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老家主身子晃了晃,看着苏子斩,听着他的话,此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程家对苏子斩的照顾,就是派了大批人杀他,如今苏子斩既然这般上门,说明程家真是要完了。

第一百零二章(二更)

程老家主程翔说不出话来,程耀也说不出话来,程家在北地所作所为,自从苏子斩来了北地之后,从没掩着藏着,十分肆虐嚣张了些,一心要置他于死地。

他们一直以为能在北地杀了苏子斩,任何人来北地,想要踢动北地这块铁板都不可能,包括太子云迟。

可是没想到,如今是云迟来踢他们这块铁板,且踢的很快速轻易。

在他们看来是铜墙铁壁,但在苏子斩看来无异于包了一层铁皮的鸡蛋,易碎得很。

苏子斩见程翔和程耀都不说话,他也没心情再跟他们兜圈子多说废话,转头对程子笑说,“还不去拿东西?”话落,吩咐青魂,“你跟着他去。”

程子笑与五皇子是在苏子斩之后进了程家大门的,只不过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花颜和苏子斩的身上,没人注意他罢了。

他踏着倒地的铁门走进来时,看到程家的一众人等,分外地感慨,从小到大,他在程家,就是泥土地里长的那个孩子,给一口粗粮,能够饿不死,已经是格外开恩了。

逢年过节,他才能见到程老家主和程家主,见到的时候,他们也是那般高高在上,眼里只有程家的嫡系子孙,尊卑就如一个分水岭,分开了嫡出庶出,他娘活着的时候,尚还好,他娘没了之后,他这个没了娘的孩子就是别人脚下的尘埃,说句苟且偷生都是客气。

他记事起,在程家便没过过一天好日子,直到他不甘于就这样被人踩在脚底下过一辈子,偷偷地从狗洞跑出去靠着她母亲留下的一点儿薄财做生意,他有经商天赋,暗中一点点地将生意做大,后来又搭上了赵宰辅的船,将生意做到遍布北地,似乎才活出了个人样。

无论他的产业做的大小,他从来没想过他的产业要和程家有关系,半两银子的关系都没有。他厌恶程家,不喜程家,恨不得改了姓不姓程。

程家的死活好坏一直以来对他来说都无所谓,但是看着程家大铁门轰然倒地,牌匾落地而碎四分五裂,他以为无动于衷,但还是心生感慨。

他也没想到有朝一日程家会是这般境地,三四百年的门楣,一朝败落。

听到苏子斩的话,程子笑点头,十分痛快,“好。”

他说着话,便大踏步越过苏子斩,向内院最后面的祠堂走去,青魂现身,跟着苏子斩,是为了保护他拿东西,以防生变。

程翔猛地看向程子笑,只看到他挺直的越过他走进内院的背影,他张了张嘴,恍然明白了什么,大喝一声,“程子笑,你姓程,是程家的子孙,你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吗?”

程子笑本来走远,闻言脚步顿住,他缓缓地回过头,扬眉溢出一个魅惑的笑容,“知道啊,程家派出一批批人杀我的时候,我就清楚明白地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了。”

程翔脸霎时灰败。

程子笑嗤笑一声,转身继续大踏步而去,毫不犹豫。

程耀大骂,“不孝子!程子笑你这个不孝子!”

程子笑这回当没听见,左耳进右耳出了。他暗想着程家的不孝子可不止他一个,还有一个他们最疼爱的程顾之呢。固然程顾之比他受宠,比他在乎程家,为了保下程家的无辜人,忍痛来做大义灭亲的事儿,但在他们的眼里,也是不孝。

他们从来就是糊涂人,没做过明白人,估计到死,也明白不了。

花颜浅笑着问,“老家主,远来是客,不请我们进去坐坐喝一盏茶?”

程翔看着花颜,心里不停地颤抖,好半晌,才勉强点头,“太子妃请!子斩公子请。”

他知道程家大势已去,如今,怕是只能求眼前的两人宽容了。可是他又想花颜和太后不和睦,估计不会给程家求情,而苏子斩,经历了大批刺杀的人能活命来到程家,也不会给程家求情。

程家,是真的完了!回天无力的完了!

他转身,颤颤巍巍地头前带路,向会客厅走去。

程耀喊了一声,“父亲。”

他在想着是要不然鱼死网破,府内还是有府兵的,是否可以拼一拼?

程翔转头看了程耀一眼,沉声说,“吩咐人上茶,上好的北地雪山茶。”

程耀明白了程翔的意思,任命地垂下了头,其实他心中也明白,到了这步田地,说什么都晚了,再挣扎也是无用。

花颜和苏子斩是联手有备而来。

花颜有花家暗线,苏子斩有太子令牌,花颜是来帮苏子斩的,也是帮太子殿下的,只不过女子不得涉政的规矩使得她只说来做客。但到底是真做客还是假做客,谁都明白,不用点透。

只是谁也没想到,她一个小小女子,却有这等本事来搅动北地风云。怪不得太子殿下非她不娶。

花颜抬步跟上程翔,刚走两步,远远地看到了程顾之的身影,她脚步顿了一下,对身后跟着的采青低语,“你去拦住程顾之,今日这场面,他还是不要亲眼见了。就说我答应他的,程家无辜的人绝不牵扯,一定做到。”

采青意会,立即趁人不注意的时候,快步向程顾之走去。

程翔没看到远来的程顾之,程耀也没看到,程家的一众人等如今都在心惊胆战中,被苏子斩和花颜今日这么大的阵仗牵引了心神更没注意到别处。

采青很快就拦住了程顾之,见他脸色虽平静,但在深秋的风里十分苍白,她低声对他将花颜吩咐的话说了。

程顾之听罢,温声说,“多谢太子妃好意,但我还是想见见。”话落,他抿唇,“我送他们一程。”

他知道,一旦罪名被昭示,不说他的父亲有没有胆量死,但说他的爷爷,一定不会再活着的。即便他死,他也想让他安心,不枉他疼他一场,他想告诉他,有他在,程家就不会断了根,他也不是无颜去九泉下见程家的列祖列宗。

采青见程顾之主意已定,也不再劝说,只对他道,“程二公子想见也是可以的,只是奴婢有一句话要跟您提前说在前头,您可万不要受不住这样的场面毁了自己,那就辜负了太子妃对您的一番看重。”

程顾之抿唇,“你放心,不会的。”

采青点头,不再阻拦,任由程顾之前往会客厅而去,她也抬步跟了去。

进了程家的会客厅,程翔主动地让出了主位,“太子妃请!子斩公子请。”

花颜看了苏子斩一眼,今日他是主角,他是云迟钦定的查办北地赈灾事宜的监察史,她笑着没坐主位,坐在了下首。

苏子斩不客气地坐去了上首。

五皇子随着花颜坐在了下首,花颜并没有介绍五皇子,程翔与程耀隐约觉得他面善,但也没心思问。毕竟,可以预料今日的程家一定是腥风血雨,苏子斩和花颜不是真正来做客的。

程翔也坐在了下首,吩咐人上茶,程耀也跟着坐下,脑中不停地想着以程家所作所为,该是诛九族的大罪吧。他还不想死。

上好的北地雪山茶由侍候的人战战兢兢地沏上,端到了花颜、苏子斩等人面前。

花颜随意闲适地将茶端起来,笑着说了一声,“好茶。”

苏子斩接话,“的确是好茶,这茶难得,只有北地的雪山能生长,且长在易于雪崩的地方。但因他入口绵长如清雪般甘冽,所以,极受人推崇,一两便价值万金。所以,即便去北地的雪山兴许会遇到雪崩丢了命,但还是有大批的人每年都爬上雪山采茶。就连皇宫一年到头都难得有一两。”

花颜浅笑,“所以说,程老家主真是太客气了,拿这么好的茶来招待我们,真是让我们受宠若惊。”

“不错。”苏子斩似笑非笑,“受宠若惊。”

程翔想挤出一丝笑,却怎么也挤不出来,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程耀满脑子都是怎么逃,可是又怀疑地觉得今日必死无疑了,怎么也是逃不过的。眼前的这位浅笑盈盈的太子妃,让人看到她春风满面的笑就心里慌的很,而苏子斩,他似笑非笑的脸,更让人觉得如寒冬的风刮过,寸草不生。

第一百零三章(一更)

程顾之来的时候,会客厅外聚集了无数程家人,人人面色惊惶,如临大难。

程兰儿夹在人群中,一张小脸苍白得很,她看到了与在临安花家不一样的花颜,也看到了传闻中心狠手辣的苏子斩,花颜似没看到她,但她却觉得她可怕得很。

她两个多月前去临安时,是以程家贵女的身份,十分的跋扈嚣张,后来遇到花颜,受了挫折,也长了教训,懂得事理不少,不再蒙着双眼,用心感受和看待周遭事物时,渐渐地发现了程家所作所为的不对劲。

黑龙河决堤,百姓受难,程家有粮,却不施救。

这是她从小到大第一次认识自己生活的程家,她曾私下问过自己母亲,她母亲却严厉地喝止她住嘴,让他一定不要再提此事,她在那之后便意识到了,程家这是在做不顾百姓死活的犯法的事儿。

她从那时就开始不安,随着每日的日子如水般的流逝,她的不安日渐扩大。但那一日见了从凤城回来将自己关在屋中三日闭门不出的程顾之后,她这不安被他言语温和地抚平了些,没那么怕了。

但今日,她发现那怕和惶恐又回来了,且面对这样的惊变,她十分惊惧骇然。

她没想到,是花颜来了北地,她不是该在临安待嫁吗?

程兰儿在惶恐中见到了缓缓踱步而来的程顾之,似一下子找到了主心骨,拨开人群,对他冲过去,死死地拽住他衣袖,颤声喊,“二哥。”

程顾之脚步停住,看着程兰儿,她穿的单薄,显然是在听闻出事儿后匆匆赶来的,在深秋的冷风中有些瑟瑟,不知是冷的,还是怕的,他抬眼去看其他人,无论是年长的还是年少的,都是这副样子,有的人已经默默地哭了起来,比她怕的更甚。

他抬手,轻轻地拍了拍程顾之的肩膀,温声平静地说,“记得二哥告诉过你的话吧?”

程兰儿想起了程顾之那日所言,点了点头。

程顾之淡淡一笑,笑容稍纵即逝,“记得就好,别怕。”

程兰儿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绷着脸,以自己最大的能耐克制地说,“二哥,我……不怕。”

“乖。”程顾之点头,“我进去看看。”

程兰儿放开紧攥着他的衣袖,小声说,“是花……是太子妃和苏子斩,还有不识得的人。”

“嗯。”程顾之点头,他自是知道的,他刚刚在远处看到了,早先他在凤城时,只见到了花颜和五皇子,没见到苏子斩。想必那时候他就提前来北安城了。

程顾之迈进门槛,只见屋中众人在座,花颜、苏子斩、五皇子、安十六,而程家这边有程翔、程耀,以及几位程家的长辈叔伯们,只不过一个个都有着藏不住掩不住的惊惶。

随着他迈入门槛,屋中的说话声一停,都向他看来。

程翔早先想见程顾之,想跟他说的是让他想办法逃出去,可是却没有见到他,等到他,如今他不但没逃,反而出现在了这里,他顿时开口问,“顾哥儿,你怎么来了?”

程顾之看出了程翔眼底心里的意思,他低声说,“听闻太子妃和子斩公子来程家做客,我过来看看。”

程翔抖了抖嘴角,想说不是做客,但是他知道程顾之聪明,早就该知道,所以,住了口,心里深深地觉得程家所有人今日都折在家里的话,怕是程家再没希望了。

程耀以前常训斥程顾之,因为他这个儿子比老子有胆识总是得程翔夸奖,甚至时常拿他的儿子来教训他,他心里一直憋气,所以,每次见到程顾之,多数都训斥一番,从他身上找补一番被程翔训斥的没面子事儿,同时也拿拿做父亲的架子。

但是如今,他与程翔一样的想法,想着程顾之往日聪明,今日怎么就傻了,来这里做什么?竟然不想办法赶紧逃,这般情形下,竟然他还往花颜和苏子斩跟前凑,不是找死吗?

程顾之仿佛没看出程翔和程耀的心思,上前对苏子斩、花颜、五皇子见礼。

程翔和程耀这才知道原来那面善的年轻男子是五皇子,竟然不知他什么时候也跟着来了北地。

对于太子殿下的一众兄弟们,满朝文武甚至天下人,似乎都给忽略了。在他们的意识里,都被皇帝给养废了,皇帝为了这些子嗣不跟太子云迟争权,所以,有意地往窝囊里养,生他们只是为了壮大单薄的皇室子孙而已。

所以,突然知道这个人是五皇子,程翔和程耀那一瞬都觉得有些荒谬,五皇子来做什么?没本事的皇子跟着来北地看热闹玩吗?

花颜看到程顾之,浅笑,“坐吧!”

苏子斩看到程顾之,面色也难得露出温和之色,若没有程顾之的提前报信,花家暗线多多少少都会有所折损,肃清北地的事情一定也不会到今日这般顺利。

毕竟他们是在十大世家精锐暗卫全然没准备没收到半丝风声时快刀斩乱麻地铁血出手的。若是让十大世家精锐暗卫早就查到花家暗线,合力铲除的话,硬碰硬地对上,这一仗定然不会单方面的碾压式的论个输赢,如今血雨腥风估计弥漫整个北安城,死的人可就多的多了。

所以,他对程顾之还是十分敬佩的,能做到这一步,不易。毕竟他不同于程子笑,也不同于十大世家中别的公子,他这个嫡子在程家是受宠受看重的,对程家的感情,自然非同一般。

程顾之落座。

花颜拿起茶壶,亲手倒了一盏茶递给采青,“端给二公子。”

采青应是,立即端着茶递给了程顾之。

程顾之伸手接过,“多谢太子妃。”

花颜笑了笑,“二公子客气了,我这是借你家的茶来借花献佛而已。”

程顾之端着热茶,让他凉寒的心里似乎都热乎了,他诚挚地说,“无论如何都要多谢太子妃。”

花颜知道他这句谢背后的意思,笑了笑,不再客气,坦然地承了他的谢。

程翔和程耀心中惊异,没想到程顾之在花颜面前如此有面子,如此得礼遇,与面对他们时十分不同,他们惶惶的心在此时似找到了一个节点,一时间揣测着。

程顾之喝了两口茶,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如今程家到了这步田地,明明暗暗的事情都已经摆在了台面上,花颜早已经告诉了他结果,再多说无益。

花颜也不再说话,一时间,会客厅内落针可闻。

过了片刻,程翔刚要忍不住开口,程子笑捧了一个大铁匣子走了进来,看到那个黑漆漆的大铁匣子,程翔稍好些的脸色又灰白了。

程耀再坐不住,对着程子笑冲了过去,“你这个逆子!”

他还没靠近程子笑,青魂一把剑拦在了他面前,冷冷木木地看着他,宝剑寒峭,剑锋点点寒光,带着十分的肃杀之气。

程耀顿时后退了一步。

程子笑嘲讽地一笑,似懒得和程耀说话,捧着黑漆漆的大铁匣子,走到了苏子斩的面前,将大铁匣子递给了他。

苏子斩伸手接过,掂了掂,大铁匣子压手,若是普通的文弱书生都不见得拿得动,他对程子笑道,“辛苦了。”

程子笑弯了弯唇,“辛苦不算什么,子斩公子在太子殿下面前帮我美言几句就是了,让太子殿下明白我这颗报效朝廷之心。”

苏子斩笑了笑,“确实该美言几句。”话落,他敲了敲匣子上的落锁,“打开。”

程子笑耸耸肩,“这锁是特制的,我落锁后,以防万一,就把钥匙扔后院的湖里了。如今是深秋了,湖水虽还没结冰,但定然寒冷刺骨。”

苏子斩挑眉。

程子笑解释,“这东西藏的险,我怕被人发现,自己身上带着钥匙也不保险,怕不小心掉出去,或者被人搜出去,索性就将匣子和钥匙两处安放。”

苏子斩点头,对青魂吩咐,“去后院的湖里……”

“不用,我来开。”花颜笑着转过头,从头顶上拔下一根簪子,探过身去,夺过苏子斩手里的大铁匣子,对着锁孔一阵拨弄,口中同时说,“这锁确实精妙,是出自张巧匠之手?”

“正是。”程子笑一乐,“果然太子妃见多识广,什么都识得。”

花颜承了这句夸奖,手腕一抖,簪子轻轻一勾,只听“咔吧”一声,锁开了。

第一百零四章(二更)

花颜的这一手开锁绝活,让苏子斩、程子笑、五皇子等人十分佩服。

就连程顾之都惊讶了一番,想着每逢花颜做一件事情,都让人惊讶。

程翔和程耀以及程家的长辈们都知道这大铁匣子里面装的是什么,在花颜打开锁的一刹那,他们眼前冒金星,听着那一声“咔吧”的声响,如打在他们心上。

他们没能在知道程子笑手中有大把的证据时杀了他,也没能在苏子斩来到北地之后杀了苏子斩,所以,如今等待他们的就是悬在头顶上的刀,只等着刀落下。

花颜将簪子重新地插回头上,将锁拿下,将大铁匣子又递回给了苏子斩,这些东西,在众目睽睽之下,自然由他这个云迟钦定的查办赈灾监察史先来过目。

苏子斩接过大铁匣子,缓缓地打开,里面摞着一摞又一摞的证据,且都被程子笑分门别类地整理好,每一叠为一摞,如藏书一般编着号,最上面的就是程家,有厚厚的一叠。

苏子斩随意地翻弄了一番,有二十多分,当属最上面的三分重量最厚重,是程家、苏家、怀王府。其余的或多或少都叠的整齐。

苏子斩当先拿起程家这一份罪证,面无表情地翻弄着,纸张每哗啦一下,程翔和程耀的脸便失一分血色。

程家走到如今这地步,外有五千兵马围困,内有花颜、苏子斩带来的暗卫高手,即便有府兵有些普通暗卫,但已然无多大用处,就如粘板上的鱼肉,回天无力,只能任之宰割。

反抗是死路一条,不反抗也没有好果子吃。

厚厚的一摞罪证,苏子斩翻弄了好一会儿,才看罢,随手递给花颜,同时冷笑,“程家可真是了不得啊,让我刮目相看。”

程翔嘴角动了动,闭上了眼睛。

程耀心里斗成一团,想说什么,但这些年做的阴私阴暗之事太多,哪怕说是假的,但事实摆在面前,真的假不了,此时也是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花颜伸手接过,因为过目不忘,她看的比苏子斩看的快,不多时就看完了,看完之后,心中十分恼怒,想着这些罪证,已足够诛程家九族十次八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