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花你太不浪漫了。”百里牧云白了花镜缘一眼,换了个话题:“林木樨他们怎么样了?”

“万事俱备,中元节动手。”花镜缘的声音明显压了下来,带着一丝狠决。

第三十五章 太后搅局

上官绾绾进来回话的时候,墨兮正与珥玉看着一个绣图花样,而珥玉很是知趣地退了出去守在外面,不让人进来打扰。她已经习惯了上官绾绾和墨兮小主的私下耳语。

墨兮放下花样,问她:“消息放出去了吗?”

上官绾绾点头:“已经传开,过不了几天就会传遍宫中了。”

“有没有露出马脚?”墨兮这是第一次将事情将给上官绾绾去做,虽然知道她很有心思,但仍多问了句。

“没有,奴婢很小心,想必这会风声已经传开了。”上官绾绾很是自信的样子。

墨兮点了下头,继续翻着手上百鸟朝凤的花样,拿起针线绣了起来。上官绾绾看了那花样,不由得也笑了起来。

宫中对如鱼右腿瘸了一事私下议论纷纷,只说她不要脸不要皮,都被禁足了还要追着皇上的龙辇,非但不知改过还想攀附龙恩,打折了腿也是活该。

但当有另一个风声传出来的时候,人们的目光从如鱼身上转移到了皇后那里,虽不敢明目张胆的说,但长舌的女人在这宫里格外多。也是,她们整天无所事事,只能将那些小道消息添油加醋地四处传播。

“皇后可真狠,鱼常都被禁足了,还要打断她的腿!”

“定是皇后见不得鱼常舞姿翩翩,心生忌恨了。”

“这宫里为了争宠什么事做不出来?鱼常得罪了皇后日后定无好日子过了。”

鱼常在便由那个人人唾弃不知廉耻的失宠常在,转身成了被皇后陷害,痛下毒手的可怜人了。而皇后在宫中气得又摔了几个瓷瓶,下令不准任何人私下议论此事。但越是不让人说,人们越是好奇,流言便传得越盛了。

墨兮这日带上刚绣好的百鸟朝凤手帕,带了珥玉和绾姨去皇后宫里给她请安。

“你来做什么?”皇后的尽情显然不佳,但换以往她只怕已下了逐客令,现在还能跟墨兮说话,算是不小的进步了。

“臣妾知道皇后娘娘近日为些莫须有的流言蜚语所扰,特带了些小玩意来给娘娘散散心。”墨兮笑着呈上那幅红缎绣上的百鸟朝凤,上面的凤凰仰天嘶鸣,身上的羽毛用金线勾勒,华贵非常,而凤凰旁边皆是前来朝拜的百鸟,更显得凤凰威严难挡。

皇后看了果然喜欢,接过那帕子说道:“你倒是明事理,知道那些话是莫须有的。”

“谢娘娘谬赞,娘娘温和善良,自然不会作这种事的。”墨兮回话。

“哼,也不知是哪个不知死活的蹄子,敢污蔑本宫!”皇后气道。

“娘娘何不彻查一番?流言蜚语总有源头可寻,若不惩治那人,岂不是有损娘娘清誉?”墨兮好奇问道。

“没见识的东西,这后宫这么大,岂是一时半会能查出来的?”皇后打心眼看不起墨兮,自己曾经那样对她,她居然还能舔着脸过来攀附自己。

“娘娘英明,前几日臣妾倒是听了些事,不知当讲不当讲?”墨兮面露难色,迟疑着不说话。

“说说看。”皇后果然来了兴趣,看着墨兮让她说下去。

“臣妾听说那日打折鱼常在腿的小太监,好像是内务府的人。”墨兮说得极慢,似乎极不肯定。

皇后一拍案几站起来,急问道:“此事当真?”

“回娘娘的话,臣妾只是听说,本不敢当真!”墨兮赶紧否认,又说:“不过小太监总既然是内务府的人,娘娘或许可以叫内务府的人将那几个小太监交出来,毕竟内务府总管乃是月嫔父亲,娘娘也可以叫月嫔帮忙查探。”

“好个贱婢竟敢陷害本宫!”皇后咬牙切齿道。

皇后被这些流言蜚语闹得不胜其扰,墨兮只需稍稍牵引,皇后都会按着她的方向走下去,月嫔到底是不是无辜,墨兮不知道。但与如鱼同住一宫,却未对如鱼有半点关怀问候,便可以看出她是个薄情寡义之人,也非善类。

果然不久,皇后便叫月嫔帮忙找出那几个太监来。而月嫔对皇后本就心有不满,只说是鱼常在自己不知好歹被皇上杖责,哪里是有他人下手?

此时又传出月嫔在自己宫中说出诸多对皇后不敬的话来,更夹杂着“我就是要让你替我背这罪名”之类的话语。此事越撩越大,后来渐渐竟演变成了月嫔残害鱼贵人,嫁祸皇后。

而墨兮自打皇后那里回来之前,便称身子不舒服不再见客,只日日呆在储秀宫的偏殿里。她本意只是让皇后和月嫔不和,闹出些风波来,没想到事情越来越大,倒越大越好。皇后咽不下这憋屈之气,月嫔自持家中权势甚大,皇帝对她又还有些旧恩,也不将皇后的话太放在心上。

直到此事闹到太后跟前。

太后未说多话,只说鱼常在一事是她自讨苦吃,与皇后和月嫔都没有关系,打折了腿也只是皇上惩治她不懂分寸。又让皇后与月嫔二人放下嫌隙,和睦相处,更是提前解了月嫔的禁足令。太后很明显是帮着月嫔的。

皇后和月嫔或许只当她们这场明刀暗枪是在争宠,但太后却看得明白,月嫔背后是内务府总管陈有文,那三十万税银已经直隶,马上就要进邺京。这笔税银需经掌管库银的陈有文之手送进宰相府,而陈有文本与有些不大不小的矛盾,此时断不可激起他的不满。

陈有文对月嫔这个女儿看得极重,若是月嫔在后宫中吃了皇后的苦头,只怕陈有文心中会有不满,以为是宰相授意,故意羞辱于他。那这三十万税银再要吞入肚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太后不亏是在后宫中摸爬滚打多年的人,目光要比皇后和月嫔通透得多。全这对墨兮不是好事,她的计划就这样被太后打破了,如果不能让月嫔的父亲陈有文对太后与宰相心存芥蒂,百里牧云那里会有不少的麻烦。

自己也不方便再出面做什么手脚,不然会引起太后的注意,此次太后未怀疑到她身上,全赖皇后只盯着月嫔,未将她牵扯进来,现在该怎么办?

第三十六章 重新设计

墨兮算着时间那三十万税银应该是到了保定了,必须要将陈有文和宰相左道的关系挑拨得越发嫌隙重生才好。

让上官绾绾给百里牧云那里传了话,他继续圣宠不断地待着月嫔,并赐下月嫔一对凤栖花的步摇,这本是贵妃品阶才可以戴的东西,皇后看了自然会有危机丛生的感觉。

为了以示皇恩浩荡,百里牧云特地恩准月嫔的家人入宫来看她,并于乾元宫设下家宴,此等荣耀乃是皇后都未曾有过的,一时之间,月嫔风头无两。相对鱼常在的寂寞无人闻,她却是比之被禁足之前更风光无限。

甚至百里牧云给出了承诺,只要她怀上龙种,不论是男胎还是女胎,都升她为妃。

乾元宫家宴那一日,上了足足几十道菜,皆是宫外吃不到的佳肴。百里牧云对月嫔更是百般呵护,千般宠溺,替她布菜倒酒,甜言蜜语不绝。又对陈有文恭敬有加,更是加封了陈有文的夫人为三品诰命夫人,陈家除了先皇在世之时,已有许久未曾如此荣耀过了。

席间正吃得开心忽闻皇后腹痛难耐,花镜缘进来跟百里牧云禀报了三次,前两次都让百里牧云推掉,说是自己没空。到第三次,花镜缘再来禀报时已是提着脑袋触怒圣颜了。

“皇后到底怎么了?就不能让我们一家人好好吃顿饭吗?”月嫔“啪”地的一声放下筷子,气呼呼说道。

“月嫔娘娘,不可无礼,皇后定是身体有恙,你怎可无理取闹。”陈有文还是有些顾忌圣驾,连忙说着。

“爱妃啊,朕只怕要往皇后那里去一趟,你先陪陈大人吃着可好,朕保证很快就回来。”百里牧云一脸的难色,看上去极舍不得月嫔受委屈,却又不得不顾及着宰相,先去看皇后。

“皇上…”月嫔撅着嘴委屈地拉着百里牧云的衣袖。

“爱妃听话啊。”百里牧云捏了捏月嫔的脸蛋,又答应她今晚让她留在乾元宫,却脱身往外走去。

而月嫔一见皇上走了,就拉下脸来,拽着的帕子都快要被她撕破:“皇后这个贱人!三番五次为难我,不就是见不得我比得她得宠吗?她也不看看她长什么德性!”

陈有文身高六尺,白白胖胖,留着两撇胡子,问道:“皇后在宫里给你难受了吗?”

“可不是,上次还因为她害得我被太后娘娘禁足!又差点被她冤枉成打断鱼常在腿的凶手,她这是要害死我啊爹爹!”说着月嫔就要掉下眼泪来。

陈有文看着这个自己从小娇生惯养的女儿在宫里受了这么多委屈,也有些不忍,原本以为宰相会看着自己的面子上,对他女儿多些关照,却不想是这样关照的。想必日后对自己,手段也好不到哪里去。

而百里牧云出了乾元宫,并未直接往皇后宫里走去,而是来到一处不起眼的花园偏角,上官绾绾在那里已等候多时,将一瓶药丸递给了他。百里牧云握着药瓶嘴角含起冰冷的笑意,这才带着花镜缘去了皇后宫中。

皇后早已卸下了复繁的头饰,去了厚重的华服,躺在床上声声喊着:“皇上,皇上臣妾要痛死了,皇上你在哪里?”

百里牧云在外面听了一会儿才进去,那断肠花果然够狠,听皇后这声声哀嚎却不像是假。婠姨在皇后的晚膳中下了些药,这药并未有其它的害处,就是吃下去之后会腹痛如绞,肝肠寸断般疼痛。

手中握着一颗解药,进去之后便是先倒了杯水,将解药放进茶水中,扶着皇后说道:“皇后这是怎么了?你们这群该死的奴才怎么不传太医?”

“回皇上,太医来过了,可是一时半会儿也诊不出是什么原因,只说晚膳吃坏了肠胃。”翠玉吓得跪倒在地,连忙说道。

百里牧云重重哼了一声,将杯中的水细心地喂皇后喝下去,又体贴说道:“皇后你受累了,朕本来早就要来看你,无奈月嫔缠着朕分不开身,你现在可好些了?”

皇后只差感动得没哭出来,这几个月来皇上一直留在月嫔和其它贵人常在那里,她已许久没有跟皇上在一起了。她想念百里牧云身上的味道和他的胸膛,即使她认命要和诸多女人分享同一个男人,但至少期望这个男人在她身上倾注的温情最多。

“皇上,你今日可以不走么?”皇后泪意涟涟握着百里牧云的袖子,可怜兮兮地说道。

“好,朕今日便留下来陪你。”百里牧云应道,并叫花镜缘回去跟月嫔说一声,他今晚留在皇后宫里不回去了。他相信老花一定会将话说和极合适,此时只怕陈有文还没有出宫吧,最好是让他听见。

“皇上您可终于来看皇后娘娘了,这些日子娘娘想您都想得削瘦了许多。”一边的翠玉不忘替皇后表一表情深几许。

百里牧云听了,叹了口气,似很无奈说道:“朕也很想皇后啊,只是母后说前些日子月嫔被禁了足,受了委屈,要朕多陪着她,这才冷落了皇后你。”

皇后听了直摇头:“不委屈,皇上还记得臣妾就好。”说罢便偎进了百里牧云的怀中,心里却想着自己究竟是哪里惹得太后不高兴,太后为何对宫中其它的女子都要比对她好?不由得恼起太后的不公平来。可自己家中的双亲弟妹都在太后手中,她除了忍受又有什么办法?

怀中抱着已经安然睡去的皇后,百里牧云眼角攀上的疲色。没想到,有朝一日他会用这样的方法来利用女人。想当年自己曾经雄心万丈说自己主掌乾坤,风擎天下!如今却围着几个女人转来转去。

不知道她怎么样了,今天这一出家宴也是她想出来的主意,想来明天陈有文在朝上不会给左道什么好脸色看了。前朝的事,从来都有后宫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墨兮墨兮,你此时在做什么,可有想朕?

果然如老花所说,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是这世上最让心烦的话。

第三十七章 影子的人

上官绾绾去与花镜缘接头,珥玉去御膳食看下今天的晚膳,其它几个丫头太监也被墨兮安排到院子里,墨兮难得享受这独自一人的时光。以前的她最爱独处,自从入了宫,这几乎成了奢侈。

正抱着琵琶悠然的弹着不知名的曲子,脑子里什么也不想,只想好好放松。突然一只飞镖穿破窗子直直钉在前面的桌子上。

那是一个黑色的燕尾镖,镖身入木,尾端还在轻轻的颤着。上面用红线绑着一张纸条。墨兮目光一沉,想也未想便取下纸条将那燕尾镖藏了起来,又走到了里间打开纸条,上面不是墨兮熟悉的笔迹。

以往与墨兮接头的人的笔迹方正大气,但这一次纸条上的字却娟细秀丽,纸条上写着:“今晚子时一刻,御花园北门,石榴树下。”墨兮握着纸条的手拼命抖着,差点拿不住那轻轻的一张纸。

影子派人进宫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派来的人他的任务监视自己吗?他是否是自己认识的人?还是已经潜伏到了自己身边?自己有没有露出破绽?

强烈的不安让墨兮嘴唇发抖,几欲倒下,对影子根深蒂固的恐惧仍未从她血液里洗刷干净。

“小主?”珥玉清脆的声音叫她,吓得墨兮赶紧收好纸条,一时之间她谁也不敢信,只应了一声,又理了理鬓发和衣衫,确认没有异样才绕过屏风从里间走出来。却见金子心怡贵人也来了。

“墨兮参见怡贵人。”墨兮按着本份给她行礼,却被她搀起。

“我们之间哪用得着这么多礼节。”怡贵人拉着墨兮坐下,说道:“我一个人实在太无聊了,就过来找你说说话,顺便蹭个饭。”

“只要你不嫌弃我这里的粗茶淡饭就成。”墨兮早已收起了全部的心绪,不再外泄半分,与怡贵人说着闲话。

“贵人要常来才好,小主一个人在这储秀宫里可怕是要闷坏了。”珥玉一边从食盒里拿出些点心,一边说道。

太后挑出来的十八秀女,基本已经被册封得差不多了,这储秀宫里还住着的不过三两人,墨兮却在其中,那三人心中有气有怨,见墨兮平时不多话,又没什么身份,平日也没少给她脸色看,好在墨兮懒得跟这些计较,也就一直相安无事。

但珥玉却看不过去,墨兮是个心善的主子,待她极好,虽然墨兮的身份比不得那些贵人嫔妃,但赏给她的东西却不比一辈丫头的差。冲这个,她便记了恩。

墨兮不想借着怡贵人的位份狐假虎威,只轻轻带过此事,又问她最近如何?

怡贵人拉着墨兮的手只道谢,幸好她提醒自己不要在月嫔被禁足的时候去争宠,那几个不开眼争宠的贵人常在,无一不被皇后和月嫔整得下场凄惨。皇帝也根本不护着她们,只由了皇后和月嫔去。

墨兮只说:“后宫佳丽这么多,他护得过来哪个?”

怡贵人也点点头,颇感无奈。墨兮只与怡贵人随意用了晚膳,便送她回去了。

上官绾绾一边替墨兮散着发髻,一边将从花镜缘那里听来的消息告诉她,陈有文今日果然未与宰相一同上下朝,且看两人似乎有些不合之意。墨兮听罢只点了头不说其它,其实她担心的是影子的事。

躺在床上的墨兮不让任何人侍候,将几个丫头太监都遣到了外面,看着帐幔仔细捋着思绪。似透非透的丝幔将她笼在一片迷离里,看不清神色。

这个在宫中与墨兮接头的人会是谁?她能找到自己的住处,想必在宫中待的时日不短了。扔出的飞镖寂静无声,又入木三分,是个武功行家,这宫里会武功的多了去了,侍卫就在近千人,要怎么样才能找出这个人?

唯一庆幸的是墨兮之前给影子传回去的消息多是宫中发生的大事,都有迹可寻,而一些私密的,比如百里牧云的本来面目之些,她相信那个接头的人必定不知道。

但宫里突然多了一双背后的眼睛盯着自己,没有人会觉得舒服,更何况墨兮早已背叛了影子,现在回头都来不及了!墨兮一定要找出这个人!

好不容易挨到子时,墨兮披了身黑色的斗篷,看了看屋外已经没有人,守夜的珥玉早已熟睡,这才蹑手蹑脚穿过前厅往外走去。

御花园北门是离储秀宫最近的,想来那接头之人对宫中地形甚是熟悉。墨兮不敢点角灯,只能借着月色沿着墙角一路摸索过去。好在夏天的月色极好,地上像是铺了一层银霜,墨兮纤细的影子落在银霜上,像是飘浮在月色里,显得分外柔弱无依。

嫣红的石榴花开到荼靡,层层叠叠,微有些卷曲的花瓣像是女子的长裙,热情地送着芬芳,浅黄色的花蕊娇羞地躲地花瓣里。远远看去连成一片艳丽非常,难怪总有人用“石榴裙”形容女子美貌。

御花园北边种了大片的石榴树,也不知那接头的人在哪里。墨兮紧了紧斗篷遮住脸,顺着那一排石榴树往里走去。刚走没几步,便被一人捂住嘴往石榴树林里拖了去,墨兮刚想大叫,就听见那人在她耳边说:“我是影子。”

那声音粗嘎刺耳,像是沙砾在地板上摩擦发出的声音,让人听着不寒而粟,但墨兮早已经习惯,早在她还在受训的时候,所有训练她的人便是这样一副嗓子,这是影子特有的一种膏皮一样药物,贴在嗓子上,就会掩盖原本的声音。

至到他放开墨兮,墨兮才看清这个接头之人,全身笼罩在宽大的斗篷下,脸上是整张黑色的面具,只露了一双眼睛在外面,却被斗篷的帽子遮盖了去。看不出男女,分不出年龄,甚至有可能身高体形也是假的。这是一个经验丰富的影子,墨兮感到棘手。

“主人有什么吩咐?”墨兮知道影子从来不说废话,根本别想从他们口中套出半点消息来。

“为何还未与皇帝在一起?”那个粗嘎难听的声音问话。

“没有机会。”墨兮有些紧张,将话答得简单。

“你的姿色且不说在这六宫之中,放眼天下也无人可比,皇帝昏庸好色,你怎么会没有机会!”那人明显不信。

“我已经信中写得明白,我想让太后送我到百里牧云送边,我不想被皇后害死。”墨兮给自己壮着胆,反正他们不可能知道自己的打算,把话说得圆满没有破绽。这个接头之人既然已经入宫多时,就应该知道皇后善妒,也应该知道鱼常在断腿一事。

第三十八章 朕的宫殿

那接头之人停了片刻之后才继续说:“你要记得你进宫来的目的,隔着皇帝这么远,你怎么监视?”

墨兮低了下头说:“我会尽快的。”

“主人对你提供的关于税银的消息很满意,如果此次成功劫下这批税银,将升你为灰影。”接头之人缓缓说道,看来影子他们已经开始着手准备了。

“我只是做了该做之事,谢主人。”墨兮压着心底有的喜意,如果自己顺利升为灰影,就离当年自己家破人亡的真相又近了一步,也离彻底摆脱影子更近。

影子有很分明的等级,只有一个掌控人,墨兮只知道那个人叫主人,其它下面的影子分为黑影,灰影,明影。黑影最低,明影最高。

墨兮如今还只是黑影,除非她立了大功或者有了至高的位置,才可能晋升为灰影,甚至明影,才有机会接近主人,才有资格知道谁是自己的仇人。

“以后由我与你接头,平时不必会面,有事我会主动找你。你若有事,将情报藏在这颗石榴树的树洞里,我自会来取。”那人退开一步,果然一顶树杆颇粗的石榴树上,有一个一指宽的圆洞,刚好可以放布帛纸张。

“是。”墨兮点头。

那黑衣人给了墨兮一瓶药,揭开布塞,里面是一瓶墨兮以往吃的药丸。正是那种可以化解麝香之害的药丸,一日一粒,需服三月。然后又恭敬地送那黑衣人几闪几纵消失在月辉下。

看着这如水的夜色,墨兮全无睡意,拖着步子一点点往储秀宫走去。仿佛脚下踩着的是荆棘,行错一步便是粉身碎骨,太后,影子,皇帝每一个人都可以轻易的要了她的命去。自己想平静度日的梦想,看起来如此的遥不可及!

君无药是唯一支撑她披荆斩棘,奋力求生的念想,等着我,无药。

“墨兮?”突然有人轻声唤她,似乎不确定这个浑身掩在黑衣里的人是她。

墨兮赶紧收起全部的心思转过身去看,竟然是百里牧云!他正站一处宫殿大门前,看样子是刚从那里面出来,只是此处宫殿本是一处荒废已久的偏殿,平日里鲜少有人涉足,这个时候他怎么会在这里?

“参见皇上。”墨兮取下头上的斗篷曲膝行礼。

“起来吧。”百里牧云走过来,他着了白色的长袍,宽大的广袖随着夜风摆动,长发随意束在脑后,手上握着一把折扇,翩翩公子,如谪仙落世,不染人世烟火。墨兮从未想过,百里牧云还可以这般出尘飘逸。

“这么晚了你怎么会在这里?”百里牧云问到。

“闷得睡不着,就想起来走走,不想在这里竟一时迷了路。”墨兮笑得很轻松,袖子里的双手却握紧起来,因为她看到了百里牧云眼中的怀疑。是啊,一个宫中秀女,已经子时还在外面走动,又不带着下人,谁不会怀疑?

“皇上今日不应该是歇在月嫔那里么,怎么也在此处?”墨兮语气复杂,带着些高兴,夹着些心酸,像极了思念百里牧云辗转难眠,偶尔出来又遇上他的欣喜和心酸。

“原来你意是想朕想得睡不着?”百里牧云笑着,“唰”地打开扇子,自在摇了起来。

墨兮脸上一红,低了头娇羞道:“皇上就知道取笑我。”

百里牧云今日本是有事才来此处,不想处理完事情之后却看见墨兮魂不守舍地月光下走着,像是藏了满腹的心思,连步子也亦步亦趋。才想起来她一直被自己放在储秀宫里快有一月之久,只怕在这个人高人捧,人低人踩的后宫里,受了不少委屈。

看着眼前人这样娇滴滴的模样,百里牧云不由得心情大好,本来有的一丝疑惑也烟消云散,拉起她的手对她说道:“朕带你去个好地方。”

墨兮从来不知道百里牧云武艺如此之高,手上还抱着墨兮,凌空踏虚却如履平地,只见他脚尖微微在栏杆上一点便腾飞出去数米,落在屋顶之上,又带着她一路飞过琉璃玉瓦,阁楼宫阙。

转过朱柱时,一队巡夜的侍卫险些发现了他们,百里牧云抱着墨兮脚下一转,将她护在胸前让她靠在墙上,那样温暖而厚实的胸膛带着让人心安的气息,便瞬间将墨兮包裹了。靠在他胸前,墨兮连头也不敢抬,只怕自己会掉进这一场让人无法拒绝的柔情里。

他不是良人,他不会是良人。墨兮只能一遍遍在心底这样说着。

“怕了?”许是侍卫过去了,百里牧云抬起墨兮的脸轻声问道。

“不怕。”墨兮红着脸说着谎话。

百里牧云猝不及防地轻点了一下墨兮的嘴唇,凤眼夹着促狭的笑意,不待墨兮反应过来又拉着她往前走去。

那样一场空灵的月色里,一个白衣男子牵着一个绝色佳人,像是在一对从天宫里走出来的人中龙凤,神仙伴侣。青丝纠缠,衣袂相交,像是意喻着他们二人这一生都注定了要纠缠在一起。

此处是整个皇宫的最高处,司天台。因为要观星象,所以楼台高筑,直入云宵,巨大的司南指着北方,往下看去,整个皇宫的壮阔尽收眼底!

一弯新月挂碰上精致的角楼之上,连绵着的金黄色的琉璃瓦在月光下流转着圣洁的清辉,没有白日里的沉重肃穆,整个皇宫安静而神秘,令人忍不住想要膜拜。高低错落的宫殿鳞次栉比,深红的宫墙圈起来的终于不仅仅是自由,还是无上的威严和壮丽。

墨兮与百里牧云并肩而立,靠着雕龙刻凤的栏杆上,早已被这样气势恢宏的宫楼震撼,在这深宫里呆了这么久,竟从来不知皇宫可以这么美,这么安谧。

“好看吗?”百里牧云看着下面的宫阙,问墨兮。

“无人会觉得这不好看。”墨兮真心夸赞,皇宫这样恢宏的气势她不得不折服。

“这是属于朕的宫殿!朕双脚所踏之处,皆是我玄乾国土,朕的江山终要拜我为帝!拿了朕的东西,他们迟早要又倍奉还!”百里牧云展开双臂,高昂着头,夜风将他的袍子吹得猎猎作响,他眼里是对这片国土的狂热,是对命运的不屈!

这样的百里牧云让人震撼,忍不住要向他下跪叩拜,这样凛然骇人的霸者之气,让人无法直视!只想向其俯首称臣,山呼万岁!

百里牧云转过头看着墨兮,目光灼热,眼神亮得似乎要照进墨兮心里,他握紧墨兮的手,问她:

“你可愿与朕逐鹿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