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什么大伤,只是饿晕过去了,一碗米粥就救了回来,她说是家乡遭灾,从楚国逃到这儿来。

那时候她跪下来求楚韵留下她,不要工钱,给口饭吃就行。楚韵原本也不想多事的,不知底细的人放在身边总不放心。可一听她是楚国人,立时产生了同命相连之感,楚国国破,留下的旧民漂流无所,若她都不帮忙,那天下哪还有她们的活路?尤其是这个软玉长得有七八分像冬蕊,她的侍女,更让她有了几分亲近。

她留下了她,跟她一起过日子,平日里照顾她的起居,只是这软玉手笨脚笨,干什么活都干不好,饭也不会做,他们一天三顿倒有两顿是在外面吃的。现在一想到馆子里的菜就觉恶心,油大也不好吃,照着某个人的手艺差远了。

某个人?到底某个人是谁,她怎么一点想不起来了?

最近脑子里总是想起以前的事,在土地庙的日子虽然短,却让她回味无穷。本来是忘记的,后来想起来更多了几分留恋。只是好像有什么事情被遗忘了,应该很重要,却无论如何想不起来。

那个曾为她下厨,为她打理庙堂的人到底是谁呢?

见她半天不语,软玉又道:“姑娘,这也不去,那也不去,咱们总不能在大街上吧。”

她想了想,“去土地庙吧。”去看看这里的土地庙也是好的。

在城东有一座土地庙,约是做过一阵土地神的缘故,对土地庙总有一种特殊的情感,恰逢今日心情不好,便在这里上柱香。人都说求人不如求己,观音菩萨都自己拜自己,给土地神上香,也就相当于拜她自己了。此处是泓曲之地,只是不知此方土地是谁。

马车停在土地庙前,这里似是个大庙,比当初芙蓉镇上那个大了何止三倍,宽宽敞敞的院子,高大的殿堂,只是看着就觉心里痛快。

她来得晚了些,此刻已是傍晚,两个庙里的庙祝正在清扫院子,瞧见她微微颔首,“这位小姐,今日要关庙了,改日再来吧。”

楚韵递了一锭银子过去,“我只烧柱香就走。”

她这个宫廷画师曾多次被齐王赏赐,后宫嫔妃为了能在大王面前展示最美的姿容,都狠了劲的巴结她,金子、银子自不在少数,还搜罗了一些奇珍异宝,宫中特有之物。只是这些东西于她并没太大意义,来得容易,去得也快。

她出手大方,那两个庙祝自是喜笑开颜,连声招呼叫她里面请,还说不会让人来打扰她。

这个时候,早没人到庙里烧香,根本谈不上打扰。楚韵笑了笑,她见识过世间冷暖情仇,自也知道他们是故意这么说的。

让软玉在外面等着,她拾步迈进庙里,轻点上一炷香,插进香烛,低声祷告:“信女楚韵,希望靠自己努力得偿所愿。”

古往今来多少求佛求道的,在庙里烧香都会说:“求菩萨保佑…”要不就是“求神仙保佑,求娘娘保佑…”从来没听哪个说过要靠自己努力的,就连庙里的泥胎都忍不住动容了。

眼前金光一闪,一个人影从神龛上走下来,一身仙服飘荡,满脸严峻之色。

“好个心思不同的丫头。”

楚韵看那人一怔,随即叫道:“仙微?——”

那人正是在蓬莱遇见的土地神仙微,那张脸太过与众不同,就算过去这些日子,也依然记得清清楚楚。她知道他是个大地方的土地,没想到竟在齐都之地。

仙微眉角微微一皱,“还以为是谁,原来是琉曲土地。”

楚韵虽已投身,但神记犹在,这些神仙看人从不专注于一身臭皮囊,对她突然换了个身体的事似也混不在乎。

正文 第三章 神仙到访

楚韵打了个稽首,很觉自己又装了一次,她从来不觉自己是神仙,顶着个神仙的名头还真不好意思。

仙微道:“不知仙友到此有何事?”

“路经此地,特来拜会朋友,心有法不得解,求个心安而已。”

“心安不是求佛能求出来的,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你既已身为土地仙,当要护卫一方,尽职尽责,红尘皆如梦,该了便了,不由拘泥于世事情愁。”

“你可超脱?”

他吟吟一笑,“不可超脱,何以为仙?”

楚韵不禁有些动容,她见到的神仙都是不靠谱的,比起龙曲土地,眼前这位似乎更有个神仙样。

“仙友所言甚是。我在齐都有一小居,不知仙友容空可过府一叙。”

他微一思索,竟然点头,“定然前往。”

楚韵眨眨眼,她本来就是那么一说,仙微一直没给过她什么好脸色,这回竟然这么痛快答应,倒让她吓了一跳。说起来她那小居,还真不适合招待客人呢。

“那改日,改日啊。”虚虚一笑,【~,就要往外走。

仙微大约神仙做久了不知什么叫客气,居然跟在后面,“择日不如撞日,便今日吧。”

她“啊”一声,看他奇怪的眼神,不由暗叹一声,这些神仙都单纯的很,说一就是一,说二就是二吗?

她以后要在齐都,少不得有用着人家的地方。没理由得罪人,便硬着头皮硬下了。

仙微从小便是仙胎,虽看尽人间悲欢,却并未与世俗接触过,还以为她是诚心相邀,便也欣然前往。

楚韵承诺先回家招待,慌忙跑出去,外面软玉等着她呢,见她快步出来,低声道:“姑娘。你刚才和谁说话呢?”

“没和人说话。我一个人在祷告。”她随意推脱,催促她赶紧走。

楚韵房子是两个月前刚置下的,住在宫里各种不方便,就在外面买套房子。总共就两个人住。房子也不要大。一共三间。带一个小院。本来也没什么,只是前些天她刚让人买了一堆颜料桶、画轴等一应器具。这都是为了画画用的,几天前齐王发神经。非要让她画什么能动的画,画个美人要能走下来,画个乐队要能奏乐,画春天能闻见花香,画秋日能听到风声,画冬雪能感觉凉意。

这简直是放屁一样,别说是她,就是她师傅吴起,也根本不会画这种画,但齐王下了旨意又不能真当放屁,只好买了颜料、纸张回来练习,不知画坏了多少。后来屋里里搁不下,有的就放在院子里,把个本来就不大的地方占的满满的。

仙微是个很挑剔的神仙,在她这破地方转一圈,不给他脸色才怪了。

刚回到家,指挥软玉把颜料桶往空屋里搬,忽然就觉头顶风声刮动。

心道,怎么来得这么快?她并不想软玉知道仙微的存在,转头对她道:“我也饿了,你去酒楼端些酒菜过来吧。”

软玉拿了钱跑出去,这丫头花钱比她还大手大脚,一个月的生活费,常常半个月就花完,也不知以前她是做什么的。

风轻轻吹过,一个人影飘在她面前,仙微已不是刚才那一身飘带仙服,换上一身白衫。只是深更半夜的一身白,还真有点见鬼的意思。

“仙友既来,屋里请吧。”她把一个做画轴的木头往边上踢了踢,让出门口的位置。

这位俊美无俦的天君,绷著脸,皱著眉,撇著嘴,走到哪儿,哪儿就是一阵北风呼啸,瞎子都能看得出来他眼里的嫌弃。

刚开始楚韵还心里怪忐忑的,看见他那样,干脆也不收拾了,两人坐在一对废纸堆里,周围还有研开的墨和颜料,洒在地板上抠不下来。

面对如垃圾般的东西,仙微的脸都皱成麻团了,在蒲团上那坐立难安的样子,让楚韵忍俊不禁,真奇怪他这样的神仙,非跑到她家做客干什么?

仙微抖抖袍子上的纸屑,“你到底在做什么?”

“画画,画会动的话。”

她拿了一副海棠图给他看,她的画虽也是刻画入微,栩栩如生,但离齐王的要求还差的远。她也尝试过往画里注入点灵力,但效果甚微,几天都画不出来,头发都不知拽断多少根。

仙微看了一眼,“你的画画的不错。”

“就是不会动,不知道有什么东西能让画动起来。”

“会动啊。”他摩挲着下巴,“好像有一种植物有这种功效,把根部磨成的粉末轻轻一撒,便能使任何东西有灵气。”

楚韵大喜,“那是什么植物?”

“好像叫紫金花吧,我也只是听说并未见过。”

他说着从屁股底下拽出个纸团抛在一边,“我坐了这么久,你就不打算请我喝杯茶吗?”

“啊,请茶。”楚韵顺手倒了一杯,却忘了那是昨天晚上的剩茶。

仙微端在手上,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终于忍不住站起来,“我还是先走吧。”

楚韵客气地送到门外,挥挥手,“下次还来啊。”不是她故意怠慢他,不想烹茶,实在是不会烧水啊。

仙微一甩袍袖架祥云走了,瞧那意思似乎打算永不上门了。

楚韵吁了口气,轻叹道:“看来得请个下人回来了。”她不会做家务,软玉也是个二把刀,也难怪人家不想待了。

一转头,忽然瞧见软玉站在对面的墙下,手中执着一盏青灯,站在夜风里,看着她,那表情虽是吟吟笑着,却让人感到一股寒意。

“姑娘,这是打算要抛弃我吗?”

“不是,就是想多个人可以照顾你。”楚韵莫名的凌乱起来,不知道一个小丫头怎么会有这么逼人的气息,骇的她心房剧烈跳动,都不知该怎么办了。你说她明明没做什么,心虚什么?

轻咳一声,“啊,让你买的酒菜,你可买回来了?”

想故意岔开话题,软玉却瞧着她,眼神犀利如刀,“客人都走了,还要酒菜做什么?”

她一惊,“你说什么?”

仙微是仙体,平常之人根本看不见他,这软玉是怎么知道的?

软玉笑笑,把一个大食盒交到她手上,“我只是猜猜的,若没客人,你让我买这么多酒菜做什么?”

“姑娘,夜里风凉,别在外面站着了。”

她含笑着把她领进去,楚韵脑子一直蒙蒙的,难道是自己想多了,她就是个普通的女娃娃,怎么会看见仙微的?

饭菜很多,十几样酒菜都是广和楼最拿手的,也是饿了,两人支上桌子,对着一大堆破烂也吃的格外香甜。

楚韵一边吃一边想刚才仙微的话,紫金花到底哪里才有呢?

虽是春日,入夜之后郊外的风依然寒凉无比。

此刻在宁静院的院门外,一个人影肃然而立,他披着斗篷,也瞧不出长相。他伸手去敲院门,轻微的敲门声如春雨洒落在铜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可是敲了半天,院里一丝动静也无,让人疑心主人是不是不在。

片刻后,手劲开始加重,咚咚的声响,在夜中传的极为深远。

这会儿,夜已经很深了,淡淡的月光,稀疏的星辰,在这寂静的夜里,在早春几许桃花香中,银灯荧荧地照著雪也似的白色窗纸,透出两条无限美好的黑影,一坐、一立。

堂屋里颜煞还没入睡,手中拿着一本,就着灯光一页页的翻着,在他旁边站着齐胡微,他瞧他看了一夜的书,早就厌烦,不停地来回走着。听到敲门声,他下意识的就想跑出去。可是颜煞不动,他这个半来做客的客人总不好喧宾夺主吧。

咳嗽一声,“老鬼,你不去看看吗?这大半夜的万一有什么急事呢?”

颜煞抬头,微微一笑,“你心急了?没见你这么沉不住气啊。”

他不笑的时候还好,一笑起来总让人觉得恐怖,这就像一块明明冷冷冰冰的,忽然有一天烫手了,你就会怀疑是不是让人给煮了。

他想出去,终究没敢,嘴里嘟囔一句,“真不知你在想什么?”

颜煞又翻了一页书,淡淡道:“楚凌源那老匹夫自以为自己聪明,把别人都当傻瓜,这样的人若不搓搓他的锐气,他还以为天下事尽在他掌握之中了。”

“他好歹是楚国旧臣,还是楚韵的表叔,不看僧面看佛面。”

一提到楚韵,颜煞面上再不镇定,冷冷道:“楚韵?我和她什么关系,凭什么要看她的面子?”

齐胡微好笑,还说自己不在乎,今天偷偷跟踪人家一天,晚上才回来,然后坐在屋里生闷气,连累的他到现在连饭都吃不上。

他笑,“要不,你施法把她那段关于你的记忆恢复,看你们在芙蓉镇相处的挺好,怎么现在弄得跟仇人似地?”

颜煞再没心情看书了,心里怄的要死,那个臭丫头,看见楚淮南都能微笑点头,一副很客气的样子,可看见他却好像没他这个人似地。

从那一日在王宫见到她开始,他一直试图和她搭个话,好歹容他解释一句,也不会这样僵持着了。

正文 第四章 东宫太子

他试了几次,可是她根本不理他,有一次她与齐王爱妃梅嫔娘娘在花园中赏花,他实在耐不住跑到他们面前,她却只当没看见,居然指着池中的鱼对梅嫔道:“娘娘,你瞧这鱼长得多好啊,看见人走过,便游过来,这是张着嘴等着要吃的吗?”

梅嫔笑,“确实是,,这是被人喂惯了,脸皮也厚起来了。”

两人一唱一和的,让他颇觉尴尬,他也是有脸面的,一气之下一甩袍袖走开了。

她不理他,他还不想理她呢。自此之后他们再没说过一句话,只是前几日他心中恼怒,故意找她麻烦,斥责她奴才不懂礼,见到殿下连请安都不会吗?

她听进去了低着头,默默磕了几个头,至始至终还是没发一言。

当时身后跟着数个朝中大臣,在众人之前难为一个画师实在有损颜面,便也只能放过她了。

可是眼睁睁看着她走,心里难免闷气,当天夜里他喝了很多酒,也就是在这一夜出事了。

他一向不善饮,这个身体娇嫩的厉害,对什么都过敏,喝了一壶梅子酒,便起一身的酒疹,他瘙痒难耐,一个∏,纵身跳下水池。

过了一炷香之后,他才从水里钻出来,把身上袍子脱下甩甩水珠子。这身火鼠袍子可避火,避水,水柱沾在上面凝而不化,轻轻一甩便干燥如新。

也赶巧这时梅嫔带着几个侍女向这边而来,走上石桥。忽瞧见一个半光着的男人,吓得惊叫起来。本来夜半三刻,后花园人烟稀少,轻易不会有人来。可偏偏那个梅嫔半夜睡不着觉,非要跑出来赏月。

撞上就撞上吧,若是搁在别的聪明的人身上,只当没见,匆匆离开就是了。可偏偏她还是个大惊小怪的,尖叫一声引来侍卫无数。也不知怎么就那么寸,好像准备好的似的。那些人忽然就到了面前。

颜煞本来想逃的。不过逃从来不是他的性格,而且他很想知道那个往他的酒里放梅子的人究竟目的为何。

于是,他被带到了齐王驾前,与梅嫔一起扣上了一个私通的帽子。齐王大怒。当场诛杀了梅嫔。至于他则搬离王宫。住在了城郊的宁静院。

身为四皇子的他获了罪,三皇子封了太子,自己稀里糊涂的就着了旁人的道。还真是冤枉啊。

这深更半夜的,楚凌源那老匹夫来找他,肯定是没好事的。

两人说了半天话,门口敲门声还没停,谁说这附近空空荡荡的就这一座宅子,但敲的久了被宫里的耳目听了去,也够烦的。

颜煞轻哼一声,对齐胡微道:“你去把他带来,且看这老匹夫来做什么?”

“好吧。”齐胡微笑着走出去,嘴里嘟嘟囔囔着:“我好久没吃人了,也不知今天能不能开荤。”

往常他提起要吃人,颜煞总会叱他一声,可今日却一句话也没说,看来确实心情压抑了。

楚凌源一进到屋里,立马撩袍跪倒,哭得满脸泪花,“殿下,可算见着你了。”

如果可以,颜煞真想叫齐胡微吃了他,他最讨厌哭的人,尤其是大男人。

眉头紧紧打着结,“你有什么事?”

“殿下无故被冤,下臣也替殿下抱不平,下臣定会竭力辅佐殿下,助殿下登上太子之位。”

在他彻底倒霉的时候,能有人上门无异于雪中送炭,可因为是这老匹夫,倒不由让人的感激之心打个折扣了。

这楚凌源原本是楚国大臣,却背信楚王,投降齐国,帮着齐兵攻打楚都,那楚王宫的大门就是他派人打开的。算起来他是楚韵的表叔,皇亲国戚,却做出有辱祖宗的事,这样的人性,能相信才怪了。何况他对那个太子之位也不怎么在乎。

“楚大人,天色已晚,就不留客了,楚大人还是早点回去,免得路上碰见妖魔鬼怪再把你吃了。”

楚凌源捋了捋胡子,“殿下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这也是王后娘娘的意思,臣下今日来也是为传达王后娘娘的懿旨。”

颜煞撇撇嘴,“怎么,王后叫你说什么?”这楚国遗民,什么时候站到了王后这边?

他却不知,楚凌源自到了齐都之后,日子并不好过,一个背叛国家的人,没有人喜欢他,齐王只给了他一个闲职,根本得不到重用。他心里气恼,自然要为自己再寻出路。

齐王的儿子当中最受宠的就是三皇子,他又新近封了太子,身边不知多少人围着巴结,就算他凑过去,也未必能让人看在眼里。也是他脑子转的快,立刻想到了四皇子颜煞。他想尽一切办法获得王后的欢喜,正巧王后在用人之际,就留下了他。今日正是受了皇后之命,来见颜煞的。

他躬身一礼,“王后说,让殿下不用担心,用不了多久您就会被放出来。还有过几日大王要去祖庙烧香,到时候王后会安排一个机会,让殿下重获大王宠爱。”

颜煞冷哼,他被软禁在宁静院,想必王后是最受不了的,为了保住他的位置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他不喜欢人间的纷争,更不喜欢当成别人的工具,王后口口声声说在乎他,爱他,却更爱的是那个太后的宝座。她一直不受皇宠,早对大王失望透顶,便一心放在自己儿子身上,前些年不断派人让自己回宫,就是要和三皇子抢位置的。

只是他对王位无意,那个母亲怕是要更失望了。

齐胡微看他脸色就知道是发飙的前兆,他若发起飙来,这宅子都得毁了,立刻道:“啊楚大人,殿下已经知道了,天晚了,你这就请回吧。”

楚凌源站起来,“殿下知道就是,臣下告退。”

等他走后,颜煞手指轻轻敲着桌子,脸色凝重,也不知在想什么。

齐胡微走过来,笑道:“要不要我变只老虎去吓吓他?”他说要让老匹夫让野兽吃了,怎么也得配合一下他的话。

颜煞没说话,手指越敲越响,一下一下,清脆的声音仿佛敲在编钟上,叮叮作响。他力气大,最近肝火旺盛,有时会莫名发顿脾气,把屋子砸的乱七八糟,这屋里的桌椅都换成了铁的。

他沉默半晌突然道:“你说我要不要再回宫里?”

“你想王后了?”

他“嗤”一声,投身了几次,除了对第一世的父母还有点感情,其余的都没什么,在他看来只不过他借着投胎的工具。

不过在刚刚,他忽然想起一件事,总在这个地方窝着也没什么意思,那丫头不是要报仇吗?那他就和她斗斗,看她能忍到什么时候。总一天他要让她来求他。

楚韵这几日心情不好到极点,宫里那些人惯会勾心斗角,捧高踩低,平日里自己斗来斗去就算了,要把她拉进去就让人不爽了。

一大早进了宫,就被萱嫔娘娘身边贴身小太监拦住,他说娘娘夜不能寐,让她画一幅钟馗厉鬼图,拿来镇宅,一个时辰之后来取。传话的太监还没走,凤嫔的随身宫女就来了,说要她画一幅美人卷珠帘,越美越好,也要一个时辰来取。

她的画作讲究精笔,何况是人物图,一个时辰画一幅都勉强,这两边都一个要求,岂不让她难做。

本想往后推一推,奈何萱嫔和凤嫔,尤其是凤嫔,仗着自己年轻貌美,不把萱嫔放在眼里。两个主子斗来斗去,奴才们也互不相让,一时半刻就争了起来。

“楚画师,告诉你,若你不听萱嫔娘娘的话,就把你拉出去打板子。”

“楚画师,你可知得罪凤嫔娘娘是什么下场?”

两人越说越激烈,一边拉着她一只手撕扯着,恨不能把她撕成两半。

楚韵真想给两人一个耳光,以前在楚宫,也有些妃子争宠的,但眼不见心不烦,她从不参与,就当后宫一片和谐。像这样打到她面前的还是第一次,心里恼恨,变想给两人一个教训。

正要运气震开他们,突然听到一声低叱,“王宫内院,如此喧哗,你等再做什么?”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黄色,两个奴才慌忙跪下,“见过太子殿下。”

楚韵微怔,这就是传说中的太子齐韵辉吗?他穿着一件鹅黄色镶金边袍子,宛如一块无瑕美玉熔铸而成玉人,即使静静地站在那里,也是丰姿奇秀,神韵独超,给人一种高贵清华感。他的皮肤很白,显得有些瘦弱,不像大多数齐国人那么高大魁梧,但因为皮肤白,俊美的五官看起来便份外鲜明,尤其是双唇,几乎像涂了胭脂般红润。

此刻他双眉扬着,微微带些愠怒,“出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