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嬷嬷挥了挥,见宫娥们将浴桶注了个七分满,“有甚事,公主吩咐一声。”

江若宁应声“省得了”转身走到衣橱前,取了女儿家穿的小衣、宫缎中衣进了屏风后面。

青纱缥缈若雾,帷幔肃然静垂,浴涌上水气袅袅蒸腾,只闻水声清脆之响。腊月香汤,汤水至清,配上腊梅、红梅、白梅三分花瓣,再汇入白乳,温热之中舒爽入滑,涤尽人世尘埃与污垢。

漂亮的水面,只见青线如墨散开,缭绕如一世纠结,倏然,水声水起,一人破水而,双唇微张,空光寂寂。水流从发顶滚落,淋了满脸,恍然是泪流满面。

江若宁自言自语地道:“似乎没在浴桶里也不错,只要封了六识就成,我可以在水桶下面修炼…不成,不成,我还没试过能不能把浴桶带入空间呢,要不现在就试试?”

她此念一动,对外头道:“碧嬷嬷,你们不必在外侍候,都歇下吧,浴桶明日再倒。”

碧嬷嬷应答一声“是”,吩咐两个侍立的宫娥先行歇下。

江若宁抱着浴桶,转身进了空间,连换洗的干净衣衫也一并带入。她沉到浴桶底,开始潜心修炼,脑子里一片空明,什么也不用想,什么也不必想,只想着如何修炼得更快。

天亮了,江若宁还没出来。

碧嬷嬷在外头说话,白袍用手一点,那空荡荡的被窝里就多了一个女子,似正枕在榻上睡得香甜。

碧嬷嬷踮着脚,轻柔地走近,“昨日与小马几个折腾了一天,定是累着了。”又对外头的宫娥道:“今儿让公主多睡会儿,除夕守岁,初一又疯狂了一整天,初二又起了大早,初三又忙了一天,这几日是该好好歇歇了。”

宫娥低声应“是”,几人很快就把碧嬷嬷的意思传达开,宫中上下似说好一般,谁也没来后殿吵江若宁。

江若宁忘了时间,只知似过了很久,久到这浴桶都快化成了火炉,她方才停了下来,待她露出头时,却见浴桶里的水正扑通扑通地煮着,这分明是水被她煮开了,木桶外都是温热的。

她取了帕子,不用拭,身上的水气一蒸发,便已干了,她快速寻了小衣、中衣穿好,东林真人传她的功法没错,只是这功法好像是火属性的。

如果头次排出杂质是炼气一层,早前在空间里晋级是炼气二层,那现在她已经是炼气三层的修为,这样的修为会不会太快了,掐着指头数,似乎还没多久的事,修仙小说里不是说有的人几年才晋一级,快的几月晋一级,她一两个月晋了三级。

她着好衣衫,盘腿坐到玉石榻上,巩固了一下修为,再看浴桶已经凉透,将浴水直接倾倒在地上,这才慢腾腾地出了空间,将浴桶摆在屏风内,便缓步移出。

后殿很静,她走近架子,启开琵琶盒:“琵琶啊,我好像又晋级了,这样晋级太快到底好不好?我真的好担心,不过东林前辈传授我的修炼功法应该没问题。从那年遇到怀济师父开始到现在,我也算修炼有些年头了,以前习的是武功,现在又开始炼修为法术,唉,你说武功和法术是不是有共通之处?我觉得有,武功是强体,修炼功法则是炼体,强与炼融合到一处,会不会我晋级比旁人快的原因?”

她絮絮叨叨,神色里难掩忧色,“这晋级太快好像真的不好?又没人指点我,连问的人都没有,琵琶啊,你真的是我娘的灵器?我问你这么久,你倒是应一声啊?”

隐于空中的白袍人道:“若换成旁人,晋级顺遂,不知多高兴,你有何烦忧的?”

“不是有句话说,欲速则不达,可见速度太快未必就是好事。”

白袍人道:“你的武功没问题,那是修仙界大宗门的功法,且是上品功法。你的修炼方式也没问题,你因自幼习武,又因你一身浩然正气,这也是晋级快的原因。”

江若宁听到这声音,也不好奇,而是问道:“你是谁?你的声音好像不对,守护神龙穴的四仙换人了?”

白袍人现下听明白了,那琵琶是打开神龙穴的钥匙,对于神龙穴的传说,他也是听人说过的,那是俗世帝王运数的龙穴,对于世外的修仙界来说,那就是上古大神留给后世的正气、生机和希望。

白袍人身影一闪,静默地出现在江若宁的身侧。

江若宁看着凭空出现的年轻男子,微眯了眯眼,“你是谁?”

白袍人含着笑,带着审视:这是雪曦的女儿?她身上带着一股子灵透劲。“江无欲,你可以称我江前辈,又或是东华真人。”

东华?江若宁脑海里掠过吕洞宾,他的号就叫东华。

然,很快,她又想到了东林真人。

能称为真人的,不都来自世外?

在俗世里,对道士的敬称“道长、仙师”除此之外好像没了。

江若宁也审视着他:二十出头的年纪,风度翩翩,简直就是个妖孽,这气度,这容貌,真真是谪仙之姿,“昆吾山太虚宗东林真人是你什么人?”

“是我大师兄。”

江若宁错愕地看着他,“前辈贵庚?”

“三百八十岁。”

三百多岁,看上去还很年轻的样子。

江若宁心脏怦怦乱跳,“你用了什么脂粉,前辈保养真不错!”

378 忘掉挚爱

江无欲拧着眉头,正要训斥两句,江若宁自我介绍道:“晚辈也姓江,名若宁,据说是我亲娘给取的名字。”

她不是该姓慕容,为何姓江?是因为他姓江,雪曦便给自己的女儿取了江若宁的名字。雪曦是为了纪念他么,所以她给女儿取名江若宁。

江无欲沉吟道:“安之若素,岁月静宁。”

江若宁拍着自己的脑袋,“我的名字原来是这样解释的?”

她穿越前的名字是祖母给取的,当时祖母也是这样说的。

江无欲突地感觉到什么,“若宁,稍后师伯再来找你,我要紧要事,一会儿即归。”

修仙者也可以这样紧张的吗?

江若宁想唤住他,他已消失不见。

养性殿,东暖阁内,两名太医正在给慕容植熏耳。

另一边,淳于斐、慕容琏正在查找医书,寻找可以治住同心蛊的法子。

慕容植面露痛苦,眉宇拧成了一片,今晨入宫,皇帝告诉他:“阿植,你不觉得这些年你对谢氏的宠爱有些莫名,你想做正确的事,却还是要以她为先做考量、选择?”

慕容植面露愧色,“臣弟这些年习惯了。”

“阿植,你真的不记得雪曦?那个爱你一世的女子?”

对这个名字,他一点也想不起来。

皇帝又道:“如果你脑子里有一只往生蛊,你心脏里还有一只同心蛊,你当如何?”

慕容植吃惊不下。

皇帝突然告诉他身上有两只蛊虫,如何不叫他意外。

皇帝沉色道:“让太医给你试试吧,若是没有另当别论。如若有,你能忆起被忘却的人也是一桩好事,难道你要被人操控一辈子?”

慕容植不认为自己失忆,更不认为自己是因为同心蛊的原因才处处为谢氏考量,即便谢氏做得再过,他都会护她到底。他一直觉得,这是他深爱谢氏。

慕容植到底是应了皇帝。任两名太医给他熏耳。

半个时辰后…

左右两耳都熏了。并未见蛊虫出来。

一个时辰后,就在太医们准备放弃的时候,慕容琏下令:“加重五倍的药量熏。以前的姑娘,短的只几月,长的不到十年,可是这次却是近三十年的往生蛊。书中曾有记载,往生蛊可与寄主同生。也就是说,一个三岁的孩子若中此蛊,他活了百岁,此蛊便有可能活九十七年。必须加大药量。”

太医们加重了用量继续熏,这熏了不到半炷香,慕容植就痛苦不已。觉得太阳穴周围似要被挖开一般。

章太医惊道:“出来了!出来了,好大一只往生蛊。好大…”

在慕容植的耳朵里爬出一只血红色的虫子,竟有小指头般粗细,晶莹剔透,殷红如血,偏那身体的经络根根分明,正一蠕一动地往外爬。

皇帝、淳于斐、慕容琏围了过来,看到那如此巨大的往生蛊,一个个面露骇然。

淳于先生惊道:“这是长了三十年的往生蛊,早前瞧见过十年的,只头发丝粗细,最长的也只二寸…”

章太医道:“待它全出来,立即扫入药酒之中毒死,这东西万不能留!”

然,只见大殿上白影一闪,一个男子手拿着只瓷瓶,凭空一装,那只血色往生蛊就不见了,他看了眼瓷子,“往生蛊皇!”他脱口而出,将瓶塞一盖,“蛊皇极是少见,就你们那点毒酒,想淹死他,怕是他早已化成上百条往生蛊,还不得被它反袭丢命。”

他心里暗喜,相传皇血能养蛊皇,他还以为是传说,没想真的从这俗世皇族的身体里引出了一条往生蛊皇。

慕容琏看着这凭空出现的年轻男子,“你是谁?”

江无欲冷冷地扫过众人,“雪曦的师兄江无欲!”

雪曦的名字一出口,皇帝便知这人来自世外,光是他这一身的气度便让人折服。

江无欲冷冷地看着慕容植,“雪曦真是太傻了,她竟然把胜过性命的东西交给你!她便是这样才饱受磨难,被谢立端欺凌囚禁,被谢氏折磨?哈哈…”

他不知是悲还是怒,不由得大笑起来。

“雪曦,就为了这样一个俗世男人,你值得吗?为他受尽了苦楚,为他甘入凡尘,雪曦!”

江无欲展开双臂,无语望天。突地,他猛攻一转身,张开左手,深深一吸,一颗鸽子蛋大小、冰球状的东西就被他吸握在手里,“雪曦,待师兄寻到你的魂魄,便带你回家,但离开前,我会带走你的女儿,她和你一样善良,这样的你们,不能留在俗世红尘。”

看着那冰球状的东西从慕容植体内飞出,慕容植脑海里的记忆铺天盖地的袭来。

西子湖畔,他与一个白衣少女而在避雨亭邂逅。

他揖手道:“在下容直,未曾唐突姑娘罢?”

“小女雪曦见过公子。”她盈盈浅笑,“出门在外,公子不必拘泥俗礼。”

那是他踏遍半壁山河,在那夏季里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遇到就怦然心动的女子,她的气质高雅出尘,就似误入凡尘的仙子。她笑着时,会露出一对漂亮的酒窝,只要看到那酒窝,他就像看到阳光。

他们泛舟西湖,他们去洞庭看百里荷花,她弹琵琶,他抚琴相伴,那一段最美的时光,他们始终相伴。

慕容植惊呼:“是雪曦的命丹…她的命丹竟在我体内。”

江无欲道:“雪曦用自己的命护你安全,当年在江南,你羞辱了一名恶妇,她使下毒计将你掳入青楼,你的命中原有三月小倌的劫难。是雪曦将中了媚\毒的你救下,她不仅将清白予你,为助你逃过劫难,还将命丹注入你的体内。

难怪,她再入俗世一身修为尽失,竟是因为失了命丹之故。没有了命丹,她就如这世间万千弱女子一般。慕容植,这一生,你欠她着实太多!”

在俗世,那枚闪着光芒的明珠状东西唤作命丹,在修仙界便称为内丹。

慕容植抱紧了脑袋,痛,这是撕心裂肺的痛,是万锥入脑的痛。

那一年雪后,谢婉君将一个美丽的女子带到他面前,彼时,谢婉君已生下了长女慕容珠,正怀着次女慕容玥,笑盈盈地问道:“阿植,这个女子说是来寻你的,还说你们有约,你要娶的人是她。”

雪曦就那样落漠地立在他面前,眼里有泪,切切地等着他的回答,彼时,他手握着笔,正习练书法,“婉君,别再做这种无聊的事,本王不认得她。”

“阿植,你当真不认得么?”

“不识得!”那一刻,他分明看到雪曦纤弱的身子颤栗了一下。

谢婉君笑道:“姑娘,你定是认错人了,这整个京城呀,有多少女子为了攀龙附凤,皆说自己与我夫君好近,可这假的就是假的。”她又调头问慕容植,“阿植,我瞧这姑娘生得甚美,过几日便是我父亲的四十七岁大寿,要不把她献给父亲如何?”

“随你!”他淡淡地吐出两字。

雪曦的泪终于流下来了,带着辛酸与凄美,却没有拒绝谢氏的所为。

再后来,他听说谢立端多了一个宠妾,人称雪姨娘,这一宠便是数年,谢立端爱极了她,可她却止步于谢府一处深院,极少见人,她总是穿着一袭素白的衣袍,谢立端曾有一度为哄佳人欢欣,将若干珍宝奉上,可也换不来她一抹粲然的笑。

那一年,他醉后醒来,发现雪曦静默地坐在榻前,“难受了吧,这是养胃汤,你喝些!”

“贱\人!”他扬手一推,养胃汤立时撒落在地,“谁让你进我的书房?我是不是把你当成王妃?”

她静默无语,没有解释,没有争辩,亦没有跪地请求,“我想取回我的东西,可失去太久,竟不能自己拿回…”

那时,他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今日,他亲眼看到江无欲吸走隐藏在他体内的命丹,才知道,那是属于雪曦的。

而当时的他,讥笑道:“还是固执地以为,本王是属于你的?”

她淡淡地道:“你不属于任何人,你属于你自己。”她漠然地移眸,眼里难掩悲伤,“曾经,我以为自己与你是不同的,但现在我再不会这样看。”

她的泪,晶莹剔透。

而那时,竟当成是她使出的手段,对她厌恶至极。

当年他们邂逅江南,在那相爱的日子,雪曦曾与他道出了秘密“容直,我不是这里的人。你们称那里叫‘世外’,而我们叫那里是修仙界…”

原来,雪曦是修仙界四大修仙世家之一南宫家的小姐,一出生就被族中长老认定拥有冰灵根,自小就受到家族的竭力培养。

她此次入凡尘,是在她的修为停凝在结丹五层上太久,想磨练一番再回去,可没想在西湖遇到了慕容植。

彼时,他看着身侧的女子,惊道:“这么说,我很有眼光,认识了一个仙子。”

“在我们那里,称高修为的女子为仙子。”她笑着,“可我雪曦,愿为容直堕落凡尘…”

他们约定好,待她回家禀明家里人,便到京城寻他。

他也曾许诺,回京就告诉父母,自己要娶她为王妃。

她愿为他堕落俗世红尘,他自发愿,一生一世唯她一人。

只羡鸳鸯不羡仙,这是他们最美的誓言。

可他呢…

他忘记了她!

江无欲冷漠地看着痛苦得不能自拔的慕容植。

379 解同心蛊

慕容琏揖手道:“还请前辈救我二皇伯一命?他体内还有同心蛊。”

“凡人就是凡人,连这等小小的蛊虫都不能对付。”江无欲漠然转身,“慕容植,你对雪曦所犯下的过错便是三生三世也不能赎清其罪。雪曦早在十八年前为你殒落,本尊此次入世,是为寻雪曦魂魄、命丹而来,却意外得晓雪曦为你育下一女。慕容植,你不配为男人,更枉为人父…”

江无欲消失了。

慕容植张开双臂,发出一阵巨大的喊叫声,在这喊声里,似有什么破碎,他满脸苍白的趴在榻上,嘴角溢出一缕血丝。

容宁候府,谢氏正在暖榻前小憩,胸口突地一阵刺痛,连呼绿翘取了护心丸,连服两粒,刚咽下,“噗哧”一声喷出一口鲜血。

绿翘垂眸时,不由失声尖叫,不是因谢氏喷出了鲜血,而是地上出现了一只指甲盖大小的虫子。

这,正是同心蛊的母蛊。

“同心蛊…遇袭…”谢婉君沉吟而出,忆起皇帝今晨令大总管来传召慕容植入宫,难不成,她当年对慕容植所做的事暴露了。

有人在解同心蛊,她感觉到自己胸腔里母蛊的挣扎与不安。

谢婉君身子发颤,她已经能清晰地感觉到慕容植完全挣脱了她的掌控,是什么样的力量,能逼得同心蛊的母蛊脱离寄体而出,是什么样的威胁,竟让母蛊逃生?

母蛊暴露在地上,挣扎了几下不再动弹。

绿翘惊道:“夫人,这是…”

“我完了!我的一切都结束了…”谢婉君握紧了拳头。

没有了同心蛊,慕容植就不会再像以前那样护她。

如果连往蛊也化解了。慕容植是否会忆起过往点滴。

雪曦早在十八年前就失踪了,雪曦经历了那么多的苦难,慕容植一定不会放过她的。

此刻的慕容植,目光呆滞,那些过往,一幕幕浮光掠影般地划过脑海,他和谢婉君亲自将雪曦献给谢立端折辱。雪曦在谢府过了怎样的生活。她年轻美貌,却要嫁给一个五旬老者,这痛苦可想而知。而送她去谢府的是他,是雪曦宁愿堕入凡尘也要在一起的心爱男人。

慕容植趴在榻上,撕心裂肺地哭,就像是小时候受了委屈。毫无形象,毫无风度地嚎啕大哭。

淳于斐还在查医籍。终于寻到了关于同心蛊的记载,“禀皇上,找到化解同心蛊的法子了,这上面记载。如若身中此蛊的男女能忆起早前深爱的恋人,当此情跨越生死,乃是感天动地的真爱。此蛊便会迸裂而死,其母蛊感觉到危险。会从另一人体内冲出——此蛊得解!”

慕容琏恍然大悟地道:“前辈知晓此法,所以才用话来激二皇伯…”

慕容植直哭得身子打颤,整个人起起伏伏,那是痛彻心扉,这是生不如死,世间最大的痛莫过于此,在遗忘之时,将自己最爱的女子送入旁人的怀抱,当她回到身边,还羞辱、折磨于她…

一声狂呼,似要惊动穹宇。

慕容植捧住胸口,悲怆一呼,嘴里吐出一口鲜血,那血中突地钻出一只血红色的带甲壳蛊虫,有些像七星瓢虫,不同的是,那两扇甲壳上,左右各有一枚红通通的心形图案。蛊虫见光,挣扎了几下,立时蚊丝不动,下两扇甲壳还在,而身子却化成了一块血肉,这蛊虫只得两粒绿豆大小。

慕容植身子一僵,整个人登时昏厥。

大总管惊道:“容宁候…”

“将昭阳殿拾掇一下,让阿植居于在宫中静养。”皇帝顿了片刻,对大总管道:“挑几个机警的内侍过去服侍吧,无事不要去打扰。”

皇帝对几人道:“今日之事,不得张扬,待阿植自行处置。”

众人齐声应“是”。

皇帝轻叹一声,还以为他们兄弟三人里,终有一对是圆满的,他不能与心爱的马如意相守一生;慕容植与谢婉君,竟是谢婉君欺骗利用换来的“良缘”。

撕开伪善的外衣,谢氏就是一只狰狞的虎狼。

雪曦一个世外女子,为了慕容植堕入凡尘,却终因算计、辜负而殒落。

江无欲再度回到翠薇宫。

江若宁正怀抱着琵琵在那儿弹曲子。

他仿若无事地坐在一边,就像是当年坐在雪曦的身边听曲。

一曲终了,江无欲轻声道:“若宁,随我去见你娘亲。”

江若宁不由心下吃惊。

江无欲从怀里掏出那枚命丹:“此乃你娘的内丹,又称命丹,凝聚了修仙界一个女修一生的修为,更是聚天地精华而成,它如修士的生命般存在。你娘在你出生后不久就已殒落,这是我从慕容植体内取出的内丹,具体情形待找到你娘的尸骨、灵魂自见分晓。”

江若宁问道:“你认识我娘?”

江无欲轻叹一声,“你的外祖是我养父、亦是我第一个师父。若干年前,他化凡入世品味世间百态,途经江南,收留了在乱世中乞讨的我…”

彼时,还是前朝,哀帝无德,天下战乱不休,便是江南那人间富贵地也没逃过战火,雪曦的父亲南宫世家的大长老南宫跃天入世游历,看到百姓受苦,心下感叹,在他遇到江无欲时,一眼就发现这孩子拥有金木双灵根,当即收江无欲为弟子。

那时,江无欲亦有九岁,跟着南宫跃天去了南宫世家。

南宫有一位大小姐——雪曦,因一出身就被族中长老判断拥有冰灵根,而得到家族的看重与全力培养。

雪曦比江无欲年幼两岁,二人以师兄妹相称。

江无欲虽然修炼较晚,可他很是勤奋,加上聪慧过人,十二岁筑基,二十岁结丹,曾是修仙界里的一个传奇,而雪曦十五岁筑基,二十五岁结丹,是所有女子里最年轻的结丹修士,他们俩曾是被长辈最看好的一对璧人。

父母长辈有意让江无欲与雪曦结为道侣,可雪曦只是一笑置之,奇怪的是,两人结丹极早,一步入结丹期,双双遇到了瓶颈,修为难进,在未来漫长的三百余年里,江无欲于三百岁时结婴,而雪曦虽每过几十年晋一级,在进入结丹五层时,修为难进。江无欲在步入结丹二层修为时,被太虚宗玄离真人看中,收为内门二弟子,玄离真人门下有三位弟子:大弟子东林、二弟子东华(江无欲)、三弟子东胜,其中前两个弟子皆是元婴后期修为,三弟子接任太虚宗宗主一职。

雪曦闭关三次,修为未进,苦寻不得原因。一次江无欲与师兄历练途经南宫城,得到南宫彼时的老祖、南宫族长南宫跃天的热情款待。

东林真人道破因由:“雪曦有一段俗世情劫未了,需得入世游历才能开悟晋级。”

彼时,因这事,南宫族中也呈两派。

雪曦的母亲,南宫夫人不同意,在雪曦出生不久后,曾有修仙界最擅占卜之术的真人替雪曦卜过一卦,说她一生,有一大劫,而这劫来之处便是情劫,过得此关,必能修成正果;若迈不过此关,定会殒落。

南宫跃天让雪曦自己抉择去留。

雪曦思忖了一夜,到底是选择了应对这段情劫。

她告别父母,独自一人前往江南历劫。

江若宁听罢,道:“舅舅,如此说来,我娘没能迈过情劫,殒落了?”

“不,你应该唤我一声师伯。你娘在世时,她一直敬称我一声师兄。”

从小到大,雪曦就是这样称呼他的。

“师伯,我与碧嬷嬷说一声,这就随你去寻娘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