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建国后男主不准发芽上一章:第 23 章
  • 建国后男主不准发芽下一章:第 25 章

“这就是……我和你说过的……我的外孙女,小时候还去找你玩过的芝香呀……”

将闻楹有些惊讶的表情看在眼里,微笑着的刘常卿也顺势和他介绍了一下这个看着应该在二十三四左右的女孩的身份,他的表情和口气打从刚刚开始就有点压抑和奇怪,但是偏偏闻楹就是能感觉到身旁还带着笑容的老人正陷入一种恐怖恶劣的情绪之中。

“……那天我在电话里和你说起她,其实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我没打算逼着你娶她,毕竟我的外孙女都已经这样了,我怎么还能让你来和我一样遭这个罪呢……她现在半个身体都已经被蛀空了,不能说话不能动,就靠我花无数的精力和财力才吊着她一口命,你也许会觉得她这个样子有点眼熟……但是不是的,你想错了,闻楹,她并不是一个修罗,如果她是一个修罗,或许她现在还能像个活人一样和我稍微说几句话,而不是只能这么等着一点点烂掉……那你想知道,是谁把她害成现在这个样子的吗?”

闻楹没有立刻说话,但是他的脑子里已经有了一个让他手脚都有些冰凉的答案,这让他在抬眼看向刘常卿的同时,试图从他的表情中看出点老人可能又在糊弄自己的可能性,但和他对视着的刘常卿只通红着眼睛,又咬牙切齿地冲他一字一句地开口道,“是的,你完全没想错,就是那个该死的在苍青觉醒的怪物害的她变成了这样……我的芝香只不过是和自己的高中同学去那里进行高中毕业旅行,就被那些吸浆虫给活活咬成了现在这个样子……这还只是因为她是我的外孙女,才让她因此而续命到今天,更多无辜的人都因为那个魔鬼而直接死无葬身之地……”

“我明白你今天来找我,可能是因为你已经调查处有些事了,毕竟你和你外公一样总是这么只愿意相信自己,但闻楹,我现在更要让你明白是我为什么这样做的目的,你给我用你的眼睛好好看看,然后告诉我,如果我不动手扫清这些该下地狱的魔鬼,谁还能来保证未来其他无辜的人不会受到他们这些压根无法控制自己的怪物的伤害?作为其中一个被害者的家属,我又有没有权利用我的手把这些猪狗不如的东西送下地狱?”

“或者你可以这样帮我设身处地地想一想,假如今天躺在里面的那个孩子是你,而你的外公,为人最大公无私,正直善良的萧骜站在这里,他是不是还会坚持永远不去伤害任何人的天真想法,哪怕他的外孙被活生生咬成一具骷髅,也不去报复,不去仇恨,不去赶尽杀绝,甚至是轻描淡写地说上一句,完全没有关系呢?”

第32章 第九只凤凰

闻楹和刘常卿的交谈最终不欢而散,从头到尾的青年都没有怎么说话。

离开前,他复杂的视线落在病房里头的那个叫芝香的女孩子身上停留了一会儿。

他在女孩的身上隐约看到了季从云当初痛苦不幸的样子,一时间就连闻楹也无法去立刻得出在这件事上,究竟是因为政府救援无限期延误而导致痛苦死去,终身不能再见家人的季从云更可怜些,还是这个不幸受害却如今还不得解脱,苦苦延续生命的女孩更可怜些。

而这般在心里想着,闻楹只和明显余怒未消所以眼神都显得很冷酷阴森的刘常卿说了这样一句话。

“你是不是觉得只要是罪犯的后代就一定也要被认定为潜在的罪犯?”

“他们不是罪犯的后代,人的犯罪欲本身并不会遗传,但这些人身上带着的东西可是会遗传的。”

“……你昨天带走的那个人,如果别人不主动对他怎么样,我可以保证以他的为人和品格,他这一辈子都不会做出任何伤害别人的行为,这就已经能说明你说的这种遗传性不是必然发生事件。”

“……不是必然却充满了偶然,没有人能为他们的这些偶然做保证,闻楹,就算是换做你也不能,万一再出事,你能承担那个给万人偿命的责任吗?”

刘常卿面无表情地这般说着,一副压根不想理会闻楹的样子,事情发展到这里,立场完全不同的双方已经无法再说服对方了。

闻楹清楚地知道刘常卿此刻在自己面前说的这些话必然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毕竟就算因为他的外孙女芝香受害,他想去向十修罗这些物种复仇,搜查科也用不着将之前完全无辜的曼陀罗杀死并故意诱导她觉醒,更甚至试图将神树和五树六花都找出来。

再加上,结合蒋商陆父亲的日记,这个搜查科至少在蒋商陆都没有成年的时候就已经存在了,只是可能因为在那个信息相对落后的年代,还没有他战友季从云那样因为某种特殊条件而彻底的觉醒植物被发现,所以也才没有出现像如今这样庞大完整的研究团队和如刘常卿这样的政府幕后支持者。

现在细想起来,修罗觉醒的条件或许除了植株死亡还需要一些比较特定的条件,而在觉醒之后的他们一定还存在着一些刘常卿还没有向自己坦白的特殊价值。

而想到这儿,闻楹也没有主动暴露曼陀罗已经在自己手上的事,只在冷下脸直视着刘常卿后,尽量维持着心平气和的样子冲他缓缓开口道,“如果我现在把萧山拿出来和你做交换,他有多大的机会可以被释放。”

“我对你们萧家的那点祖产毫无兴趣,你明白我到底想要什么的……现在想想遏苦已经很久没有和我联系过了,他应该已经把他知道的那点可怜的东西都告诉你了吧,我要的只是萧骜当初带走的树种,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闻楹。”

“……我并不知道……树种现在在哪儿。”

闻楹的回答让刘常卿慢慢地笑了起来,眼前这个老人的面相生得并不可怖,相反看他的长相轮廓也可以隐约看出来他年轻时候应该是个脾气温和幽默,爱说爱笑的人。

但如今面对曾经挚友的后代,被私欲与仇恨而充斥心脏的他连笑容都不再充满慈爱与温和,更甚至当他凑到闻楹的耳朵边上时,老人的眼神一瞬间几乎恶毒像条蛇一样能萃出剧毒的汁液来。

“那你就慢慢等着看他死,看在你是萧骜的种的份上,到时候我会带你去看那具已经烂透了的尸首的,你尽管放心。”

……

经过方浓早上的那件事后,蒋商陆在自己的囚室里终于获得了相对独立的自由。

那股恶心又刺鼻的烟味在两小时后终于是淡到他再也闻不到了,暂时解脱了的蒋商陆在囚室的墙壁上独自靠了一会儿,略有些疲惫的精神倒也不至于会就这样撑不下去。

只是现在终于有时间静下心后,蒋商陆也发现了这间关押着的他的囚室的一个比较奇怪的地方,而要是仔细说起来的话,可能就是这明显要高于这个季节应该有的温度很多很多度,甚至让他头顶的天花板都凝结出水的室温了。

“啪嗒——”

似乎是为了验证此刻正仰着头的蒋商陆的猜想,天花板上凝结的一滴水珠掉在了他脚边的不远处,蒋商陆见状稍稍眯起了眼睛,心中隐约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一闪而过。

他因为曾经的经历造成了五感微弱,对具体温度变化的反应本来不大。

倒是因为罂粟花的生长环境必须需要充足的阳光和露水,而闻楹又还老是和唐僧一样念叨地让他去看些什么《常见植物栽培手册》《植物保护与环境》之类,总之能让他下半辈子都好好生长开花的书,所以一向懒散惯了的他平时也会被动地开始注意点这种问题。

可刚开始接触这些的蒋商陆就和那种从来都没下过地干过活的人一样,很多时候都不能掌控好那个种植自己的度。

不是给自己浇水的时候水太烫就是大中午在花园里晒了太久太阳把自己给晒蔫了,总之就是出过很多奇怪的乌龙,而后来被他搞得都有点急了的闻楹就直接和他说了这么一段口气很严肃的话。

“温度不能太高,不能太潮湿,也不能缺少氧气,不然会烂掉的,病变都是在这种密闭环境下出现的,许多微生物能让动物感冒,染病甚至是死亡,当然也会让植物这样,认真一点,不要乱来。”

闻楹当初叮嘱他的话仿佛还在耳边,蒋商陆却好像有点察觉到哪里不对了,明明搜查科管押的都是类植体人类,植物所需要的生长环境也大概都差不多,可是这些人却偏偏将这些囚室的温度和潮湿度调整的非常异常。

在这种温度过高,水分过高,更甚至只有一点点窗户缝能勉强通风的环境里,别说是普通的植物了,就算是对外部条件需求再不怎么高的植物,不用半个月也能染上病菌一点点的彻底烂掉。

而这般在心里想着,似乎有点明白过来他们想造成什么结果的蒋商陆就若有所思地打量了眼自己手掌上的伤口。

因为环境过于潮湿,本该结痂的伤口到现在还陆续有血迹在渗出,如果不及时处理的话,也许这道伤口就会造成一些比较棘手的问题。

可是早上的那只着了一般的烟头已经被他处理掉了,他现在想再找个能给伤口消消毒的东西都没有。

所以当下思索了一会儿后,蒋商陆就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走到门边,又在靠着门坐下又用手掌敲击了一下门后,直接像个神经病一样故意语无伦次地叫唤了起来。

“来个人……快给我烟……我想抽烟……给我根烟……”

他的声音不算特别大,但断断续续的在长走廊里还是挺有穿透力的,因为方浓要动身去接刘常卿了,所以今天这里除了一些底层研究人员,就只有那天给蒋商陆送水的那个叫宗明苑的职务稍微高一点了。

偏偏方浓走之前有特别交代过,如果蒋商陆要求别的都不用理睬他,但是如果他想烟,他要多少就尽管给他多少。

而也许是经历了上次曼陀罗出逃杀人的事,这些人对这帮危险植物也比较惧怕,所以搞了半天这次还是这个叫宗明苑的来给蒋商陆送烟来了。

“别他妈给我再喊了!安静点!再不听话就把你弄得和隔壁那个丫头一样!听见了没有!”

在小窗户外头粗着声音就大骂了一句,那个叫宗明苑的年轻人说完就往兜里随便地掏了掏,接着烦躁往里头飞快地扔了一包烟和一只打火机就逃命一般地走了。

而有些意外地看着地上那只算作意外收获的打火机,蒋商陆俯下身拿起来慢慢地摇了摇,仔细端详了一下里面还剩下大半的酒精,半天却没说话直接笑了笑就把这些东西都给赶紧收起来。

等坐回最边上的角落之后,一边给自己处理着伤口的蒋商陆一边又开始仔仔细细地回想刚刚那个年轻人嘴里说的话,而想到自己的隔壁也许正住着个和他情况差不多,甚至更凄惨一点的小姑娘,他的眼神就变得有些琢磨不定起来。

“啊……”

用打火机燃起的火焰快速地烫过自己的伤口表面,哪怕平时对痛感的忍耐程度很高,这段时间被闻楹搞得自觉娇贵了不少的蒋商陆也忍不住皱了皱眉,而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的这种刻意压低了的声音其实并不响,相反还十分微弱。

但是就在他这般自顾自动作的同时,蒋商陆隐约听到了一阵类似飞虫震动翅膀的声音在耳边响了起来,当他冷却下来的眼神往四周扫了一圈后,一个白色的小点先是出现在了视野中,而在皱起眉的蒋商陆下意识地歪头试图避开这个飞虫后,它却最终还是慢慢地停在了他的耳蜗口一动不动了。

【叔叔,你受伤了吗?为什么要喊?】

一个小女孩虚弱的声音很突兀地在蒋商陆的耳朵边上响了起来,背脊微有些僵硬的蒋商陆半响挑了挑眉,但是他却没有立刻去放松警惕和小女孩说话。

毕竟在这种未知的环境里,这么随便地向莫名其妙出现的人暴露自己的真实情况并不是一件对自己生命负责的事情,而小女孩似乎是觉得蒋商陆不理她能是因为伤比较严重,只着急又担忧地再次开了口。

【是痛的已经出话来了么……那你还是不要理我好了……你好好休息吧…都是那些坏蛋的错……你的声音真好听,像我们老师给我们弹钢琴时候的声音,好好听啊……我就在你的隔壁……我叫邓桃……你叫什么名字啊?】“……”

听到邓桃这个名字的时候蒋商陆的眼神稍微变了一下,因为在之前的谈话中方浓确实有和他提过这个名字叫邓桃的觉醒植物基因携带者,刚刚那个宗明苑的话也证实了邓桃此刻就在他的隔壁呆着,只是他不太明白的是,这个小女孩为什么能通过一只如同飞虫一样的东西和他交流,而当下蒋商陆也稍稍动了下自己的嘴唇。

“谢谢你,我叫蒋商陆。”

【啊!你听见了?你应该还是清醒的对吗,叔叔?】邓桃软绵绵的声音听上去被吓了一跳,但是却明显高兴地都快哭出来了,蒋商陆有点被这个小丫头激动的情绪给感染了,只懒洋洋地靠在墙上恩了一声,又扯了扯嘴角地问了她一句道,“你就是靠这个小虫子在和我说话的?”

【恩……是靠这个,但这个东西其实不是虫子……】“那这是什么?”

【……】

那头的邓桃忽然就沉默了,似乎是不太想回答蒋商陆这个问题,跟着她一起安静下来的蒋商陆倒也没有再追问,毕竟看得出来这看似诡异的一招也是这个女孩需要守住的一个十分重要的秘密,而就在蒋商陆以为邓桃并不会回答自己的问题时,小女孩带着些许无奈的声音小声地响了起来。

【唉,算了,看在叔叔你声音这么好听的份上,我就偷偷告诉你一下吧,它是岁,不是虫子,那些人都以为这是虫子,但其实它不是……等它把你也一点点蛀掉的时候你应该也能知道了,岁会把有关我们的一切都告诉你的,它能帮助你和我们这些同伴偷偷说话,也能帮我们去杀死别人,所以其他人才会很害怕我们……之前我就是靠岁和素贞阿姨差点逃出去的……但是我没能逃走,还有走廊最尽头还有一个很可怜的哥哥……他每天都在哭,说想回家找爸爸妈妈,但现在他已经没办法张嘴说话了,听说嘴已经烂掉了……】从邓桃这些话中一点点获取着支离破碎的信息,因为这孩子到底年龄小,所以很多事情说的都颠三倒四的,并不能让人很容易明白,但是包括自己在内这里曾经一共出现过四个有确切修罗嫌疑的人名还是在蒋商陆的脑子里对上了号。

而想到闻楹之前一直苦苦追查的吸浆虫不出意外就是邓桃口中所说的那个岁,蒋商陆皱着眉刚要问问她什么叫做等自己一点点被蛀掉就能知道,他就听见那边古怪的小女孩一字一句地用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平淡口气冲他开口道,【现在只是第一天,那些坏人不会对你怎么样的,你不要怕叔叔……他们总是这样的,先把一个植物抓进来,然后像我以前的邻居阿姨从市场买了鱼之后一样,放在自家盆里养几天吐吐脏水,等他们确定你可以完全听他们的话之后,他们就会在这个屋子里杀了你,然后让你就这么慢慢地烂掉……】【然后呢因为屋子很热很闷,岁在你的身体里会很快就长出来的,到时候你可能会有点难看,脖子都烂掉了声音也没有现在这么好听了……不过没关系的,因为那时候,我们就成了真正的同伴了,我是不会嫌弃你,你开心点了吧,叔叔?】……

闻楹在接下来不到两天时间里,一直在做重复的两件事。

不断地找闻天明和继续寻找神树树种的踪迹。

尽管他早就料到闻天明不怎么会愿意见自己,可是当他把军部办公室和闻家大宅都一点点跑了个遍,却压根连大门都不被同意进不了一次之后,闻楹便开始猜到闻天明应该是知道些什么了。

毕竟从前他就一直和刘常卿处于常年关系不太对付的局面,那时闻楹还没有掺和进这件事,自然也不了解这两个人到底是因为什么事情而结怨。

但这次发生的这件事情,闻楹必须要亲自见到闻天明,所以在用相对理性忍耐的方式却始终无法当面见到闻天明,而相对的神树种子的下落也完全无处可寻时,闻楹在第三天下午的时候直接找了王志摩,遏苦外加一个腿终于好点的糖棕。

接着四个人就将自己这边车牌隐藏,跟踪了一辆被穆霄查到车牌号的军部车一路,并在二十分钟后,终于在这辆车即将抵达他的目的地之前,一起上去将车上的四名高级士官直接打晕,又从车后座把目瞪口呆的闻天明给请了出来。

“你这个目无法纪的混账东西,你是不是已经疯了!你知道你这是什么行为吗?我现在就可以直接撤销你的军职你信不信!”

“随你。”

和闻天明说话从来就没有什么好脸色,眼眶累的通红的闻楹这几天休息的本来就不好,一边忙活这边的事一边还得注意着蒋舒华会不会已经发现他二叔人不见了的事。

最关键的是,时间再这么无意义地拖延下去,他真的很担心蒋商陆到底还撑不撑得住,等不等到自己,而想到这儿,疲惫的闻楹强行定了定神,抬手示意王志摩他们先去车里等着,又把被树枝反捆着手的闻天明就带到了一边。

只是平时的将军派头摆惯了,贸贸然被自己的儿子简单粗暴的对待的闻天明已经气得嘴都在哆嗦了,而闻楹也没有趁这种时候去公报私仇的兴趣,整理了下思路就直接开口问了一句。

“军部一直都知道刘常卿在做什么的是么,所以这几年你才不允许我去查,甚至千方百计的打压我,想要革掉我的职位也要阻止我。”

闻楹的问题闻天明明显不想回答,他阴沉着脸瞪着一边像是在生闻楹的闷气又像是在生自己的闷气,而并不想给他什么面子,本身对他也没什么父子情份的闻楹等了一会儿没等到自己想要的回答,直接就又开口来了一句。

“如果你再不回答我的问题,我就真的没有什么耐心了。”

“……你没有耐心又能怎么样?你他妈还想做怎么样是吗!你到底还记不记得你自己姓什么!!当初我那么阻止你,你不愿意听我的!后来又跑去和那个刘常卿莫名其妙地掺和到一起!你永远不会听我好好说上一句话!就和你那个妈一样整天不知所谓——”

闻天明的话没有说完,闻楹就一拳头打了上来,自诩是他父亲的闻天明没想到活到这么大会被自己的儿子这么暴打,整个人仰面躺在地上的时候整个人都傻眼了,而半响他气红了眼睛,怒气冲冲地大吼大叫道,“混账东西!我是你的父亲!你现在这是在做什么!”

“那她是你的妻子,你刚刚又在说什么。”

没有和他一样的歇斯底里,闻楹压抑着怒气人生头一次在这件事情上和闻天明正面发生冲突,而被闻楹这么毫不留情面地质问了一句,原本还理直气壮的闻天明一下子就哑了火,半天他抽了抽嘴角沉默了一会儿,用余光恼怒且烦躁地打量了一眼站在自己面前的闻楹又缓缓闭上眼睛道,“……我早就说过了,我不允许你查下去。”

“为什么不能查。”闻楹皱着眉追问了一句。

“因为……刘常卿也一直在查这件事,比你开始的时间更早些,大概从十几年前就开始了,但他的目的和你完全不一样,是彻彻底底打着医学研究为目的犯罪行为,但军部苦于没有确切证据,我们也没办法给他定什么罪,而且他此刻正代表了地植办目前最高的权威,这个位置如果你外公萧骜还在的话,是绝对轮不到他的身上的,但很可惜,事情的发展有时候就是这么无可奈何……”

“能维持最大公平公正的人并没有那个命数活下来,相反容易被私欲影响的人却渐渐登上了高位,这些年表面上人类的军部行使的是监督和平衡的作用,但其实在很多问题上我并不能发表太多的意见,否则很容易给人一种高等动物方面在越权打压地植办和类植体人类的感觉……”

“可是我是个军人,我代表的是国家安全和荣誉,尽管我是个传统意义上的人品败坏者,我很卑劣无耻,对妻子不忠,对自己的孩子也不够好,但是这不代表我不能在这种事情上有我自己的立场。“说到这儿,闻天明的表情有点复杂,他对自己过去做的那些事并没有什么故意辩解的样子,闻楹听完也没有理会他最后的那些无关紧要的自我评价,只赶紧追问了一句道,“医学研究目的是什么意思?搜查科到底是用来干什么的?”

“当初搜查科报备的就是医学研究单位,但是开始并没有什么实质性成果,因为那个时候全国范围内都找不到什么所谓觉醒的修罗,光是那点历史资料中提到的信息简直毫无可信度,军部几次提出要把这个来路不明的部门给取缔掉,但是刘常卿一直在这件事上和我当时的老领导还有你外公过不去……”

闻天明这般说着脸色有点不好,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发生在多年前的事情,而听出萧骜在这件事上居然是和闻天明站在一边的,闻楹有些意外的同时就听着皱紧着眉头的闻天明继续说道,“你外公和我的关系一直不好,因为我婚后对你妈妈不好,对你也不好,但是在公事上我们保持的是相对类似的观点,在不危害任何植物安全的前提下,不随便对任何植物进行危险定罪,哪怕有所发现,也先采取救助措施再进行后续的安排,很可惜,刘常卿并不是这么觉得,那段时间他几乎和你外公还有我一直在争吵,所以也渐渐地断了和萧家以前相当热络的来往,后来你外公死了,他的职位得到了进一步的提升,他在几年间做到了现在这个位置,而上任后他做的的第一件决定,就是要将危险植物搜查科最大的总部建立在苍青市劳工基地继续用于对植物有利的医学研究……”

闻天明的最后一句话就像是一把奇妙的钥匙,冥冥中打开了一切事件最开始发生的源头,听他这么叙述着的闻楹一动不动地站立在闻天明的面前,本该年轻的背影显得格外瘦削单薄,甚至有点不符合这个年纪的沧桑,而闻天明见状也在闭上眼睛后口气疲惫地慢慢开口道,“我那时正逢其他事缠身,所以并没有能阻止这件事的发生,但是为了让他对我有所忌惮,我就限制了军部人员的调动,不允许他们参与苍青劳工基地的建设,刘常卿为了这件事联系了我当时的一个对手开始向下级征兵……而我甚至都不知道你居然也跟着去参加了……”

“最后的结果你已经知道了,你的那个同行的战友,国家优秀的年轻军人季从云在苍青被迫觉醒,成为了自建国以来第一个觉醒的修罗类植体人类,可是你不知道的是,闻楹,他到现在还活着,那些为了能从他身上寻找到觉醒共同点的人把基地继续建了下去,并在地底相似的环境下真的又制造出了和季从云特征一样的修罗……你要找的那个人不出意外现在就在苍青石窟地底的搜查科总部里……那个你可能一辈子都忘不掉的地方……”

“季从云……还活着?”

此生都无法彻底走出的阴影又一次被重新提起,哪怕闻楹一直努力想要淡忘,他都忘不掉是自己亲手杀了曾经将他当做朋友,却被他砍掉了脚硬着心肠埋到土里去活活闷死的季从云。

可是现在明显知晓内情的闻天明居然这么突然地告诉了自己这个出人意料的真相,这让闻楹尽管从未表露,但一直饱受折磨和自责的内心都差点停滞了下来,而许久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的闻楹终是慢慢地开口问了一句道,“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些细节。”

知道无法隐瞒这个看着木讷其实比谁都心思敏感的小子,闻天明被他带着人这么一绑也彻底没辙了,只想着自己待会儿还要开会千万不能让人发现这样儿子绑老子的丑事,而干脆把一切事和盘托出后,闻天明无奈地长叹了一口气道,“我有一个部下被我安排着混进了搜查科,你可能见过他,听说之前华中被子植物大会的召开时候你还和他发生过争执,是的,就是那个叫宗明苑的,他之前故意找你麻烦是我授意的,也是他向我传达了一切有关搜查科内发生的细节,不然你以为为什么肖素珍能从苍青这么顺利地跑回Y市来……至于你要找的那个人,我现在能够告诉你的就是,他到今天早上位置还是个正常的类植体人类,并没有被觉醒,只是你如果执意要过去救他,我也无法拦你,宗明苑会在一定程度配合你的行动,但我无法亲自站出来支持你,因为我代表的不是我个人,而是整个军部的立场,如果你失败了我会选择立刻舍弃你这个儿子,并和你迅速撇清关系保全我自己,你自己想清楚了吗?”

这个话说的相当绝情,但闻楹和闻天明从来就没有过什么情分,所以闻楹听完也没有什么特别感受,而既然现在已经得到了搜查科的具体位置,更甚至有一个能给自己绝对帮助的内应,闻楹对闻天明也没有再多的话要说,径直就想把他提起来又带回车里去送走。

只是当他走到闻天明面前时,打从刚刚见到他并看到他这张明显因为进入生长期所以和过去不太一样的脸后就一直脸色不太好的闻天明忽然就问了他一句。

“你终于发芽了?”

“恩。”闻楹面无表情。

“……所以你果然是棵凤凰木是吗?”闻天明的脸色明显古怪地变了变。

“……请问有什么问题么。”闻楹冷冷地看着他。

“没什么问题……只是你外公是棵红棉树,你母亲是藏红花,你就没想过我是个人类,你却为什么会是棵凤凰树吗,闻楹?”

闻天明的这种问题让闻楹有些不悦地皱起了眉,他总觉得闻天明这话里有种很奇怪的暗示在,但这件事早就很多年前他母亲就和他主动解释过,所以就算心里再不耐烦,看在刚刚闻天明解答了自己问题的份上,他还是慢吞吞地回了一句道,“我外婆是凤凰树,我妈说的。”

而一听他这么说,闻天明的脸色更诡异了,他从前很少和闻楹发生什么父子之间的交流,但今天既然都把什么话说开了他也懒得在继续隐瞒下去了,所以当下闻天明就忍无可忍地冷笑了一声道,“你妈除了整天和你说这些莫名其妙的东西也没什么本事了,她根本都不是你外公的亲生女儿,你外公这辈子也没结过婚,哪里来的什么凤凰树的外婆,她是藏红花所以很难受孕,受了孕也很容易流产,是,的确是我先对不起她,但她看我对她不忠,就为了报复我去不知道什么地方和什么男人怀了你回来还想骗我,一个藏红花和一个人类生出了一个物种是木本植物的孩子,就这样她还和我说这是我和她的儿子,她真的没有骗我,我哪怕再愚蠢也不想这么受摆布……”

“能让你还跟着我姓闻,已经是我对你,还有对曾经我爱过的她最大的仁至义尽了知道吗,我的孩子?”

第33章 第十只凤凰

遏苦糖棕和王志摩坐在车里等了快一小时才等到闻楹回来,当发现他并没有将闻天明带回来后这三个人并没有意外,毕竟刚刚那个来时还很有派头的中年将军,据说是闻楹父亲的男人的惨叫声也未免太凄惨了点,而见他一上车关上车门,坐在驾驶座的王志摩就主动开口问了一句。

“现在应该确定在哪儿是吧……”

“确定了,再去似水路接一下肖素珍,让她和我们一起去……糖棕,你要不要回医院休息?”

“啊,不用不用的,我也去帮帮忙吧,蒋先生这件事真的蛮严重的……我怕雍锦年知道他出事之后也要着急死的……”

今天照例还是顶着雍二那具躯壳跑出来的,赶紧摇摇手的糖棕也没详细解释这次他是用了什么奇怪的办法,能在雍锦年的眼皮底下跑出来这么久的,而闻楹听他这么说刚点点头,一边发动车子的王志摩见状还明显不放心地凑上来问道,“唉,你先别管小糖了,你和我仔细说说,你把你爸打成那样还丢在那儿不管不会有什么事吧,闻楹?”

王志摩担心的话语让闻楹抬头看了他一眼,他这些天的情绪一直比较容易失控,因为过度的压力能维持在现在这个程度已经很不容易了。

刚刚听到闻天明那样说自己的母亲,闻楹实在是满肚子的怒气涌了上来才和他动了手,那一下下拳头是他从小到大都想往这个恶心的男人身上打的,掺杂了此刻复杂的情况更是让他停不下手,而这般想着,闻楹也没避讳后座的糖棕和遏苦,直接闭上眼睛冷冷地来了一句。

“他都说了我不是他的儿子,我为什么还要对他客气。”

“……什么?这怎么可能呢?是他在那儿胡说八道吧,凭什么这么瞎侮辱人啊,当你妈不在了就可以随便糊弄你啊……”

“他说我妈是我外公领养的,如果我是他们亲生的,那我就不可能是棵凤凰树,可我妈确实生过孩子,因为她一到天气不好因为当初生我所以刀疤就很疼……”

闻楹并不想把闻天明的话真的当真,但是出于对母亲性格的了解,她觉得既然萧红亲口说过没有骗过闻天明,那肯定证明她说的就是真的。

可是闻天明刚刚那副气急败坏的样子也不像是骗人,那为什么原本很容易流产,也几乎不可能受孕的萧红会在那段时间恰好怀上孩子,她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特别的事呢……

闻楹这般想着,若有所思的视线就往后视镜不经意扫了一样,当注意到听完他刚刚的话遏苦就一直在用一种很奇怪复杂的眼神看自己,更甚至当他们眼神对视的时候,遏苦还故意回避了一下,闻楹先是眼神一变,半天忽然皱皱眉开口来了一句。

“你是不是又知道些什么,遏苦。”

“……我什么也不知道。”

遏苦低着头动了动自己手腕的佛珠口气复杂地回答了一句,知道他又在那儿故意装傻的闻楹迅速沉下脸,一时间车内的气氛有点尴尬,半响闻楹也不想在这件事上纠缠太多耽误找蒋商陆的正事,只皱着眉闭上眼睛缓缓开口道,“随便你说不说,等找到人我再问你,王志摩,稍微再开快点。”

“哦哦,好的好的。”

知道这会儿心里着急的闻楹比谁都不好惹,王志摩也不想在火上浇油了,在后视镜和遏苦皱着眉对视了一眼就收回视线专心开车了,在去接肖素珍的路上,闻楹也简单地把刚刚和闻天明初步达成的协议说明了一下。

而当听到说闻楹要先他们一步去那里,至少要混进去一次确定蒋商陆现在的安全后,就连到现在很多情况都没搞懂的糖棕都有些担心地看了眼闻楹。

“还是等大家一起进去吧……你一个人万一出什么问题怎么办闻楹……”

“……闻天明之所以愿意帮我,也是因为寄希望于我们能从搜查科帮他找到一些能真的击垮刘常卿的有力证据,如果我们没有和他谈判的筹码,到时候很多后续援助都不会及时,肖素珍也说过他们内部有一个资料室……”

闻楹说着这话的时候并没有第二个相对比较重要啊的原因说出来,其实内心驱使他做下这个提前联系宗明苑先独自进入探查情况的决定的,主要还是他担心万一事前准备不够,会连累王志摩他们这些纯粹只是跟过来帮自己的朋友。

只是临到这种关头他也不想详细说这些了,又和他们说了几句话后,沉默下来不再说话的闻楹就在接到肖素珍之后,一起迅速和所有人赶往了藏青市劳工基地——也就是那个承载了他前半生最痛苦最折磨回忆的地方。

……

自从和邓桃确定可以使用这种叫做岁的东西交流后,蒋商陆就和小姑娘时不时地说上几句话,尽管这个丫头三句话不离夸他的声音如何好听和说他马上要烂掉怎么了,但是撇开这些,呆在这种地方本身也挺无聊的蒋商陆还是挺喜欢听她和自己主动聊天的。

而且一天之后那个方浓也回来了,在莫名其妙地加大了对他的烟瘾和控制训练后,到第三天的时候,蒋商陆尽管还维持着自己清醒的大脑,但是还是为了能继续将这场戏继续演下去,只能任由着方浓在这天早上把他摁在地上又狠狠地给了他两巴掌。

“自卑?我自卑吗?啊!你倒是说说!我很自卑吗蒋先生?”

闻言仰躺在地上的蒋商陆眼神空洞,用牙齿和嘴唇急不可耐地含着香烟的样子看着就是瘾症程度又加大了,加上他的皮肤敏/感很容易留印子,所以红红的巴掌印在面颊骨上就格外的鲜艳。

而见状内心扭曲的控制欲得到极大满足的方浓只满足地笑了起来,接着沉淀了一下心情才像是已经把从闻楹身上得到的怒气全数发泄掉一般愉快地站了起来,又盯着蒋商陆的眼睛这般意味深长地评价了一句。

“虽然您和闻少校都表现的对对方那么生疏……但是我倒是很相信看似道貌岸然的闻少校肯定会对您挺着迷的,毕竟蒋先生如此充满魅力,这种只要对你不好,甚至虐待你,就能让人的身心都跟着爽上天的本事真是少见啊……闻少校那样的性格一定爱惨了你。”

说完这不三不四的话,总算是彻底满意了的方浓也笑着关门走了,蒋商陆从头到尾连眼睛都没抬一下,见他彻底关上门了才干脆躺在地上也不起来,就和神经病一样地自己笑了一会儿,许久冲一直在偷偷听着这边动静的邓桃开口评价了一句。

“三天了,他可算是对我说了一句比较像人说的话了。”

【哪一句?】

“我们家小闻少校确实爱惨了我……咦,这点他是怎么知道的,我可从来没告诉过别人啊。”

脸皮很厚的老蒋同志已经开始从阶级敌人的嘴里寻找这种相当没意思的乐子来缓解自己内心的无聊了。

邓桃这丫头听完居然还吃吃吃地跟着他一起笑了起来,两个都被关了很久所以脑子或多或少都有点问题的大神经病和小神经病就这样达成了某种脑回路上的笑点一致。

只是乐完之后这种仿佛无止境的等待又开始了,而邓桃不知道怎么回事忽然就无奈地叹了口气,等蒋商陆问了句怎么了,小丫头就有些烦恼地小声开口道,“唉,我听见季从云哥哥又开始哭了……”

“他整天哭什么呢。”靠在墙上的蒋商陆也挑挑眉问了一句。

“因为很疼所以在哭,因为想家所以在哭,因为……内疚所以在哭……”

之前应该是也和季从云发生过一些交流,所以邓桃看着年纪小却似乎很清楚季从云现在心里是怎么想的,而想到这里关着的所谓修罗们的确也只有季从云是真正地造成大规模伤亡影响的,蒋商陆想了想还是遵照自己的想法开口道,“觉醒并不是他的本意,伤害别人也不是他的本意,在这件事上他自己也是受害者,没必要一直内疚。”

“是啊……我们也和他这么说过的,但是他自己和我们说,在那件事上,哪怕那些被害了的人的家属们最终统统都原谅并表示能谅解他的罪行,做了错事的他也不可以就这么原谅自己,这就是他的罪,不是一句他当初不是故意的就可以洗刷的掉的……他死了一千次一万次都偿还不了……”

邓桃的话说完蒋商陆和她都沉默了下来,他们都能从某种程度理解季从云的这种想法,事实上他这样性格不坏,甚至是本性相当善良的人现在一定过得比任何人都要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