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台上白玉瓷瓶中,新插下的百合花迎风绽放,淡淡的百合花香萦绕在鼻尖,不禁令人心神一震,少了几分沉重与烦闷。

秋日的日头并不晒人,照在身上暖暖的,不似夏日那般令人畏惧。淡金色的阳光洒落在百合花上,仿佛为那花朵儿渡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调皮欢快的在黑曜石铺就的地板上舞动着。

一袭绯色华衣裹身,外披金色纱衣,露出线条优美的颈背与清晰可见的锁骨,裙幅褶褶如血月光华倾泻于地,挽迤三尺有余,端坐于制作精巧的御案之后,越发显得端庄雍容而又透着无法言预的某种柔美。

墨发三千尽数挽起,盘在金色的皇冠之中,斜插一只龙凤如意簪,一缕发丝垂落在鬓角,略施薄粉,只增颜色。一双漆黑深邃的凤眸,竟丝毫不似女子该有的,而会让人有种错觉,坐在此御案后的,合该是个风华绝代的男子呀。

“陛下,这是南边儿刚呈上来的折子。”突然,身着青衣的宫女,柔美的声音响起,打破了这一殿的沉寂。

只见这宫女虽然身着一套简单得不能再简单,朴素得不能再朴素,毫无特色的宫女服饰,但却依然难掩她秀丽中透着几分妩媚的容颜。

这可真真不失为一个天生的美人胚子,细细雕琢之后,必可成大器。

无奈此女子,只是一出生卑微的宫女,没有出色的血脉之力,注定她此生的命运。

再如何高贵,也高贵不到哪里去。

“呈上来。”

停下手中动作,开口出声的女人,赫然就是西悦皇朝的当今女皇,史称瑞安女皇。

瑞安女皇拥有三个皇夫,育有三子四女,其中伊心染的母妃是瑞安女皇最疼爱的小女儿,同时也是瑞安女皇三个儿子四个女儿里面,血纯之力最纯正的。

理所当然成为继承皇位的不二人选。

因此,在伊心染母妃很小的时候,就被册封为皇太女。

作为皇太女的她,自小就接受为君为帝的培养,她的才华丝毫不会逊色于一个男人,怎料后来会发生那样的事情,彻底将她的命运改写。

她去飘渺大陆,本是为了寻回七彩神石项链,以杜绝西悦皇室子孙之间的血腥争夺,又岂料会一去不返,甚至连命都葬送在了南国。

一场不知是对还是错的爱恋,终究是毁了她的一生,至于后不后悔,无人能够评说,也许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到底悔不悔,值不值。

“是。”

待青衣宫女小心翼翼的捧着奏折,低头递到瑞安女皇跟前时,后者方才抬起头来,当这张没有被岁月无情腐蚀的容貌清晰呈现出来之时,不得不感叹岁月对瑞安女皇的眷恋。

即使瑞安女皇成亲很早,细算起来她也已经是即将快要六十岁的女人,但她的容貌仿佛停留在她最美好的年华,丝毫瞧不出她已是年过半百的女人。

倘若她走到街市上,与伊心染面对面,只要她不说,任凭伊心染异想天开,也不会认为这位年轻得有些过份的奶奶级的人物,会是她的亲外婆,她母妃的亲娘。

当某天伊心染真的跟瑞安女皇见到面时,肯定会抚头捂脸,哀叹一声:尼玛,这世界真的玄幻了,疯狂了。

女人梦寐以求的青春,美貌,都可以在这里寻到,那还有回去的必要吗?

答案是:NO!

傻子才回去呢。

“外面何事吵事不休?”瑞安女皇皱眉,声音清冷低沉,自带着一股王者之气。

勤政殿乃历代西悦女皇处理政务的地方,何时有人如此胆大,竟敢在殿下胡闹。

“奴婢不知。”

“出去看看。”

“奴婢遵旨。”青衣宫女福身,低垂着头快步退了出去。

她只是负责在勤政殿伺候的宫女,并非是瑞安女皇身边贴身伺候女官,虽然每天都会见到瑞安女皇,但她小小一个宫女,仍是很惧怕瑞安女皇。

伺候在侧的时候,也总是心惊胆战,生怕会不小心触怒了瑞安女皇。以前还好,瑞安女皇的脾气在西悦是出了名的好,但是近段时间,尤其是最近半个月,瑞安女皇的脾气可说是相当的暴躁,哪怕是她身边伺候好几年的女官,也说打杀就打杀了。

许是临近凤凰宴,但龙恒,南旭两国的皇族至今未到,甚至就连各大世家的年轻一辈也没有出现,甚至还有流言传出,说是他们西悦暗是秘密派出了杀手,在路途中袭击灭杀了那些人。

一时间众说纷云,显然是极其不利于西悦的,倒也难怪瑞安女皇近来脾气暴躁,易怒,谁落到她手中都没有好下场。

这段时间,宫里宫外都安安静静的,以前那些明争暗斗都放了下来,倒是谁也没有往瑞安女皇的枪口上撞。

殿外,身着大朵折枝牡丹碧绿烟云修身抺胸裙,逶迤拖地水仙淡青色百褶长裙,低垂髻发斜插镶嵌满眼泪大小细珍珠的翡翠步摇的语兰公主殿下,真真是花容月貌犹如出水芙蓉一般。

她是瑞安女皇的大女儿,西悦皇朝的长公主殿下,皇太女失踪之后,瑞安女皇不曾再册立皇太女,同时也分别册封了她的儿子跟女儿,随后就为他们各自建造了府邸,让他们都搬出了皇宫。

自册封之后,她的儿女们也舍弃了按照出生顺序排行的称号,而是用了他们自己的封号当作称呼。现如今,他们所生的子女,才以在皇族中的排行作为称呼。

与语兰公主争吵的是依萱公主,皇太女失踪之后,她便是瑞安女皇最小的女儿,性子飞扬跋扈,好胜至极。

依萱公主面容艳丽无比,一双凤眸更是媚意天成,眼角上扬的弧度刚刚好,增之一分嫌多,少之一分嫌少,如此甚好。一头青丝梳成望髻,繁丽雍容又不失雅致,大大小小的明珠莹亮如雪,又似漫天的星辰点缀在乌黑的发间,紫色的立领长裙将她的身形勾勒得玲珑有致,纤腰越发显得不盈一握,更是衬得她面容明艳动人。

明明都是三十好几,快要四十的女人,偏偏容颜保养得就跟二十出头的女子一样,没有少女的青涩,反倒成熟的韵味更惹人着迷。

这两位公主也不知道是不是天生八字不合,反正只要一碰面就会呛声,一呛声就会吵起来,可她们这次也太有失分寸了,竟然在勤政殿外吵闹,免不得两个都要受罚。

“奴婢参见两位公主殿下,两位公主万福金安。”

姐妹二人对视一眼,又互看生厌,纷纷别过脸冷哼一声,直接将青衣宫女忽视了个彻底。

她就那么跪在地上,恭敬的低着头,却是不敢起身,也不敢回话。

虽说她是奉了女皇陛下的旨意出来看看的,但她毕竟人微言轻,身份低下,哪能没有规矩在主子没有开口前,自己就开口回话。

那百分之百是找死的节奏,她得忍着。也许她说了陛下的话,两位公主现在不敢收拾她,以后也会变着法儿的收拾她。

“起来吧。”

“起来吧。”

两道声音一同响起,伺候在侧的宫女们更是惊若寒蝉,生怕自己下一刻就会被拖出去灭口。

刚到勤政殿下语兰公主就跟依萱公主碰上,然后吵了起来,竟是忘了这里是什么地方,想起来时不禁后怕。

依萱公主的想法跟语兰公主是一样的,这个地方绝对不是她们能吵架的地方。

于是各自压下心中的不爽,倒是谁也没有再开口呛谁的声,“奴婢谢过两位公主殿下。”

“何事?”

“回公主殿下的话,陛下在殿内批阅奏折听到外面喧哗,吩咐奴婢出来看看。”

语兰依萱两位公主闻言,果真面色皆是一沉,搞不好又要被罚。

“你进去通报一声,本公主要求见母皇。”

“是,依萱公主殿下。”

小跑着跑进殿内,对瑞安女皇说明之后,只见面色本就不好的瑞安女皇,眸色越发的深沉晦暗,“让她们进来。”

“是,陛下。”

“儿臣参见母皇,母皇金安万福。”

“平身。”

“谢母皇。”瑞安女皇不愧是瑞安女皇,她的血脉之力就是对她子女最好的威压,哪怕不用她的帝王之威,也能让她们心生惧怕。

要知道,当年瑞安女皇可是凭借血脉的纯正才称上皇位的,而在瑞安女皇所生育的三子四女里面,唯有她们的小妹才拥有胜过她母皇的血脉,就是身为女儿的她们,血脉之力还没有瑞安女皇纯正。

因而,每当瑞安女皇对她们动用血脉威压的时候,她们就会觉得特别的难受。

果然,勤政殿外不是她们能够放肆的地方,不然也不会刚进来就被收拾。

“你们姐妹俩今日怎会有空结伴进宫来。”常言道,知女莫若母,女儿是她生的,她当然知道她们是什么性子。

说得难听点就是她们撅一撅屁股,她都知道她们要拉什么屎。

自打她们拉雅一族择选新皇的七彩神石项链丢失,不得不改用紫云石测算血脉,以立新皇开始,皇室发生手足相残的事情就已是屡见不鲜。

随着时光的流逝,族人的血液里面,精纯的血脉之力已经越来越少,到了她的儿子女儿身上,精纯的血脉竟然比她还要稀少。

于是,寻回七彩神石项链已是势在必行。

七彩神石项链固然必须要寻回,但她的继承人也必须从小就开始培养,瑞安女皇本以为她会愧对拉雅一族的列祖列宗,却是没曾想她最小的女儿身上,竟然拥有胜过她兄长姐姐,甚至精纯于她的血脉。

西悦皇朝的未来,自此紧系于她的这个小女儿身上。

伊心染的母妃,南国的皇贵妃,原名妍馨·拉雅,她是那时西悦皇朝血脉最纯净的小公主,深受瑞安女皇的喜爱,自小便被册封为皇太女,跟随在瑞安女皇的身边学习为君之道。

妍馨公主也的确没有叫瑞安女皇失望,她聪慧机警,处事果断利落,杀伐果决,是下一代女皇的最佳人选。

她尚在的时候,就因为最受瑞安女皇疼爱,以及皇太女的身份尊贵无双,因而,她跟她的兄长姐姐们感情都很是淡漠,基本上没有太多的接触。

西悦皇朝历代皆是女子登基掌权,而女皇所出的男子只能世代封王,他们享有亲王该有的荣耀,却没有争夺皇位的资格。

因为,拉雅一族血脉的特殊关系,哪怕是同父同母的兄妹,妹妹的血脉之力必然会比哥哥的血脉之力纯正。

因此,妹妹较哥哥更适合坐上皇位,也更容易得到族中长老的认可。

语兰,燕雪,依萱,她们三位公主都是妍馨公主的亲姐姐,但她们的血脉之力远没有妍馨的纯正,妍馨在的时候,不管她们耍什么阴谋手段,都没有可能当上皇太女,反而会给自己惹来麻烦,兴许连公主的身份都会被废黜。

但是,妍馨不在,没有妍馨的时候,她们的机会就来了。

放眼整个西悦皇朝,除了她们之外,瑞安女皇又能把皇位传给谁呢?

于是,三姐妹之间看不到的硝烟的战斗打响了,这一打,这一斗就是整整二十年。

对此瑞安女皇看在眼里,痛在心里,毕竟她自己当年就是这么走出来的,什么她的血脉最纯正,其实都不过是忽悠人的。

七彩神石项链乃是西悦开国女皇曾经佩戴之物,是能感应纯正血脉的灵器,只有得到项链认可的拉雅一族后代,才能使用其力量。

继西雅女皇之后,历代西悦的女皇都会由项链认主选择出来,整个皇朝上下无人不是心服口服,皇室之中也从未发生过手足相残的事情。

然而项链丢失,刚开始的时候还能维持平和,越到后来,血脉之力越发稀薄的时候,皇族之中人人都想坐上皇位,各种阴谋诡计,勾心斗角就轮番上演了,并且还有越演越烈的趋势。

她的这些个女儿没有一个让她省心的,但即便如此作为母亲瑞安女皇对待她们还是很宽容,有她镇着她们也不敢做得太过。

只是近段时间,十年一次的凤凰宴将在雅惠城举行,偏又出现黑衣面具人屡屡袭击刺杀龙恒,南旭两国来使的事情,让瑞安女皇非常的愤怒。

这件事情不是她吩咐的,也不可能是她的儿女,更不可能是三大世家,但是偏偏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西悦皇朝,无益于是给了两国对西悦动手的最佳借口。

即便明知这就是一个局,龙恒与南旭又岂会放弃这个搬倒西悦的机会。

眼下这个时候,瑞安女皇不希望自己的儿女再斗个无休无止,敌人都杀到眼前来了,她希望她们能团结起来。

她坐着的这个皇位,自然会交给她想要交给的人,交给有能力有资格坐上这个位置的人,至于她们不该有的念头还是不能有的。

找个时间,她定要好好的敲打敲打,也让她们知知道,在西悦究竟是谁说了才算数。

“母皇,难道没事女儿就不能进宫陪陪母皇么?”依萱公主嘟了嘟嘴,三十已过即将奔四的女人做出这样的动作,着实感觉很有违和感。

虽然,她看起来真的极为年轻,但她毕竟还是一把年纪了呀。

她跟语兰天生八字就不合,见了面不吵架都已是奇迹,怎么可能结伴而来。

只要她的脑子没抽,打死她也不会跟语兰结伴同行。

“朕很忙,没时间陪你。”全然不理会依萱公主的撒娇,瑞安女皇一门心思批阅着奏章。

别以为她不知道她心里的小九九,一个个都想着来套她的话。

她堂堂一国女皇,会是那么容易忽悠的吗?

“母皇,儿臣是为那日三国交汇之地无焱森林的蓝色光柱来的。”

徘徊不定,犹犹豫豫了好几天,语兰公主没忍住还是进了宫。

她隐约记得五年前,大祭师曾经在推演命盘的时候说过,如若某天大陆上出现了冲天而起的璀璨蓝色光柱,那就代表着西悦的未来。

西悦的未来是什么?

不就是变得越来越强大,越来越富足么?

当年妍馨离开去寻找七彩神石项链之时,她就设想过她不会再回来。事实上,继她离开之后,真的就再也没有回来。

一年两年,现如今二十年都过去了,语兰相信她是真的不会回来了。

然而,大祭师的话反复在她脑海里回荡,一遍一遍的越发清晰起来。

西悦的未来,西悦的希望,会是妍馨吗?

她,真的会回来?

是她,回来了吗?

不,不可能,既然她当年选择了离开,那她为什么还要回来。

不可以,她决不允许她再回来,绝不允许。

相较依萱公主的避重就轻,迂回战术,她选择了开门见山。

这个妹妹果真不愧是与她斗得最厉害的,她还能为这事儿就她察觉意识到了,倒是没曾想依萱跟她一样,迫不急待的也进了宫。

甚至,当着她的面,也不会丝毫不掩饰自己的目的,看来她对自己是相当的有自信。

“那蓝色光柱有什么问题吗?”瑞安女皇微垂的眸子划过一道凌厉的冷光,故作不知的反问。

无焱森林是个很神奇的地方,世人只知道那里危险万分,也知道那里是年轻人不惧生死历练的地方,但却不知那里隐藏着一个惊天的秘密。

“大皇姐怎么突然对无焱森林那么感兴趣了,要说今年妹妹怎么没见大皇姐将七公主送去历练呢?”玩味的挑着描绘得无比精致的双眉,语气难掩戏谑调侃之意。

她们姐妹这一辈人,血脉之力除小妹妍馨,就找不出一个血脉之力能比得过瑞安女皇的,因此,她们一个个都是早婚,把希望给寄托在了儿女的身上。

这年轻一辈的儿女倒也没让她们失望,虽然也有血脉之力极少的,但好歹有了血脉之力超过瑞安女皇的。

俗语有云,母凭子贵,或者该说她们母凭女贵,因为各自女儿纯正的血脉之力,她们也更受瑞安女皇的待见。

朝中许多事情,瑞安女皇也都很放心交给她们去处理,只是从未表明究竟要立谁为皇太女,让她们提起的一颗心,是怎么也落不了地。

提起的这颗心,已经近二十余年,至今都未曾安稳的落下,倒是谁也不敢轻意去触犯瑞安女皇的底线,她们争也好,抢也罢,只要没有闹到瑞安女皇的面前,她都装作不知道。

可一旦事情闹到她的跟前,那后果就不是她们承担得起的。

“小七她是病了,连太医都交待要她卧床休息,依萱这是要叫你侄女去无焱森林送死吗?”不可否认,语兰公主对她这个小女儿是特别的宠爱,不单单因为她聪明,更因为她的血脉之力很纯正,已经达到四分之三。

况且,小七还小,她还有很多的成长空间,虽然她相信自己女儿的实力,区区一个无焱森林伤不了她,但她还是不想冒这样的险。

毕竟,这个女儿就是她全部的希望。

是她能否坐上皇位,唯一的希望,她怎么可能舍得让七公主去冒一丁点儿的险。

“谁知道你是不是故意叫她装病…”

“依萱你别太过份。”不等依萱公主把话说完,语兰公主就火大的打断她,想吵架她奉陪就是,少阴阳怪气的,看着她就让她不爽。

“你们当这里是什么地方,是你们能吵架的地方吗?”瑞安女皇一拍御案,运了暗劲的手掌拍在案上,周围摆放案档的书架都剧烈的震了震。

语兰依萱一怔,那一声拍桌子的声音,犹如晴天霹雳在她们的耳朵炸开,两人再也顾不得什么形象,什么仪态,立马跪到地上,低埋着头大气都不敢出。

“在凤凰宴举行之前,朕都不想再看到你们两个,都回各自府上给朕闭门思过去。”

“是…是,母皇。”

“儿臣知错了,谢过母皇。”

瞥了眼嘴上应声,心里不知道在打什么算盘的两个女儿,瑞安女皇的语气也算不上好了,君王之气肆意,全然没打算要收敛。

“别以为你们做的事情朕什么都不知道,朕不约束你们是想看看你们究竟会不会知道自己错了,但显然你们让朕很是失望。”

语兰依萱闻言皆是浑身轻轻一颤,额上冒出细密的汗珠,张了张嘴想出声反驳,又发现她们根本就无从反驳。

为了西悦的皇位,她们的的确确是各自拉帮结派,暗中培养自己的势力,只差没有逼宫了。

“朕今日就让你们知道,这个皇位是朕的,朕想给谁就给谁,还轮不到你们争抢,如果再不收敛你们那些爪牙,朕不介意亲手为你们拔掉。”

她是老了,可她还没有老糊涂,那些安插在她身边的眼线,她留着可不是因为她不知情,而是因为拔了这个又会有新的安插进来,她懒得废那样的神。

前些时候她借故处死的那个女官,还没能让她们警觉么?

“儿臣没有那样的想法,没有…。”

“母皇,儿臣不敢的…。”咽了咽口水,依萱公主直摇头,埋着头根本连抬都不敢抬。

此时此刻,瑞安女皇一改往日雍容慈爱的模样,而是真正的像一个帝王了。

举手投足间都彰显出一个帝王杀伐果决的气场,一双凤眸仿佛能够洞察人心,什么小心思小算盘在她眼里都是透明的。

“不敢,朕看你们没有什么是不敢的。”

“儿臣真的不敢,请母皇明察。”依萱公主被吓得不轻,在她的记忆里,这样的瑞安女皇只会出现在朝堂上,而面对她们这些儿女的时候,她是温柔的,慈爱的,连话都舍不得说太重。

可现在,笼罩在她头顶的威压,犹如一把锋利的剑悬在她的头顶,似是在告诉她,要是她真的敢做出什么不该做的,那就不要怪她这个做母皇的不会放过她。

是啊,她怎会忘了拉雅一族的历史,西悦的百姓不知道她的母皇是如何坐上皇位的,作为她女儿的依萱公主,哪有不明白的。

“还有你,丝毫没有尽到一个长姐该有的责任。”

“儿臣知错了,请母皇责罚。”多说多错,少说少错,此时语兰公主也没心情去嘲笑依萱公主了,她自己都快自身难保了。

那些事情她做得那么隐密,居然还是没能逃过母皇的眼睛么?

还是说,母皇根本就是在诈她?

“语兰,母皇该夸你聪明吗?这个时候不想着悔过,还有心思臆测朕的心思?”突然,瑞安女皇自暖玉打造的椅子上起身,她迈开步子,走了几步停到语兰公主的跟前,居高临下的俯看着跪在地上的她,凤眸里掠过一道罕见的怒意。

“啊?”

阴影将她笼罩的时候,语兰公主抬起头,正好对上瑞安女皇俯视她的双眼,惊得尖叫一声,又慌乱的伸手捂住自己的嘴,漂亮的眼睛里满上惊慌失措,还有几分慌乱,几分窘迫。

依萱感受到令人相当难受的压迫,她跪在原地一动不动,头越埋越低,全然没心思去欣赏语兰公主的狼狈与难堪。

她此时,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恨不得立刻,马上就离开勤政殿。

还有…。还有她要叫她的人都收敛一些,至少在凤凰宴期间不能再闹出事情来。

否则她不想象,瑞安女皇是不是真的会毁掉她所有苦心经营起来的势力。真若如此,那她还拿什么去争,后半辈子又要依靠什么。

“没。没有…母皇儿臣没有…真的没有想…。”垂下头,语兰不住的摇头,身子控制不住的想要往后退,但她偏偏又不敢退。

瑞安女皇紧盯着大女儿慌乱的脸,突然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看着自己的双眼,冷声道:“朕的心思,不是谁都可以随便臆测的,明白吗?”

“明…明白,儿臣明…明明白。”哑着声,语兰险些哭出来。

好可怕的眼神,真是好可怕的眼神,她长这么大第一次看到瑞安女皇用那样冰冷血腥的眼神望着她,就好像…。就好像像…

猛的使劲摇了摇头,拼命的想要甩开脑海里瑞安女皇看着她的那双眼,不由得憋红了整张脸。

“别再让母皇生气,明白吗?”淡淡的语气,仿如天边飘浮的云朵,瑞安女皇松开捏住她下巴的手,又拍了拍她的脸颊,最后收了手走回御案后坐下,又道:“都回去闭门思过,不要打听那些有的没的。”

时间仿佛在那一刻凝聚,整个大殿内寂静无声,连呼吸声都消失得干干净净,压抑的气息直令人皱眉。

好半晌,语兰公主才浑身发软的趴在地上,恭敬的回话道:“儿臣一定回去好好思过,再也不会惹母皇生气。”

“儿臣也是,再也不会让母皇生气了。”依萱公主小心翼翼的瞄了眼,几乎吓得半死的语兰公主,艳丽的脸庞扭曲成一团。

心,砰砰砰的跳得厉害,好像下一刻就要跳出来似的,连一向那么霸道的语兰都吓成这样,那她…。她还是安份些吧!

“你们听话自是最好,你们听话母皇才能好好的疼你们,否则…”瑞安女皇盯着手中的奏折,后面的话轻似呢喃,除了她自己之外,估计没人能听得到。

否则,为了西悦的未来,如怕你们都是朕的亲生女儿,朕对付你们也不会手软的。

“依萱一定会乖乖听话,一定。”

“语兰也是。”

“跪安吧。”摆了摆手,瑞安女皇疲惫的靠回椅背上,揉着隐隐作痛的额角。

当年大祭师的话,如今仍是言犹在耳,无焱森林中冲天而起的璀璨蓝色光柱,她不知道那是不是代表她的小女儿回来了。

但毫无疑问的,如果真的是妍馨回来了,那这个皇位是非她莫属的。

妍馨是她一手培养的,是她的骄傲,她在这个位置上坚守了二十多年,为的就是等妍馨回来,等她早就挑选的继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