间的相处完全没有经验可以参考,又鉴于周林林其实在抚养孩子方面也是块废柴,所以我一下子很迷茫于7岁小朋友的惊喜大概是什么样子的。

于是,我做了人生中记事以来最黑暗的交易。

26号是周末,一早,我特地去拜访了一下林林。项庄舞剑志在沛公,此次目标不是林林,而是方磊。

方磊这几年以来,真是出落得不去掐一下都对不起我怪阿姨的称号啊。外貌全部遗传了方予可。这种全盘遗传父亲的方式,都让我怀疑方磊只不过借助了一下林林的子宫,就跟租了10个月的房子一样。偶尔和他们一家三口出门,谁都能认出来这小子是方予可的种,但是要说谁是他的娘,大家就要在我和林林两人之间游离很久,让我们三个大人分外尴尬。

方磊一见我进来,已直觉闻到阴谋,立刻奔走到书房里假装忙碌的样子。小屁孩你也就3岁,有什么好忙的。我们家林思聪都一般一般忙好伐啦?

俗话说,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但是最难的战争就是双方都是知己知彼的模样,那玩的就是心理战术了。

我款款地坐在那里,开宗明义地说道:借我方磊一天吧。

方磊小朋友开着书房的门,一听见自己的名字,手里的动作立刻停止了。

林林靠在沙发上,光脚丫在那边一翘一翘地说:你也知道我们家方磊不太待见你,怎么可能说借就借呢。

我哼了一声说:方磊不待见我,主要还是因为他不怎么待见你。这一次我连你一块儿借。就当帮我一个忙,日后你要是某一天突然跟方予可斗嘴没处跑的话,我还可以收留一下你。

林林奸笑道:你说你丫前两天刚和别人上完床,今天就为了人家的儿子来阴损我,真有出息啊。

我看了一眼书房里的方磊,踢了踢林林说:我说你注意一下,绿坝边缘词汇你在家里还说?

林林说道:之所以叫绿坝,就是因为这些话只能在家里说啊……再说,我们家方磊被方予可塑造得这么正人君子,迟早有一天吃亏的。我是给他看真实的人生。

我想着方磊迟早有一天会人格分裂,性格成双的……

我说:反正明天你和方磊两人,给我打扮成小兰和柯南的样子出现在我们家里。这是咱家的地址——

林林打断道:靠什么咱家咱家,你还叫得真是顺口。还有,为什么我和我儿子要打扮成小兰和柯南啊?乱伦啊你想?

我拨了拨头发,妩媚地说:因为咱家聪聪说,我最像铃木园子哪……

林林暴怒一阵之后,忽然一脸奸计的样子问我:那我有个条件,就看你答不答应了。

说完之后,林林对着光线照了照指甲,一副女流氓从容淡定的表情。

我斜眼看着她,想着回头把她留着鼻涕,穿个垫肩外套,脚踏绿色健美裤的傻笑照片原封不动地全送给方予可。

林林转过头来说:我们家予可的腹肌你摸过,你们家那位————哼哼————

我立刻摇头道:十八摸你就别想了。我们家那位比较有骨气。

林林望向远方说:你们家那位想提供姿色让我摸,我也不敢摸啊。毕竟目前为止,方予可还是有些震慑力的。这样吧,给我林总的一张侧面luo照吧,尺度嘛,最多穿条三角裤,其它的要是有遮挡,甭说小兰柯南了,我给你扮个死神看看。

我用气声说:照片外泄怎么办?

林林花枝乱颤地说:你以为我真这么花痴吗?我就是试试你敢不敢在那个林总身上拔毛。我想看看,你是偷拍呢还是光明正大地拍,是情趣地拍呢还是严肃地拍。你要是光明正大地拍了一张林总严肃的裸身照,你要生个闺女,我们家方磊就敢娶。

我哈哈地笑道:第一,我百分之百地确定你在花痴,请不要找其他理由替代;第二,林思聪都已经唤我一声娘了,给他爸拍个照区区小事一件,你就不要随意激将了;第三,我要生个闺女,死也不嫁你们家方磊,原因就是谁让方磊不待见他未来的丈母娘啊。

说完,我心虚地瞥了一眼方磊,又心虚地看了一眼林林。

林林一脸阴谋得逞状欢送了我,并告知我27号见面那天先交照片再庆生。

照片

下午我又马不停蹄地去附近的动漫城和服装市场采购道具和着装。为三岁儿童提供的蓝色小西装、黑色小裤衩、红色大领结完全不符合现代审美观,我屡屡受挫之余,几度怀念小时候我妈扯几匹布,一下午就能制作完一套衣服的裁缝手艺,而且我深刻反省了这种体现女子贤淑良德的功夫失传于我这一辈的严重后果。

黑色小裤衩、红色大领结还有黑框眼镜都在我类似去西天取经的诚心下渐渐解决。但蓝色小西装的采购过程就如同九九八十一难中的最后一难一样委实坎坷了些。我好不容易找的一位价廉物美,并愿意为我做一件儿童西装的裁缝是个五十多岁的老阿姨,从来没有做过儿童西装。我说服她的理由非常煽情,大意是我是个单身妈妈,几年前抚养不起孩子,暂时寄存在了别人家里,而且为了让孩子不对我思念和依赖,我从来不曾探望过。而现在我这个单身妈妈终于找到了新的归宿,愿意接孩子重新开始美好的生活。这个孩子情迷柯南君,所以我希望所有失去的爱能从一件爱的西装开始。通过这个故事,我成功地将裁缝费砍到原来的一半,而且阿姨为了配合我的时间,可以不用像其他店面那样排号等待,优先处理。但我对颜色的描绘方面词汇贫乏,和她沟通时不得要领,最后我对着色泽复杂的一堆线料里说道:您看过《情深深雨蒙蒙》吗?里面那个如萍上学时穿的,专门用于上街游行用的蓝色连衣裙,就是我要做的西装颜色。阿姨立刻得了要领,迅速翻出对应的颜色布料,并允诺我两小时后便可以展开爱的攻击。

为了满足一下阿姨的小言情调,我特地将手机里那张和林大人合照的公司聚会照片秀了一下。阿姨戴着老花细腿眼镜,对小言的故事深信不疑。剪刀舞得“唰唰”得快,堪比剪刀手爱德华。

将所有的道具送到林林家,回到林大人的住处,已经到了晚上开饭的点。林大人今天没有出门,中途打了我好几次电话,都被我用千奇百怪的理由打发了。

所以晚上吃饭的气氛有些紧张。从我这半年多来积累的经验上来看,林大人有些不高兴。当然不高兴之余,他还是做了满桌的菜,包括我曾经说过的红烧肘子、糖醋排骨、油闷大虾、清蒸鲫鱼,总之就是吃完了能肥一圈,足够我做一个月瑜伽的卡路里量。

林思聪嘟着嘴不高兴地说:爸爸最近越来越偏心了。以前在家里从来没有做过这么多菜的。今天爸爸一个人去超市里买了一堆东西,把冰箱都塞满了。

林大人不慌不忙地说:妖子妈妈以前吃的都是泡面,你要是吃了两年的泡面,爸爸也做这么多菜给你吃。

说完还不忘叮嘱林思聪一句:给妖子妈妈拿双筷子去。记得拿筷子前先洗手啊。

林思聪嚷道:爸爸你怎么可以这样?你再这样,我今天要和你们一起睡大床。

这样的报仇方式让我和林大人觉得分外有威胁性。在林大人端着架子不好下台时,我已经快步离开餐桌,将所有碗筷从厨房里搬出来后,还拉着林思聪洗手去了。

餐桌旁,我嚼着菜思考着怎么拿到林大人的肌肉照,无暇表现出感激涕零、泪洒餐桌的感动场面。当然这和我最近疯癫的状况也有关——我跟吃了含笑半步颠一样,热情高涨,见人都是笑眯眯甜滋滋的状态,我实在没法做出比这更加生动的表情。

林大人在给我夹了块红肉之后,问我:今天一天干嘛去了?这么忙?

作为一个有素质有涵养的撒谎达人,我立刻说道:去看了看林林。她最近比较无聊,我陪她解解闷。

林大人问:看了一天?

我说:啊,是啊。她老公出差去了,所以我陪了陪她。

林思聪插嘴说道:我爸爸在家看了一下午的书了。他快要闷死了。他看书的时候一共喝了5杯水,进进出出厨房烦死了。以前看书只喝一杯水的。妖子妈妈你不公平。

我问林思聪:聪聪,你爸爸对我好你有意见,我对你爸爸不好你也有意见,敢问你对我们在一起有什么样的想法啊?

林思聪说道:跟妖子妈妈学的啊。上次在酒吧里听那个叔叔唱英语歌的时候,你不是说站在门槛上两边倒,介于表白和不表白之间的吗?

然后他忽然手捂着嘴说:啊,那个叔叔就是后来抱着你的男人吧?

说完他对我眨眨眼,示意我“我就是故意说的,接下来看你怎么办吧”。

林大人问我:什么叫做“站在门槛上两边倒“啊?

我甚是清明地挺胸说道:门槛的一侧是听完表白之后再拒绝,门槛的另一侧是不听表白立刻拒绝。

林大人嘴角抽了抽,我的心也抽了抽。

他顿了顿筷子,招呼我说:妖儿,吃饭吧。

当林思聪睡了觉,林大人在浴室里洗澡的水声徐徐传来时,我的邪念也开始蠢蠢欲动。我想浴室里水气环绕,浴室上半部分是透明玻璃,下半部分是毛玻璃,拍的半身照效果足够朦胧,而且洗澡时,人的警惕放低,拍照的阴谋不会发现。这真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我掏出像素不到200万的手机,潜伏进浴室外的洗手间。事后我想,我怎么会认为恋爱中的林大人智力会从150降到负二百五任我耍心眼呢。在林大人前面搞阴谋,不是关公门前耍大刀吗?

我蹑手蹑脚地端出手机调焦完毕,在我按下按键的同时,浴室的门忽然打开,一只有力的手就拖我进了门。

氤氲雾霭中,林大人准确地找到我的脑袋,并将之按在他的怀里,说道:贼么兮兮地躲外面干什么啊?

林大人本来就生得高大,我被锁在他的怀里,鼻尖贴在他硬硬的胸肌里,动弹不得。

林大人果然不像是三十多岁的男人啊。这一身肌肉连得一点多余的赘肉都没有,活脱脱一个体态匀称的高级衣架子。我伸手在肌肉上戳了一戳,感叹着最近真是圆满得不行,实现了揉捏帅哥肌肉的终极理想,人生不枉走一遭啊。

我这一捏成为接下来发生事情的导火索。林大人的舌头已经趁我流着哈喇子的时候已经成功地闯过齿关,和我的舌头交揉在一起。

我的睡衣里外湿透,卷发潮潮地搭在肩上。据我想象,这是个非常撩人的场景。我穿的是白色半透明的薄睡衣,被水打湿后,这层睡衣简直成了半遮不遮的薄纱,里面粉粉的内衣和内裤在这层白纱下若隐若现。而温暖的细水慢慢从头发梢留过颈脖,慢慢地流入乳 沟,再顺着小腿内侧流至脚丫。那些有情节的有码片子里,前戏里的女主角大致就是这个样子。我完全胜任,更何况,我已经不自知地搂上了林大人的脖子,并随着林大人唇的逐步下滑,我的手也渐渐摸上林大人厚实的背部。真是后悔自己没有画上鲜红的指甲,不然这是一幅多妖娆的图啊。

人是酥麻的,彷佛心里长了一株墨绿的水草,正狂妄地疯长着要攀上这座岩石一样。这株水草在林大人每次的呼吸中汲取了足够的养分,搔首弄姿地触碰到我灵魂的每一处。这种触碰挠不到,看不见,有些舒服又有些难受。林大人像个火炬手,滑过的皮肤都燃烧起来。我被逼得不行,只好全力以赴地挂上他,一手紧紧攀着他的肩,另一手却埋藏在他漆黑的头发里。

听见林大人有一声浅浅的笑,轻轻松松地将我抱起,转了个身。什么时候衣服滑落了我早已不知,只感到无尾熊般的我,luo露的背紧贴在冰冷的瓷砖上,而胸前确是火热的吻,时儿紧密,时儿缓慢,像是一曲色彩斑斓,透着西班牙式热情的卡门。冰火之间,我摸着林大人光滑的脊背,黏糊地说了句“我要——”

仿佛士兵听到了长官的命令,我感到下面某种闯入。然而说它闯入也真是冤枉了它。毕竟它早光顾过我两次。虽然第一次我不自知,第二次我懵懂了些,但第三次我怎么着也是在有意识地欢迎着它。

男女之情,鱼水之欢,春宵苦短。在中途我竟想到杜牧的一首诗:“菱透浮萍绿锦波,夏莺千啭弄蔷薇。尽日无人看微雨,鸳鸯相对浴红衣。”明明是颜色亮丽,声寂俱全的景物图,而在此场景下,却变成了一幅春宫画儿。

想到这里,我吃吃地笑了起来。

林大人从来都是能看出我思想开小差的英明圣主,当下发威,当晚我被蹂躏得惨不忍睹。

半夜醒来,房间里的床头灯调得很暗,但却没关。林大人安详地睡在我旁边,一只手搭在我的腰上,另一只手放在我的头发处。我微微地转身,林大人反而将我箍得更紧。

我柔声柔气地说:Roger,你醒着吗?

林大人眼睛没有睁开,只是嘴角有一丝轻微的变化。鼻翼两侧延伸下来浅浅的法令纹略略扯动。命理上说,有法令纹的男人有着隐忍的痛苦。想着这个,我不由地抚上了它们。

林大人懒懒地说了一句:不要叫我Roger了。你和他们不一样,不要叫我Roger。

我溜溜地转着眼睛问道:那叫什么呢?松哥?林欧巴?小松?聪聪他爸?

林大人睁开眼,转了个身,沉重的身体压在我身上,啃了啃我耳根说道:最近不太乖哦……

我被压得喘不过气来,说道:啊,我错了我错了。子松,子松好不好?

林大人在耳根那边轻轻地笑,手不老实地抱起我的胸:已经来不及了。

27号上午,林林和方磊出现在小区楼下。方磊的脸上有一丝不屑,但鉴于他妈妈的淫威,戳在他妈妈身旁。两人各自裹了一件厚厚的大衣,手里还拿着一件精美包装的礼品。方磊在方予可的影响下,出门拜访必有手礼。这一次也不例外,为了给素未平生的林思聪庆生,方磊甚有教养地画了一张贺卡,贺卡的内容堪比毕加索的超现实主义:在一片如同张艺谋电影中的大红大紫中的蜡笔色彩带中央,玄幻了贴了一束被染得金黄的细穗。

我端详了半天,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只好趁势先捏一捏方磊的脸颊。

林林摘下墨镜,问道:照片呢?

典型的黑道交易。这家伙最近黑社会电影看多了吧。

我把手机里的照片拿出来给她看。

昨天晚上被林大人不怀好意的一拉扯,手机在咔嚓快门下,摔落到地上,屏幕摔成三片。那张本来就朦胧得没有轮廓的照片更加模糊。

林林端着手机验了半天货,最后对着光叹道:我怎么瞅着跟我们家那位还挺像的呢?你不会半夜爬到我们家拍的吧。还是说,帅哥本来就长一个样啊。

说完,她非常自觉地把照片发到她的手机里,顺便把我以前累积的各种侧面正面照打包发过去。

我趁机进到她的车里,换上铃木园子的衣服。

走出来时,发现他们两位仍然裹得跟木乃伊一样立在车门口。我表现得像个不耐烦的嫖客,刺啦地就拨弄下他们的大衣。

林林跟遭受非礼般尖叫起来。也难怪林林会扭捏一下,让林林穿一条不到膝盖的超短百褶裙,再穿一双白色的长筒袜装萝莉,确实有些对不起她。

补充一句,林林曾是一个多么有男人气概传奇色彩的人物啊。她在小学的时候就已经为了打开校草的铁皮柜,通过歪门邪道,学得了开老式锁的方法。只要给她一把小刀,她就能锉开铅封,挖出弹簧,轻轻松松地开了锁,拿出校草铁皮柜里的各种情书以及臭袜子一双了。

所以掌握着这样独门手艺的彪悍人物居然能为我穿一件躬下身子便能露出内裤的裙子,有朋友如斯,此生无憾了。

我拍了拍她的肩说道:果然义气。

林林迅速适应后,甩了甩一头笔直得可以直接拉去拍洗发水广告的假发,说道:嗨,没什么的,就当提前预演制服诱惑。毕竟年纪大了,偶尔还是要研发一些非常方法的。

方磊我就不说啥了,柯南真人版不让他去参演真是可惜了,尤其是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深得柯南的精华,偶尔用小手推一推沉沉的眼镜,简直能秒杀所有怪阿姨的神经。

下楼前,林大人和林思聪都已经起床,正是神清气爽,能欣赏我劳动果实的好时候。

就这样,林林、方磊和我出现在客厅里,林思聪果然楞得好几秒都失语了。当他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发现柯南亲临现场时,他飞奔过来,眼瞧着和方磊会是个热情的拥抱,说一声“兄弟我们终于见面了”的架势,没想到林思聪跑到方磊面前,二话不说地摘下方磊的眼镜,解下方磊的领结,并迅速地转移到自己的身上。速度之快,真让刚才在林林的车里折腾半天也没穿上一双丝袜的我汗颜。

正如林林以前说的那样,我和孩子之间存在的不是代沟,而是鸿沟。林思聪此举,在我考虑的所有可能性之外,让我瞠目结舌之余,竟没有时间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