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道:“凤舞告退回府,陪你儿女过节去罢。”

太子宫设家宴,却再与她凤舞无缘。

凤舞恋恋不舍,她不想走,还没开始挤兑、算计凤歌,她的计划还没开始,怎么能走?可皇帝发了话,她又不能不离开。

皇帝笑着道:“锦鸾,这可是你此生最后一次在太子宫参加团年家宴了,翻年你就要嫁出皇宫。”

凤舞与驸马告退离去。

凤舞一离开,锦鸾、绣鸾原想挤兑江若宁,可皇帝与几宫妃位娘娘都在,她们只能想却不敢做。

锦鸾要出阁了,万一触怒龙颜,自是得不偿失。

绣鸾虽恨江若宁入骨,但她不敢流露出来,最多就是冲江若宁瞪上两眼。

太子妃拊掌一拍,传上歌舞。舞伎长袖款款舞动,身姿曼妙而起。长袖冲天张扬,轻逸若云。画眉娟美,冬阳暖和。金樽洒华殿。紫玉金钗急速晃动,迤逦一圈圈的金影。

足尖点地,翻身一跃,半空中的影姿流畅而绰约,蝶飞花粉,燕舞碧空。结伴袖如春水粼粼而动,清眸妩媚。嫣然一笑百媚生。婆娑成舞浮华笑。仿若惊鸿照影,又似鸿雁翻飞,更似九天仙女卓然出尘。裙裾飞旋,百回千转,流光水月。

整个家宴在一片祥和安宁着结束。

而凤舞回到府中,又砸了一地的瓷瓶摆件。

“慕容瑷。谢夫人果真没说错,那就是个妖/孽。专来克人的,见谁克谁,她是皇家公主,本公主就没参加家宴的资格。往后腊月二十六的太子宫家宴,再不需我参加…”

这是皇帝下的令,太子不敢不从。

出嫁的公主便是婆家的人了。

只想到这句。凤舞心头刺痛。

该死的凤歌!

“驸马,是你说。她闻不得花香,是你说要她今日出丑,可看看她,倒越发畅快自在了。”

张麻子刚潜进憩院,就被太子宫的侍卫发现了。

太子想到凤舞如此明显地摆出百花,又猜到她必有后招。

他可是在皇帝面前应诺过的,要护凤歌。

若是旁的公主,是死是活,声名如何他自不往心里去,可凤歌不同,凤歌身系大燕运数,他不全力呵护都不成。换句话,如果在凤舞、凤歌之间,关键时候,他肯定会选凤歌,因为凤歌代表着天下运势与气数,而凤舞只是他的妹妹。

“父皇最疼的是凤歌,连太子哥哥也帮着她…以前我算计过多少官家小姐,太子哥哥知晓后只一笑置之,可是这次…他竟下令搜查憩院,他在乎凤歌…”

如果不是太子派人搜查,张麻子怎么会被人发现。

这分明就是太子在帮着江若宁。

想着对她最重要的父兄都偏着凤歌,凤舞恨不得江若宁去死。

驸马轻声道:“公主,你恨凤歌,有一个人比你更恨她。”

“谁?”

“容宁候府的谢夫人,她从一个尊贵的容王妃降为不妻不妾的妇人,就连她儿子的容王世子也被剥,她岂有不恨之理?”

“对,她最恨凤歌。凤歌的敌人就是本公主的朋友,以谢夫人的为人,定不会就此放过她的,我只需要与她合作就成,本公主就不信,凤歌永远这般得宠,她逾不过我这个嫡长公主,也夺不去我的风光。总有一日,本公主要看她跪到我脚下,求着给我画像。”

驸马宽慰了好一阵,凤舞心头的怒火方才停息。

腊月二十七,京城,再度掀起了轩然大波,关于当朝凤歌公主的身世,再次传得人尽皆知:

“听百味居的人传出消息,说凤歌公主的身世成谜,亲娘不是谢夫人。”

“你这算什么消息,我可听说凤歌公主的亲娘是被谢夫人迫害致死。”

“最可恨的是,凤歌公主一出生,刚出生的女婴啊,就被谢夫人施下换命蛊,代琅公子受了十几年的心疾之苦,还不能闻花香…”

“琅公子与凤歌公主不是龙凤胎?”

“不是,是兄妹不假,但不是一个娘生的。听说谢氏为了有人替她儿子死,逼凤歌公主的亲娘服下催产药,这是硬生生让两人在同日同时出生,就为了换命。”

凤舞公主听到这消息时,愣怔了良久,唤了驸马来商议,闲话起来。

驸马得意地道:“公主,不是臣上次的法子不好,实在是凤歌公主原就是健康人,她可是得世外高人救命,蛊毒尽解,那些花香对她无用。”

太子宫里摆了那么多花,凤歌竟连个喷嚏都不曾打。

原来,早前凤歌喷嚏是因为她身中换命蛊。

凤舞公主讷讷琢磨:凤歌一身傲世才华,还得那么多人喜欢,如果自己再施以换命蛊,是不是得到这些宠爱的人就是自己?

想到这里,凤舞公主呢喃道:“驸马,你说要是本公主与凤歌施行换命蛊会如何?”

凤歌现在要风得风,要雨得雨,那么多的人都喜欢她、宠着她,如果是她,该有多好,她就想做个万众瞩目的公主。

驸马当即大惊:她这是试探我是否忠心呢?还是她真心如此想。“臣不知公主之意?”

“你想啊,如果本公主与凤歌换命,得到世人宠爱的便是我…”

驸马想的则是自己的妻子变成了凤歌,这换命蛊到底是什么东西?是换一个灵魂吗?凤歌进入凤舞的体内,那不是更为和顺…

凤舞公主见他不接话,伸手一拧,“你在想甚呢?”

驸马呢喃道:“世间真有如此离奇的巫蛊之术?”

“如果没有,谢贼一世都不得痊愈的花香过敏症,为何凤歌突然就好了。早前本公主还奇怪,怀疑她鼻子抹了药,如今想来,竟是化解了换命蛊。这不是谢婉君施下的巫蛊术,本公主可以再让她试试。”

凤舞不仅如此想了,还真的做了,当即令人请了谢氏过来。

谢婉君听罢这话,立时冷汗直冒。

这凤舞怎的想不一出是一出,居然说出要与凤歌换命,“公主,这换命者,非同年同月同日同时者不能,且最好年纪不能逾过三岁,你想啊,小孩子的命运都是一样的,都在父母的溺爱下。可若大了,命运就发生了偏离,一个人际遇不同、一个人的性子不同,也会有不同的命运…”

凤舞不无失望,“那我的儿女呢?他们还小,应该可以施行此术。”

谢氏摇了摇头,“这个也是不能的,换命术需要至少两只蛊虫为引,一为母蛊,一为子蛊,母蛊置入换命者体内,子蛊则置入被换者体内,这样母蛊会将所有的讯息传递给子蛊,母蛊亡,则子蛊必死。而子蛊死,母蛊却安然无佯…”

凤舞这才明白了,为何江若宁一出生,谢婉君便要掐死,“谢氏,你的心比本公主狠毒。”落音,又问道:“你定还有这等蛊虫罢?给本宫捉上几十只来养着,要是看谁不顺眼,本宫就设法将她儿女的命运给改了,如此一来,定然很有趣…”

谢婉君心下一沉,这蛊虫是外头的青菜虫子么,还捉几十只,这可是要精心培育的。凤舞说要与凤歌换命,想来是嫉妒凤歌的得宠。这女人的嫉妒是毫无道理可言,这也是她要借用的东风。

虽然心下不满,但面上却赔着笑:“公主,这往生蛊早前是有的,可女王蛊都钻到凤歌公主脑袋里,后来又被世外来的高人给杀了。太医院的太医抓了不少往生蛊,却是一诱出体内就用药酒给毒死了。”

凤舞问道:“换命蛊呢?”

“换命蛊相较往生蛊更难寻,这必须是一对母子蛊,子蛊须得母蛊所出,否则便很难。”

“你与本公主说难?你当年是如何寻得换命蛊的?”

不愿帮忙就直说,非说什么难。

凤歌心下不满,当她还和以前一样么?没娘家依仗,儿子又是个高不成、低不就的,早前还有爵位,现在连爵位也没了。虽说绘得一手画,早前众人听说他绘了个十二月美人,都登门瞧画,纨绔直说好,可那懂行的一瞧,实在是不行,无论是画技还是韵味,真无可趣之处,还学人家凤歌,弄什么彩绘,怕是那颜料钱都比那画还要贵上几层,也只容宁候府家业大,由着他使着昂贵的颜料。

“不瞒公主,那时我祖母娘家沧州乔氏还在,乔家有个密室,养有这些蛊虫。只是红楼案乔氏被牵连,诛族前一把大火将乔家大院烧去大半,而这密室便是其中之一。”

一把火将整个密室给烧了,乔家也因谢家受累惹来横祸。

凤舞又问道:“乔家还有什么好玩的蛊虫?”

“蛊虫种类颇多,但乔家掌握的只得几种:往生蛊、换命蛊、忠心蛊、绝情蛊。”

凤舞沉吟着“忠心蛊”,“这是给他人下的蛊术,种下此蛊,此人便一生忠心?”

376 雪曦

谢婉君答道:“公主说得是,正是此效。但忠心蛊,蛊虫难养,便是家父在世时,曾想从乔家求得一只,也被乔家家主所拒。当年妾身所用的母子换命蛊,是求了家父出面,又说了好些话才从乔家求来的。”

谢立端是乔家的外甥,他出面相求,乔家才给了一只。

凤舞问道:“往生蛊也是从乔家流传出去的?”

谢婉君没有说往生蛊的女王蛊有九成是谢立端给慕容梁。往生蛊繁殖力极快,几乎每两日产一次卵,从六十枚到一百枚不等。

也因为往生蛊易得,被慕容梁大量使用,最终恶事、坏事干得太多,祸及几家。

换命蛊,需得母子蛊,培养起来又稍难些,因为这种蛊虫从虫卵到成虫,再到母蛊能产幼蛊需要五六年的时间。

而忠心蛊的养殖就更不易了,因为忠心蛊是将母蛊养在主人身边,而子蛊种在所控之人身上,一只忠心蛊的母蛊可以种出若干只子蛊,故而一个主人可以控制若干个下人、奴仆,一旦他有二心,便可通过母蛊来取其性命,甚至让其心痛如绞、生不如死,迫他听从主人的调遣。

凤舞听着关于蛊虫的介绍,颇是惊奇,“绝情蛊呢?”

“绝情蛊是一种雌雄同体的蛊虫,一只蛊虫成年后能产出一百八至三百只蛊虫,真正孵化成虫的只得十只一二,野外如此,人工培育成功的更少。绝情蛊与其他蛊虫相比,是先产虫卵后成蛹,在他即将成蛹之时施入人体。此人便断情绝爱,一生不会再动情…”

凤舞心里琢磨着:自己若有几只就好了,心不动则不会受伤,只能伤旁人,如此一来岂不是一桩好事。

“谢夫人,你就没几只蛊虫?”

谢婉君答道:“这些蛊虫一旦成功,便要种入人体。否则在外生活太久。就会死亡。乔家大火之后,有人在火中发现了乔氏家主的尸体…”

“这么说,再没人养蛊虫。也无人知晓这等巫蛊之术?”

乔家覆灭,也是因坏事做多了。

谢婉君想着梦里大哥那冰冷的声音与带着讥讽的语调。

谢家,是被她连累得覆灭的。

她可不管这是真是假,她只相信人算胜天。即便到了现在,她还是会做一些事。

“公主若想对付凤歌。还有其他的法子。”

换命蛊被化解,命术反噬,她们母子若要活得好,就必须让凤歌死。唯有如此,命术才会停止反噬。

凤舞冷声道:“你想如何?”

谢婉君比划了一个割脖子的动作。

凤舞心里暗道:果然够狠!“我听见外头的百姓议论了,你种在凤歌体内的换命蛊被世外高人化解。你要她死,不过是想改变眼下的局势。凤歌现下是父皇最宠爱的公主。想要杀她,谈何容易?”

谢婉君沉声道:“只要公主想杀,就没有办不成的事。贱妾入不得宫,就算寻得人,也无法下手。”

凤舞也恨极了凤歌。“你有什么好主意?”

谢婉君想了片刻,“贱妾有合适的人选去做,只要公主将此人带入宫中即可,此人甚是可靠,定不会失手。”

凤舞直直地盯着谢婉君:她连杀手都备好了,果真是恨极了凤歌,“你想何时动手?”

“上元佳节之后。”

上元佳节时,凤歌就会救出谢千语。

待那时,她便没有再活着的必要,谢婉君必须除之。

凤舞若有所思,琢磨此事能不能成。

凤歌必须得死,凤歌活着,就夺去原本属于她的一切,她的风头、她的光鲜、她的美誉…她的宠爱,她才是正兴帝唯一的嫡女,是正兴帝最宠爱的公主,是太后跟前长大的嫡孙女…

只要凤歌死了,一切又回归从前,她凤舞依旧唯一的嫡出公主,是最受宠爱的公主。

父皇的爱、长兄的呵护、祖辈的宠,她统统都要。

“谢氏,你且回去好好预备,本公主需要好生畴谋。”

谢婉君起身告退,心里掠过一丝喜色,凤歌,这一次你必须死,我会让你生不如死,我会让你如你的亲娘一般受尽折磨。

大燕皇宫,重重殿宇,高敞巍峨,斗拱飞檐,无穷无尽的宫阙楼阁,在这宫灯稀疏的黑暗里,旷寂而冷。

皇帝在养性殿中央来回迈步,一侧揖手静立着一个黑衣蒙面人,黑衣人正不紧不慢地禀报着自己得来的消息。

皇帝努力地回忆:“凤歌的亲娘来自世外,闺名雪曦…”沉吟着,回想着,他问一侧的大总管:“老羊子,雪曦这名字,朕好像在哪儿听过。”

如果听过,定有来处。

皇帝却怎么也忆不起几时听过。

大总管道:“禀皇上,老奴记得,雍和十八年春,容宁候求得当时的雍和帝、雍和皇后恩允离京云游。皇上,当时你对此可是羡慕不已,雍和皇后还道‘你去年不是云游福建,得遇心仪女子,这不,阿植也心动了,瞧着这京城的贵女总不满意,且由他去罢。’”

经大总管这么一提,皇帝也有了印象。

端仪皇后马如意,便是正兴皇帝做太子时,微服云游到福建,两人偶然相遇,彼时马如意女扮男装,代父亲打理家业生意,而太子正是他家的客栈暂住,两个人一见如故。

皇帝道:“阿植那次云游,一去就是一年半,是雍和十九年八月初才归来的。归来时,满面春风,意气风发,眉飞凤舞,行事还神神秘秘,就连喝醉了也唤一个女人的名字,他唤的名字就叫‘雪曦’。醒来后,朕追问他雪曦是谁,他却闭口不说。”

大总管连声道:“直至中秋佳节大醉醒来后,他突然叫嚷头疼,雍和皇后宣了太医,却瞧不出原因,后来,他便再没有提到雪曦的名字。”

黑衣人揖手道:“属下曾听谢霜华说过,她九岁时,曾听到谢贼与妻子争执,谢家二老太太也曾数次提到雪曦…”

他细细地把二人争执的原因给说了。

皇帝惊道:“雪曦后来进了谢家?”

她来自世外,定是仙子一般的人,那谢贼当时已经是一群儿女的父亲,便是连孙女都有许多,他居然用要对幼女下手,逼迫雪曦从他。

皇帝光是一想,就觉得匪夷所思。

而那时,雪曦就曾与谢二老太太提过,谢家的气数将近,还曾劝谢家人多行善事,而谢立端居然想借着雪曦求得长生不老之术。

皇帝指着黑衣人,“把你知道的事都细细地讲一遍。”

黑衣人又继续细讲:谢婉君为了替慕容琅换命,在初怀慕容琅时,便用皇宫密法知晓腹中胎儿乃是儿子,便备了两个女子入府,这其中一人正是雪曦。原来即便苦难重重,雪曦从来没有放手对慕容植的情。几经磨难后,她又到了慕容植的身边,可彼时慕容植不认识雪曦。

在谢婉君的安排下,慕容植与雪曦、还有另一个不知姓名的妇人有了肌肤之亲,不久后,那不知名妇人怀上了身孕,又一月后,雪曦也怀上了身孕。

谢婉君因要实施换命术,令乔家家主替她施术,并事先令两个算命先生挑好了孩子出生的最佳时辰。正兴九年五月初九夜,谢氏、雪曦还有那不知名的妇人同时饮下了催生药,当时雪曦怀上若宁已有七月余,而不知名的妇人是八月,谢婉君则怀了九个多月,不知名妇人服下催生药后大出血,母子皆亡。雪曦有惊无险地生下了江若宁,谢氏婉君庆嬷嬷将江若宁从雪曦身边强行抱走,给两个孩子种下换命蛊…

皇帝听罢,没想这世间竟还有这样的巫蛊之术。

如果不是早前的往生蛊真实存在,连他都很难相信世间有如此歹毒的法子。

黑衣人讲罢,“透露消息的人告诉属下,谢婉君当年对容宁候种下了往生蛊,令他忘却雪曦。谢婉君为了控制容宁候,让容宁候一生唯钟情她一人,又对容宁候施下了同心蛊。”

大总管惊道:“难怪当年的二皇子,明明早前对雪曦姑娘念念不忘,后来突然就不提了,原来是中了往生蛊…”

皇帝气急不已,“该死!谢婉君就算是凌迟千刀,也不足赎她之罪。”

雪曦,本应是慕容植最心爱的女子,她为慕容植来到俗世,即便经历磨难,无怨无恨,却依旧爱慕容植这般纯粹,便是皇帝一想,也觉得心疼不已。

黑衣人道:“这其间的真相,除了雪曦是凤歌亲娘外,容宁候中往生蛊、绝情蛊之事还需查证。”

大总管面露担忧:“皇上…要知有没有往生蛊,只需要令太医给容宁候熏耳即可。”

皇帝想着他那个弟弟,他是看不得慕容植事事以谢氏为先,忘了身份,甚至不顾母亲的用心,现在他突然知道慕容植是中了蛊毒,哪里还有恼,只有无尽的心疼。

皇帝对大总管道:“明日一早,宣慕容植入宫觐见,再密旨传令淳于斐、慕容琏,令二人设法化解同心蛊。”

慕容植忘了雪曦近三十年,若他一朝醒来,回想这三十年的浑浑噩噩,又将是怎样的心痛难耐,被他捧在手心里的妻子谢氏,原不过是步步为营,欺他、瞒他、利用算计他的歹毒妇人。

什么京城第一才女、第一美人,这些第一的背后,都是算计。

皇帝忆起了宋清尘,这女人也是步步算计,心肠歹毒。

377 谪仙

黑衣人离开了。

皇帝久久不能平静,将他今日获知的事前后进行了一连贯,越发觉得谢家人居心叵测,这谢千语,不是继宋清尘之后的第一才女、第一美人么?

他握紧了拳头,谢立端的子女个个歹毒,就不能开罪。

“传朕命令,谢立端的孙女、尤其是谢千语,一世不得离开官乐坊,便是死也要死在官乐坊,一生不得赎身。”

大总管轻声道:“皇上,谢氏拿凤歌公主的身世相胁?”

“谢氏歹毒,令人将她盯紧了,她胆敢伤害凤歌,朕定不轻饶。”

天下,怎会有如此狠毒的妇人。

光是想想,皇帝就觉得意外。

谢婉君蒙蔽了慕容植近三十年,慕容植原本情系的是雪曦,可雪曦却受了那么多的苦,被谢立端侮辱,还被谢立端声声说是他的女人…

这一切,都是谢氏父女弄出来的。

强夺人的姻缘,害苦了一对原本相爱的男女。

翠薇宫后殿,空无一人。

此刻的江若宁将榻上卷成有人睡觉的模样,而她的人早已躲进戒指里的随身空间。

一个白袍男人凭空出现在后殿,四下里一审视,不由得勾唇低语:“莫非这是天意,大师兄炼制的灵根丹是给凤歌的,我要来俗世打听雪曦下落,而凤歌竟是雪曦的女儿…”

江若宁盘腿坐在随身空间里,用心修炼,前儿,她又花了银子令内务府做了一些家具,现在都摆在空间内。这里就像是一个窝,一个疲惫时休憩之地,头上是长势不错的蔷薇架,花香四溢,花朵还散发出若隐若现的灵气。

白袍男子用神识一扫,立时就发现了架子上一只古朴的盒子,启开盒盖。里面出现了一把精致的琵琶:“雪曦的琵琶——清音。”

当他一语道出琵琶的名字。清音传出一阵嗡嗡之声,就似在回应白袍男子。

白袍男子漂亮的手指掠过清音,“清音。雪曦去哪儿了?我闭关五十年,再出来已不见她的身影。闭关前,我与她说过,若她不喜欢我。我不会逼她,我对她有情。她待我未必有义。雪曦的命牌在十八年已碎,南宫府上下皆说她已殒落,可我不信,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便是她不在了,我想要寻到她的尸骨回去…”

清音又传出一阵悲鸣。似在哭啼。

江若宁正全力修炼,她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很温暖。就似沐浴中春日的阳光下,又似闻到了无尽的花香,她早前是炼气一层,她希望能再晋级,身体里的血液似在奔涌,似在沸腾,这种感觉是快乐,每一个毛孔都会唱歌、会发泄一般的快乐。

终于,她整个如同化成了白云,她听到了体内血液奔流的声音,她晋级了。

能在几月间连续晋级,这让江若宁非常欢喜。

晋级完毕,没有初次时的大汗淋漓,浑身却也排出了不少的汗液。

“小马!碧嬷嬷,我要用香汤,给我备香汤!”

外头,传来了碧嬷嬷的应答声。

西偏殿里,温薛等人才刚睡下不久,鼾梦正甜,她们为了将差使办好,真正的废寝忘食,两人都已经说好,不写了官道章程,便不出宫与家人过年。

白袍男子纤指一划,消散在空中。

江若宁自戒指空间出来,碧嬷嬷领着两名宫娥进来,注水的、搬浴涌的。

碧嬷嬷打量着江若宁:“老奴的公主哇,你莫不是病了,大冬天的怎出了一头的汗。”

“嬷嬷,我做了个恶梦,给吓的…”

“明日老奴让太医院给你开一济安神的汤药?”

“不就是做个恶梦,何需吃药,我泡个香汤就没事。吵醒嬷嬷了吧?”

“服侍公主是老奴的本分,谈何吵醒,可要老奴服侍公主沐浴?”

江若宁笑道:“你知道的,我不喜欢沐浴的时候有人侍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