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如何恼火都不能掩盖对方是为了给自家帮忙才落得这般狼狈下场。

本来想让青碧去请大夫呢,却又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实在是这伤明显是经过激烈打斗所致。真是惊动了官府,于张青必有妨碍。好在有苏离这个神医,家里各种药物都齐全的紧,便是金疮药也全非寻常医馆可比。

当下艰难的撑起张青的身子,往客房的方向挪去——至于说让人帮忙,是再不要想了的。实在是这张青明显戒心太强,虽闹不懂对方为何就那么相信自己,其他人却是根本就别想沾边了。没看到那两个家丁,被踹了那么一脚,怕是这几天都不见得能下床了。

好容易挪到房间里,跌跌撞撞的把张青往床铺的方向送,希和已是眼冒金星、气喘如雷。

倒是张青,虽然昏迷中,却似乎依旧有所觉,躺倒在床上的一刹那,眼睛微微睁了下,嘴唇擦过希和柔嫩的脖颈,竟是轻轻呢喃了声“娘”。

等希和脸色爆红的低头看去时,这张青已是再次昏迷过去,倒是自己脖子处被对方嘴唇擦过的地方,一直*辣又痒簌簌的,简直和起了痱子一般。

等回过神来,已是气的瞧都不愿瞧那张青一眼,抬腿逃也似的推开门就走,耳边好似传来一声布帛的碎裂声,希和也顾不得看,只管匆匆回自己房间里了。

倒是跟在后面的青碧,狠狠的瞪了躺在床上彻底昏过去的张青一眼——

这厮真是混账至极,竟敢唐突小姐。还把小姐的裙子下摆撕掉了一绺。即便从没有跟人动过粗的小丫头,这会儿都想拿把刀子,把这人的狗爪子给剁了。

待进了房间,希和不顾形象的咕嘟嘟喝了一大杯水,好容易一颗心才稍稍静下来。因为方才搀扶张青的缘故,连带的希和身上都沾了些血渍,青碧忙上前伺候着换下。

待收拾整齐,这才让青碧传话:

“去请我那小舅舅一家过来吧。”

希和口里的小舅舅不是旁人,可不正是顾家宗子顾承运?

很快顾承运并一个肚子微凸瞧着应该有了四五个月身孕的女子瑟缩着跟在青碧身后走了进来。

不怪顾承运如此,任谁在家里好好的呆着,突然被人打包送上车子,都会吓得不轻。顾承运好歹也算是顾家宗子,从小都是被捧着长大的,那里受过这般罪过?听说这家主人要见自己,还以为落到那处贼窝了呢,若非还有妻子要护着,说不好早吓得哭了。

那里想到凶悍的匪人倒是没见着,堂上竟端坐着一个蒙着白纱的少女,虽看不清容貌,那般温柔婉约的娉婷样子,怎么也和匪人搭不上边啊。跳跃的烛光下,顾承运简直分不清是不是在做梦。

“小舅舅。”希和已然缓缓起身,福了一下。

舅舅?顾承运顿时更加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好半天才壮着胆子试探的问道:

“这是,那里?”

希和倒也不欲瞒他:“这里是安州府。我姓杨,外祖父姓顾,尊讳元山…”

“顾元山?”顾承运眼睛一下睁大,“你是,秀文姐姐的女儿?”

下一刻神情顿时有些扭曲:

“秀文姐姐竟是教了一个好女儿,倒不知你们杨家什么时候改行做匪人了。”

明显气急败坏的样子。

“甥女儿也不想。”希和却是没有和他客气的意思,甚而语气都冷了几分,“只是你那媳妇儿上衙门递了状纸,说我外祖父谋杀了小舅舅你…”

口中说着,视线在那始终低着头小心护着肚子的清秀女人脸上顿了一下。

清秀女子脸色果然煞白一片。

顾承运也是一噎,想起两家昔日恩怨,责骂的话竟是再不敢出口。半晌愤愤然一甩袖子,硬邦邦道:

“我知道了,我这就回去,让郑氏撤了状子便是。至于你们杨家劫持我夫妇…”

明显不愿善罢甘休的样子。只是这边拉着女人刚走了几步,就听见身后的希和悠悠然道:

“只要小舅舅不担心这位夫人并她肚里孩子的安危,便尽可以离开…”

顾承运一激灵,再回头时已是气的浑身都在哆嗦:

“难不成你还想弑亲不成?”

“你真的认为我想弑亲?”希和冷笑一声,“亏我还以为小舅舅是个聪明的人,倒没想到折了那么几个儿女还不够,竟还要带着怀孕的女人回到那歹毒之人的身边去。只是你既要走,我也不拦,就是记得莫要再把你顾家断子绝孙的屎盆子扣在我外祖母身上便是,否则,信不信我真会弑亲!”

一句话令得顾承运猛地打了个哆嗦,一下从头凉到脚,回头瞧着希和的模样简直跟见了鬼相仿——

只从一路上劫持自己的人的凶悍程度,杨希和说弑亲,怕是还真能做到。

第13章 最毒妇人心

“你,你胡说什么?”顾承运的气焰明显被打了下去,却依旧不相信希和真会清楚他家的事,“什么歹毒之人,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不懂?”希和冷笑一声,“既如此,小舅舅又何必在外流连这么久?甥女儿猜的不错的话,小舅舅不独春节不回家,便是即将到来的宗族大祭都不准备露面吧?”

三年一度的宗族大祭,顾承运作为宗子,但凡活着,就不可能不露面,这也是为何顾元仓等人闹得那般厉害,族长顾元峰都装聋作哑的根本原因——

越临近大祭日期,久不露面的宗子顾承运怕是已不在人世的阴影就越浓重。顾元峰完全失了方寸,甚至被引导着早对顾元山恨到了骨子里,自然不会帮着约束族人。

顾承运顿时沉默了,明显是被希和猜中了心思。

希和眼中一抹鄙夷一闪而逝:“小舅舅觉得这么躲在外边就能把事情都给解决了吗?或者你想着把孩子生下来再回去?只是有那千日做贼的没那千日防贼的,那人已是丧心病狂到了这般地步,难不成小舅舅真以为,她还能突然就变成什么大善人不成?”

一番话说得顾承运越发面如死灰:

“你,你都知道些什么?”

“你知道些什么,我就知道些什么,甚而,比你知道的还多。”说着,眼睛停留在那孕妇身上,“这位想来应该是出身于医药之家吧?不然,小舅舅如何能迷途知返?小舅舅要走,我自然不会强留,不过,眼下这光景,小舅舅真要就这么着回去吗…”

一句话说的意味深长。

顾承运脸色越发苍白,明白希和方才所言竟不是诈自己——

妻妾孕育孩儿接二连三出事时,顾承运忧愤伤心之下,也确然有怨恨二伯母龚氏的意思——

一则确然找不到原因,二则有小郑氏日日在耳边哭诉。

小郑氏虽是家门不显,生的却着实好看,自两人成亲后,感情当真是如胶似膝。甚而在顾承运因子嗣问题陷入痛苦中时,更是想着法子安慰丈夫。

而所谓的想法子,更多的表现,则是在床上越来越放得开。

令得顾承运对这个妻子越来越着迷,甚而一见到小郑氏,便急不可耐的想要做那敦伦之事。直到有一日,两人搂着抱着倒在床上时,顾承运竟突然不中用了!

更要命的是傻脸的顾承运偷偷去看了大夫后却被告知,极有可能以后都不会有子嗣了。

也正是因为如此,自暴自弃又伤心绝望,自觉无脸见人之下,顾承运才搞了这么一出离家出走的戏。

说是离家出走,其实就是一种不能接受现实的逃避罢了。

更多的是想试着能不能运气好碰见个神医,帮自己医好身上的毛病。机缘巧合之下,就跟家里开了药铺子的翁氏走到了一起。

更在翁氏家的药铺中发现了一个了不得的事实——当初小郑氏房间里经常摆放的花草,有几盆分明就是极厉害的催、情之物。

若然熬成水喝,便是世上再无匹的**。

顾承运这才恍惚忆起,每每到郑氏房间里,可不是总备有一杯泡好的花茶!

只这些东西除了催情之外,还有个致命的害处,那就是时间长了男人就会丧失房事的能力,至于子嗣更是想也不要想了。

据自己现在的老丈人说,这些东西全是妓馆里那些娼妓常备的。

到了这会儿顾承运才明白,为何当初看病的大夫瞧着自己的眼神时那般鄙夷,怕是私底下不定认为自己是个多么荒、淫的主儿呢。

经此一事,顾承运自然恨毒了小郑氏,甚而连带的对子嗣接二连三夭亡的问题也怀疑起来,待拼命思索后一一对证,自然也就得出了*不离十的结果——

怕是除了小郑氏那一胎是意外夭亡,余下两妾肚子里的胎儿都是折在小郑氏手上。

再没想到那般温柔可人的妻子竟是个这么狠毒的荡、妇yin娃。顾承运一方面痛恨一方面更有畏惧——

小郑氏这个妻子是不能再要了,可一则翁氏好不容易怀了身孕,回去的早了说不好会再被小郑氏给害了;二则,小郑氏不过是个内宅妇人罢了,外面怎么可能没有人配合,而能做出这等无耻之事的,除了顾元仓一家再不用做他想。

偏顾元仓还是顾承善的爹。顾承善眼下可是顾氏家族最有出息的人,顾承运明白即便自己这个宗子怕也拿顾元仓无可奈何,甚而处置起小郑氏来都要格外小心,不然,说不好就会闹出大事来。

愁肠百结之下,才不愿回家,甚而连个信都不让人往家送,总想着不然等翁氏的孩子好好生出来再另做打算。

眼下却全被希和给说中。尤其是以小郑氏的心性,说不好翁氏肚子里的孩子真生出来也会…

这般想着不由打了个寒噤,又思及一路上见识到的希和的手腕,自然很快就有了决断,竟是转身冲希和深深一揖,心一横道:

“外甥女儿,方才都是小舅舅无礼,甥女儿你无论如何别放在心上。这件事待要如何,还请外甥女儿帮着拿个章程才是。”

杨家既然插手,要对付的人自然还要再加上顾元仓一家,和当初顾元仓状告顾元山强抢人子一般,自家估摸着同样又是个被当枪使的命。

只是为了自家不致断子绝孙,眼下也是顾不得了。

且既是有求于爱人,怎么也要拿出些诚意来,当下恳切道:

“当初那顾元仓祸害我那元山伯父时,小舅舅还小,也没帮上什么忙,甚而我爹糊涂,还帮着他隐瞒了些事,小舅舅这里给你赔罪了——”

“赔罪倒不必。”虽然早知道如此,可这会儿听着,希和还是打从心底不舒服,“我只说一件事,那就是当初外祖父过继顾承善时,虽然家里那份文书被顾承善给偷去了,总还有一份存在宗族里吧?不拘小舅舅用什么法子,只需把那份文书拿来给我便好。”

希和口中说“不拘什么法子”,实在是凭着顾承善的狡诈,必不会留下这么大一个把柄在别人手中,怕是早想法子从族中弄走给毁了,只顾元峰既是族长,想要再炮制一份,应该也容易。

顾承运听了,沉默良久,脸色越来越灰败,好半天终于点头:

“好,这件事,也依你便是。那东西,那东西,还在,只是,只是我爹他,年龄毕竟大些了,还望外甥女儿手下容情一二…”

要说当初这事,委实是顾元仓做的不地道,便是顾元峰,虽是迫于无奈帮了这个忙,心里也是老大不自在。

后来顾元仓又亲自登门索要另一份文书,顾元峰多了个心眼,只说当日便已烧毁。顾元仓也就信了,殊不知文书还留着,只是被藏了起来。

眼下杨希和索要,且听她的语气,那东西是无论如何也要到手的。如果说之前还想着这杨家女不过是个少不更事的黄毛丫头罢了,到了这会儿顾承运已然完全明白,这丫头根本就是个狠角色。

真是自己不合作的话,对方也必然会有其他雷霆手段,到时自家说不好会惹上更大的祸事。

认命之下,连带的更是彻底厌弃了小郑氏,若非娶了这么个搅家精,自家依旧是顾氏宗族之首,怎么会落到族长地位都可能不保的凄凉境地。

希和也没管他——人在做,天在看,做了错事的人,终究要为自己昔日所为付出代价。

呆坐良久,希和长吁一口气。起身推开窗户,却是一下怔住——

银白色的月光下,能清楚的瞧见窗户外的桂花树旁,一个高大男子正一手曲臂枕在脑后,吊儿郎当的在那儿靠着,可不正是那个张青?

难不成这人是属蟑螂的吗?不然怎么这么命大!须知此人前不久还浑身浴血一副命悬一线的模样。这么快就没事人一样了?

瞧见希和出来,张青直起身子扬了扬手,走进前,隔着窗户瞧着希和。

希和越发受惊,下意识的往后退,衣袖舒展处,依稀露出白皙手腕上一圈青红痕迹——

可不是之前被张青攥着时留下的?

张青的视线顿时有些幽深,在希和惊叫出来前终于缓缓转身离开。

走了一半,张青忽然回头,正瞧见希和太过惊愕之下,张大的小嘴儿,扬了扬手:

“回去吧,放心,别怕,有我在,什么坏人也不敢闯进来。”

即便对方满脸的胡子掩盖下,依就遮不住笑意盈盈。

只是,坏人?希和气的瞪眼,自己怎么瞧着,自家院子里怕是除了张青,怎么可能还有其他疑似坏人?

听到身后传来“啪嗒”一声的关窗户响,张青顿了一下,依旧蹒跚着回自己房间了——

从小到大,受过的伤比这时候重的不知凡几,还是第一次毫无防备的躺在一个陌生的地方醒来,那种感觉,就如同漫无人迹的冰原中,突然依偎着一个暖暖的火炉…

梦里依稀好像好像还有一个女子…

现在才发现,原来不是在做梦。竟真的让一个初次谋面的女子靠近了自己。

这个杨希和,好像有些意思…

第14章 吃苦头

“给承善的信送出去了没有?”虽然凭着自来功力非凡的无赖嘴脸,好歹占据了客栈最好的房间,顾元仓依旧气不打一处来——

那商诚这次竟然来真的了。

不但占据了自己的铺子、宅邸,还往外贴出了转卖的告示。亏得自己都肯低头承诺帮他们给儿子说项了。

真他娘的给脸不要脸!

更要命的是那县令朱子康也不知道吃了什么药,竟然连自己请他帮个小忙把商诚等人撵出去都不肯。

明明之前对自己所求无有不应的。简直邪门至极!

“送出去了。”顾承礼应了一声,却又禁不住道,“可这一来一往,怕是得好几天呢…难不成咱们要一直流落在外?”

“你可真是有出息!”顾元仓瞪了一眼大儿子。要说几个儿子里,最像自己的还是最小的儿子承善,“放心,最迟今晚咱们就能搬回老宅去。”

“你说商诚会低头?”顾承礼顿时高兴的直咧嘴。

却不妨被顾元仓照头上就是一巴掌:

“没用的东西。那商城怎么会低头!”

做生意的轻易不会和人撕破脸,更何况商诚还有求于自己?眼下既然逼到这份儿上,明显是找到新的靠山了。就只是县官不如现管,就不信还有那个的权力能在儿子之上。商诚眼下敢这么对自己,到时候管保叫他血本无归,赔的裤子都不剩一条。

顾承礼的脸顿时耷拉下来,又怕被顾元仓揍,忙往后退了些,嘴里却是依旧咕哝道:

“不是商诚,难道天上会掉银子吗?这客栈掌柜的可也说了,到了亥时拿不出钱来,可就不准咱们再住了。”

“见钱眼开的东西。还真是狗眼看人低!”顾元仓悻悻的骂了一句,看看外面明显暗下来的天色,“我估摸着那老东西也该来了。”

明儿个就该开堂审案了,昨儿就听说,顾元山已经回来了,就不信那老东西还能憋多久。毕竟,过了今晚,再想私了也不可能了。

一想到顾元山待会儿就会捧着大笔银两来求自己,顾元仓嘴就不自觉咧开,咧到一半又觉得不对,瞪了一眼郑氏:

“还愣着干什么?去吩咐小二,上一桌好菜来,对了,告诉他,招牌菜全都端上来,再来一坛好酒。”

这住店钱并饭菜钱到时候自然全让顾元山这个冤大头偿付即可。

郑氏虽然在外面泼辣,顾元仓面前却是老实得很。闻言转身出去,不大会儿就很快回转,说是已经吩咐过小二了。顾元仓听了大老爷似的站起身:

“走吧,咱们去大堂里用饭。”

之所以选择大堂里也是有原因的,那里人多啊。既可以上些好菜显摆一下,堵堵那些等着看笑话的人的嘴,待会儿顾元仓来赔礼时还可以好好的羞辱他一番——

倒不是说真和顾元山有什么不共戴天之仇,就是吧自己心里不痛快,总得找个人撒撒气不是?

一家人施施然从楼梯上下来——这拖儿带女的可不足足有三十多口,旋即占据了大堂里五六张桌子,再有小儿打闹大人呵斥,本是井然有序的大堂里顿时杂乱起来。

正在柜台后算账的掌柜抬起头,神情恼火至极,好容易才把怒气咽下去,把账本什么的放好,起身就离开了——惹不起咱还躲不起吗,眼不见为净。

一时其他食客也纷纷侧目。

好容易顾元仓一家人闹闹腾腾的坐好了,可左等右等之下,旁边比他们来的还晚的客人饭菜都上齐了,他们的却依旧没有着落,一家人又是占据的最中间的几张桌子,如此大眼瞪小眼之下,不免有些尴尬。

顾元仓自觉眼下已是云坪有头有脸的人物,那被人这样当众下过脸?一张老脸顿时涨成了酱紫色,气的狠狠一拍桌子:

“掌柜的,你他娘的不想做生意了不是?”

力气过大之下,上面的酱醋碟子一下蹦起来,又呼啦啦碎了一地。

大堂一下静了下来,人们的眼神有好奇的,更多的却是鄙夷——顾元仓这人不但无赖而且心狠,自从家里出了个当官的小儿子后,更是不可一世,这么多年来,哪家没有在顾元仓手里吃过亏?可也只是敢怒不敢言罢了。

听见大堂里的喧闹声,小二忙赶了过来,远远的瞧见又是顾元仓一家,脸色顿时极为难看,有心不管他们,又怕对方闹得太过,影响了其他客人未免得不偿失。

无奈何只得踅回厨房,随便装了几盘粗面馒头,气嘟嘟的端了过去。

看见小二过来,顾元仓自觉方才的示威起了效果,这才得意洋洋的坐下,待得看到小二托盘里的东西,顾元仓好险没把鼻子给气歪了——自己要的明明全是大鱼大肉,倒好,就给上了一盘黑咕隆咚的馒头!

这是让人吃呢还是喂猪呢。

气的掂起盘子,朝着小二头上就砸了过去:

“好你个混账东西!爷是什么身份?竟然拿打发叫花子的东西打发我…”

那小二一个躲避不及,一下被砸了个正着,顿时血流如注,疼的捂着脑袋就蹲到了地上。

掌柜的本来离开了,又不放心店里正好回返,瞧见这一幕气的浑身直哆嗦:

“好好好!你们是强盗吗?住店不给钱,白吃饭不说还要打人,还有天理吗!我拼着这店不开了,也不能供着你们这样的无赖。”

说着喊来了打杂的并店里的帮佣,掂着棍棒铁钎之类的就冲了过来,连胖墩墩的厨师,都举着磨得锃亮的刀,一副拼命的架势。

都说硬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饶是顾元仓这样的老无赖也被掌柜的阵势给吓住了,一家人连滚带爬的跑出了客栈,唯恐顾元仓一家人再拐回来,掌柜的竟亲自拿了把刀守在店门口。

“哎呀,这还让不让人活了啊!”瞧着一家大小栖栖遑遑的样子,郑氏一屁股坐在地上攥着脚脖子就哭了起来。

只嚎了一嗓子,就被顾元仓一脚踹了出去,有心骂那掌柜,正对上人家手里擎着的闪着寒光的大刀片,又把到了嘴边的喝骂咽了回去,只低头呵斥郑氏:

“哭哭哭,有个屁用!要哭就去他顾元山大门口哭!他娘的,当年抢我儿子,眼下又害我侄女婿,这天杀的顾老二…”

郑氏吓得一哆嗦,有心跑去顾元山家门口闹,又想到那日发生在顾家门前的古怪事,再联想之后一系列倒霉事件,不免有些胆寒,竟是无论如何不敢再去撒泼。

顾元仓心里何尝不是如此想?若不是当日被吓着了,如何能忍得了这几日都没去顾老二家闹?

又是烦闷又是憋屈之下,又抬手给了郑氏一巴掌:

“走吧,去侄女婿家借宿一夜。”

一家人闹闹哄哄的又往顾元峰家而去。

待得一家人走了个干净,两个官员模样的人从暗影里走出来,可不正是云坪县令朱子康和监察御史周治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