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想卖贵点。”林寒道。

楚玉:“贵?”愣了一瞬,无语又想笑,他娘亲不愧是他娘亲,简直一钱迷啊。

“大宝宝,赶明儿我给你请个画画的老师,你跟老师学,然后帮你二哥画图好不好?”林寒转向趁着楚扬不注意,乱翻书的小孩,“你照着菜画,画好就可以自个吃。”

小孩的小手僵住,想一想,“我不会啊。”

“跟老师学。”林寒指着《山海经》,“这人画的那么难看,都敢放书店里卖,你还怕不如他?”

小孩想也没想,“我才不怕!”

“那就帮你哥画几张。”林寒转向楚玉,“下一本不急,过两三年再印刷,太快就不值钱了。”

楚玉不懂,“为啥啊?”

当然是因为她怕累着小孩。

楚玉今年才九岁啊。

可是林寒又担心小孩逞强,便说:“假如我买一口铁锅,人家要两贯钱,两天给我做好。我会想他一天就能赚一贯钱。太贵,我不要买他的。可是他跟我说一个月做好,我想到他一天才赚几十文,很辛苦,也没管我多要。咱家的锅坏掉,我还会去他们店买。

“书和铁锅一样贵。你一年一本,买的人不觉得贵,别人也会眼红——写几本吃的就能日进斗金,他们也要写。”

楚玉:“可是他们不会写啊。”

“不会可以抄。”林寒道,“比如你写的菜饼用的是白菜,旁人就可以换成青菜。做法什么都和咱们一样,你如果找他说理,他可以说,你的是白菜,我的是青菜,做的步骤虽然一样,可吃到嘴里不一样,凭什么说我抄你的。”顿了顿,“要是碰到这样的,你说气不气人?”

楚扬点头,“气人。可是咱家的食谱卖的那么好,二宝不写新的,眼红的人也会抄啊。”

“我们不指望书赚钱,三五年出一本耽搁的起。他们放弃原本的事抄咱们的,抄了一本迟迟等不到下一本就不抄了。”林寒顿了顿,“即便抄,也是抄别人的。”

楚玉想象一下,“那抄袭者好无耻啊。”

“无耻?”林寒轻笑一声,“他就是一小偷,没羞耻心何谈无耻。”顿了顿,“说远了。大宝宝,帮你哥画几张,回头赚的钱娘要一半,剩下的和你哥平分。”

小孩儿眼冒精光,“平分是多少?”

林寒见状,顿时想揍他,刚才怎么说都不行,一说有钱比谁都着急,“比你和你哥卖红芋和瓜赚得多。”

“我要学画画。”小孩霍然起身。

楚扬被他吓一跳,“急什么?娘还没给你请老师。”

“娘,快去给我请老师。”小孩朝林寒跑去。

林寒忙接住他,“明儿就给你请。跟你哥看书去吧。下午不练字了。”

小孩儿大喜,扭身跑到楚扬身边坐下。

“二宝,你也去。《山海经》挺有意思的。”林寒道,“有些东西现今还有。”

楚玉不禁问:“《山海经》不是古人瞎编的?”

“编也要有些依据啊。”林寒道,“全部凭空想象是不可能的。”

楚玉移到楚扬另一边。

如果一个人看书,最多半个时辰就得昏昏欲睡。

仨孩子坐一起叽叽喳喳,直到天色暗下来,还意犹未尽。

用油灯看书伤眼睛,林寒就把书收走,让他们出去透透气好用晚膳。

晚膳后,仨孩子回屋睡觉,林寒躺在榻上,意识潜入空间找教国画的书。

次日下午,楚沐从宫里回来,林寒让他去给大宝宝找个老师——顺便查一下老师的底细。

大宝宝每天上午要上两节文化课,林寒就让老师把两节合一节,另一节课用来学画画。

老师一直知道大宝宝聪明,他也一直以为是楚修远教的。得知楚修远从未教过,才知道小孩天资过人,正准备跟林寒商议一下加点内容,不然就是浪费时间。

如今林寒这么一说,束脩不变,还少上一节课,上完就可以回家做自己的事,或去别处教课,老师很乐意。当天下午就把第二天要上的内容准备好。

大宝宝发现并没有占用他玩的时间,跟老师学画画虽然很没意思,也没有想法设法翘课。

每天一节课,大宝宝又好好学,林寒还时常拿空间里的书指点他,以至于年底楚修远回来,小孩都能画出一条似模似样的鱼了。

腊月二十七,年货已准备妥当,林寒闲下来,就把大宝宝近日的作品一股脑儿全递给楚修远,“看看你儿子的大作。”

楚修远接过去,就看到最上方是一匹马,还是府里的马。

楚修远去东西市都是用那匹马,让他的良驹歇歇,所以一眼就认出来,“不是老师代笔?”

“是不是你看不出来?”林寒问。

楚修远没学过,“看不出来,就觉得挺逼真。”

“老师说只是形象。”林寒回想一下老师的话,“不过老师也说,大宝宝是他教过学东西最快的学生。”

楚修远:“你怎么说的?”

“还能怎么说,比较有天赋啊。”林寒可不敢跟外人说,大将军家里出个神童。

楚修远放心下来。

“娘,娘,快来啊!”

楚修远离家多日,再次听到熟悉的吼叫,不觉得亲切,只想揍娃。

“又怎么了?”楚修远高声问。

小孩跑到门口,“我娘呢?”看到站在他爹爹身边的人,招招小手,“娘,快来!”

“出什么事了?”林寒没动。

小孩儿继续招手,“娘出来我就告诉你。”

楚修远把他的画放榻上,跟林寒一起出去。

小孩瞥一眼他爹爹,哼一声,“回来就缠着娘亲。”

“你娘亲是我夫人。”楚修远提醒他,“没有我你娘也不会嫁到咱们家。你不应该嫌弃我,应当感谢我,懂吗?”

小孩不想懂,看到他大哥和二哥从西厢房出来,一手抓住一个,就往前面拽,把他爹爹撇的远远的。

林寒见他这么着急,不禁问铲雪的家丁,“谁找我?”

“好像是宫里的人。”家丁回禀。

林寒下意识看楚修远。

楚修远想想,“陛下昨儿说让我歇到年初二,不大可能找我。再说了,宣我进宫也不会让大宝宝一个小孩来喊你。”

“那先过去看看。”林寒和楚修远到前院议事厅,看到正当门放着一箱子,夫妻俩同时想起来——书店的收益。

林寒命丫鬟谢过来送银钱的太监,就迫不及待把箱子打开。

然而,打开林寒就忍不住皱眉,“铜钱?”

“你以为什么?”楚修远蹲下去,笑着说,“还能是金饼?”

站在林寒身后的楚扬忍不住说,“不是金饼也该是银块。”

“不愧是你娘养大的。”楚修远啧一声,“口气和你娘亲一样大。”

楚扬摇头,“不是我口气大,爹爹,是书店生意真好。说出来您都不敢相信,二宝写的那本食谱都印不够卖的。想尽快买到,都得预订。”

楚玉点头,“娘之前订了一本,后来让府里的人去拿。他去拿食谱的时候碰到好些人在那儿预定。咱们的人就说,食谱不便宜,他们看起来也不像是开店的,要食谱做什么。

“那些人说,不开店还不得吃饭啊。还有人说买了给亲戚送过去。”看一下箱子,“光卖食谱的收益也得有这么多啊。”

楚修远听愣住了,回过神指着楚玉,问林寒,“他说的食谱,是你让他写的那本?”

林寒:“别人也没有啊。”

楚修远还是觉得不可思议,“你卖多少钱一本?”

林寒:“和《论语》一个价。”

楚修远倒抽一口气,“你定的价格?”

林寒点头。

“疯了,疯了!”楚修远摇头,“他们一定是疯了。”

林寒白了他一眼,“我看你才疯了。还疯的不轻。”

“爹爹疯啦?”大宝宝勾着头打量他爹爹,一脸看好戏的表情。

楚修远抬手朝他后脑勺一巴掌。

小孩慌忙捂住脑袋,瘪瘪嘴就要哭。

“有这么跟你爹爹说话的吗?”林寒赶在他哭出来之前问。

小孩把眼泪憋回去。

林寒拉个圆垫坐下,见几个孩子的丫鬟也跟过来,“去给我拿些线,我把这些钱串起来。”转向大宝宝,“你们也来一起串。串完给你们两贯。”担心大宝宝没听清楚,“两千个。”

小孩儿一步窜到林寒身边,胡乱拉个坐垫坐下,“绿荷,快去拿线。”随即抓一把铜钱,“娘,我先垒起来。我们把线系在竹签上,一下可以串好多。”

林寒乐了,“真聪明。”

“咦?这是啥?”小孩儿睁大眼。

林寒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整个人愣住。

楚修远正往后退,给楚扬和楚玉让出位子,见状连忙过来,看到大宝宝手里的银块也愣了一下。随即忙问,“你在哪儿捡的?”

小孩指一下箱子,“这里啊。”

楚修远:“再捡一个我看看。”

小孩用空的那只手往里掏啊掏,掏出一块金饼。

楚修远第一反应是看林寒。正好林寒也在看他,嗤笑道,“你姐夫真会玩儿。”

“啥意思?”楚玉问。

楚扬小声说:“咱们府里的人经常往东市去,书店生意好不好,瞒不过咱们。陛下定是知道娘算过店里的收益,没有一箱金子,也得有一箱银子。陛下为了让娘失望,特意在上面洒满铜钱。所以咱们刚才都以为是一箱铜钱。”

楚玉懂了,也忍不住说,“陛下真会玩儿。”

“娘亲,还穿不穿啊?”大宝宝问。

楚玉:“就这么一点铜钱,还穿什么啊。”

“娘答应的事决不食言。”林寒笑着说,“即使没有六千个铜钱,娘也补给你们。剩下的我和二宝平分。”

楚扬和大宝宝同时转向楚玉,为什么啊。

林寒:“书是二宝写的。大宝宝,你帮你二哥画厨子做的菜,回头你也可以和你二哥平分。”

小孩看了看满满一箱子钱,大声说:“我明天画!”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19号)恢复正常更新时间,上午九点

讨巧卖乖

楚修远没眼看,这孩子竟然是他儿子。

林寒反倒忍不住怀疑,大宝宝见钱眼开的样儿是不是跟她学的。

然而,无论是不是林寒都得教他“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不过不是现在,哪天找到机会再收拾他也不迟。

林寒便笑着问:“你才学两个月,不可以。明年这时候再画。”

“明年?”小孩伸出手指头,很是夸张的大声说,“还要一年?娘亲,让我再等一年吗?娘亲,您知道吗,你如果和爹爹一样坏,我就不喜欢你了。”

楚修远朝他后脑勺轻轻拍一下,“我怎么坏了?”

小孩起身躲到林寒身后,“打我!”

楚修远扬起巴掌,“今儿就让你见识见识我究竟有多坏。”

“娘!”小孩慌忙往林寒怀里钻,“救命!”

孩子大了,他这么一撞差点把林寒撞个五体朝天。好在林寒武功还在,核心收紧,稳住身体,接住了小胖娃。

“你爹故意吓唬你。”林寒掰开抱住她脖子的小手,让他坐自个腿上,“别人都学三五年,让你学一年再画,你还嫌多?”

小孩想一想,不多,“我学会了啊。”

林寒:“你没学会。别急着反驳,娘给你准备颜料,你今儿要是能把咱们晌午吃的菜画出来,娘就准你画。”

小孩儿伸出手指,“拉钩不许变!”

林寒笑着说:“谁变谁坏蛋。”

小孩美了,从他娘身上起来坐到一旁,“娘,我帮你串钱。”

“好,谢谢大宝宝。”林寒摸一下他的小脑袋,就给楚修远使个眼色,往庖厨方向努一下嘴。

大将军瞬间明了,到庖厨吩咐厨子,晌午做清蒸羊肉、红烧猪肉、酸菜鱼和鸡蛋汤,再加几个素菜和一盘变蛋。

从庖厨出来,楚修远就命采买速去买一些可以用来作画的石料。

半个时辰后,采买回来,庖厨的菜好了,娘几个也把皇帝送来的银钱收拾妥当。

饭菜端上来,小孩儿架起他娘亲给他定做的画板,很快就把菜的形状画出来。然而,轮到上色小孩不禁用笔挠头,红烧肉好难,鸡蛋汤也难,变蛋最最难。

小孩不自觉皱眉,他家今儿为何不只吃清蒸羊肉和青菜呀。

一清二白多好上色呀。

“娘亲故意的。”小孩儿不禁说。

林寒:“什么故意的?”

小孩儿指着满方几饭菜,“故意让厨子做这么多。”

林寒就知道小孩会这么说,“咱们昨儿晌午吃的什么?”

昨儿是楚修远出差归来的第一天,不但有四碟四碗,还有好几样主食,由于太多放不下,还又搬个方几出来,专门用来放饼和蛋炒饭。

当时那方几就放在小孩身侧。小孩瞬间就想到今儿比昨天少多了。按照昨儿那么画,他到天黑都画不好。

林寒发现他有点心虚,就知道他想到了,“娘是故意的,故意让厨子少做点是不是?”

小孩儿尴尬地笑笑,扔下笔扑向林寒,“娘亲最好啦。”

“少拿好听的骗你娘。”林寒朝他脸上拧一下,“以后好好跟老师学,学满一年再帮你哥画。”

小孩儿使劲点头,“娘亲让我学多久我就学多久。”

楚修远不禁冷笑一声,又讨巧卖乖。

小孩转过头,“爹爹不想我听娘亲的话?”

楚修远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有想过挑拨离间的后果吗?”

六岁大的孩子要是懂得瞻前顾后,就不是神童,而是妖孽了。

显然大宝宝没想那么多,只想一时痛快。

“娘亲,爹爹又吓唬我。”小孩儿不知如何是好,又怕挨揍,只能转身找娘。

林寒上辈子活了三十几年没这辈子一年笑的多。究其原因,身边有个一个人就是一台戏的大宝宝。

林寒忍着笑,故意说:“有吗?我怎么没听出来。夫君,又吓唬大宝宝干什么?”

“我何时吓唬你了?”楚修远问大宝宝。

小孩儿惊得张口结舌,他爹爹身为长辈也会耍赖?

小孩抿抿嘴,犹豫片刻,大声说,“就有!”试图在气势上打倒他爹爹。

大将军的眼皮都不带动一下的,“那你有没有挑拨离间?”

小孩儿不说话了。

林寒开口道:“扯平。回你座位上去。”

小孩不敢,圆溜溜的眼睛一个劲打量他爹爹。

林寒知道他担忧什么——挨揍,“我说扯平,你爹爹没反驳,就说明同意了。”

小孩转身跳到座位上,拿起汤匙就挖变蛋。

楚修远见他这样颇为无语地摇了摇头,却什么也没说。端是怕小孩跟他闹个没完。

饭毕,楚沐带着几个弟弟去隔壁炕上玩儿,楚修远才问,“以前让他学画画都不学,你怎么跟他说的?”

林寒:“你猜。”

“钱分他一半?”楚修远回想一下之前听到的试探着说。

林寒笑了。

楚修远知道自个猜对了,又有新的担忧,“他长大不会变成一贪官吧。”

林寒摇摇头,“幼时没钱才会贪。像他六岁就能赚好几贯钱,长大后看不上官府的那点钱。”回想一下前世遇到的富二代的烦恼,“他们更看重的是名。比起钱财,大宝宝更希望超过你。”

楚修远:“超过我?”脸上尽是不屑。

“别看不起你儿子。指不定人家能成为当世名家。”林寒道。

楚修远:“画画?”

林寒点头,“一画千金,名扬天下。到那时人家提起修远侯,只会说大画家楚白的爹。而不是说那个画家是修远侯的儿子。”

楚修远想象一下那种情形,实在很难把混不吝的大宝宝和大画家联系在一起。索性说:“回房歇会儿。”

林寒不累,但楚沐和仨小的往炕上一躺,也没她和楚修远坐的地儿,干脆随楚修远回房。

次日,腊月二十八,林寒把她之前存的芝麻油拿出来,让厨子做馓子。

腊月二十九,上午,又命厨子做些肉包子以及饺子,让楚家的男人们吃个够。

然而,饺子这东西吃饱那一会儿吃够了,一旦饿了还是想吃。

天寒地冻,猪肉和羊肉上面不抹盐也能放十天半个月,林寒索性让采买买头猪和羊。

正月十五过后,天气一日比一日暖和,大人孩子脱下厚厚的衣裳换上薄款,皇帝商曜再次发现他小舅子胖了。

商曜很是纳闷,“你夫人又给你做什么好吃的了?”

“没做什么。”楚修远道。

商曜:“那你怎么又吃胖了?这才回来几天。”

好像还没一个月。

楚修远下意识摸自个的脸。

商曜:“你脸上没胖,腰上胖了。你系腰带时没发现?”

“怪不得这几日总觉得有点紧。”楚修远低头看一下,叹气道,“夫人手艺太好,微臣也不想啊。”

他这是什么意思?显摆自个有个贤妻吗。

商曜挑了挑眉。“你的意思皇后不够贤惠?”

大将军的嘴巴动了动,发言无言以对,干脆说:“微臣的意思夫人除了吃不会别的。”

“不是还有爱财?”商曜再次问。

大将军呼吸一窒,很想给自个一巴掌,让他皇帝姐夫嘲笑几句又如何,何必多那个嘴。

“陛下,臣这里有份奏章。”楚修远把攥在手里许久的奏章呈上去。

商曜一听正事,也不再追着他不放,“关于匈奴的问题?”

“不是。不过那事也讨论出个章程来了,臣还没来得及写。”楚修远道。

商曜接过奏章没急着打开,“说说匈奴的事。匈奴人惧怕你,去年你亲自走一趟能让匈奴安分几个月。如果一直不派军过去,他们迟早要反。”

楚修远:“费进。”

“谁?”商曜没听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