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姑母,庾嫣坐在自己房里发呆,乳娘陆氏给她斟上一杯蜜露,劝着说:“不是奴婢多口,五姑奶奶的话信不得。她出嫁的时候满肚子怨恨,恨老家主不给她亲娘提位分,恨老家主给她的嫁妆少,以为嫁进宗室侯府做侧妻多了不得,府里人人都该趋奉她,结果白闹腾一场,以后几乎不跟娘家走动。那时王妃还没出生呢,所以不知道她的事。”

庾嫣恍然道:“难怪呢,我就说,以前怎么从没听家里人提起过她。”

陆氏撇撇嘴:“她那样的人,能有什么好心,根本都不来往的,突然跑上门,一个劲地撺掇着王妃做这做那,她家老爷不过是个闲散侯爷,居然忝着脸参合起亲王府的家务事…谁知道打的什么主意。”

庾嫣悚然而惊,忽听管家过来传话,说王爷回府了,中午准备跟幕僚一道用膳,让王妃拟个菜单。

庾嫣应了一声,附耳对乳娘道:“妈妈别担心,我晓得轻重的。”

乳娘生怕自家姑娘犯糊涂,趁机提议,让她把这事说给王爷听,一来,可以探探王爷对换养儿子的态度;二来,若襄侯那边果有不良企图,也好让王爷早做打算。

第二百三十五章 脑补是要不得的

午膳过后,穆远在书房处理公文,小内侍过来禀报,说庾王妃来了。

“请她进来吧”,穆远放下手里的笔,顺便揉揉额角。最近这段时间,宫里府里两头赶,晚上睡眠不足,这会儿着实有些倦了。

今天特意宴请幕僚部属,也是看在大家都比较辛苦的份上,男主人时常不在,很多事得靠他们出面打理。作为府里的女主人,庾嫣也算是称职的,只要她知趣,穆远不介意给她一点体面。但凡庾嫣求见,无有不宣的,不像姜颀,多数时候打了回票。

当初他会迎娶庾嫣,不过是权宜之计,可以说,庾嫣的结局,早就注定好了的。

可最近,他却颇觉犯难。

原因无它,容悦总是有意无意地在他面前为庾嫣说好话。

他不明白,他一心为容悦母子着想,谋划着替他们铲除障碍,不让任何人压在他们母子头上,为什么容悦反倒不领情?

须知大房嫡妻,不只在家里是头一份,百年之后,亦享有与夫主合葬的特权,其他妻妾只能附葬。

他只想和心爱的女人生同衾、死同穴,不想死后还要被不相干的人打扰。

容悦,还是心太善,性子太软!不了解这世上,最复杂的是人心,最易变也是人心。

庾嫣之所以拢着容悦,那是因为,她不能失去容悦的支持。否则,一个无宠无子,且永远无宠无子的女子,凭什么坐稳主母的位子,在府里发号施令?

容悦感于庾嫣对她的“好”,看不透这一点,他可不是吃素的。

不管容悦怎么想,这个嫡妻的位置,他都不可能让一个不相干的人占着。容悦狠不下心,他狠得下!

那个女人,对谁都宽容,唯独对他不宽容。前些天刚生完孩子。就跟他算老账,八百年前的陈谷子烂芝麻都翻出来,逼得他好不狼狈,甜言蜜语说了一箩筐,才勉强糊弄过去。

可他看得出来,小女人并未完全相信他,她心硬着呢。只对他心硬,对庾嫣可是软得很,总觉得庾嫣不容易,庾嫣可怜,庾嫣也是身不由己,庾嫣也是受害者…每次说到这个话题,他就恨不得掀桌,这世上谁又容易了?谁不可怜?谁不是身不由己?

小女人不懂得。一个人,只有站在世间最高处,让所有人都跪伏在你脚下的时候。才有资格同情和怜悯,要不然,那些同情和怜悯,终究会成为别人伤害你的利器。

“王爷可是累了?”庾嫣被小内侍领进门,主位上的人半晌没吭声,她内心很是惶恐,只得再次开口询问。

她不了解别的王府中正妃与王爷相见是个什么情形,她和王爷见面的机会不多,似乎每次都是王爷高高在上,她像个妾侍一样在下面行礼。王爷从未请她就坐,更不可能让她坐在身侧——晓园的正厅,和书房外的小会客室,主位上都只有一把太师椅,根本没留下主母的位置,不知容悦过来时。是否也是这般?

想起偶尔听到下人碎嘴,说从窗外撇见王爷把容王妃抱在膝上,两人共坐一椅,庾嫣的眼神黯了黯。

“有什么事?说吧。”穆远总算把视线移到她脸上。

依然是这样,连坐都不请她坐,让她站着回话,庾嫣心里忍不住浮起一丝怨怼。

原来在家乡时,她曾多次出入军营,跟一群男人在海上并肩作战,她一直以为自己不同于寻常深闺女子,是大胆的、豪爽的、洒脱的,可面对穆远,她却没来由的心悸。她不得不承认,她怕这个人,她对自己名义上的丈夫,存着一份忌惮。因为,他望向她的眼眸,没有一点感情,也没有一点怜惜,有的只是冷漠,有的只是探究。她甚至觉得,自己早就被他看穿了,即使她不坦白,她心里的想法,他也完全知道。

在来的路上,她本来还有些犹豫,要不要把五姑母的来意告诉王爷,这会儿,她却不敢有丝毫的隐瞒。整个王府都是他的,以王爷的手段,他会放任一个突然冒出来的亲戚在府里穿房过户、指手画脚?

一五一十把五姑母的话复述完,再偷觑时,发现王爷脸上一点惊讶之色都没有,只是很平淡地说:“我知道了。”

“那王爷您看,若是下次她再来…”

“亲戚之间有来有往是人之常情,你娘家隔得远,这边也没什么亲眷,跟她走动走动也好。”

庾嫣愕然抬头,王爷的意思是,让她继续和五姑母来往?

庾嫣的心跳得快起来,王爷语气淡漠不要紧,反正他对自己这个正妻从没热情过,可五姑母出的主意,连乳娘都觉得不妥,怀疑她不安好心,为什么王爷毫无反应?

莫非…庾嫣紧紧揪着手里的帕子,指尖因用力而发白,莫非…对于五姑母的提议,王爷其实是赞成的?他也认为,把峻哥儿认在自己名下比较好?

这个认知让庾嫣的一张脸瞬间涨得通红,一想到那漂亮白嫩的娃娃以后要用糯糯的嗓子唤自己“娘亲”,她就激动得发抖,老天爷,这是真的吗?

王爷的孩子喊自己“母亲”,和把孩子抱到身边亲自鞠养,意义是完全不同的!前者只是名义上的,后者,才是真真正正属于自己的儿子。都说生恩不如养恩,刚生下来的孩子懂得什么,自然是谁对他好,他就跟谁亲。

再说了,她也不是要抢走容悦的孩子,十月怀胎多辛苦,孩子的生母永远都是生母,她不会抢这个功劳,容悦无论什么时候来看孩子她都不会阻止,更不会故意说些什么或做些什么离间他们母子的关系。

庾嫣压下心底那份偶尔会冒头的愧疚,安慰自己说:这样对大家都好,对峻哥儿好,对容悦好,对王爷,也很好,这样王爷的后宅才能长治久安。试想,嫡长子为得宠的平妻所生。又记在背景雄厚的正妻名下,等于给这孩子上了双重保险,嫡长子地位稳固,能给府里减少多少纠纷?

就算容悦一开始可能会不舍。可她有王爷宠着,多的是诞育子嗣的机会,以后她生的孩子,有这个认在嫡母名下的大哥护着,在府里不照样横着走?

总之,怎么想怎么合适,对谁都有百利而无一害。

满心欢喜的庾嫣。没注意到上首的王爷,眼神已经变得比冰还冷。

等他开口的时候,除了淡漠,再也听不出任何情绪:“你下去吧,宫里那边有母妃照料,你不用每天亲至,跑来跑去也累得慌。”

“是,多谢王爷体谅。臣妾这就告退了,还请王爷注意身体,这阵子。王爷都瘦了。”庾嫣强抑狂喜,缓缓蹲身,语气中带着真实的关切。

“恩”,穆远轻轻点头,叫过赵贵吩咐:“把父皇赏下的冻顶石盆景拿给王妃,还有南海来的珠子装一盒,衣料也拿几匹,天气越来越热,那料子轻薄,做夏裳正好。”

“谢王爷赏。”

庾嫣又是一阵激动。虽说王爷以前也给过她东西,可从不似这回话语亲切,还担心她累着,倒真有点丈夫对妻子的味道了。

于是开始脑补,是不是自己提出收养峻哥儿,让王爷很窝心。觉得自己是个真爱孩子的好嫡母,更是个真为王府着想的好主母?

晕陶陶回到静园,急匆匆找到乳母,却遭到了乳母陆氏的质疑:“王爷可有亲口应允你抱养哥儿?”

庾嫣仔细回想,最后只能摇头:“没有。”

“那你告诉妈妈,王爷到底是怎么说的?”

“王爷什么也没说呀。”

陆氏抓紧她的胳膊:“王爷什么也没说,王妃缘何认定王爷赞成五姑奶奶的提议呢?”

“我…我说了五姑母的意思后,王爷不但没发怒,还给我道辛苦,赏了一大堆东西。”

“当时王爷脸色如何?声音如何?”

“这,王爷冷脸是出了名的,也不单单只对我那样。”

“王妃的意思是,王爷当时脸色不好看?”

“他一向如此啊”,陆氏不问还好,陆氏越细诘,庾嫣心里越没底。

陆氏长叹一声道:“王妃既有了主意,老奴原不该多嘴,可老奴真的不放心啊,王爷是什么样的人?那心思比海还深,计谋一出一出的,王妃从小长在军中,单纯直率…”她说不下去了,自家姑娘压根儿就不是王爷的对手,若一直安守本分,兴许能保住荣华,偏被人挑拨得起了不该有的妄念,真是冤孽!她一个乳母,能劝的都劝了,还能怎么办?无论生死,都守着她罢了。

“王爷还要我多跟五姑母走动。” 庾嫣对着手指,不敢看陆氏脸上的失望,她知道陆氏说的有道理,可,不试一试,她真的不甘心那。

“真的?”

“真的。”

这下,连陆氏都糊涂起来,王爷到底是什么意思?不会真像她家姑娘说的那样吧?

****************

这天晚上,太子穆睿在自己的书房里,手里拿着一本书,眼睛盯着地下的黑衣人:“那药送进去了?”

“是,送进去了。”

“让我再想想”,穆睿把书卷成筒,敲了敲扶手,踌躇片刻,终于拿定了主意:“这样吧,让畹华宫那边的人暂且按兵不动,风凉殿做好准备,孤要她在满月宴那天死,明白了吗?”

“明白,属下这就去安排。”

屋里陷入静默,穆睿放下书,端起半凉的茶水,嘴角露出一个讥讽的笑。

与皇祖父同一天生辰,所以得了皇祖父欢心,就不知满月宴上死了昔日宠妃,皇祖父是不是照样逗孩子逗得欢?

做儿子的,越过父皇处死犯事嫔妃,不知父皇能不能做到全无芥蒂?

以上均无碍的话,又不知,那得到万千宠爱的孩子,一天天衰弱下去,穆远如何维持今日这份得意?

他正等着看热闹呢。

第二百三十六章 秋菊的背景

穆远坐着马车往宫里赶,脸上殊无表情。

那些爱做白日梦的人,且让她们做着吧,他正愁没借口踢掉绊脚石呢。

所以,他不仅不会阻拦,反而会推波助澜,让背后的魑魅魍魉全部跳出来。他可不信,五姑母什么的真关心侄女儿,更不信这馊主意是那对白痴夫妻自己想出来的。

这事闹得越久,越能让傻女人看清某些人的真面目,让她明白,在这世上,真正对她好,一心为她打算的,只有他穆远一人。

车子在清华门停下,云翼上前放好脚凳,亲手扶主子下车,同时小声禀道:“爷,那件事有眉目了。”

穆远微微颔首:“说简单点,详情等回府再议。”

“是,那个秋菊,表面上是容徽的暗人,实际上,她来云都后的第三年,就投靠了皇后。”

“难怪她能熬过半年的毒发期,看来我这位二哥长本事了,连蛊毒都能解。”

“没解,看起来像解了,其实只是暂时压住。秋菊便是这回没死在容王妃手上,也活不了多久了,蛊毒除非有母蛊做引,否则怎么都是个死。”

“母蛊早就被容徽毁了吧。这支暗人替他干过弑父杀弟的勾当,又替他杀了那么多景家老臣,他怎么可能在自己死后,还留下这批人逍遥法外,只有死人才永远不会泄露秘密。”

“王爷明见。”

穆远沉吟片刻,又问:“确认那批暗人全部毒发身亡了?”

云翼面带羞愧地低下头:“还有两人没找到尸体。”

容悦生辰那日行刺她的绣娘,是暗杀团的首脑之一,在王府层出不穷的刑讯手段下,招出了部分同行名单。据她交代,这批人除集训时会带着面具会合,其余时间化整为零,遍布各行各业,而且女性居然占了大多数。

容徽当年能神不知鬼不觉地除掉老景侯手下的一批忠臣。正是靠了这些女人。她们早就潜伏在各家府邸,或当家伎,或做姨娘,混得最好的。甚至成了侧夫人;也有的在风月场所挂头牌,或在绣庄、估衣店做管事,总之,防不胜防,多的是接近目标人物的机会,比男性暗人更方便动手。

穆远的手下顺藤摸瓜,牵根绊节。最终把全部名单拿到手,然后挨个去查,确认这批人在容徽死后的半年里陆续毒发身亡。但迄今为止,仍有两人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穆远声音猝冷:“继续查!不能有一个漏网之鱼,不能有任何侥幸心理。而且,你们得到的名单未必完整,比如容妃身边的秋菊,就不在名单里。”

云翼的头垂得更低了。呐呐地解释:“那绣娘说,秋菊只早些年跟她们集训过几次,后来十多年不见踪影。她们也不知道秋菊进了宫,还以为这人已经不在了,所以才没算在内。”

穆远没再说什么,换轿入宫,手里翻着云翼上交的调查材料。

从上面可以看出,秋菊应该早就投靠了皇后不假,可仅凭这些,还不足以证明,她行刺容悦,是受皇后和太子指使。毕竟她之前一直是容徽的暗人。皇后和太子也可以反咬一口,说她行的是反间计,借投靠之名行攀污之实。

就算自己能找到足够的证据,父皇就会因此而废掉皇后和太子吗?不会!因为容悦并未受到实质性的伤害,她甚至因祸得福,提前半月产下孩子。使得孩子的生辰和万寿节同日,这一点,大概是皇后和太子怎么也没想到的吧?他们肯定气得要死,害人不成反送人好处,偷鸡不着蚀把米,谁会甘心?

哼,他的妻子和儿子,都是福泽深厚之人,自有上天庇佑,岂是些许宵小能奈何的。

这样想着,穆远脸上的阴冷变成了自豪,嘴角翘起一个弧度,神情愉悦地向畹华宫正殿走去,谁知宫女告诉他,他母妃正在翻检库房。

穆远赶到充作仓库的偏殿,一进门,就惊到了:“母妃,您这是干什么?”

仓库里里外外,到处堆的都是东西,太监宫女们还在一箱箱往外抬,几个嬷嬷拿着册子对照清点。

“远儿,你来了?正好帮母妃掌掌眼,挑些好东西出来给你媳妇儿带回去。”

姜贵妃又是高兴又是惆怅,她的宝贝孙子就要满月了,后天要大办满月宴。

那几个有孙子的嫔妃,以前常在她面前得瑟,现在轮到她显摆了吧!她们的孙子都是在自己府里办的,只有自己的心肝宝贝峻哥儿,皇上可是说了,畹华宫的正殿窄了些,那天来的人又多,怕不够地儿,所以特地下旨,为峻哥儿在琼华宫办满月宴。

听到这个消息,她本来挺开心的,可张尚宫在旁边嘀咕了一句:“满月宴办完,容王妃也就出月子了,不能再留在宫里,小世子也要跟着回去咯。”

她的脸立刻垮了下来,是啊,都满月了,已分府出去的皇子妃怎能再滞留宫廷?能在宫里坐完月子,已经是皇帝额外开恩了。

有那么一瞬间,姜贵妃也想过,要不要把峻哥儿留下来。民间的婆母把孙子养在身边很常见,如果她开口的话,儿子和媳妇是不好意思驳回的。

可她转念又想到,宫里环境复杂,峻哥儿出生的时辰太好,不知让多少人嫉红了眼,生怕这孩子得了皇帝的宠,会无形中抬高他父王的地位,给未来的政局走向带来变数。

皇室到底不比百姓之家,孙子留在皇妃身边的极少,有也只是接进来玩一段时间,没哪个分府出去的皇孙是完全在宫里养大的,除非特殊情况。如先帝时代有个皇子早逝,遗腹子皇孙就养在太妃宫里,可她的儿子媳妇好好的呀,实在找不出理由。

想清楚了这些,姜贵妃一咬牙,算了,不管合不合规矩,宫里都不是什么好地方,还是不留在这里搅浑水的好。

这段时间,皇帝因为峻哥儿的缘故多来了畹华宫几趟,满宫都飘着酸味,说什么的都有。最难听的,是说她一把年纪了,还色心不死,就想借着孙子勾着皇帝到自己宫里争宠,气得她直瞪眼。

她都四十岁的人了,只要儿子争气,孙子健壮,什么宠不宠的,真没那么在乎。更何况,皇帝的身体,别人不知道,她还能不清楚?除了容悦刚怀上孙子那阵,他确实恢复了几分当年的雄风,可也就“雄”了几天,就恢复原状。

现在即使留宿,也是盖着棉被纯聊天。不再具有好色本钱的老年皇帝,招惹不起妖精了,自然更愿意让同样年老的妃子陪着,逗逗孙子享享天伦。

穆远伸头朝打开的箱子里瞄瞄:“这不会是母妃的嫁妆吧?”

“只有少部分是。”其余多为历年的赏赐,儿子的孝敬,以及收到的礼物。

“母妃,这些东西您自己留着吧,儿子府里又不缺。”穆远想把母妃搀回去。

姜贵妃推开他的手:“后天办完满月宴后,你媳妇和峻哥儿都要走,这些都是给他们娘俩的,你啰嗦什么。”

“可他们根本用不上啊,峻哥儿才多大,您就算要给他存老婆本,也忒早了点。再说了,祖母的陪嫁,不是该留着给孙女儿做添妆吗?哪有早早就分给孙子的,小心将来孙女儿说您偏心。”

“也是,你说得有道理耶。”姜贵妃心花都开了,两眼直冒星星。

人都是得陇望蜀的,她以前只想快点抱到大孙子,如今孙子有了,又想抱到香香软软的小孙女,凑个“好”字先。

喜笑颜开的姜贵妃对儿子一摆手:“行了,知道你没耐心陪我这老太婆,还是快去看你媳妇儿吧。”

儿媳妇就快满月了,把儿子跟她送作堆,儿子媳妇亲近了,孙女儿还会远吗?

姜贵妃幸福地眯起眼,目送儿子离去。

容悦的月子房,在穆远的强烈要求下,屋子中央立起一架榴绽百子屏风,算是隔出了里外间,夫妇俩可以隔着屏风对话。

看到王爷出现,下人们知趣地退下。

穆远开口问:“今儿还好吗?”

容悦笑答:“你早上才问过的。”

穆远也笑:“晨昏定省才两次,爷一天问候媳妇儿三次,可见心有多虔。”

“是,多谢王爷关爱,妾身感激不尽。”

“少来这些虚文,说句好听的,母妃管得紧,爷已经大半月没见过你了。”

“明明天天见呀,一天见几回。”

“隔着屏风,也叫见?光听听声儿。”