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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文皇后心里虽然定了主意,脸上到底还是带了几分不甘,抿抿唇没有做声。

“至于宣儿那边来日方长,该是他的我们也总有法子再拿回来。”秦菁不置可否,唇边的笑意突然慢慢化开变得意味深长起,最后她的眼睛突然明亮一闪,玩味道,“作为补偿,父皇应当是会兑现当年承诺,把许诺给二舅舅的爵位和兵权移给萧家,也算是对您和宣儿将来的一个保障吧!”

景帝当年的圣旨封了萧衍征西大将军,并许诺二十万兵权,许他的儿子成年之后承袭这份殊荣,只是这事儿搁下了这么久他刻意不提的意思已经是相当明显了。

萧文皇后不解,秦菁却也不再多做解释,又安抚了她两句就告辞出来。

秦菁从永寿殿出来的时候正值午后,大片的阳光铺天盖地的洒下来,映在她肤色应锐白皙的脸孔上,使得她脸上笑容异常灿烂,让身边的墨荷看的都近乎移不开眼。

萧衍的儿子萧羽,她这个大表哥在上一世可是个风云人物,只可惜她眼拙又短视没能横加利用,这一世的这个人——

秦菁沉吟,该是去见见他的时候了!

第89章 最后让步

景帝那边等到打发了白穆林和司徒南出来已经是日落十分,管海盛赶紧上前扶他,顺带着转达了梁太后的邀约之请。

景帝当然知道是为了什么事,因为早上他已经正式的像梁太后提出了有意更换储君的想法,只是来没来得及听梁太后表态就适逢秦菁进来,于是谈话不得已就被打断了。

这会儿梁太后急着召他过去,十有八九就是针对这件事的。

景帝不敢耽搁,赶紧命人摆驾,不多时就被一架宫辇抬到了万寿宫前。

“奴婢参见皇上!”守在门口等候的素心迎上来见礼道,“陛下快些随奴婢进来吧,太后娘娘等候多时了!”说完便是转身迈着小碎步引着景帝进了暖阁。

景帝进门的时候梁太后正闭目坐在正对门口的暖炕上闭目捻佛珠,脸上表情肃然,显得十分郑重。

听闻景帝的脚步声,她稍稍眯起眼睛打量他一眼,示意他,“进来坐吧,哀家已经吩咐下去准备晚膳了!”

梁太后转成派人请他过来必定不能是只为了督促他用膳,景帝心明如镜却不多言,只抽回搭在管海盛手背上的右手,摆摆手示意他不必再跟。

管海盛躬下身子,毫不拖泥带水的垂首退到殿外等候。

又是操劳一天,景帝的身子很是虚弱,他不由的以拳掩唇咳嗽了两声,然后才脚下步子缓慢的走进去,隔着炕桌同梁太后一起在暖炕上坐了。

梁太后闭目不语,脸上表情亦是不见半丝波澜,让人完全看不出端倪。

景帝低头又掩住嘴唇咳嗽了一声,并不刻意与她斗心,单刀直入道,“母后这么急着传召儿子过来,是早上儿子对您提的事儿您已经定了主意了吗?”

虽然极力的压制情绪,他的话音里还是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虽然母子多年,但是对于梁太后的喜怒的情绪他实在是不能完全看透,更不能完全把握她的心思。

更何况改立太子更换储君是大事,稍有不慎就有可能引起暴乱动摇国本,可是因为太过信任晋天都,景帝心里一旦定了这个主意就是铁了心的不准备回头,说什么也要促成的。

前天夜里他突发恶疾,本是在惊吓之余以为命不久矣便急急忙忙的让管海盛偷偷出宫去请了白穆林进宫,有意试探他的口风,以便判断朝臣之中风向的走动,只可惜白穆林保持着着白家人对待皇室的一惯立场,只表示会竭尽全力对未来的新主效忠,却执意不肯在言谈间插入含带私人判断的任何一句话。偏偏后面紧跟着就出了荣华馆里的符咒事件,再加上晋天都的说辞作祟终于让他在仓促之间匆忙的下了决心。

早上的时候他过来正是就这件事与梁太后通气的,不想话到一半凑巧秦菁进来断了话茬。

梁太后幽幽的睁开眼,浑浊的目光落在景帝脸上,这个孩子是她一手养大的,虽然彼此间没有血缘关系,但是从头到尾她都是拿他做亲生儿子来看待培养的,但也许真的是血缘这种东西过于微妙,他们母子间的关系虽然处的融洽,两个人的心却是越走越远的。

梁太后忍不住叹了口气,然后收摄心神看向景帝道,“萧氏和宣儿也是你的妻子和儿子,哀家能摆正了态度对待蓝氏母子,皇帝你的心肝也要放的端正些!”不是责难,语气之中却能听出明显的不满之意。

梁太后从不过问他后宫妃嫔之间诸事,自然也不理会他对于儿女们哪个更亲厚些,这却是第一次插手他与萧文皇后夫妻间的事,借着这次的契机,景帝马上就想到了是梁太后对自己这次提出来的事情并不支持。

他心跳一滞,脸上表情不变眼中神色却在瞬间换了几次,最后还是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母后何出此言?这些年来儿子并不曾亏待了萧氏和宣儿啊!”

“哀家何出此言你心里最明白!”他有意装傻,梁太后却不是真傻,仍是是面无表情,目光深邃一瞬不瞬的看着他道:“皇帝!哀家知道当初为你选妃的时候你是更属意于世昌伯府的那个庶女,萧氏是哀家做主硬塞给你的太子正妃,正因为这样,这十几年来你对萧氏的态度一直不冷不热——”

提及当年旧事,景帝的脸色几乎是完全控制不住的骤然一变,铁青之下腮边的肌肉也隐隐跟着跳跃起来。

每个人都有一些或多或少的憾恨之事,像是藏在皮肉血液之中的污秽的伤疤,如若可能永远都不想被人揭开,这样不尽人意的事情贵为九五之尊的景帝也未能幸免,只是时隔多年就连他自己也以为是慢慢淡忘了,此刻经梁太后一提才知道那些往事并没有随着时间淡出他的人生,只是在记忆里的某个角落封存,尘埃抖落之后一样的历历在目,难以忘却。

那些不愉快的往事翻上心头,景帝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他的一只手死死的抓在桌角上,嘴角刻意捏造出来的笑容都在不断的痉挛抽搐,最后用一种压抑到很低的平静的语调说道:“母后,平白无故的怎么突然说起这些旧事来了?咱们母子一心,儿子自然明白,母后您为儿子选定的正妃才是为长远计的最合适人选,没有半点怨言。”

早在景帝还是太子的时候大秦朝中已经如现在这般,右丞相府白家、鲁国公府以及魏国公府梁家三方权臣独大,当时白家没有适龄的女儿,鲁国公府和魏国公府却都打着同样的主意想要让下一任的国母出在自己的家门里,以巩固他们在朝中的地位和权势,梁太后虽然出身魏国公府,但她心里却很明白,要想大秦的山河稳固景帝的皇位稳固就一定不能打破此时朝中这三方势力的平衡,是以婉转的拒绝了两家的联姻请求,不仅如此,为了打压朝中那些百年功勋世家的野心,她更是出人意料的早早为景帝择娶了兵部尚书萧澄昱的嫡长女萧氏为正妃,萧氏一门在大秦的贵族之中属于后起之秀,根基不深,亦是没有多少可靠的背景做支撑,他们家出了一个皇后对整个朝廷的政局几乎造不成什么实质性的影响,如此一来便是很好的维持住了朝中蠢蠢欲动的局面。

梁太后的这份用心,虽然一则是为了巩固她自己在宫中的地位,无可否认也是为了景帝的江山社稷在谋划,梁太后为他娶了萧氏进门的缘由景帝自是从一开始就明白甚至是赞成的,所以此时他说的都是发自肺腑的大实话。

梁太后却无动容,继续道,“你顺着哀家是你的孝心,哀家哪有不明白的道理,可是扪心自问皇帝你自己的心里却总是偏帮着秦洛多一些的不是吗?”

从感情上讲景帝是个喜恶不甚外露的人,对谁都显得冷请寡淡,但梁太后对他的了解却异于常人,很容易就把他的心思看透。

景帝心里有一瞬间的压抑,还是勉强笑道,“母后,儿子知道您不喜欢蓝氏,也不是很喜欢洛儿——”

“无论是宣儿还是洛儿,都是你的血脉,哀家对待他们自然不会有什么不同!”梁太后摇摇头打断他的话。

梁太后对萧文皇后的态度和对蓝淑妃母女的态度所有人都有目共睹,景帝讶异于她此时语气里毫不做作的庄重,张了张嘴却没能说出话来。

“至于蓝氏么——”梁太后只是陈述了一个事实并不等他表态,她闭眼捻了两下手里佛珠,脸上神情冷漠,不带任何感情的平静道,“既然皇帝你稀罕她,哀家这里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这些年来只要她不找到哀家的眼皮子底下来惹事,哀家也全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不与她计较了。”言下之意是指前一天夜里的诅咒之说。

景帝虽然突发重症精神萎靡,但对于前天夜里的事也是有所耳闻的,而他对自己的这个妃子是很了解的,即使蓝淑妃会拿秦宣的八字来陷害秦菁一说漏洞百出,但既然是牵扯到她身上,她也必然是脱不了干系的,只是——

也许真如梁太后所言是他偏心的缘故,既然事情已经揭过了,他也并不想再刨根问底的去追究。

景帝汗颜,面容带了几份尴尬,“儿子惭愧,母后这都是为了儿子的颜面。”

“你知道就好!”梁太后不冷不热的哼了一声,停顿片刻又是话锋一转继续道,“皇室的脸面大过天,你的一言一行都是天下的表率,哀家是不能看着他们抹黑了你,可毕竟他们是你的妻儿,哀家能做的事情有限,这件事你要怎么对天下人交代?”

前夜梁太后所做已然是对那事儿做了最好的收场,景帝不解,但他看着梁太后脸上毫不差价的严肃神色心里更多的是不安:“儿子不明白——”

“萧氏是你的嫡妻,宣儿是你亲立的太子,有人犯忌讳拿他的八字出了幺蛾子你不去追究,却又偏偏是在这个时候下旨改立储君,你让萧文怎么想?让萧家的人怎么想?让你后宫的妃嫔们怎么想?让朝臣怎么想?又让天下的百姓怎么去想?”梁太后的语气始终平静,音色却是越来越冷,而她一连串的反问句下来景帝已然是出了一身的冷汗。

他觉得这个想法很荒唐,想笑,笑出来之后又觉得手心发凉,“宣儿到底是朕的亲生骨肉,朕如何会为了改立皇储一事拿他的性命做儿戏?那些朝臣们怎么敢有这样大逆不道的想法?”

“你的想法他们看不见,他们的想法你也阻止不了,普天之下苍生百姓,他们信的就只是自己的眼睛,而且这件事你要怎么同天下人交代?圣旨上要如何阐述原委?难道就说是因为钦天监那晋天都的一句话吗?”梁太后说着便是不以为然的叹了口气,随后的语气中就带了几分惋惜道,“这些年来你勤于国政,如履薄冰,是费了多少心里才在百姓之中树立起了这样的名声威望,不是哀家泼你的冷水,这样的理由你信,纵使哀家也信,你能保证它能服众?让万民子孙也都心悦诚服的接受吗?民心不稳则天下动荡,防民之口胜于防川,你要如何阻塞这悠悠众口天下人的诘问之声?”

晋天都此时正是景帝身边的红人,景帝对他的话虽然深信不疑,但这并不代表着全天下的百姓都会吃这一套,虽然民间多数人也都迷信,但是若拿一个术士的妄断之言用做圣旨之上一国皇帝改立储君的唯一理由——

多半是会被人看做笑话的!

秦宣在太子之位数年之间从无过失,太子不曾失德,帝王却是如此绝情无义!

景帝的脸色越发阴沉,不悦的脱口道,“可是宣儿现在那个样子本就已经不适合继续留在太子之位上了,他这个样子,将来如何能够登基即位统治天下?”

景帝的言辞之间已经带了明显的急切,梁太后看在眼里,心里不由的冷哼一声讽刺道,“你不要忘了,杜太医可是信誓旦旦当着你我的面都保证过,半年之内一定能治好宣儿的病,现在不过才堪堪过去两个多月你就这样迫不及待了?”

这件事本就的出自自己的死心,景帝理亏,但他既然做下这样的决定就不会轻易变更,于是强打精神推诿道,“母后,儿子也不想这样,可是朝臣心中不安,实在是——”

其实梁太后心里真正担心的也正是这一点,即使当初秦宣伤了之后景帝就已经下令后宫封锁消息,不准外传,只道是秦宣生了重病要在宫中调养不见外人,可这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这两个多月下来还是隐隐有风声透了出去,再加上朝臣们好揣测,朝中已是谣言四起十分的不安稳,当然了,这其中自然不乏蓝家那一群的煽风点火的功劳。

“唉!”梁太后的面容之上表情终于有了一丝的松动,她重重叹了口气,就伸脚摸到矮炕的边沿准备下去。

此时暖阁里没有婢女嬷嬷服侍,景帝见状,忙是先她一步起身亲自从旁边的矮凳上取过修鞋给她放在脚下。

梁太后下了地,一步一步慢慢走到最右边靠墙的花架前,绕开它推开了旁边的那扇窗子。

此时夜已深沉,没有月光,更显得夜凉如水,分外的凄清。

她在床前站了好一会儿,一直闭着眼捻佛珠并不言语,景帝心里虽然急躁也是强自按捺,远远的站在矮炕前面看着她的背影。

从梁太后方才那些话里他很轻易的判断,她这是不同意废太子的决定的,可是他却不能公然与之对立抗衡,因为如若梁太后是他的亲生母亲,那么就算是母子间有什么争端对立也都无可厚非,可偏偏梁太后是他的养母,他既然借了魏国公府和梁太后的力量而有了今时今日的地位,一旦与梁太后之间有了嫌隙,朝臣和他的万千子民马上就会觉得是他们的皇帝不仁,忘恩负义。

总而言之在这件事上,即使他意志再坚决——在正式定下来之前还是要梁太后心悦诚服的点头的。

梁太后在窗前默默的站了良久,一直到整个殿里的空气都被外头夜露的寒气浸透,这才睁开眼,毫无预兆的说了句话:“今儿个白天里的时候哀家已经把你的意思转述给荣安了!”

“母后——”景帝倒抽一口凉气,一时间几乎有些惊慌失措起来,一撩衣摆就迈开大步几步已经到了梁太后身后,只是伸出去的手还是在最后关头将触上梁太后的肩膀时克制住,隐忍着慢慢收握成拳重新捏在了身侧。

一则他一直以为梁太后不能轻易答应了这件事,二则他委实没有想到梁太后会隔开萧文皇后去对秦菁开口。

荣安这个丫头不是个软性子,而她又对秦宣的事格外上心,如若她一时不忿,少不得要闹出些惊天动地的大动静,到时候还不晓得压不压的住。

这时他更是突然想到前些日子秦薇出事那天秦菁一身是血气势汹汹冲到自己面前时候的那个场景,她眼底的那种戾气和倔强当真是让他非常震惊。

思及此处,景帝便觉得太阳穴一突一突的跳,十分头疼。

梁太后转身回来看他一眼,又径自回到暖炕前,边走边道,“你不要小瞧了荣安,她可比你那个心肝宝贝的三公主聪慧的多,也明理的多,宣儿现在的状况你我看的见,她也是能想的明明白白——唉——”说着她又重重的叹了口气,一屁股坐到炕沿上继续捻了几下手里佛珠才眸光一敛带了几分冷漠之意的看向那窗子前面还在失神的景帝,自嘲道,“不曾想竟是我们小人之心了!”

这一次景帝的脸上已经完全遮掩不住情绪,苍白阴沉之间露出明显不可置信的表情,试探道,“萧家愿意退让——”

梁太后嘴角扯出一个笑容,显然对萧家并不看在眼里,“哀家当初为你挑了这么个人家联姻就是算准了他们在大事上掀不起风浪,只不过在这件事上终究也是我们愧对萧文和宣儿的!”

梁太后说着,目光深深的看了景帝一眼。

景帝与她四目相对,马上察觉她是有话要说,心里不由添了几分防备:“母后的意思是——”

梁太后并不在这上面同他再绕圈子,直言道,“南边和大晏的战事叫停,正在去往那里增援的十万大军已经下令调停了吧?”

梁太后虽是女流,但以她的尊位身份,朝政与她而言不算忌讳。

景帝闻言猛然间就明白了什么,不由的大惊失色。

梁太后看到他的表情就一眼望进了他心里——

他这是不愿意。

于是为了一整个晚上的淡漠表情终于划开,梁太后脸色一寒,目光中突然添了几分锐利的冷色,森然道,“别以为哀家不知道,这十万大军你虽然阻了他们的行程却迟迟不肯调派回京是为了什么,你这是防着哀家呢,万一说服不了哀家与你一条心思也好留着他们给你的宝贝儿子保命护航用的不是吗?”

对于梁太后明察秋毫的判断力景帝心里早有准备,但阴谋被人揭穿这并不妨碍他脸上的难看之色,“母后,儿子知道瞒不住您,可您既然早就料到了都不曾点破,不也是默许了儿子的这份私心了么?”

“哀家不点破是因为知道阻止不了,你心里既然放不下她,哀家更不忍心再给你添堵,想来这也真真是冤孽!”梁太后颓然叹了口气,眼底神色映着灯光明灭不定,分辨不出真实的情绪,只是话到一半她又马上戛然而止,折回了原来的话题上,语气冷肃道,“罢了,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哀家不想再提,只是哀家先前说过,在两个儿子之间你的心思偏的太重,这一次是该好好的正一正一碗水端平了,更何况既然荣安肯让步,哀家就等同于已经是承了她的情,这个人情总是要还的。”

景帝明白,梁太后这是在跟他讨要那十万兵权移给萧家。

“母后,萧家的两个儿子都是文官,不曾在战场上历练过,只怕——”景帝斟酌的开口。

可梁太后似乎并没有在意他说什么,只是沉吟着想了想突然又道,“西楚的边境上如今还是鲁国公在镇守吧?”

“母后!”这一次景帝终于无法镇定了,他大声道,眼睛里都是不可置信的光影闪烁。

“萧文那样心慈手软的性子你尚且都要防着,你那个淑妃和华泰是怎么样的心肠?哀家便更是不能放心了,既然你为秦洛想到了这一步,那么此时正好,既然这两个孩子的处境恰恰倒转过来了,还是照着皇帝你的意思来吧!”梁太后见他这副狰狞的模样,终于也是跟着动了怒,她坐在炕上目光幽冷面无表情的死死盯着他,她抬手指天,振振有词,声音更是阴霾暗沉如同冰碴子刺进心窝一般锐利:“当年的事皇帝你不能忘,我们皇家也不是这样背信弃义的小人,别忘了当年你是入了祖庙当着列祖列宗和太祖皇帝的灵位立下的誓言!那留下的十万步兵,另外再从鲁国公那里挪出来十万,尽数移给萧衍的后人,这是哀家给你的最后的让步,你现在就做决定吧!”

第90章 居心叵测

梁太后言出必果,此时从表情到语气更是没有半分商量的余地。

这样寸步不让的蛮横态度景帝也只是第二次在她身上看到,上一次已经是十八年前,在先帝重病垂危众皇子虎视眈眈他们母子的地位岌岌可危之时。

那一日梁太后把他单独带到了启天殿中,金碧辉煌的偌大宫殿之中只有他们母子二人,针落可闻,殿门从外面闭合隔离了烈阳之下璀璨耀眼的天光,对面那把纯金打造的龙椅高高在上,在暗沉的光线下更是瑰丽夺目。

母子二人并肩而立,梁氏的目光幽深,雍容高贵的脸孔上却带着一丝近乎嗜血的冷漠表情远远的注视着那张高高在上的王座,突然开口问道,“你看到了什么?”

景帝的心里有过一瞬间的迷茫,随后他的目光追随着她一并移到那把金光灿灿的帝王宝座上。

他不知道梁氏为何有此一问,但见她的表情间没有半点的松散,不由的也跟着敛起心神,揣测着她的意思回:“那是这天下最为至高无上的位置!”

梁氏闻言却是摇头,语调平静的陈述:“在看到那个位置上的荣光无限之前,你首先应当看到的是那王座两侧深陷的万丈悬崖和眼前堆垒起来的森森白骨,还有那些随时可能流到你脚下的满地鲜血,那个位置固然是好的,但也正因为如此,觉得它好的并不止你一个人,是以你也要看到在它旁侧蛰伏的所有危险,稍有不慎就是粉身碎骨,万劫不复的境地!”

景帝想到眼下朝中动荡的局势,跟着就有觉悟。

不得不说那时候的他还是太过年轻,又是半生活在梁氏羽翼的庇护之下,这一次面对那么多双虎视眈眈的眼睛他着实是有些畏惧和慌乱的,好在梁氏就只是目不转睛的盯着远处的王座,并没有回头去看他脸上很难掩饰住的不安,最后也只是声音冰冷的命令道:“你外公那里四十万的军队都已经准备停当,今晚你就连夜出宫去找他吧!”

景帝一惊,随即明白过来她的意思,他有一点的不可置信,“母后的意思是要我带兵去围堵睿王叔的叛军?”

梁氏这时才是回转身来看他,她的凤目之中带着无比锐利的光芒,冷声诘问,“你不敢去?”

梁氏半生强悍,更是个说一不二的个性,也最看不上懦弱胆小之辈,可是这一次睿王分明是有备而来,六十万大军倾巢出动,已然是做好了不成功便成仁的打算。

“不——”面对她审视的目光景帝终究还是心虚,他掩饰性的半垂下眼睑急忙辩解,“可是有外公在——”

“你外公是你外公,终究不是你!”梁氏却没有让他说下去,只是声音沉稳冷酷的打断他的话,“不要忘了,日后将要坐在这个位置上接受万民朝拜百官敬仰的人是你,而永远都不可能是你外公,你的那些兄弟个个虎视眈眈,皇叔们更不是善茬,今天你父皇的天威犹在就已经出了一个睿王举兵造反想要将咱们母子拉下马,今时今日姑且有你外公会替你扫平这方障碍,可是将来呢?你能依靠他多久?你要坐上那个位置,首先就要先向你的那些狼子野心的叔伯兄弟证明你才是可以踩在他们头上的最强者,你要做的并不是简单的占据这个位子,而是站在高高位的同时更要要让他们仰视你,服从你,哪怕不服也要敬畏,只能臣服。”

说这些话的时候这个女人的表情一直平稳沉静,但在无形之中却有一种浑然天成的凛冽之气从她的眉宇间散发出来。

景帝惊奇的发现,这一刻她不再是后宫之中冷漠高贵的国母,周身散发出来的那股气势更像是带五分他只有在他父皇身上才能得见的王者霸气。

“也许你觉得此刻冒此奇险如若有失必定功亏一篑,但你如何不想,此事若成就是一劳永逸的功勋伟业,便是当年的你父皇也好,无论是谁想要稳稳当当的置身高位,哪有不劳而获的道理?”梁氏看着他,双瞳颜色渐深却始终冰冷如初不带任何感情,她像是看透了他心中忧虑,只是自顾自的继续说道,“所以你不要觉得是本宫心狠,不肯顾及你的安危,因为在大位之争这种事上从来都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你要赢,就要拿命去搏一把,如若不然,你永远都只能做一个追随在别人鞍前马后的弱者,明白了吗?”

她一口气说了很多,其实这些话景帝一时间是不足以完全消化掉的,只是此刻这大殿之中的气氛仿佛都被她的一个眼神一个动作而渲染成一种肃杀而凝重的氛围,让景帝也不觉得被她的情绪感染。

“儿臣愚钝,幸而得母后提点!”最终,动作几乎是在思想的决定之前他已经一撩袍角端正的跪在了梁氏面前,“儿子即刻便去准备,连夜出宫去与外公汇合,定然不会辜负母后的栽培和厚望。”

这一刻他的眼中是带着信念的,梁氏只是不置可否的看他一眼,并不再多做赘言,只道,“你去吧,你外公那边已经做了完全的打算,咱们成败在此一举!”

“是!”景帝慎重点头,待要起身往外走时突然再想起宫里此时宫里剑拔弩张的形势还是忍不住的担忧,“母后,儿臣此去怕是并非一两日之功便可折返的,宫里这边——”

“有哀家在,你且安心就是!”梁氏漠然再度打断他的话,几个字言简意赅却仿佛蕴含了巨大的力量扑面而来。

一直到了现在景帝也一直没能弄明白,当时他听到这句话时为什么就那么毫不设防的笑了。

“儿臣就此拜别母后,请母后保重,等着儿臣的好消息!”重新敛了神色之后他便是再无半分拖沓的大步往殿外走去,门外守候的心腹太监为他拉开殿门,外面大片金色的阳光就铺天盖地的把他刚毅挺拔的身影卷了进去。

“皇儿!”梁氏的声音这时候才又在背后突兀的想起。

景帝下意识的止步回头,此刻他正完全的沐浴在阳光下,刺目的光线让他一时间还不能完全适应,是以他看到殿中的梁氏也只是一个大致的影子。

她还在原来的地方一步也没有挪动,身后高处那金光闪闪的王座将她的影子明显的烘托出来,然后他就听到了那黑暗中最为冷酷也最为振奋人心的声音:“皇儿你记着,你若功成,他朝你凯旋之日本宫必定在这大殿之中等着你,你若事败,黄泉地府的奈何桥边本宫也带着你一起走!”

到了这会儿景帝的眼睛已经慢慢适应了眼前的光线,那个时候的梁氏虽然也已经不年轻了,但岁月却并没有在她的脸上留下过多的痕迹,她的容貌端庄美丽,映在大殿之中幽暗的光线下竟然有种动人心魄的美丽。

景帝站在门口极其盛大的阳光下就那样一动不动的看着她,她的字字句句都仿佛是傍着她周身幽暗的空气而生,冷酷决绝,如钝刀割肉每一个字都清醒的切割在他心口感官最明显的那块血肉上,让他觉得胆战心惊的同时体内的血液也跟着翻卷涌动起来。

她不是在威吓他,这是一种决心,一种信念,是人立于生死之间最为无坚不摧的意念——

生,或者死!

如果说曾经有过一次景帝会觉得他们彼此心里因为血缘阻碍而生的隔阂有过一瞬间的融合,就是那一天那一眼,他们母子连心生死与共!

但也许也正是那一日的梁太后留给了他太深的敬畏和震撼,虽然雷阳谷一役之后他慢慢的熟悉了帝王之道为君之道,只每每想到梁太后当年冷酷嗜血的眸光就会由心而生一种可怕的寒意。

如今时隔十八年,他终于再度在这个女人的脸上看到这种可怖的表情,景帝死死的要紧牙关,冷汗已经从后背蔓延到额头上,只差没有成股的顺着脸颊流下来。

“母后——”他张了张嘴,本来是还欲推诿,只是触及梁太后那冷冰冰的目光就知道她已经定了心,在这件事已经完全没了转圜的余地,除非——

他放弃改立太子的打算。

“母后莫要动怒,凤体要紧!”无奈之下景帝最终也还是选择了妥协,他用了好长的时间来吸纳一口气把语气里所有不该有的情绪统统压下去,最后才道,“既然母后坚持,儿子依你就是!”

其实他心里又何尝不明白,这样做对他而言也是有益无害,毕竟秦宣无过,萧家满门又多一直谨慎本份,他要突然废了秦宣的太子之位,就算是以江山社稷为由也难免会受到悠悠众口天下人的指责,而此时调兵二十万移到萧家人手上,一则是全了当年萧衍为国捐躯的勇士之名,二则也算是对萧家人的补偿,他已经仁至义尽至此,外人看来只会觉得他慈父之心,还是念及着秦宣这个儿子的。

所以即使并非心甘情愿,要做下这个决定对景帝而言,本身也不是完全的被动。

从梁太后出来的时候景帝已经有些心衰力竭,出门时几乎是下意识的扶了下门框才得以站稳。

“陛下!”管海盛眼疾手快的赶紧迎上前来扶他,见他脸色青白眼底发黑心里更是暗自惊疑不已,只不过他也是个人精,见到景帝这幅模样就猜到这母子之间定然发生了什么不愉快。

这个时候会去触主子霉头的才是蠢材,他当即也不多言,赶紧招呼手下的连子命人去把龙辇抬到殿前,随着景帝一并回了正阳宫。

第二日的早朝过后宫里就隐隐有了传来散播开来,说是景帝念及当年旧恩,似乎是有意拨调二十万兵权到萧家人手上。

当然了,兵权转移是件值得慎之又慎的大事,所以这也就是个捕风捉影的开头,真要定下来只怕是还得需要一段时日。不过单只这样已经够后宫各方势力好好的议论忖度一番了。其实无论是前朝的还是后宫,揣度出来的圣意无外乎两种——

其一,景帝深知改立皇储风险极大,所以几经权衡之后还是准备把秦宣继续留在那个位子上,但是因为秦宣现在无力自保,所以就移了兵权给萧家以巩固他的地位。

其二就是景帝已经动了更换储君的心思,但是为了阻塞天下人之口,也间带着安抚萧家,打一个巴掌给一颗甜枣嘛,也算是全了双方之间的嫌隙。

但无论是哪一点,最终得益最大的还是萧家,想那萧澄昱不过一个根基浅薄的兵部尚书,要熬到公侯之位不知道要多少年,现在却天上掉馅饼平白无故的成了手握重兵的一方权臣,就算是秦宣的太子之位即将不保,对他们萧家而言也是赚了。

早朝刚过蓝玉衡就被自己的父亲揪回了世昌伯府,彼时老头子世昌伯早已经得了宫里的消息,让管家守在门口等着迎候二人。

“大老爷,大公子你们可是回来了,老爷在书房等了半天了,你们快些过去吧!”马车刚到门口管家已经擦着汗从门内迎了出来,一脸的急躁。

这几年世昌伯本人年岁渐渐大了,景帝体谅他已经免去他的早朝,让其留在府中休养,因为儿子稳重孙子争气他平时是不管事的,这一天大约也是被宫里的变故惊到了,才这般气急败坏的命了管家在此等候。

世昌伯的嫡长子也就是蓝玉衡的父亲蓝光威官拜吏部尚书,与萧澄昱同级,也是此时世昌伯府真正的当家人。

他为人一向沉稳,此刻也不免阴沉着脸眼底一片焦躁之色的回头看向蓝玉衡一眼叹气道,“看来你祖父已经知道了,走吧!”

相较于他的父亲,蓝玉衡倒是显得分外泰然,只是微微颔首,不懂声色的跟着蓝光威的火急火燎的步子快步往后院的方向走去,父子二人在管家的引领下一前一后进了书房,果然就见世昌伯蓝礼已经满面怒容一脸阴沉的坐在了书案后头,窗外的光线有一丝半缕打在他斑白的发间和目光阴唳的脸上,那场景竟是凭空的让人生出几分惧意来。

管家心里一哆嗦,赶紧的带上门退了出来。

“父亲!”蓝光威深吸一口气,象征性的上前对蓝礼拱手施了一礼。

蓝玉衡紧随其后,也微笑着唤了声,“祖父!”

“多坐吧!”蓝礼面色阴郁的抬了抬下巴,示意两人落座。

蓝礼的心思狠毒,年轻的时候又是在沙场上历练过的,所以为人十分的冷酷无情,府中上下所有人,包括世昌伯夫人都对他十分敬畏,惧怕的紧。

蓝光威虽然在官场上纵横多年游刃有余,但是每当面对自己的父亲时还是觉得压力很大。

他深吸一口气,才镇定了情绪开叹息道,“想必父亲已经得到消息了,今日早朝陛下突然提出有意转让二十万的兵权给那萧家,说是征询朝臣的意见,但是依照儿子的观察推断,他应该是已经定了主意,只不过在故弄玄虚的给满朝文武通气罢了!”

蓝礼冷眼看他,面部表情没有半分变化,声音却带着丝丝森冷的笑意,让人打心底里觉得发寒:“当年萧衍救驾有功,皇上又是许诺过此事,本来他要兑现诺言也无可厚非,只是这时机未免太巧合了些吧?”

“谁说不是呢!”蓝光威眉心紧锁,右手收握成拳无声的压在桌角上,“妹妹那边刚是受了委屈,前朝又出了这样的岔子,父亲,您说这两者之间是不是会有什么联系?”

“不要再提那个不成气候的蠢货了!”不知道为什么,提到蓝淑妃蓝礼却是连情绪也压抑不住,他几乎是暴怒的额角都跟着跳了好几下,怒声道,“进宫这么多年还搞不清楚的宫里状况,活该是被人打死,要是早知道她这般蠢笨无脑,当初我倒不如留下月仙来,没准到了这会儿早就成事了。”

蓝礼的儿女加起来一共有十四人之多,而其中只有蓝光威和蓝淑妃是嫡出,因为世昌伯夫人出身侯府家世显赫,所以早些年即便是蓝礼对自己的岳丈一家也颇为礼让,间接着也对这双嫡出的子女十分的偏帮,做过的诸多事情里自然不乏心不甘情愿之流。

关于当年旧事,这些不光彩的大家都已经经久不提了,就只当忘记,今时今日蓝礼却是主动提起,显然是蓝淑妃的所作所为已经让他大为光火。

蓝光威心口一紧,猛地惊了一脑门的冷汗,就连旁边一直保持镇定的蓝玉衡都不免微微皱了下眉。

“父亲息怒,妹妹只是一时糊涂,事后她也派人传了信回来,说是知错了!”蓝光威小心翼翼的观察着蓝礼的脸色,忍不住的替蓝淑妃求情。

昨儿个一早蓝淑妃的确是派人送来信回来给世昌伯夫人,只不过那信的内容却不是为了认错,而是向世昌伯夫人哭诉委屈要她拿主意的。

蓝礼明明知道这一点,但他却并不点破,毕竟蓝淑妃现在的这个位子还是他们蓝家的一个重头戏,他只是意味不明的由鼻息间哼出一声冷笑,摆摆手道,“这件事暂且压下不提,你觉得皇上今天突然提议调兵给萧家是什么意思?”

蓝光威拧眉又斟酌了一阵,又看向蓝礼,试探着道,“妹妹最近虽然恩宠不如从前,但陛下对二皇子的喜爱还是不曾消减的——”

父子两人四目相对,有一种诡异的东西在这四只眼睛交错往来,对视到了最后两人便是不约而同的各自别开目光。

他们父子间都清楚,景帝虽然拨了兵权给萧家,但多半年秦宣的太子之位是保不住了,这是独属于蓝家人之间的一种微妙的默契,其他人很难理解。

沉默半晌,蓝礼还是微微叹口气,沉吟着说道,“不管怎样,现在让萧家拿到了兵权总归不是件好事!”

蓝光威神色凝重的垂首不语,蓝玉衡却是颇是不以为然,在世昌伯的目光移到他脸上的时候他终于抿唇而笑,缓声道,“祖父不必动怒,萧家得了兵权对我们来说固然不利,但是落在萧家那里也未必就件好事!”

蓝礼目光一滞,短暂的困惑之下便是很快想通,眼底光线幽暗也跟着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来。

祖孙三人中属蓝光威的反应最慢,但他随即也很快明白过来,不由的抚掌大笑一声,“的确!他们姓萧的这一家子不过一群草包,就算陛下有意抬举,他们是未必受用的起。”

蓝玉衡闻言只是一笑置之,若有所思的轻声道,“陛下应该是跟咱们打着一样的主意,所以我们大可以不必插手,就这样等着瞧吧!”

这样说着,他心里却骤然一跳,嘴角笑纹就显得越发意味深长起来——

荣安啊荣安,却不知道这一次你又能出一副什么牌来力挽狂澜。

确切的消息传到乾和宫已经是下午,彼时秦菁闲暇无聊整坐在桌前看着苏雨给那只雪狐上药,它腿上的本来就是皮外伤,并不严重,再加上这几日的调理已经好的差不多,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下来它大约也是觉出秦菁主仆几个对它并无恶意,只不过这山野之物对人多少是天生带些防备的,所以此时它全速成团儿缩在桌子一脚,一双小眼睛仍是滴溜溜的盯着对面的秦菁看。

秦菁被它这幅小家子气的模样逗乐了,不时的也探出手去搔搔它毛茸茸的小脑袋,它倒也不躲,看上去竟是难得的温顺。

墨荷站在旁边汇报完外头的传来的消息,见着秦菁还是一副不甚在意的表情不由的有点急:“公主,您别怪奴婢多嘴,老夫人对二房的人并不亲厚,但从这些年大公子一直被大房他们排挤在外的事上已经可以看出来,这都多少年了,他连京城都很少回,只怕有老夫人在中间挡着,最后这二十万兵权还是会落到大老爷手里!”

萧澄昱并不是特别沉迷女色,一生就只娶了一妻一妾,嫡妻严氏生下长子萧元,三子萧何,以及萧文皇后,而次子萧衍则是出于姨娘莫氏,因为严氏肚量狭小而且善妒,所以萧衍母子在尚书府内并不是很受待见,好在他自己争气,一早就知道指望不上父亲的官威庇佑,所以很早就主动请缨跟随鲁国公在行伍之中历练,他在任上娶妻生子,儿子萧羽比如今尚书府的嫡长孙萧然还要大上半岁,但是因为他的父亲是庶出,再加上严氏的排挤,萧羽也很不受人待见,在秦菁在很小的时候曾经有一次在严氏的寿宴上见过这个表兄一次,那大约是这个孩子第一次从边塞之地回京,家里的其他兄弟都躲他躲的远远的,秦菁看到他的时候就只是这个孩子孤弱的一个小小的影子站在人来人往热闹非常的花园里,那个场景她至今难忘。

再到后来萧衍过世,按理说就算只是为了全了面子,严氏也该是把萧羽母子接回来的,可是她却以死相逼,让甚至让两个儿子跪在书房外求他,不许萧澄昱接他们回来,萧澄昱拗不过她,最终也只好妥协,昧着良心让这双母子流落在外,只在严氏不知情的情况下定期派心腹送些金银帮着他们度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