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果耸耸肩,要说那个精明过头的嫂嫂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是决计不可能的。姜辉大张旗鼓的去,别人看不出来,嫂嫂自己都是从丞相夫人的身份上过来,能看不出来?不过是装作不知道,让哥哥能放心出来罢了。

“行了,爹知道你的心思。”诸葛宸摸摸儿子的头发:“爹到哪儿带着你去就是,不过还是那句话,不许闯祸。”

“才不会那么没出息,我知道哥哥小时候跟着爹到了舅父军营,就没给爹娘丢脸。哥哥能做到,我就能做到。”晖儿点头:“爹,不论发生什么我都会跟爹在一起。”

姜辉朝晖儿招手:“晖儿,你知道发生了什么,都要跟你爹在一起?万一很危险怎么办?”

“爹能去我就能去。”晖儿到了姜辉身边:“姑丈,我爹都不做丞相了,就不会跟那些人为难。爹都放手了,为何那些人还不肯放手?难道非要爹下了决心要那些人用性命来偿还,才放心?”说这话的时候,一点都不像是孩子的口气,好像是懂得了很多道理,尤其是对父亲的心思知之甚深,才能说出浅显易懂却又是大人无法想到的话。

姜辉叹了口气,这哪像是刚进学的孩子说的话,看来自己这个做姑丈做宰相的人还真是比不上一个孩子看得清楚明白:“晖儿,不是每个人都跟你爹娘一样,能够放下手里的一切。有些人心中说惦记的不过是蝇头小利,全不顾人间还有羞耻二字。”

晖儿似懂非懂点点头,忽然很长地叹了口气:“你们大人间的事儿可真麻烦,我要是能永远都长不大就好了。”

这话又满是孩子气,惹得一干人都笑起来。诸葛宸心中无限感慨,只是摸摸儿子的头发没说话。接过姜辉手里的信笺看了看,心中还在思索着该怎么处置这件颇为棘手的事情。

荣立从朝房出来没有回家而是已经到了相府,诸葛宸走后,虽说相印有姜辉执掌,皇帝还是听从了诸葛宸的临去上折,把荣立从江南调回京城,渐渐到了大学士的一品之位。

“丞相。”相府的路径再是熟稔不过,而且诸葛果又是诸葛宸的胞妹,从前虽说是男女有别,不过总有家人知礼在里面,虚礼讲究少了很多。

“坐下说话,今儿可还有一位贵客在此。”姜辉刚刚跟诸葛宸从书房议事出来,看到荣立来了紧接着就笑起来:“多久没见过了。”

“丞相?!”看到诸葛宸,荣立马上十二分的规矩,一点都不像是大学士的尊贵身份,好像还是回到当初贴身护卫的样子:“您回来了。”

“什么丞相,这位才是丞相。”诸葛宸摇摇头,什么时候了还是改不了这个旧时称呼:“我如今是一介草民,见了大学士都要请安了。”

第八卷新生活第九章远去的心烦

荣立倒退了好几步:“属下怎么担待得起,您就别拿属下说笑了。”

“唉。”诸葛宸叹了口气,诸葛果已经让人预备了一桌精致的肴馔在小书房里,又叫人送来两壶烫好的佳酿,让他们边吃边聊。诸葛宸拉着荣立坐下,荣立再三退却不过,只好挨着诸葛宸坐下。

“这封信是怎么收到的?”诸葛宸呷了一口暖酒:“看看信上的日子,该是你去见我之前的半月之内。”

“差不多就是那段时候,都在忙着今年大考的事情。”姜辉同样慢悠悠饮酒:“你知道,三年一次的大考自上而下都忙得了不得,谁还能翻转腾挪去问别的。偏偏就来一封信,打开一看居然是这个,没法子只好去请你这尊真神来了。”

比起诸葛宸的冷峻阴郁,姜辉看起来要好说话得多。不过这是外人看来而已,亲近的人都知道,姜辉既然跟诸葛宸是郎舅至亲,又是当初老丞相亲自挑选的东床快婿,也不会比诸葛宸好说话到哪里,不过是性情要好些,为人开阔一些而已。

荣立看他狼就见说话,没有往里头插话,好像是在认真思索什么事情。忽然手里的牙箸一合,搁在一旁:“丞相,我们都没注意到一件事,若不是今日提起险些出事。”

“什么?”姜辉惊了一下:“出什么事?”

“丞相请想,这件事出来不吝于火上浇油。要不是刻意使坏,焉能这么凑巧?”仿佛是醍醐灌顶一般,荣立说出的话带着石破天惊的意味。

姜辉看了眼荣立:“先前倒是真没想过,至少我没想这么深远。”拿起放在桌角上的信笺反复看了三遍,好像是想到了什么,对着一边窗户透出的亮光看着透亮的薛涛笺,没发现什么异状,诸葛宸接过来前后左右看了一遍:“看看对着灯烛是不是有什么。”

旁边没让人伺候,只有三个男人坐在一起。荣立起身点着了一盏不算是很亮的灯烛。诸葛宸将信笺拿到上面。在火焰上来回撩动着,渐渐变成诡异的蓝色,好像是黑夜里夜幕透出的颜色。

“这是他们常用的手段。”诸葛宸盯着上面隐约的字迹:“只有是信笺纸在米油里面浸泡过,才会有这种蓝色。很多细作奸细得到了军报以后。会把军报写在这种纸上。只是用清水写好,但是那边的接应的人会用烛火炙烤以后,就会看到平淡无奇的家信上,别人看不到的内容。”

荣立沉吟了一会儿:“我记得从前在军中的时候,就遇到过这样的事情。”一面说,一面看向诸葛宸:“您还记得那次的事情?”话没有明说,诸葛宸却明白说的是什么。点点头:“看看上面写的什么,再说别的。”

姜辉握紧那张信笺看了三四遍,没发觉异状。哪怕上面诡异的蓝色,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并没有事先想到的那种机密的军报或是什么,下这么大功夫甚至不惜把离群索居乡间的诸葛宸找回京中,难道就是为了看这个诡异的蓝色?

诸葛宸想起在家里的时候,依依最近很喜欢用各色彩纸摺叠各色玩意儿的事情,拿过姜辉手里的那张纸。翻转了一会儿,将四个角折向中间,变成一个折后的四边全是一样的方形纸块儿。

原本不引人注目的四个角马上组成了出人意料地奇异花纹。姜辉看到这个花纹有些不可思议地神情。眉头紧锁着,脸色瞬时阴沉下来。好像是看到了什么叫人心烦的东西,荣立也是一样的神情,两人对这个花纹如此敏感,诸葛宸颇感意外。至少在他经历过的各色事件中,没见过这个花纹。

“这是什么?”其中必有缘故,诸葛宸打破了沉寂可怕的静谧:“你们见过?”

姜辉脸色沉郁,跟诸葛宸某些时候的神情如出一辙。警觉地看看周围,扭过头看向荣立:“荣大人可记得,那日京城中发生的一桩奇闻异事。当时留给所有人的也是这个花样。”

“我这儿还把那个小印玺留着。”荣在袖袋中摸索了一会儿,拿出一个寻常云纹刻成印章递给姜辉,姜辉看了看又递给诸葛宸:“你看看这个,是不是眼熟?”

诸葛宸沾了点红色的印泥,在手边的纸上摁下图案,果然就是那张诡异蓝色纸上出现的花纹:“这是打哪儿来的?”

“我说不准。你看呢?”姜辉就不信诸葛宸不知道这里头是什么,诸葛宸对这些事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况且还跟皇家权势倾轧有关,即便诸葛宸远离朝局,只要些许点拨就一定能想到一处。

诸葛宸反复打量着手里的东西,看了半晌复又放下。将手边的一盅暖酒一饮而尽:“总不会是跟皇宫里头又牵涉不清吧,我自认为自己早已远离了这些东西。不说离得多远,至少是说我一家都不跟这些人再有来往,也犯不着要把他们之间的事情在弄出来,况且宫闱倾轧世代都有,没有谁会对一个山野村夫再有什么兴趣。”

手指在桌案上轻叩着,心中的烦闷可见一斑。姜辉玩味地一笑:“你难道以为这件事仅仅只是这么容易,叫你我都能片刻之间就看清楚了,还是那些人费了那么大周章而做的事情?”

诸葛宸淡然地笑笑:“我来了京城,自然是不会无功而返。要么就把这件事从根上断掉,要么就是我诸葛宸死在京城。我把晖儿带来也是为了让我儿子做个见证,他父亲不是一个懦夫。不会因为从前做过的荒唐事,而遗祸妻儿,大不了一死。”

姜辉笑着给他斟了一杯酒:“若是仅仅一死就能解决所有麻烦,就不能称之为麻烦。不论是谁都有各自的心烦,外人看来位列首相该是何等荣耀,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炙手可热,只是对于你我来说,谁不知道内里苦处麻烦?我倒不是埋怨你什么,你把这个挑子撂给我,说没有抱怨是假的。不过这么久以来,我倒是知道你的心烦和抑郁不欢源于何处了。”

诸葛宸没说话,只是在那里反复推敲那个花纹和印章上的东西,心中还在掂量着,做这件事的人到底是出于何种不可告人的目的,要是没有好处还会这么做?若是这件事出在姜辉或是荣立身上犹有可说,但是偏偏是出在自己身上。颇有些牵强的意味,毕竟自己不再是手掌相印的当朝宰相。扳倒了自己对任何人都没有好处更没有坏处,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出了事,对谁的好处最大?”诸葛宸将一杯酒一饮而尽:“这我可真是猜不透了。”

“你虽然不是宰相,可是跟谁都是联络有亲。我,荣大人还有管晋捷,哪一个跟你没有牵连?就是荣大人也是你一手提拔,仅凭着这个也不是寻常人能做到的。至于管晋捷,年纪轻轻就已经是手握重兵,能够威震一方。”姜辉很郑重地说道:“我也想过这件事,今儿是你来了才看到这个花纹,平素我跟荣大人也难得坐到一处说这些,大家小心此时最要紧的。”

荣立很少说话,不是在那里慢慢啜饮着手里的暖酒,就是看看窗外再想想心事,好像有很多事情都压在心里说不出口。从诸葛宸走后,就一直都在纠葛这件事,要不是诸葛宸他不可能走到如今这个位子上,可是到了这里才知道为何诸葛宸一直都是不苟言笑,最后甚至要走到远远的,不再回头。

没想到诸葛宸即便是远离了这个是非场,还会被人揪回来,不容他有片刻闲暇。只是这种闲适都变得一种奢望,这就是离得权力太近最后得到的下场。

诸葛宸没说话,看了眼侃侃而谈的姜辉,示意他继续说下去。姜辉却是一笑:“我说这话是有些过头,不过不对着你说,换个人我也说不出来。任何人面前说这话都是大关碍,要不是当初先生教导我,我也只是个不够出息的野小子。这么多年看你走过来,一路上很累。”

“丞相,皇上命人来传话,说是有要紧事请丞相进宫。”外面守门的小厮扣了扣门:“有宫里的大总管来传话。”

荣立和姜辉迅速起身,诸葛宸看看那边的小门。知道自己不能轻易露出身份,而且皇宫中的大太监说不定就是来试探自己是不是真的进京了。更不知道这件事的幕后主使会不会有事皇帝的始作俑者。能够把自己彻底斩草除根的话,大权才会重新回到皇帝手里,这是姜辉跟他在一瞬间同时想到的事情。

看他隐藏到了小门后面,姜辉亲手将诸葛宸用过的杯著碗盏收拾起来,确定不留任何痕迹才上前打开门。皇帝身边的内侍总管旋即进来:“奴婢给丞相请安,奉皇上口谕,请丞相即刻进宫。”

“知道了。”姜辉对上他有些闪烁的目光:“走吧。”打断了他还要继续找下去的心思,整整衣袂出门。

第八卷新生活第十章女人也来了

诸葛宸等到人走尽,只剩下荣立在花厅里头,才从小门帘后出来。荣立因为只有诸葛宸在这里,也不像是先前那样放不开,一如既往那种谨慎小心的样子。

“丞相。”还是先时的称呼,约定俗成了一般。或者在荣立心里,不论是谁到了宰相这个份上,哪怕是他自己。真的到了宰相这个位子上,真正的一朝宰辅还是诸葛宸:“宁在外头过得好好的,怎么一定要京城来?”

“不能来?”诸葛宸慢慢品着酒,给荣立倒了一盏:“没外人,姜辉也不在。诸葛果是我妹子,总没有那么多顾忌。该说什么你说好了。”

“丞相,这两年比不得从前。若是您在时候,京城就算是有大乱子,也不算是什么大事。不过姑老爷这会儿,有时候总有些办事不太准稳的样子。而且宫里也总在出些纰漏。”好像在诸葛宸离开的这段时间里有太多的难言之隐,也有可能是在这段时间里面,将他从一个相府小吏催成了一国中仅次于宰相的大学士,说什么都难以习惯这样的转变。

诸葛宸浅浅喝着酒,这好像是在预料之中的事情。毕竟每个人都是这样成长起来的,唯一不同的是,诸葛宸从小就接受了这样的教育,而荣立是太多的依附于人,凡是都有人替他拿主意,所以习惯了遵从人的意志。真正要他当家做主的时候,根本就无法熟悉这里头该有的程序。

“仙儿总是挂记着夫人,只是不知道夫人在哪里,想要见一面太难。”荣立看着他:“丞相,若是您来这儿,还是早些走。不是人呆的地方。”

诸葛宸笑起来:“如你这么说,好像我没在这儿呆过一样,都成了初生的孩儿,连这些里里外外的事儿都不知道了。”

“我只是替丞相不服,走都走了又被找回来。多大的事儿非要丞相亲自来解决才能了结?”荣立诚挚而无奈:“丞相,我也想跟您一样,远远离了这儿。最好是一辈子都不要到这儿来,能够做一个平凡的百姓。就算是粗茶淡饭又有什么不好?”

“行了,别抱怨了,人人都是从你这时候过来的,不是说抱怨了就能省去原本是你的事儿,总是要从陌生到熟悉,最后成为你身体的一部分。”诸葛宸又给他斟了一盏酒:“等这儿的事情了了,我还是会走的。下次就不会再让你们找到我。”

这话如果是姜辉在这儿,诸葛宸也不会吐露出半个字。之所以会来,除了要将当初留下的尾巴全都消除掉,还有就是碍于妹妹的面子,说什么都驳不掉。哪怕自己走得再远,还是割不断手足亲情。

而荣立跟他之间,有时候已经超越了那种主仆之间的界限,就好像仙儿提及他们家小姐纯粹是家人的口吻。而不是主婢之间难以逾越的鸿沟,彼此牵挂替对方打算,显得比家人还要彼此体恤得多。

见此处没有什么多说的。荣立起身告辞。诸葛果看外人走了,带着两个孩子从后院过来:“哥,做了新鲜的鱼汤,叫人在里头下了鱼肉馄饨,吃一点垫垫肚子,不知道姜辉什么时候能回来。每次都是这样,吃饭吃了一半要走也要放下碗筷走人。想想以前,哥哥也是这样,不知道嫂嫂是怎样忍过来的。”

“你少攀扯你嫂嫂,晖儿在这儿听着。等回去了还不知道怎么跟他娘学舌。到时候又是我的不是。”诸葛宸说得可怜兮兮的语气,惹得诸葛果笑得掩不住嘴角,只好拍拍手:“嫂嫂,您还是出来吧。等会儿我哥要是再说什么,我可是真说不得了。”

诸葛宸这才想起来,打从妹妹出来就没看到晖儿。起初还在想是不是到了京城就改了常性,居然会安分守己到不跟着,原来是镇山太岁在后面守着。自己这个假神仙还是比不得真神到此,要是换了别人的话,焉能降得住宝贝儿子。

“果儿真是的,再三嘱咐不要说我也来了。偏要说出来。”管隽筠笑吟吟进来,竹青色的衣袂飘飘。眉目间还带着急急赶路的痕迹,一定是着急赶路而来。

“你到这儿来做什么?”诸葛宸淡淡道:“不是说我办完了事儿,就立刻回去的。怎么这些时候都不放心?”

“我要是不来,能知道你会说出这些话?就是晖儿会学舌,也学不到这么多。”眼睛滴溜溜一转:“再说难得到京城一次,我也想来见见世面。还不知道下次再到京城是什么时候,若是不出来走走,恐怕会有人笑话我是土包子,没见过大世面的。”

诸葛宸看了她一眼,诸葛果捂嘴笑个不住:“哥,我可是什么都没说。方才哥哥说话的时候,嫂嫂一直都在门外站着。要不是我拦着,哥哥一时忘情还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出来。到时候被人听见,恐怕要说是我这做妹妹不够厚度。行了,我可不跟你们两口子掰扯了。那边可是还有四个小家伙的等着我呢,万一不见我翻了天,谁能拿他们有法子?”

花厅里只剩下两个人,管隽筠端了盏刚沏好的碧螺春到他手边:“这碧螺春好像是今年的贡品,咱们平时可是喝不到这么好的茶。到了京里来,索性是来见世面的,难道还不许人开开荤?”

“你怎么跑来了?”看她一脸笑意,诸葛宸根本就不能狠下心说她什么,只是自己到了京城还是前途未卜。当初要她留在乡间也是为了即便真的出事,也只是把自己牵涉进去,罪不及妻儿,要晖儿进京,隐隐就是透着日后对姜辉托孤的意思,没想到她会跟着进京。这让自己说什么都不能放心办事。

“故地重游而已,自来在这京城长大,难道还不许我回来瞧瞧?”一日未进水米,儿女们在后面做姑姑的自然是不会委屈他们,看到桌上有一碟丝毫未动的精致核桃酥,忍不住拿起牙箸夹起一块就要送进嘴里,诸葛宸拦住了她:“都凉了,怎么吃?”

“饿了,顾不得这许多。”管隽筠抿嘴一笑:“就看着我急忙赶路,也别说什么了。我知道是为了什么,你也知道我放心不下,就当是我进京看热闹。你不愿叫人识破身份,难道我就愿意?就当是咱们全家离开京都这么久,回来看看也就罢了。从前在家的时候都不怕这些,如今咱们都不跟他们沾惹了,还怕起他们不成?”

诸葛宸说不过她,子啊后起身给她倒了盏热气腾腾的红糖姜茶:“你这身子怎么能连夜赶路?先喝了这个再吃东西,脸色都比往日差了好多。”

“饿了一路上,稚儿跟依依都很乖,压根就不用我担心。我还说我们家孩子个个都让人安心,没有一个不成材的。”管隽筠没想到他这时候还记着这些,有些小小的感触,原来不放心的人不止自己一个人,他也是一样:“稚儿一路上还跟我说,爹走的时候千叮呤万嘱咐,就是担心娘不会好好照拂自己,这下见了面不定该多放心了。”

“你那两个宝贝儿子没一个不出息的。”提起儿子,诸葛宸脸上全是为人父者的骄傲。的确是如此,一路上晖儿时时处处都让人百般放心,这要是换了别人家还不定会给夫妻惹下多少麻烦呢。

管隽筠嗅到一股酒气,再看看空空如也的酒壶,笑起来:“几天没喝酒,就要在这儿一醉方休?这个言多必失可不是我说了你才知道的,从前你不是常说酒后乱性的。能不能抑制住自己的心性都不知道,哪里还能多饮酒?”

“没喝多少。”诸葛宸笑笑:“姜辉进宫去了,不过是跟荣立在一处喝了几盅,荣立这个人脾气这么多年也没见改改,反倒是比从前更加跳脱。是不是我收拾自己心性太过,见了他们反觉得他们太夸夸其谈?所以不论是谁都比自己活得率性?”

“那又如何,这跟我们什么相干?”管隽筠吃了一块核桃酥就放下牙箸:“果儿家的厨子果然是咱们家从前的,手艺一点都没见长。我还说进京来一定要找个合心意的厨子,好好学点本事。或者是能有一个跟咱们走的,省得我天天围着灶台转。”

“好啊,到时候找个好厨子,咱们回家去。”知道这是在分自己的心,让自己能够放心处事:“你就别跟着操心了,好容易回来一次,就让果儿陪着到处走走,或者到别院住几天。这里的事情,我办完就行了。”

“好,我知道你也没吃什么。素性咱们吃完这顿饭?”管隽筠还在想着吃什么祭祀五脏庙,外面的小丫鬟端了一锅热气腾腾的鱼肉馄饨进来,微微一福就退了出去。

管隽筠笑起来:“我都不习惯这些虚套子,所以依依素日爱怎么都由着她。没想到这一回来,看到这些琐碎的东西,恐怕是丢了的东西又要重新捡回来,真是苦了我的女儿。”

第八卷新生活第十一章顺着她说

明知道说这些是为了宽自己的心,也知道女人跟自己并不是惧怕即将到来的,或者会是天大的麻烦,只是两人夫妻这么久都明白彼此的心思,况且又是一家人都到了京城,就算是从前犯官押解进京也不过是个斩首示众的结果,当然他并不会落到那个境地,还是忍不住握紧了女人的手:“若是依依禁不住这些大场面,还是我们家孩子?”

语气里的自豪油然而生,原来也觉得自己做了太平宰相会是极大的体面,或者是名垂青史的名臣贤相,也会是光耀祖先的极大荣耀。只是等到真的做了父亲以后,才知道那些所谓的高官厚禄都是过眼云烟。

只要自己的儿女都是平安长大,成人之后又被人欢喜才是最要紧的,不在乎儿子会念多少书,或者有多大的本事,这都是他命里该要他自己完成的事情,做父母的无不是盼着儿女平安无事就好了。

“我要不这么说,您能笑出来?”两枚核桃酥吃下去,又吃了半碗鱼汤才觉得恢复了些气力。在京城住着的时候,绝不会有这么好的胃口,每次看到吃的都是皱着眉头才能吃进去少许,离开京城了,男人又放下了所有的担子。全部的精力都是落在自己跟儿女身上,竭力调养自己的身子,总算是好了起来。

“你还真是会说话。”诸葛宸自己也吃了半碗鱼汤,脸色不像是方才喝了几盅酒有点醺醺然的样子:“等姜辉回来再说,我来了这一天的工夫,已经被他们闹得头晕脑胀。说是跟我有干系。听荣立的口气又不像全是。拿不准就不能下决断,姜辉的性子安顺些。有时候看不出他到底在琢磨些什么。”

跟女人说话绝不会拿出那么多的心思,一直以来都只有在她面前是不设防的,想到什么就能说什么。不用担心她会有意外的心思,是她在这么多年的岁月中,跟自己不离不弃走过来。

管隽筠想了想:“我来的时候给管晋捷写了封家信,告诉他若有回信就命人送到相府来。相府里收到大将军的手信再合适不过,换个地方就会被人盯住。我想想倒是差不多了,明儿要是不出意料之外的话,恐怕就有回信了。晋捷那个脾气。换个人还会藏着掖着,我这儿他倒是不会。”

“要不是管晋捷是你侄儿。我都看着别扭了。”诸葛宸忽然冒出这句话来,没头没脑让人大惑不解。

管隽筠盯着他看了半晌,想要问为什么,话到嘴边忽然明白是什么意思。登时涨红了脸:“听听这都是说的什么,你这脑子里如今真不知道想的全是什么。人家都说是诲淫诲盗,你可倒好,连这种没斤两的话都能说出一大车来。”

诸葛宸不像是说笑的样子:“我可不是胡诌的,打从我第一次见到管晋捷开始。他见了你就是百依百顺的。你说什么他就答应什么。瞒着他爹娘媳妇都不瞒着你,问问这天底下可有这样子的姑侄?况且说话行事,只要是你吩咐的。就一定会给你办到,比我还细心。说说,让人怎么想?”

“这话是忍了多久了?”回想了一下,果然是他说的这样,看来为这件事生闷气倒不是一次两次了。想想却又好笑,不是万事都不萦绕于心的,怎么会为了这等鸡毛蒜皮的小事,记恨这么久?

“从我那次眼睛好了,第一次看到你跟管晋捷说笑的时候开始。”诸葛宸手里的牙箸轻敲着酒盏:“不过那时候你也是醋瓮的样子,我就不计较了。没想到后来越来越没有顾忌,而他又是事事顺从,你说叫我怎么想?”

“你才是醋瓮呢。”管隽筠双腮酡红,不过想想这句埋怨也没错。两人确实都是爱吃味的,要不也不会说起这些话来振振有辞。换了别人,谁会想到这么多?

“以后都不许那样子了。”诸葛宸捏住她的手指,在手心里把玩着:“他是你亲侄儿,也是个男人,不许没顾忌的说说笑笑。”

“这话我当做不知道。”管隽筠打了他一下:“恃酒三分醉,我当做你说的全是醉话。有些事根本就不是你胡乱琢磨的那样子,再说我们原本也没打算在京里多呆,只要是没事了还不早些回去?这是个好地方?”

“行行行,你说什么都行。”诸葛宸被她戏谑了几句,说话就不像是先前那么硬邦邦了。而且说话的时候,颜色也好起来:“不过是我自己看着不顺眼,他是你侄儿我知道。哪有姑姑跟稚儿差不多大的,这个侄儿还那么有出息。”

外面的更鼓打过了三四下还没看到姜辉回来,管隽筠跟诸葛果姑嫂许久不见,好像是有说不完的话,都到了这时候也没见过来。至于三个孩子更是跟颢然玩得不亦乐乎,诸葛宸在房里翻着一卷医书,心里却再也静不下来。

门吱呀一声开了,管隽筠笑着进来:“还没睡呢,都过了三更了。在家的时候,不是常说要早早歇着的,今儿就忘了?”

“我以为你忘了该要歇着了。”诸葛宸放下书:“话都说完了?”

“没呢,看到时候不早就过来了。果儿说每日能够这时候回来就不错,你做过宰相的,难道都忘了以前自己是忙到什么时候才回家的,如今时过境迁只怕就都不记着自己从前怎么冷待人了。”给他搅了块热帕子,擦了擦脸:“你就别想那么多了,不会有事的。你跟姜辉,就好像是你跟我哥哥之间一样,不为别人想,就是为了自己亲妹子也不会害了谁。必然是有了什么大变故,才在宫里盘桓的。”

“我倒不是担心这个,皇宫里那些事情不用想也知道,太多麻烦太多挂碍,些微一点小事都会闹到天大。不像是咱们家里,有什么都会拿出来说说也就罢了。”诸葛宸对着跳跃的灯烛:“有些事情,姜辉未见得能够知道前因后果,若是轻易在皇帝面允诺,我当心会给他日后落下麻烦。”

“皇上想要易储,皇后不愿自己一家就此了结,那位华妃已经大有取而代之的意味。皇后想到当年的一些故事,必然是觉得你曾为太子太傅,就是看在师生一场,说不准也会帮着他们母子保住储君之位,所以才会闹出这件事来。并不是先时你们想得那么多,皇后的私心我想皇上还是知道的。”管隽筠把手里的信递给他:“晋捷倒是不知道这件事的内幕,嫂嫂前些时候回来看皇太后,到了宫里听到的信儿。知道咱们不问这些是非,所以一个字都不跟我提。前儿我的信到了晋捷家里,正好二哥一家都在。这是二哥回的信,你看看就知道了。”

诸葛宸看完信,摇摇头:“自作孽不可活,不是谁说就能了结的,他们总是解不开心底的那个结,若是我们一直都在京中也会觉得皇后这么做,固然是为了皇太子着想,焉知不是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其实民间的小民百姓,哪里会想到谁做皇帝谁做太子,只要有一口安乐茶饭,风调雨顺就行了。至于那些事情,谁顾得了谁?”

管隽筠点点头:“那怎么办,你都到了这儿了。再说不是还有果儿在里头,就算是不为别人想,也还要替后人想想。姜辉毕竟是果儿的夫婿,你的妹婿。这是任何时候都不会变的。”

“等我见了姜辉,我会跟他说。”诸葛宸已经在瞬间定下心:“我不会再管这件事,哪怕说得天花乱坠也跟我没关系。我们只是民间最平凡的匹夫匹妇,不过是有两个出息的亲戚而已。皇帝不还有两三门子的穷亲戚,姜丞相也是一样。”

这是这么多天的揪心以后,管隽筠听到的最好听的话,起初担心的不过是这件事,害怕男人会为了这件事最后又回到是非名利场,那时候真的是无法挽回一切。

“事情都过去了,我们都想得太多了,如今到了真要放手的时候,就注定要舍掉一切。”诸葛宸看着窗外的皎月:“既然是从家里出来了,也就犯不上这么快回去。不如到塞外去走走,那里的我们讲过,但是他们毕竟没见过。总是要让矮子们多多长些见识,才能让他们快些长大,好不好?”

“好啊,我也是很久没出来了。”管隽筠顿时眉开眼笑:“看来我带着稚儿他们出来还真是对了,要是留在家里就要总在那儿打转,做个孤陋寡闻的乡下婆子,太委屈人了。”

“行,你说什么都好。只要我们一起去就行。”诸葛宸笑起来,手却把她环在怀里:“我一直庆幸一件事,这世上幸亏有你。要是没有你的话,恐怕史上最寂寞的人会是我,做个索然无味的宰相,真是没意思。”

“这话我听了好多年了,以前你会不会对管岫筠说这个?我记得刚成亲的时候,你夜里叫的都是她的名字。”这件事一直都是心底抹不去的疤,提起来还很新。

“有这件事?”诸葛宸第一次听她说这些,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我怎么不知道。”

“喝醉了,然后就这么说的。”很认真地,但是眉眼间已经不是早先的醋意。眼前这张脸从来没有改变过,既然是这样还有什么不让人放心的?

第八卷新生活第十二章情深

诸葛宸从来不知道自己曾经做过如此放浪形骸的事情,自从跟她成婚以后,身边的女人不曾少过几个,对她的心却没有变过。除了刚开始的那一年中,两人磕磕碰碰中所发生的一切。忘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这个女人就不肯放手了。

不止是孩子的娘,也不是好像日后牌位上要写上她的姓氏,跟在自己后面成为子孙叩拜的先人。只是她的妻,那天在乡间的路上听到人说的话,早晚有一天会是左手摸右手。到了什么时候才会是左手摸右手?只有是到了都成了彼此生命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才会是左手摸右手的。

“你怎么后来不说?”诸葛宸笑着喝了口茶,倒是要看看她会说些什么。

管隽筠莞尔一笑:“我做什么要说那个,你心里若是没有我,我说了也不会有我。你心里有我的话,我问了岂不是自讨无趣?干脆不说好了,我是占着这个丞相夫人的位子,别人想要抢我就撒手的话,我有那么笨啊!若我真是这么笨,你还会下决心对我好?”

诸葛宸笑着点头:“这话才像是我娘子说出来的话,别人说什么都说不出来。”转身环住她的腰:“怎么着,替我想个辙,咱们什么时候走?”

管隽筠摇头:“我说了不算,要看今天姜丞相回来说些什么。不过这话又说回来,他就是说了什么又算什么,与我们什么相干?我们不过是一对村夫村妇,皇宫里的种种故事跟我们有什么关系?你看好了那么多病人。他们要都是惦记着回来找你,指望找到你就长生不老的话,还有那么多大夫,不是都要回家吃干饭了?”

诸葛宸笑得呛了一下:“我想要是姜辉听到你说的这话。会说不知道咱们俩是谁带坏了谁,或者咱们家的那三个孩子日后还是让留在乡间一样做村夫村妇好了。”

“真要是这样,我求之不得。不过看看。也难。”对于儿女的将来,心底有着异样的担忧。稚儿跟晖儿两个,绝对是要继续走进这个怪圈里来的。只有依依的将来绝不容许人插手,从当初决心要离开这儿开始,就不许再有人把女儿带进皇家的圈子。

诸葛宸笑笑:“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多少读书人梦寐以求的事情,看看再说吧。还是想着怎么先离开这儿。这才是最要紧的。你说的这件事,要是处置不妥,恐怕真的是株连九族的事情。真以为那个太子太傅是好做的?这恐怕是这世上最难做的事情,真的是做民间最寻常的大夫,也比这个容易得多。怨不得荣立跟我说。这里不是人呆的地方。”

管隽筠没多说什么,看看窗外的月亮已经上了树梢:“都过了三更了,就算是回来了也不能多说什么,早点歇着也好。若是明儿有空,只怕你们还能有的谈。”

诸葛宸点点头:“这几天都没好好歇歇,都累坏了。看看你的脸色,我先时做的那么多事情恐怕又要重新拾起来,必须要用心补补。”

“果儿看到我都说,比起在京里的时候。简直是变了个人。”给他换掉外面的衣袍:“看看果儿,再看看我,好像我是从另外一个地方跑来的方外之人。要么就早点换个地方,回咱们自己家去。要么就是我换成他们的衣裳,这样我就显得不是那么突兀了。”

“回家去,那些衣裳有什么好。”诸葛宸想了想:“也不是全不好。咱们先时那么多的好皮筒子是最有用的,你不用缩肩拱背的。手脚能够暖和起来就行。我也闹不明白,为什么吃了那么多滋阳补身的东西,还是这样子。说来说去,总是因为早先生产的时候,几乎都是虚不受补。”

“我知道您是大夫,除了去想怎么医治皇帝跟他的女人以外,就开始想着怎么医治你的女人。这是什么大事呢?非要这时候来说?”管隽筠拿他没法子,从不务正业那天开始,以前不知道的那些‘坏毛病’就全都显露无疑,首先就是把自己一举一动都给盯着,每天吃饭喝水绝对会是他要考虑的第一件事,就是睡着了看到还有东西没吃,还是会把自己从睡梦中摇醒,吃完了东西才许继续睡觉。

“皇帝跟他女人的事情我哪有功夫琢磨,我就是要盯着你看着你,让你没有事才行。”试着去握紧她的手,在手心里摩挲着:“要是你不到这儿来,想想这些时候我该怎么过?说不准就是呆上两天回家去了,只是还会担心会不会有人跟着我回家。”

“行了,别叨叨了。”管隽筠被他打量着有些脸颊发烫:“你不累我都累了,早点歇着好了。”

清晨被窗外的阳光叫醒已经是很久一段日子以来,在家里说习惯的生活方式。不过今天不同,因为屋外太过嘈杂,还有人在外面不住嘁嘁喳喳说话。这间卧房是相府花园中最隐秘的地方,也不该是那些人可以涉足的。就连儿女都是教导过的,若是没有经过父母允准,不许在屋门紧闭的时候,推门进来。

手下意识去摸索身边的人,空荡荡的。一大早到哪儿去了?管隽筠还不想睁开眼睛,就因为没有摸索到男人的影子,迫不得已睁开眼睛。男人起身的时候应该是小心翼翼地,帏帐掩饰得好好的,显然也是希望自己能够多睡会儿。

事与愿违,只好很不情愿地系好衣带起身。窗户也是逛得好好的,轻轻推开一扇窗户,借着窗户缝看向外面,男人在外面一如既往打着他的五禽戏,这也是这几年都会做的事情。难道是在乡间呆久了,在哪里都会觉得闹嚷嚷的?有男人在外面保驾还有什么不放心?

手边的两件衣服应该是诸葛果叫人特意收拾出来的,还是自己当年放在后花园库房里的,穿在身上并不觉得突兀,不过习惯了粗布衣衫以后,以前不觉得华贵的衣服都变得华丽异常。

再也不用丫鬟伺候,很熟练用骨簪子束好头发,收拾了一切才拉开门。

“吵醒你了?”诸葛宸正好打完最后一遍五禽戏,听到声音看到女人穿着以前看惯的青布衣裙,这才知道她的脸色确实好了很多,不过是天天见面,又是寻常的布衣打扮看不出来而已,

“嗯,这儿还真是喧闹得紧,怎么以前在这儿的时候没发现?”管隽筠笑着下了台阶,打量着园子里的各色花木:“咱们那两株花儿都还在呢,越发的茂盛了。早先你不是说西府海棠来着,看来还真是应验了你的话。果儿他们也应该是喜欢的。”

“嗯,先吃早饭好了。”诸葛宸点点头:“那三个小家伙非要跟着颢然一起,我们两个都比不上了。”

“嫡亲的表兄弟,从小一处长大,能这样和睦才好。”管隽筠笑着打了他一下:“平时在家的时候,怎么没见你小心翼翼到这样子?难道你不担心不在家的时候,两个小子被带坏了或是一丝不到,就磕着碰着了?”

“那怎么会。”诸葛宸扭过头看到诸葛果带着丫鬟进了花园,丫鬟手里还捧着两个大大的食盒,显然是来送早饭的:“我还说今儿一大早说不准要到外头去吃早饭了。”

“那怎么成,要是那样的话我这个做妹妹的太不像话了。”诸葛果抿嘴笑起来:“我早上问了依依,平素你们在家吃的是什么。兄妹三个说了太多我也记不住,就是记住了也做不出来,嫂嫂家什么都有,不像是我们这小门小户的,要预备那么多好吃的还真不容易。所以就预备了这几样家里常有的点心和细粥,看看是不是早先的味道。”

“你说话也跟倒了胡桃车子是的,一骨碌一骨碌的,听得人一愣一愣。”管隽筠笑着拉住她的手:“我们这一来就给你添了多少麻烦,还真是过意不去了。”

“嫂嫂还真是见外。”诸葛果撇嘴:“从前我们到家里来的时候,哪一次不是嫂嫂前后张罗着,我那时候可以没说过一句给嫂嫂惹麻烦的话,想想嫂子那时候只怕也不想听我说这个吧?”

诸葛宸忍不住笑起来:“你这张嘴就是被姜辉教坏了,他本来就是个话口袋子,加上你又是个话口袋子,难怪你们家颢然一张利口,我倒是知道是从何而来了。原来就是从你们这做爹娘的这儿学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